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

纪皖一怔,下意识地以为是贺予涵。她不想见,每见一次,就要耗费她无数的自制力。

她坐在原地纹丝不动,听着门铃声一遍遍地响着。

“皖皖,是我,”席衍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焦灼,“我知道你在里面,让我进去和你好好谈谈。”

一进门,还没等纪皖说话,席衍就直接把自己抛在了沙发上:“弟妹,我可是大老远从m国飞回来和你们一起跨年,结果到了以后你们俩给我出这种幺蛾子,知道予涵现在在干吗?拿酒当白开水灌呢,咱别折腾了行吗?”

纪皖的眉头紧皱:“我这里没什么好招待的,你歇一会儿就赶紧回酒店吧,别扫了你们朋友的兴。”

“咱们这样的交情,你居然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候赶我?”席衍一脸的不可思议,“不至于这样无情吧?”

纪皖无奈地看着他:“行,你自己爱呆多久就多久,只是别当说客,我不爱听。”

“青檬要过来,被我拦住了,”席衍深深地看了纪皖一眼,“她和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你和予涵弄成这样,她心里很不好受,其实男欢女爱都是自愿的,就算青檬耍了什么手段,那也是卫瑾彦他自己愿意上当,大家都是成年男女了,你发发火骂一顿就算了,何必弄到要离婚的地步呢?”

到底是一国的,脑回路都一样。

纪皖也不想辩解,只是笑了笑:“你没法理解我,就像我不能理解你一样。我有我的底线,可以为他退后一次,却不能次次退后,这样我就不是我了。”

“一次都退了,那就再退一次,事不过三,要再有第三次,咱们一起抽他。”席衍笑嘻嘻地说,“看在我的面子上,行不?”

“不行,你想喝些什么?茶、果汁还是咖啡?”纪皖轻描淡写地岔开了话题。

她的目光清冷,眼神淡漠,就好像席衍和她初相识时的模样。

席衍的心一沉,终于明白了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要和贺予涵分开了。

这个女人有多倔强他亲自见识过。

贺予涵这么多年的等待,重逢后又为了她绞尽脑汁,他都在一旁看在眼里。

女人狠心起来,超乎他的想象。

莫名的酸涩从心头泛起,为了贺予涵,也为了他自己心头的那丝隐秘。

“咖啡吧,跨年的时候别睡着了。”他心不在焉地说。

纪皖进了厨房替他泡了一杯速溶,她心里也很矛盾,即盼着席衍赶紧走,又莫名希望有人陪着她,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孤孤单单一个人,可能会让所有的负面情绪成倍放大。

幸好,席衍也不再提贺予涵了,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他在m国的见闻,他原本就善谈,原本平淡无奇的事情在他口中也能被夸出一朵花来,纪皖被他逗笑了好几次,气氛终于轻松了起来。

电视里正在放卫视的跨年晚会,这个卫视以时尚化、年轻化见长,一些综艺搞得如火如荼,晚会上请来的也都是正当红的明星,纪皖挺喜欢其中一个叫秦安东的,二十刚出头,凭着一部网络剧一炮而红,一见他出来唱歌,纪皖不由得精神一振。

“你喜欢他啊,”席衍笑着说,“g&b的签约艺人,他红的那部剧就是路青檬投的。你现在去酒店,说不定还来得及把他叫过来陪我们一起跨年。”

纪皖的笑容一滞,那股兴奋劲儿一下子就没了,靠在沙发上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太狠心?”

这话题跳跃得有点快,席衍猝不及防,顿了好一会儿才略带尴尬地说:“有点,予涵真的…”

“他真的很爱我对不对?”纪皖打断了他的话,“可凭什么他爱我我就得一定爱他?”

席衍愕然:“你别激动啊,我看你们俩也相处得挺好,你难道不爱他吗?”

纪皖的胸膛急剧地起伏着:“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我们根本就不该在一起。我需要仰视的,在你们眼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就好像秦安东;我想要珍惜的,侵犯了你们的利益却只能被无情地摧毁,就好像我和瑾彦的感情。贺予涵、你,甚至还有路青檬,你们都是一类人,那里没有我的位置,所以,麻烦你告诉贺予涵,结束吧,别给彼此都找不痛快了!”

“当”,远处传来了新年的第一声钟响,屏幕里,演出现场一片荧光飞舞的海洋,倒计时开始。

“十、九、八…”

手机铃声疯狂地响了起来,上面跳跃着贺予涵的名字。

纪皖紧咬着牙关,控制着自己不伸手去接。

席衍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晦涩不明。

“三、二、一!”

电视里一片欢腾,窗外有大朵大朵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新年快乐。”纪皖微笑着对席衍说,眼里是一层薄薄的雾气,氤氲却无情。

就这样吧,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元旦的第一天,纪皖起了个大早。田蓁蓁还在睡觉,昨晚她一直玩到一点多才回家,这一觉只怕要睡到下午。

天边隐隐有朝霞出现,空气中透着一股清冷的气息,今天的天气应该不错。

吃了早饭,纪皖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两大袋吃的和保健品,又买了一个新出的两用洗脚盆,吃力地搬到了后备箱里,朝着姥姥家开去。

她在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和姥姥说她和贺予涵的事情,姥姥年纪大了,思想再开放也无法接受这样的闪婚闪离,现在她万分庆幸两家人从来没有坐在一起商量过婚事,这样对姥姥还有解释的余地。

手机的短信音一连响了两下,纪皖的心一紧,趁着红灯的间隙看了一眼,是两条垃圾短信。

她松了一口气,却怔了好一会儿,直到身后的喇叭声响起,这才恍然松了刹车。

昨晚贺予涵再没有打电话过来,而是发了一条微信过来,她原本想置之不理,可拿着看着手机上的那个红色的提醒,她的强迫症又犯了,终于没忍住点了开来。

那是一段长长的语音,没有说话声,只有轻且浅的呼吸声在她耳边萦绕,以至于她一闭上眼,就好像感觉到贺予涵和她交缠在一起耳鬓厮磨。

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纪皖拎着两袋东西往里走,迎面不时碰到几个相熟的邻居打招呼。

“皖皖你才来啊。”

“这么多东西怎么也不让人出来接一下。”

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姥姥家的门半开着,她一头冲了进去,刚好撞进了一个绵软的所在,踉跄了几步才在院墙上稳住了身形,只见有人抱着一床棉被,把大半个身子挡得严严实实。

棉被的一角露出几缕头发和贺予涵毫无表情的半张脸:“让一下。”

纪皖眼睁睁地看着他抱着被子出了院子,忽然清醒过来,徒劳地追了两步:“喂,你这是干什么!”

贺予涵充耳不闻,眨眼就到了楼栋侧前方的一块空地上,那是物业开辟的一处晒被子的地方,用架子拉了好多绳子,贺予涵人高马大,轻轻松松就把被子搭在了绳子上。

纪皖猝然回过头来,几步就进了房间,把袋子往桌上一扔,四处找姥姥的身影。

“囡囡你来啦,”姥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碗正在打蛋汤,“快坐下来歇一歇,今天姥姥炖了一直小母鸡,给你们俩一起补补身子。”

“姥姥,他什么时候来的?以后你别让他进来了,我和他…”纪皖急切地说。

“吵架了?”姥姥一脸的了然,笑眯眯地说,“小年轻们在一起还能有不吵架的时候?床头吵床尾和,很正常。你看小涵不是过来赔礼道歉了吗?这年头,知道帮老人家晒被子的男孩子不多了。”

“不是,”纪皖头痛极了,所有想好的说辞好像都没了用武之地,她心一横,直截了当地说,“他…他不合适我,真的,姥姥,我们相处不来,而且他的家人也不接受我,我已经决定和他分手了。”

姥姥打蛋的手一下子停了下来,那双略带混浊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纪皖,眼里透出一股浓浓的悲伤:“囡囡,姥姥年纪大了,不太懂你们年轻人,可姥姥知道,两个人既然一开始打定主意过一辈子,那就好比是种菜,有虫子了捉一捉,有空了施施肥,天热了盖个棚子挡挡太阳,天冷了就要暖一暖晒一晒,哪能动不动就拔掉重新种呢?”

纪皖说不出话来,贺予涵做的那些事情,和姥姥说也说不清。

“咱不管他家是怎么样的,最起码小涵他对你真的很上心,”姥姥语重心长地说,“他一早就到我这里来了,陪我这个老太婆唠嗑,替我干家务活,还和我说了你们俩闹矛盾的事情,他说都是他不好,让你伤心了,囡囡,咱不能得理不饶人,错了改了就是,对吧?”

“他都和你说了什么了?”纪皖气乐了。

“他爷爷老古板,不同意你们俩的婚事,他为了让你同意,动了点小手脚,”姥姥努力回忆着,“还有就是他觉得你和瑾彦太亲密了,有点吃醋,你就伤心了。这事的确不对,我说他了,我家皖皖说一不二的,不会做这种脚踏两条船的事情。”

这可真能避重就轻的。

纪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姥姥,是我错了,”贺予涵站在门口,他的神情憔悴,语声诚恳,“皖皖怎么惩罚我都是应该的。”

第48章 |00.4.15

贺予涵今天穿了一身米色呢子大衣,同色系的格子围巾,依然一派精英范儿,只是头发这两天没有打理,鬓发都长了,软软地搭在额头,脸色带着宿醉后的青白,看上去有种颓废的美感,这模样最容易获得老年人的好感,姥姥原本就心善,一看到顿时心疼得不得了了。

纪皖没有说话,走进厨房挽起了衣袖:“姥姥,我来帮忙,这排骨做酱烤还是放汤?我先用高压锅炖软了。”

“先用料酒浸一浸,过一会儿再入锅,”姥姥的注意力立刻被引走了,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

“今天这么多菜,还有谁要过来?”纪皖顺口问道。

“你大舅一家要过来,你舅妈喜欢吃海鲜,今天的螃蟹还挺新鲜的。”姥姥絮叨着,显然对大舅一家的到来还是很高兴的。

纪皖的手一滞,不由得警惕起来。

“姥姥你去歇着吧,我来替皖皖打下手。”贺予涵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厨房太小了,三个人在里面连转身都有点困难,姥姥乐呵呵地笑了:“那感情好,小涵还会烧菜啊,我老太婆今天就沾你们俩的光享福了。”

狭小的空间里就剩下了两个人,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举手投足间仿佛就能碰触到对方的身体。

纪皖避开了那滚烫的目光,随手拿了根胡萝卜切了起来。

贺予涵凑了过来,赞叹道:“你的刀工真不错,哪里学的?”

纪皖拿起胡萝卜顺手一抄,避开了他的身体,放进了切好的花菜盆里。排骨酱好了,她倒入了高压锅,吹了一会儿,又弄成小火慢慢炖,然后又去翻看旁边炖的小母鸡,添了些汤汁和酱料。

她忙忙碌碌的,任凭贺予涵在一旁如何搭讪都一声不吭。

排骨红烧的时候,贺予涵眼疾手快,抬手就去接锅铲:“这个我会,你歇会我来。”

纪皖忙不迭地避了开来,靠在墙上,眼神晦涩地看着这个男人。屋里开着空调,他已经把外套脱掉了,毛衣柔软合身,让他多了几分居家的温情。

然而,这只是他的假象,蒙蔽了纪皖这么多日子的假象,而这个男人在骨子里的那种高高在上和生杀予夺,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轰”的一声,一团火苗骤然窜了上来,贺予涵狼狈地后退了一步,纪皖大吃一惊,一个箭步拿起了锅盖盖在了炒锅上。

火苗熄灭了,贺予涵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指上一阵痛意袭来。

纪皖飞快地握住了他的手往手龙头下面一放,冰凉的水瞬间冲了下来,淋在了受伤的部位。

“你往里面倒了什么了!”纪皖气急败坏地问。

贺予涵看着灶台恍然大悟:“可能把油瓶当成酱油了。”

手指迅速地红了起来,上面渐渐起了两个水泡,纪皖冷冷地说:“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学什么炒菜。你淋着,我去找药膏。”

贺予涵的另一只手迅速地抓住了她,那双深邃的眼睛牢牢地定在她的脸上,低哑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仿佛在恳求着什么。

纪皖的神情淡漠:“松手,我不想在姥姥家和你吵架。”

眼中跳动的火焰渐渐熄灭了下来,几近冰冻的水透过指尖传入心脏,贺予涵缓缓地松开了她的手。

纪皖大步离开了厨房,翻箱倒柜地找着烫伤药膏,只是她的心绪紊乱,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明白过来,药箱已经被挪到姥姥房间里去了。

纪皖的手指纤长,半垂着眼睑,细心地将药膏均匀地抹在了伤处,指尖灼热的感觉被一阵清凉代替,贺予涵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美好的侧颜,心口一阵甜蜜一阵酸涩。

享受了两情相悦的美好,这些日子的孤独分外让人难以忍受。空气中的每一处仿佛都残留着纪皖的清香;闭上眼睛,浅淡的微笑就印入脑海;夜晚的每一秒,都让他回味指尖滑腻的触感…

跨年的party再色彩绚烂,没有了她陪在身边,都是褪去了颜色的黑白默片。

午夜零点,辞旧迎新的时刻,听着手机里鼓噪机械的“嘟嘟”声,想象着她冰冷的双眼,他喝醉了,和着一口口的烈酒,他反复问自己,是不是到了该放弃的时候了?何必让自己这样痛苦?

这个念头一起,就算整个人都被酒精麻木了,胸口那处还是好像被撕裂了似的,疼得令人窒息。

凌晨在酒店的套房里醒过来时,他打开窗户,刺骨的寒意肆虐在他的脸上,身后是酒店融融的暖风,冷热的极致间,窗外浓重的夜色被一抹曙光刺破。

他忽然就清醒了过来。

他想要的是什么,他很清楚。

纪皖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爱。

这段感情,他不会允许它如同高二那时戛然而止。

如果纪皖要耗,那就耗上一辈子。

门外传来了说话声,纪皖的大舅和舅妈来了,涂着药膏的手一滑,一阵刺痛传来,贺予涵倒吸了一口凉气。

纪皖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眼睛中带着满满的警惕。

贺予涵愣了一下:“怎么了?”

“你想干什么?”纪皖的眉头轻蹙,“如果你还有点良心,不要用姥姥来威胁我。”

贺予涵的心一抽,顿时明白了过来:“你以为我要利用你舅妈做什么?又来抢你姥姥的房子?”

纪皖沉默不语。

贺予涵的脸色一点点地泛白,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你都这样想了,我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对不起你?”

厨房太小了,坐不下五个人,姥姥把餐桌搬到了客厅。

午餐很丰富,中间放着的一个红烧瓦罐小母鸡,金针菇、黑木耳、香菇和各种佐料放在一起,香气四溢;清蒸螃蟹、清炒秋葵、蜜汁糯米藕片…一个个都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只有一个红烧小排有点焦掉了。

表弟在m国留学没法回来,大舅和舅妈见到贺予涵十分亲切,说话的语气都热络得好像恨不得把他当成菩萨供起来似的。纪皖听了几句就明白过来了,上半年表弟申请的学校出了一点纰漏,是贺予涵替他重新申请了一所合适的大学。

“你弟弟打电话来过了,说学校很不错,这次过新年就不回来了,”舅妈开心地说,“男孩子出去历练一下就懂事多了,知道钱要省着点花,还让我们替他问姥姥和姐姐好。”

不管舅妈这个人怎么样,表弟和纪皖的关系一直都还不错,这又欠了贺予涵的人情,纪皖心里很不是滋味。

“予涵,楠楠学的是土木工程,你觉得这专业有前途吗?”大舅小心翼翼地问。

“一般。”贺予涵随口应了一声。

“皖皖,我们纪家下一辈就是你们俩个最亲了,以后要互相扶持。”舅妈语重心长地插话说,“予涵你说说什么专业有前途?我早就觉得学土木太累了,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蜜汁藕片吃在嘴里前所未有的苦涩,纪皖淡淡地说:“舅妈,土木挺好的,而且,弟弟这样的年纪正是要好好磨砺的时候,他一定也不喜欢你们对他的选择指手画脚的。”

舅妈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起来,僵硬地笑了笑:“可怜天下父母心,皖皖啊,等你有了小孩了就知道了。”

“好了,过新年尽扯这些做什么,”姥姥开口了,“你们尽顾着自己吃,皖皖你替小涵夹菜啊,他的手不方便。”

贺予涵伤的是右手食指,翘在那里夹不起菜来,只好左手拿了个勺子帮忙,看起来挺狼狈的。

“喏,给小涵分个鸡腿。”姥姥心疼地发号施令。

纪皖只好夹了一个小鸡腿放在了贺予涵面前的小碟上,然而贺予涵却没碰,只是舀了两勺蛋汤拌了拌饭,一勺勺吃得挺欢。

“呦,予涵这手烫伤啦?皖皖你也真是,怎么让予涵去厨房呢。”舅妈责怪着。

贺予涵眼神凌厉地扫了过来:“我喜欢。”

舅妈立刻见风使舵:“哎呀这可真是难得啊,皖皖你太有福气了,你看你大舅,这辈子都没烧过一顿饭给我吃…”

这没完没了的叽叽喳喳声,让纪皖的头都胀了起来,只好埋头吃菜,脚上被人戳了一下,她抬头一看,姥姥冲着她使眼色,示意她赶紧把小鸡腿的肉分一分。

纪皖无奈,只好拉过碟子,把鸡肉剔了下来,一股脑儿倒进了贺予涵的碗里。

“谢谢。”贺予涵低声说。

“不客气,你是客人。”纪皖回答。

一口气被堵住,贺予涵差点接不上来。

总算饭吃得差不多了,纪皖一直警惕着的神经也快松懈了下来,吃完饭就把贺予涵弄走,在外面不管两个人怎么吵都不能让姥姥操心。

贺予涵瞟了她一眼,轻咳了一声开了口:“姥姥,我有个考虑了很久的建议,想听听你的意见。”

纪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飞快地接口:“不用了,饭吃完了,你刚才不是说要去接个客户吗?我送你。”

“刚刚接到电话他误机了。”贺予涵面不改色地应道。

“那就多坐会儿,”姥姥很高兴,“你说吧小涵,什么建议?”

“姥姥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这房子在一楼,梅雨季节一到潮湿得很,关节容易堆积湿气,我建议姥姥把这一楼的房子卖了…”

“不行,”纪皖想也不想断然拒绝,“姥姥在这里挺好,以前没卖,现在也不会卖。”

“…换成后面一栋的电梯房,高一点。”贺予涵淡然地接了下去。

纪皖愣住了。

舅妈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第49章 |00.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