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那年元旦,际安高中例行会举行元旦汇演,每班出一个节目,原本他们班选拔好了一个独舞,可临表演那天,那位同学的脚崴了,班委们都急了,这是要影响年底班级评优考核的一项活动,不能放弃。

可能是因为那天操场里的夜谈吧,看着纪皖向来淡然自若的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情,他鬼使神差地举手表示愿意代替那个同学表演。

抱着吉他在台上唱了一首斑马,节目被评为二等奖,原来入学后只是零星收到过几封情书,在那天以后,他的人气突然激增,情书更是一封接着一封。

当然,他最满意的是从台下投过来那束专注的目光,在那自弹自唱的四分钟时间里,从惊艳到沉迷,让他的自信心和优越感爆棚到了极点。

那目光的主人叫纪皖。

两个人朦朦胧胧好上以后,他更敏感地察觉到,纪皖特别喜欢他弹吉他的模样,每次都手托下巴,目光迷恋地看着他的手指拨过琴弦。

那个时候,纪皖一定没有把他当做替代品吧?

这个念头顽固而持久地盘踞在他的脑海里,让他一直坚持到了和纪皖的重逢。

他调查的卫瑾彦资料里并没有显示吉他这项爱好,刚才和卫瑾彦握手的时候,他也特意证实了一下。

可卫瑾彦居然会拉小提琴。

难道纪皖是因为小提琴而爱屋及乌,喜欢上了他弹吉他的模样?

倒了一杯红酒,贺予涵一个人坐在靠北的琴室里。

琴室里放着好几把他搜集来的吉他,名家手工定制的、临时起意买的,林林总总一共有五六把。

金属的琴弦在灯下闪着冰冷的光,好像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液体滑下喉咙,往日清冽甘香的葡萄酒似乎带了几分苦涩。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有种冲动,想把那几把吉他全部砸了、烧了。

随手把酒杯一放,他走到架子前拿起了最中间一把,木褐色的琴身,最下面是烫金的铭牌,显示着这把吉他的出身和年份,而他的名字被烙在了底部。

这是他十五岁生日时母亲送的,也是他和纪皖渡过的那段时光的见证。

把吉他搁在腿上,随手在琴弦上拨了两下,吉他保养得很好,那声音依然和从前一样,清脆动人,就好像时光从来没有流逝过一样。

他轻声哼唱了起来,那首《斑马》的旋律仿佛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信手拈来。

轻悄的脚步声传来,在门口停顿了一下。

这一刹那间,贺予涵几乎屏住了呼吸:进来吧,和以前一样坐在我身旁,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让我相信,你最起码在这一刻是真心喜欢我的…

木门却纹丝不动。

没过一会儿,那脚步声重新响起,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耳膜中。

黑夜就像是黑色的魔障,总是容易让人脆弱,让人多愁善感。

贺予涵几乎一晚没睡,第二天破天荒起晚了,醒过来一看手表,已经将近九点,晨跑计划被迫取消。洗漱完出来,纪皖已经吃完了早餐,餐桌上放着一份太阳蛋和一杯麦片,外加拌好的水果沙拉。

“对不起,时间太仓促了,只好给你做了一份简易的早餐,”纪皖解释说,“以前都是你晨跑带来的,刚看你没起,我也来不及去准备。”

贺予涵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拿起刀叉尝了一口,煎蛋很嫩,味道不错。

内伤了一个晚上的心脏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和缓的迹象。

“你经常自己做早饭?”他漫不经心地问。

纪皖摇了摇头:“平时哪有空,就以前我妈病了给她弄过几次。”

“除了你妈以外,我是头一份吗?”贺予涵抿了抿嘴角。

“那没有,我给蓁蓁煎过,沙拉是我第一次弄,你尝尝,我上班去了。”纪皖匆忙地收拾了一下往外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贺予涵心情又愉悦了起来:有什么关系呢?就算纪皖心里惦记那个卫瑾彦,最起码现在是他在这里吃着纪皖准备的早餐,是他即将成为纪皖法定的丈夫,也将是他,终究会虏获纪皖的真心。

一个小时候,贺予涵驱车去了和宇财团的总部。

贺宁计划在一个月后的公司答谢酒会即他的寿宴上正式宣布长房嫡孙到和宇任职,今天让他过来一起用午餐,顺便让他和几个重要的董事见面。

这几个董事其实都是世交,年少时贺予涵也都见过,大家都对他在m国的投资表现赞赏有加,只是对他们的热络,贺予涵却并不热情,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今天宴席上也有几个年轻一辈的,席衍陪着父亲出席,吃到一半就朝着贺予涵挤了挤眼,两个人找了个借口出去透气。

“看看纪伯伯,这是把你当女婿的眼神啊,火辣辣的都不成样了,”席衍啧啧叫了两声,“你就不心疼一下你的卫雅妹妹?”

“留给你心疼吧,”贺予涵不动声色地道,“卫雅温柔漂亮,和你刚好凑成一对。”

“别,这两天我正和一个火辣的模特处着呢,c杯,个子都快和我一样高了,走在一起特别有成就感。”席衍帅气地打了个响指。

“那要么明天一起聚一聚?”贺予涵提议说,“周末去山庄打场高尔夫,顺便休闲一下?”

“好啊,”席衍顺口应道,“叫上老四他们一起热闹热闹。”

“先不用了,我怕这么多陌生人她会不自在,你和她熟,大家一起也不会尴尬。”

席衍愣了一下:“纪皖也过去?”

“不是你要叫她一声弟妹吗?”贺予涵瞟了他一眼,“叶公好龙?”

席衍尴尬地笑了笑:“这…我不是怕被她骂嘛…弟妹的嘴皮子太利索了,到时候连张皮都不给我留怎么办?”

贺予涵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没出声,看得席衍心里打起鼓来:“你这样看我干什么?我脸上长花了?”

贺予涵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种瓜得瓜,反正迟早要见弟妹的,早点被骂也好,省得付利息。”

第二天,席衍特意起了个大早,提前到了约定的高尔夫山庄,替纪皖准备了全套的高尔夫行头,同行的那个模特叫苏琴,今年才二十岁,跟在他身旁看他一直为别人忙前忙后的,有些吃醋了,却又不敢发脾气,嘟着一张樱桃小嘴不甘不愿地陪在身旁。

席衍懒得理她,让她等在里面,自己跑到山庄外去接人了。

还没等他抽完一根烟,贺予涵的车就到了,纪皖推门而出,穿着一身白色的短t和运动裤,头发高高地扎成了一条马尾,素面朝天却丽质天成。

站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跳跃在她脸上,她的美目四顾,眼波流转间带着浑然天成的气质,姣好的身材包裹在短t中呼之欲出,清新和魅惑莫名和谐地交融在一起,一刹那间,席衍闪了一下神。

他定了定神,嘴角露出一个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容,潇洒地弹了弹手上的烟灰,冲着他们招起手来:“予涵,皖皖,这里。”

纪皖原本舒畅的表情一滞,顺着声音看了过来,被戏弄的新仇旧怨涌上心头,她有种甩手而去的冲动。

席衍把手按在胸口,绅士地一鞠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别生我的气了,皖皖,为了向你赔罪,今天由我来为你服务。”

“席总你太客气了,”纪皖淡淡地说,“我们这种小人物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能为你们增添点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是我们的福气了。”

“误会,都是误会,”席衍嬉皮笑脸地说,“既然你和予涵在一起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大家兄妹相称怎么样?”

“高攀不起。”纪皖绕过他,大步朝着山庄走去。

席衍哀怨地看了贺予涵一眼:“你也不帮我说说话。”

“我自己还不知道找谁帮我说话呢。”贺予涵的眼底闪过一丝郁色。

玩笑归玩笑,打起高尔夫来席衍倒是一点都不含糊,他和贺予涵本来就在伯仲之间,今天被纪皖刺激了,卯足了劲要秀一下球技,更是发挥出色,苏琴跟在他身旁寸步不离,递水擦汗,伺候得很是周到,不时还捧场地发出几声惊叹,来几下掌声;而贺予涵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除了和席衍比上几杆,不时地手把手教纪皖几个基本动作。

纪皖的协调性不好,学着挥了几次杆,铲掉了两块草皮,她不爱学了,就坐在球童开的车里看着这整片整片的绿草地出神。

一瓶水递到了她的眼前,她回头一看,是席衍。

“你骂我吧,怎么都行,”席衍诚恳地看着她,“我玩弄女性、行为卑劣、欺骗感情、灵魂低俗,真的,这辈子我就少了这么一个骂我的人。”

纪皖沉默了片刻问:“有意思吗?”

“你别这么冷冰冰的,让我太有罪恶感了。”席衍有点急了,他怀念那个表情鲜活的女孩。

“是他让你来试探我的吗?”纪皖朝着远处的贺予涵努了努嘴,嘲讽地笑了。

席衍怔了一下:“怎么可能,他一直不让我这样乱来,是我误解你了,自己瞎出的馊主意。”

“是吗,”纪皖笑了笑,眼神却依然冰冷,“那五百万呢?不是他授意你来投资的?”

“这…他是一片好意,不想让你为钱发愁,”席衍解释说,“而且你的项目的确很有潜力,这事儿也算是一箭双雕吧。”

纪皖很久都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的贺予涵,那挥杆的姿势潇洒率性,举手投足间带着无比的自信和魅力,就连背影也让人倾倒。

“是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所有的挣扎和努力,在你们眼里都特别得可笑?”她喃喃地问。

席衍本能地想摇头,却又有些哑然,五百万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一场狂欢的费用。

“我原谅你了,把那些事情都忘了吧。”纪皖轻叹了一声,转过头来冲着他微微一笑。

灿若春花,心如擂鼓。

有那么一瞬间,席衍忽然后悔了,那天接到纪皖的求救电话,如果他答应了,现在会是什么结果?

第26章 |017

这一圈高尔夫打下来,就连没怎么动的纪皖都出了一身薄汗,席衍开了两间房,大家各自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中午是在山庄的餐厅里用餐,露天的二楼阳台遮阴蔽日,耳边鸟语虫鸣,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绿地和连绵的远山,无比惬意。

在这大自然的美景中,所有的不如意仿佛都暂时消失了,就连一直盘踞在心头的母亲去世的阴影都被这绿水青山淡化了不少。

侍应生端上来一壶酒,据说是这里特制的酸梅酒,用山里的青梅山泉酿制,酸酸甜甜的,很受顾客欢迎。

那个模特苏琴挺机灵,殷勤地替大家一人满上了一小盅,最后倒到纪皖这里时,两个男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道:“她不能喝,换杯饮料…”

苏琴尴尬地停了手。

“下午要回去的话,你们俩也不能喝吧?”纪皖皱了皱眉头,“待会儿谁开车?”

“这点酒算什么,”席衍不以为然,“我酒量好着呢,千杯不醉…”

纪皖瞟了他一眼不吭声了,席衍的话锋倏地一转:“不过,要响应社会号召,不酒后驾车是我们应尽的社会义务,这酒还是带回去喝吧,予涵你说呢?”

“行,多买两瓶回去谢谢你爸妈。”贺予涵挥手叫来了侍应生。

“谢我爸妈干什么?”席衍有点莫名其妙。

“谢谢他们生了一个这么有社会责任感的五好青年。”贺予涵面无表情地说。

纪皖抿了抿嘴,没忍住,嘴角漾起了一丝笑意。

席衍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地说:“予涵,你重色轻友啊,为了媳妇就这样取笑我这个老朋友。”

一段插曲就这样过去,侍应生弄了两扎鲜榨的金桔汁,金桔是这山里的特产,甜中带酸,味道也不错,席衍把多的两杯酒都放在了苏琴面前:“你喝掉,别浪费了。”

苏琴委屈了一会儿,立刻调整好了心态,殷勤地替席衍夹菜、喂菜,还不时地手托下巴一脸仰慕地看着席衍,不时“噢”“啊”地应和着,声音即酥又嗲,那长长的假睫毛忽闪忽闪的,粉嫩的肌肤吹弹得破,真有点瓷娃娃的感觉。

以前席衍最享受这样的场景了,性感的美女在怀,随时偷个香,享受一下c罩杯的柔软,可现在在纪皖那澄澈的双眼前,却有点如坐针毡。

山庄里的菜好些都是野味,非常新鲜,有一份野猪肉更是山里的猎户刚送过来的,嚼劲十足,贺予涵虽然一如既往地冷着脸,可手下却很能照顾人,山猪挑了后腿肉,鱼挑了肚上没刺的那块,就连青菜都挑了菜叶夹到了纪皖的碗里。

“你不喜欢吃菜杆。”贺予涵暧昧地凑了过去,在她耳旁小声说。

一股热意在耳畔萦绕,纪皖有片刻的怔楞。

高中时的中餐都是在学校里解决的,校餐很难吃,同学们几乎都是随意扒上几口就扔了,然后去学校外面的一条街上买点面包和蛋糕填肚子。

纪皖却很少如此,她的饭盒几乎都吃得干干净净,姥姥和纪淑云从小都不在这方面惯她。

有一天她帮老师批改作业,到食堂的时候已经快没人了,一盘青菜蘑菇炒肉片等着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挑着把肉片、蘑菇和饭都吃光了,却剩下了白花花的菜杆铺在快餐盒的底部,然后做贼一样心虚地到了垃圾桶旁边,眼睛一闭就要往里倒。

“喂,青菜杆又水又脆有营养,你这样挑食你妈妈知道吗?”

少年清朗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贺予涵单手托着快餐盒,酷酷地坐在餐桌上看着她。

“你偷看我看什么?这么好吃有本事你来把它吃光。”她恼羞成怒。

她随口一说,没想到贺予涵几步就蹿到了她面前,抬手就去抓她的快餐盒:“好啊。”

她避之不及,手一抖,盒子里的青菜倒出来了大半,都洒在了贺予涵的身上。

“你还记得…”纪皖下意识地说。

“你的事情,我都记得。”贺予涵凝视着她,那幽深的双眸中闪动着她看不懂的光芒。

纪皖猝然惊醒,霍地站了起来,掩饰着说:“我…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里有熏香的味道,冰冷的水敷在了脸上,纪皖感觉又为自己武装好了铜墙铁壁。

门开了,苏琴走了进来,站在她身旁一起照着镜子补妆。她的个子足足比纪皖高了一个头还多,看起来高挑而丰满,气质卓然。

“纪小姐,你在哪里高就啊?”苏琴一边扑着粉一边笑着说。

“开了一家小公司。”纪皖随口应着。

“贺先生很大方嘛,”苏琴的眼里闪动着羡慕的光芒,“还舍得替你投资,怪不得刚才对你这么体贴,你怎么抓着他的心的?有诀窍也和我分享一下嘛。”

纪皖愣住了,本能地想解释不是她想的那样,她不是贺予涵包养的女人,可仔细一想,不管她知不知情,公司里的那五百万投资的确是出自贺予涵的手笔,她有什么脸面义正言辞地解释?

“席先生说了要给我一个真人秀的合约,”苏琴憧憬地说,“可他总好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鱼,我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你说他带我来这里,总该是喜欢我吧?”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埋怨:“刚才你也真是的,为什么不让他们喝酒?这么好的机会,都开了房了,在这里过一夜不是顺水推舟吗?现在也不知道他晚上会不会再约我。”

纪皖尴尬了起来:“这…我以为是要回去的…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了。”

她转身想走,苏琴的脸色变了变:“纪小姐,你也不用这样爱理不理吧?大家都是一条路上的,谁也没比谁高贵,你说呢?”

“我没这个意思,”纪皖只好解释,“我心里有点烦…”

苏琴轻哼了一声,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就算贺先生现在宠着你又怎样?哪天不高兴了不是说甩就甩?你去打听打听,席先生的女友有几个?排的上名号的就有十来个,别以为沾着他们的身了就能天长地久了,那都是小女孩做的美梦!做人留一线,万事好相见,说不定你被贺先生甩的时候,我还能让席先生帮你说上几句话呢。”

纪皖沉默了片刻,苍白的嘴角勉强浮起一丝笑意:“你说得对。”

见她好像被说动了,苏琴又高兴了起来,拿起口红在嘴唇上抹了两下,“啪啪”咂了两下嘴,对镜自览,觉得十分满意,便慷慨地把口红往她面前一递:“喏,迪奥的经典款,借你用了,就算长得漂亮也要懂打扮,趁着贺先生对你有兴趣,多捞点资本,女人嘛,想得明白点,拿到手的才是实货,情啊爱啊都是虚的。”

纪皖摇了摇头:“谢谢,我不用,你忙吧。”

苏琴嗤笑了一声:“假清高,还不是一样靠着男人吃饭。”

推着门的手抖了一下,厚重的弹簧门打了回来,撞在了纪皖的脚尖,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瘸着脚倒挤着出了洗手间。

门外贺予涵居然在等她,一见到她的模样立刻一个箭步走到她面前,半蹲了下来握住了她的脚踝:“怎么了?撞到哪里了?”

“没事…”纪皖尴尬地去掰他的手,“撞了一下门而已。”

贺予涵却不由分说,沉着脸半蹲了下来,硬拽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脱了她的运动鞋,四周好几个人经过,都好奇地看着她们俩。苏琴也从里面出来,一见这架势立刻摆出了一张完美的笑脸,妙曼的身姿也半蹲了下来,有意无意地朝着贺予涵的身上靠了过去:“贺先生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我帮忙?”

贺予涵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寒冰,苏琴打了个寒颤,手僵在了原地。

“我对你的香水过敏,离远点。”贺予涵一字一句地道。

“是,贺先生,那我先去席先生那里了。”苏琴站了起来,狼狈地朝后退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贺予涵的视线里。

贺予涵干净利落地扒下了纪皖的袜子,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她的脚趾:“动一动,看看疼不疼,有没有伤到骨头。”

纪皖依言动了动,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肿。

贺予涵扶着她站了起来:“别穿了,我让前台送喷雾剂过来。”

纪皖刚想拒绝,手就被硬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而贺予涵的手搭在她的腋下,她几乎翘着脚被提溜着往前走着。

“贺予涵。”纪皖忽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贺予涵侧脸一看,纪皖垂眸看着地面,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嗯?”他扬声应道。

“既然是交易,能别演得那么认真吗?”纪皖低喃着,声音几不可闻。

贺予涵整个人一僵,定在了原地。

呼吸声渐渐粗重了起来,纪皖总有这样的本事,能让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趋于崩溃的边缘。“你觉得我是在演戏?”

“像苏琴和席衍一样相处,挺好的。”

贺予涵沉默了片刻冷冷地问:“你觉得你能做到像苏琴一样吗?”

纪皖语塞,回想一下苏琴对席衍的百般体贴,她有些汗颜。“我…如果你喜欢,我尽量。”

贺予涵觉得自己还没有被气死,真是要感谢这六年多的离别,他迫切地需要什么来转移一下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