“你怎么来了?”景榕惊讶的表情在一秒内就转变成了惊喜。

陈念道:“想看看大江那个项目怎么样了,毕竟花了很多心血。”

“江哲好像很看重你,我都有些不舍得了。”

“不是你首肯的吗?”

“我也是没办法,为了拿投资。要是我自己能摆平,肯定不来麻烦你。你等下,我让大江项目的经理过来,让他和你汇报一下。”景榕转身按通话键,“tracy,让梁总把大江项目的资料带过来。”

“来,先坐一会儿。”景榕领着陈念在一边的会客沙发上坐下,tracy端热茶进来,他抬眼:“小念爱喝凉茶,去换一杯。”

“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你难得来一次。大江这个项目现在基本定下来了,没什么问题的。最近有什么新的想法吗?mmorpg这块我们现在是领先,但休闲游戏也不能放。周围的朋友都和我说国外现在流行一些小游戏,操作简单,通关快但是关数多,你觉得呢?”

“我暂时没有很好的想法,但我想公司那么多的团队,应该会有些新颖的东西,值得一试。”陈念顿了顿,“快到你生日了…你今年有什么打算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没特别的打算,也不是大生日。和去年一样搞一场聚会呗。”

“我就随便问问。”

陈念自然不是随便问问的,她想穿了,表白就表白,大不了被回绝。表白词她也想好了:x^2+(y-(x^2)^(1/3))^21

嗯,就是这样地闷骚。

第六章

6

两周后,景榕生日。生日聚会这种东西,对景榕来讲就是个很好的巩固朋友关系的机会。陈念那天到现场的时候,只见小型宴会厅里那是乌泱泱的人。她当下就怂了,扭头就打算跑路。把自己扔进这种全是陌生人的人群密集场合她这是在想什么呢!

“小念?!”

得,晚了。陈念僵着脸转身,主人公景榕款款而来。拍了拍她的肩:“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暖色调的束腰拼色小礼服衬出她白皙的肤色,一头卷发披在肩头,柔亮的黑到仿佛胜过钻石的闪耀。精致淡雅的妆容,一双将双腿比例大大拉长的红色高跟鞋。硬件上,陈念这天确实明艳动人,不同往日。理由简单,她终于找到了一个靠谱的造型师。

“生日快乐。”陈念道。

“谢谢。我怕你无聊,特意多请了几个公司里的人。对了,今天江哲也来了。”

“那个…”陈念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包,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手包取出一张精心卷起的纸条,递给他。

景榕好奇地接过,正要展开,一支纤纤玉手挽了上来:“你在这儿呢!要我好找!”

这份娇嗔让陈念心跳漏了一拍,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笑语嫣然的美人脸。景榕这时停下手上的动作,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谢芸,这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陈总监,我们公司的技术总监。这位是谢芸,谢华集团的董事。”

“你好。”谢芸落落大方地向陈念伸出手,陈念机械地同她握了握手。

“我常听说起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陈小姐不仅技术在行,还是这样一位美人。”

陈念的目光一直顿在谢芸挽着景榕的手臂,那一抹藕白配着黑色的西装礼服,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在这样的场面上,陈念的劣势此刻毕露无遗。她拼不出一句好听的恭维话,只扯得出一抹算不上好看的笑。

“,你手里拿着的什么?”谢芸突然问道。

景榕此刻想起手中的纸条,便将其展开,陈念都来不及阻止。那一刻的景榕和谢芸脸上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表情,前者震惊,后者迷茫。

x^2+(y-(x^2)^(1/3))^21这是一个心形函数。

景榕曾经提过,他曾经用这个函数向初恋女友表白。这段浪漫随着时光无疾而终,他惋惜之于也已释然,所以像一个别人的故事一样以轻松的口吻拿来同她分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念记住了。时隔多年,她再将这个公式摆到他眼前,他身边的位置却又有了佳人。

“这是什么意思?”谢芸好看的眉头微动,“你们理工生可实在会打哑谜啊。”

景榕这时竟也语塞,看着陈念的眼睛像是在求助。

陈念这一刻心下明了。她从景榕手中抽回纸条,道:“只是一个玩笑。我还有事,先走了。”

转过身的瞬间,陈念的视线就模糊起来。她不管不顾,闷头往大门的方向走。走开十多步直挺挺地就撞到了人。

“陈总监,你们景总还能惹哭了你?”

陈念坐在露台的长椅上,肩头披着一件男士西装,风已经把她那一点泪给吹干了。江哲靠着栏杆,手里的啤酒瓶空了大半。

陈念以为他会问,结果他拉她来了这里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沉默地喝酒。她摊开手心的纸条,觉得这漫漫六年的暗恋有些好笑。

“我能喝吗?”她问。

江哲拿起啤酒瓶,往栏杆上一敲,瓶盖就开了。她从他手里接过酒瓶,猛地灌了自己一口,成功把自己呛到了。

“不会喝悠着点。喝醉酒是很难看的。”

“你醉过?”

“没醉过的能是男人?所以我是以个人阅历来劝你。”

“那是你酒品差。”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不知道好赖呢!我这好心好意你当驴肝肺是吧,行,我走了。衣服拿来!”

“别那么小气。”陈念不由笑道,“我知道你是在做好事。”

江哲不满地扫了她一眼,在她身边坐下,展开她扔在一边的小纸条,蹙眉:“这写的什么鬼?”

“这是一个函数。”

“哦,函数。你很好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如果你把它画在坐标系上,是一个心形。”

“…”江哲歪着嘴,“你们这些人也够可以的,表个白还拐弯抹角,累不累!”

“你不能理解我们这很正常。我们是高等智慧生物。”

“陈念,你再拐弯抹角骂我一句你试试。削你信不?”

“行,那我不拐弯抹角。你笨。”

“靠!”

“但我也傻。”陈念仰头又是猛地一口,倒叫江哲不好发作了。

算了算了,他一大男人不和她这个摆了明的失恋女子计较。谁让他自己要做这个好人好事。

“你认识谢芸吗?”陈念问。

“认识。谢华集团的千金。想提她家亲的人往夸张了说能绕地球三圈。”

陈念抬眉:“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吧?”

“都说了是夸张…景榕真是有两把刷子能搭上她。陈总监,你的竞争对手真的太强。”

“根本不用争。”

“虽然这也是事实。但你也不至于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吧!我看你这脑袋瓜子可比谢芸好使多了。”

“景榕一直很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

“别伤感了。就景榕他那个瘦得白斩鸡似的身板,我一用力就能把他折成两半,有什么好迷的?”

陈念知晓江哲这是在安慰他,也忍不住回了一句:“这是文明社会。”

“是是是,文明社会。等有天大难临头,你们倒是也有这样的傲气,别一下就给吓趴了。”

陈念耸了耸肩,喝着啤酒:“这东西很难喝。”

“那是你不懂。啤酒的起源都可以说到公元前3000年了,要不好喝能流传到现在?”

今天江哲说话倒是让陈念好几次无言以对,她只能继续默默地缓慢地把自己的啤酒喝完。

“别喝了,走吧。”

“这还有一瓶,别浪费。”陈念说着就要去拿酒瓶。

江哲抢先一步夺走:“你脸都红了。我送你回去。”

陈念没开口反驳,因为,她脑袋有点晕。

之后铁一般的事实证明,陈念酒量奇小,酒品奇差。

她嘴上不说话,脚下却不肯挪步子。江哲去拉她,她身子就往后倒,两条腿还一阵乱蹬。要不是看在她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的份上,江哲真想直接把她撂在这儿,反正不会有生命威胁。偏偏这丫头逼人犯罪的样子,他心一横直接抗走。

“你家在哪儿?”好不容易把她塞进后座,江哲的衣服都给她扯皱了。平日里一点都没战斗力的样子,没想到耍起泼来倒也不输人。

“我是个很注重*的人。”陈念沉声,别过脑袋不说话了。

“那我让司机给你送到哪儿去?”

陈念警惕地看着他,片刻,缓缓凑到他耳边道:“我悄悄告诉你,你不可以告诉别人…我家住在…山、阴、路。”

“老杨,去山阴路。”江哲说完被陈念一把捂住嘴。

“我都和你说不可以说出去了!”

“不要怕。老杨是自己人。”江哲掰开她的爪子,学着她的语气神神秘秘地说。

“啊~那我就放心了。”陈念说完,就靠着窗安静了。

“你别睡,先说你住的几号。”

“别烦我。到了我自己走!”

真等到了地方,陈念早就睡熟了,睡相也是奇差。

本来她是靠着车门睡的,大概嫌门板硬硌得慌,换了个方向就靠到江哲肩膀上。江哲嫌弃地往旁边让,她就两条胳膊缠住他的手臂不让他挪位子。他想把她推开,没料到她一脚顶住车门用反作用力把他顶了回去。她那天杀的细高跟戳着他心爱的车,他顿时舍不得轻举妄动。似乎感觉到他止住动作,陈念也放松了下来,接着打出一个极其舒畅地呼噜。

总算到地方了,江哲叫她起来。陈念偏偏就是不肯醒,他拨开她眼睛,她就拿爪子攻击他。他摇她,她就张嘴要咬人。江哲恨不得直接把她扔出车子,可好歹以后还得用得着这位陈总监。

“老杨,还是回我那儿吧…”

“陆总,我今天出来前陆老太太和我说晚上还得送你去相亲。但这个情况,你应该…不用去了吧?”老杨回头,笑容灿烂。

江哲眯了眯眼,差点忘了,他家老太太这是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的。他虽然很想义正言辞地告诉老杨不要往歪了想,但他更不想去相亲:“胡扯什么呢。赶紧回去,免得她在破坏我的爱车了。”

刚说完,陈念一个翻身,脚丫子就翘到真皮坐垫上。江哲倒吸一口气:“老杨,快开快开!我特么再这么待下去得气得只出气不进气了!”

“好嘞!”老杨笑眯眯地猛踩油门,送自家少爷完成人生大事,那必须是鞠躬尽瘁、不遗余力啊!!

第七章

7

陈念其实没想到自己会喝醉,那不过只是一瓶啤酒。五年前,景宇的第一个项目让团队一举成名。他们庆功的那个晚上,她、景榕、徐路宇干掉了整整一箱啤酒。

他们在小酒馆里喝得东倒西歪,陈念本来打算让自己保持清醒好把这两个大男人送回公寓,最后也是耐不住他们的劝,挡不住摸到成功边角的激动喜悦之情,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了个烂醉。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记得喝高后拿着啤酒瓶直接吹。在酒馆里就吐了一回,他们三个互相搀扶着出了酒馆,没一个人真的站得住。

走了没几步,三个人一溜坐在街边。陈念只记得头晕的不行,路都看不清。景榕一反平日里文静的样子,左手勾着徐路宇,右手揽着陈念,大嗓门地喊着壮志豪语。徐路宇嘶声力竭地唱着羽泉的《奔跑》,陈念支着脑袋傻笑。

这是她记忆里最欢畅的一天,之后也有许多的好时光,却终究是不同的了。

不知是酒量退步,还是因为想要一醉不醒的念头使然,这一瓶啤酒确确实实地放倒了陈念。她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夜的梦,醒来发现竟眼角湿了枕头。

她躺在床上,盯着乳白色的天花板,意识缓慢苏醒,比平时迟钝好几倍:这不是我家!

白色的被褥床单,极简的现代风家具,满眼都是陌生,除了自己这身衣服。她下床,后颈极其酸痛,看见地上的高跟鞋有些气愤地踢了一脚,这才摸出门去。

这是套采光不错的大公寓,陈念住的应该是间客房。公寓里静悄悄的,陈念于是一路走到客厅,正迟疑是不是该喊一声。此时,江哲穿着运动服从朝南的屋子里带着耳机走出来,见到她的瞬间倒退了一步,厌烦地挥了挥手:“你算是醒了。赶紧收拾东西回去吧。”

陈念盯着他不动,江哲蹙眉:“你不是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我把你送到山阴路是你死活不告诉我门牌号,你回来我就把你搁客房了所有东西可都在的。”

“我的纸条呢?”

“什么?”

“我的纸条。”

“不是,你有病吧陈念。你要那个小破纸条干什么?景榕那样子你还看不明白,他不搞定谢芸是不会罢手的。”

“你不懂就不要妄下定论!”陈念黑着脸道。

“我是不懂。”江哲大步走到垃圾桶边抽出一叠纸扔到陈念眼前,那些白纸散开飘落,她看到上面自己凌乱的字迹:我只把你当作妹妹看待。

陈念抬眼,对上江哲微愠的面容:“怎么回事?”

江哲冷笑:“怎么回事?你耍酒疯,非要给景榕打电话,非要喊你喜欢人家。边哭边喊,边喊边哭,眼泪和着鼻涕地往手上脸上抹。至于人家怎么回答你的,你不都写在纸上了吗?哦,不只在纸上。”江哲转身走开,没过一会儿提着一条毛毯出来,“毯子你也没放过,差点把我沙发也废了。说实话我不想敲晕你的,你逼我的。”

陈念低头,盯着江哲扔到她脚边的毛毯,七歪八扭的字,揩在上面的粉底眼影,昨夜是怎样的失态陈念似乎慢慢回想了起来。

“你叫我放弃,说我是活该。”陈念望向江哲。

“我说的不对吗?”

“我们一起面试的那天让你着急得想要找到的那个女孩子。你喜欢她吗?”

“你越线了。”

陈念嗤笑:“既然对你来说这条界限如此明确,就不该站在评判者的角度说出放弃和活该这两个词。你不过是界限之外的人,不是吗?”

“是,你愿意给自己添堵随便,但你碍着我的眼了。”

“和流氓没办法讲道理。”陈念转身就走,回房间拿了自己的手包和高跟鞋就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