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这是路青檬想出的围魏救赵的招儿,帮贺予涵在转移视线,只有资本市场还是耿直地没被诱导,和宇财团的股票因为这次突发下挫了五个百分点,收盘时成了万红丛中一点绿。

下午检查的时候,门外守着的那个阿卓不见了,纪皖在大楼里试着进出了几次都没发现他的人影,终于放下心来。被别人时刻监视着控制着一言一行,这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囚犯,失去了不仅仅是自由,还有她的尊严。

第二天的晨检看起来一切正常,医生终于同意纪皖可以出院,临行前一再叮嘱,让她平时在家要多休息,别劳累,保持心情愉快,现在她正处于整个孕期中最不稳定的时段,她的身体状况也并不是最佳,万一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及时送医,不然对孩子不利,纪皖一一询问了细节,在心里默默牢记。

虽然纪皖一直对贺予涵放言说死了也不要孩子,然而她明白,这都是她自己的狠话。

母亲在这么困难的时候都没有放弃她,她又有什么理由放弃自己的骨血?虽然宝宝的到来是一个完全的意外,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但在冷静下来以后,难以言表的喜悦还是在不经意间就涌上心头。

那将是她生命的延续,她会和母亲一样,用心抚养宝宝长大,不,她会比纪淑云做得更好,即便她没有办法和贺予涵再生活在一起,她也会都把最好的爱给他或者她,让宝宝幸福快乐地成长。

过年的这些天,她都已经计划好了,怎样让生活和工作两不耽误,她相信以她的能力,只要不出岔子,她可以兼顾公司和宝宝,度过这段最困难的日子。

办好了出院手续,幸好她脸上的红疹还没完全消退,没人认出她就是昨天网上头条的女主角。她没敢去姥姥家,回到了田蓁蓁的公寓里,思来想去了好一阵子,终于还是决定晚上去贺宅试试,说不定贺卫芳真的有办法让贺予涵死心。

贺宅里灯火通明,客厅里坐了很多人,贺宁坐在最上首,贺卫庭一家人都在,贺予灵身旁坐了一个男人,两个人神态亲昵,显然是贺予灵带男朋友回家见家长了。

屋里的气氛不算太好,贺卫庭板着一张脸,反倒是贺宁,看上去还算和煦。一见纪皖进来,说话声戛然而止,贺宁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纪皖看着贺予灵的男朋友,眼中一丝讶色掠过,盛海生怎么和她好上了?

想想也对,盛海生就在和宇地产工作,和贺予灵应该会有交集,然而让她困惑的是,贺卫庭的雄心显而易见,怎么会放弃女儿作为联姻的工具,同意她和盛海生在一起?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

她淡漠地朝着盛海生微微颔首,盛海生整个人都呆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喃喃地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她?”贺予灵顿时敏感了起来。

“以前是同校的。”纪皖淡淡地应道,几步就走到贺宁面前:“爷爷,我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贺宁的眉头紧皱,神情威严地开口,“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回家来一起拿个主意,像话吗?”

坐在旁边的贺卫芳立刻凑了过去耳语了几句,贺宁站了起来朝楼上走去:“到书房来。”

书房里的摆设一如从前,那本珍贵的两汉策要被放在透明的文物箱里,以免被侵蚀氧化,书柜上多了几件上次没见过的古玩…纪皖的目光骤然一滞,靠着书柜的按摩椅下,居然放着一只暖脚器,和她买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的明明已经被贺卫芳丢进了垃圾桶,怎么忽然会出现在这里?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贺宁站在书桌前拿出一张纸来,戴上了老花镜仔细看了看,长叹了一声问:“卫芳和我说,你和予涵过不下去了,执意要离婚。”

纪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诚恳:“是的爷爷,我和予涵性格不合,在一起只会让彼此痛苦,我不知道为什么予涵还要死抓着我不放,明明他也已经讨厌我到了极点。我什么都不要,只希望能和他和和气气地分手,还希望爷爷你能成全。”

“死抓着你不放…”贺宁重复了一句,那双沧桑的眼里通透明了,“那只是因为他…太爱你了,从你们的初恋开始,已经过了七年多了,他对你一如既往,你难道没有被他感动吗?”

纪皖猝然摇头,无数个夜晚,她也曾百思不得其解,她并不是天仙美女,也不是才高八斗,贺予涵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纠缠?是因为爱吗?不,不是,那只是一种要把她弄到手的执念,为了这个执念,贺予涵可以不择手段。这不是她想要的爱情,太疯狂、太可怕,以至于能把彼此都焚烧殆尽,她想要的,是一份似水长流的感情,温馨和煦,在脉脉温情中彼此携手,一起走过人生的旅程。

“不爷爷,我只是感到…害怕,”她坦然迎视着贺宁的目光,“而且,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你也一定不想再让这段婚姻继续下去了,对吗?”

贺宁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那目光和贺予涵一样,锐利迫人,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从身体里翻出来鞭挞。

“很多事情,不能够看表象,”贺宁淡淡地说,“但我很肯定一点,予涵在你身上,会吃很多很多苦头。”

难道她没有在贺予涵身上吃够了苦头吗?

纪皖想要反问,母亲快走时被逼得走投无路、被迫忍辱答应了他所谓的交易、朋友的感情被他尽情玩弄、自己的人格被他侮辱,最后还被牵扯进了这乱七八糟的豪门剧情…

“你的确不适合予涵,我一开始就这么说,以后也是这么认为,”贺宁看着她缓缓地道,“然而你既然选择了和予涵结婚,这段婚姻就不能随随便便放弃…”

“爸!”贺卫芳终于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予涵毁了吗?我们不拉予涵一把,他就真的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贺宁犹豫了几秒:“纪皖,你老实告诉你,你到底有没有怀孕了…”

贺卫芳的心一沉,眼神渐渐阴狠,她早就预感到了几分不对劲,果不其然。

纪皖早有准备,神情淡漠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怀孕,不过就算怀了孕,这个孩子也不能要,那天我喝了酒,酒里有迷药,治疗过敏更是用了一些对孕妇不利的药品,孩子不可能会健康。”

贺宁震惊地看着她,好半天才说:“你…可真是个天性凉薄的女人。”

“就算是吧,”纪皖一脸的无所谓,“这是离婚协议书吗?我来签字就好,麻烦爷爷你让贺予涵签好,直接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吧,实在不行我就只能起诉离婚了,到时候闹得太大对和宇的声誉也有影响。”

她几步就到了书桌前,从贺宁手中接过了那份协议书,随意瞟了一眼,便刷刷地在上面签好了自己的名字,写到最后一笔弯勾时,她的笔尖一顿,墨水在转折处留了一个墨点。

她咬紧了牙关,勉强才忍住了即将从眼角溢出的水光,冲着贺宁鞠了个躬:“对不起爷爷,给你添麻烦了。”

贺宁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忍不住提醒:“你明白你这样签字放弃的是什么吗?”

纪皖抬起眼来,那双被水光浸润的眼睛愈发漆黑闪亮,纯澈得仿佛剔透的上好美玉,她强忍了片刻才开口,饶是如此,细听下那声音里还是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我从来没有意淫过不属于我的东西,只有一次例外。”

“哪一次?”贺宁情不自禁地追问。

纪皖没有回答,她的嘴唇紧抿着,后退了几步:“我走了,爷爷你保重身体。”

“等一等,”贺宁沉声道,“卫芳…”

他往旁边一看,不由得愣了一下,贺卫芳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他站了起来,犹豫了片刻,拿起了旁边装着两汉策要的文物箱:“这样吧,我看你也挺喜欢古籍的,这本两汉策要留给你,就算是对你离婚的补偿吧。”

纪皖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谢谢,不用。”

“你送的暖脚器,我很喜欢。”贺宁的眼神复杂,“可惜,你和予涵…还是没有缘分,这个你拿着,如果不喜欢,卖了也行。”

缘分…

本来就是强求来的,谈什么缘分。

纪皖苦笑了一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拿了只会让我不得安宁,还是留着给你下一位孙媳妇吧。”

她转身朝外走去,门忽然开了,贺卫芳出现在门口,两个人面对面,纪皖发现她的呼吸声有些喘,好像刚刚在哪里跑了一圈似的。

“对不起爸,我刚接了个电话,”贺卫芳扬了扬手上的手机。

“替我送送纪皖,”贺宁疲惫地说,“我就不下来了。”

“好。”贺卫芳应了一声,让出了通道,小声说,“你快点,予涵说不定马上要来了,撞上了不太好收拾。”

纪皖心里一凛,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贺宁的书房距离楼梯约莫二三十米,纪皖走得很快,到了楼梯口忽然听到了尖锐的刹车声从身后的窗户外传了过来,她本能地回头一看,原本紧跟着她的贺卫芳却一下子离她有了一段距离,那张脸上面无表情,目光却紧紧地锁在她的身上,那目光复杂,期待、憎恨、喜悦,甚至还莫名带着几分惧意。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纪皖心里想着,脚下却没有停,一脚迈向了楼梯。

脚上一打滑,她站立不稳一跤跌倒,一头栽倒,脑袋撞在了扶手上,一阵剧痛传来,她的指尖用力去抓栏杆,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只是指尖一滑,碰到了栏杆却没有抓住,整个人咕噜噜地朝着楼梯滚了下去。

第61章

贺家的楼高每层都有三米五,一楼更是空间气派,客厅足足有将近五米。

这一层楼梯相当于普通人家两层的距离,纪皖一路从二楼滚下,在转角圆弧处撞上了栏杆去势不减,一下子便滚到了楼下,顿时失去了知觉。

客厅里的人都惊呆了,盛海生率先回过神来,疾步就朝着纪皖冲了过去,神色间的慌张和惊恐完全不似作伪:“皖皖你怎么样?快叫救护车,予灵,快叫救护车!”

贺予灵的脸都青了,在贺卫庭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拉住了盛海生:“你去凑什么热闹,小心被人当成垫背的,我来,你去打电话。”

盛海生惊愕地看了她一眼,就好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他挣脱了贺予灵的手,飞快地蹲下来去抱纪皖。

大门“砰”的一下被撞开了,贺予涵冲了进来,几步就到了纪皖跟前,一把就把盛海生推到一旁。

纪皖的双眼紧闭,脸色惨白,额角脸上都是乌青和擦伤,米色的裤子上正有一滩血迹在慢慢地渗出来。

贺予涵浑身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

贺卫芳这才抓着扶手一路“噔噔噔”地从楼梯上跑了下来,神情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我刚和你爷爷在说话,予涵,她说她死也不要孩子,这话才刚说完怎么就出这种事情了…”

心脏仿佛有一把刀在翻搅,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贺予涵咬紧牙关,将纪皖抱了起来,疾步朝外跑去:“田叔,快开车,送纪皖去医院。”

贺卫芳紧追了几步:“予涵你小心点,不如让田叔送去好了,她见血了,你沾上这个晦气…”

贺予涵瞥了她一眼,那目光森冷,贺卫芳想要拉他的手顿时被冻在了原地。

“姑姑,”他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皖皖是我最爱的女人,谁要是让她受到了伤害,我不会放过她。”

一大片一大片鲜艳的红色在眼前好像烟火一般绽放,血色中间是一个个骷颅头,朝着她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纪皖惊惧地闭上了眼睛,然而各种各样可怕的声音充斥在耳边,电锯声、摩擦声、婴儿的啼哭声…

“妈妈…妈妈救救我…”一阵微弱的啼哭声传来,纪皖踉跄着往前冲了过去,然而,无边的血色迷糊着她的眼睛,她什么都看不到,就好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乱转着。

纪皖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试图想要将那篇血雾驱散:“别怕,宝宝妈妈在这里,你一定会没事的…”

然而那些骷髅如影随形,血花四溅,纪皖急出一身汗来,用力地朝着它们踹了过去…

一阵剧痛传来,她的意识迅速地坠落,眼前有一丝亮光骤然出现,渐渐汇成了光影。

她喘息着睁开眼,眼前还是那雪白的墙壁,空气中还是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呆滞地看了片刻,忽然抓住了自己的胸口:为什么那胃部一阵平静?那曾经恶心欲呕的感觉呢?怎么一下子消失了?她的宝宝呢?为什么她感受不到宝宝的存在?

指尖一寸寸变凉,那是一种从骨子里翻出来的冷,整个人仿佛被浸入了千年的寒潭,她的牙齿“咯咯”打起颤来。

“注意卧床休息三天,一个星期以后来复查有没有干净了,一个月后才可以同房,半年内不可以怀孕…”旁边有个声音嗡嗡地响起。

纪皖机械地把脸转向了那声音的来源,喃喃地问:“我的宝宝…她怎么了…”

“没有了,”医生公式化地说,“你们也太不小心了,这个月份从楼梯上滚下来,你的半条命都快没了,孩子能保住那才叫奇怪呢。”

“不…不可能…”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纪皖再也无法抑制,失声痛哭了起来。

医生愣了愣神,改口说:“别难过了,你们还年轻,过半年再要一个,你别哭了,现在就相当于坐小月子,小心眼睛哭伤了…”

纪皖听不见,她的耳朵一片“嗡嗡”作响,好像还是在梦中的时候,那个童稚的声音在一遍遍地喊着她:“妈妈,救救我,妈妈,救救我…”

她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好,满心欢喜地准备迎接这个小生命,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残忍地夺走。

她的宝宝,已经化为一滩血水,连投胎都没来得及,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身体被用力地摇晃着,有人在按着她的人中,她的意识被强行拉拽了回来,只是身体因为骤然的悲痛和哭泣有点痉挛。

“皖皖,你别哭了,都过去了,就当孩子从来没来过…”有人在她耳边反反复复地说着,焦灼地按摩着她的四肢。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皖终于安静了下来,茫然地躺在床上,扭头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病房里有人进进出出,她的手背被扎进了针,冰凉的液体顺着软管流入了她的身体。

很冷。

就算她缩进被子,也还是冰寒入骨。

头发湿漉漉的,黏在了脸上,有人用纸巾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纪皖缓缓地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脸庞。

那深邃冷峻的轮廓一如往昔,可她却觉得如此得陌生。

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是要提醒她有多失败、有多狼狈吗?

“走…走远点…别让我再看到你…”她的声音带着恸哭后的喑哑,冷冷地响起。

那双在她脸上轻拭的手僵住了,贺予涵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流露出挣扎痛苦之色,良久,他低声问:“就这么讨厌我吗?”

“贺予涵,你自以为能掌控了所有,可实际上你却一败涂地,我的孩子已经没了,就连老天爷爷不给你重来的机会,你还有什么脸面呆在这里?”纪皖讥诮地笑了笑。

每一个字都化作了一把利刃,凌迟着贺予涵的身体。

他的声音都有点发抖:“皖皖…你就这么恨我吗…就算用这样方法也要把孩子…弄掉 ?”

“是的,”纪皖不假思索地说,带着残忍的快意,“我无法再忍受你呆在我身边一分一秒,甚至无法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

四周瞬间静止,就连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予涵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纸巾掉在了地上。

他俯下身来,那目光凝视着纪皖,仿佛要把她的模样刻入脑海。

“皖皖,你赢了,”他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僵硬,神情惨然,“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从此以后,你自由了。”

第62章 00.4.29

三天后,纪皖出了院。

除了额头和手肘处的擦伤,她看上去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身体里空了一块,那曾经来过的宝宝,把那部分带走了,永远也不会有什么可以将它填满。

田蓁蓁神神叨叨地在公寓里举行了一个去晦气的仪式,据说是从微博上互粉的道士好友那里得来的妙方,两个求来的神符被贴在大门和卧室上,一盆神仙水被她到处乱洒,花菜跟在她身后“喵呜”叫着凑热闹。

“这么短时间都住了两趟医院了,否极泰来、苦尽甘来。”她把神仙水点了两滴在纪皖的额头上。

纪皖用力地抱住了她,两个人女人亲密地贴合在一起。

“谢谢你蓁蓁,”纪皖喃喃地道,“你也一样。”

哪有一辈子倒霉的道理,一定会好起来的,纪皖这样坚信着。

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公司在正常上班了,员工们都干劲十足,李博南的公司很快就把投资款打了过来,正式拉开了橙子科技第二次飞跃的序幕。

北都市设立了分公司,本部派遣了一个部门经理管理,李博南坐镇,利用了原来物流公司的资源,迅速地将掌上的“上菜吧”业务推广。其他一线城市的业务也在陆续推广中,纪皖为此变得非常忙碌,几乎成了“空中飞人”。

老项目在稳固拓展,新项目则需要耐心开发,橙子科技的壮大并不能仅仅依靠一个“上菜吧”,纪皖在调研后准备开发两个新项目,其中一个是自助式的DIY网站。现在生活条件好了,都追求个性化、独特化,各种DIY活动都很受欢迎,大到COSPLYER、微电影,小到各种明信片、台历,而她就要把各种类型的DIY都整合到一个平台上,进行双向式的选择。

她喜欢这种忙碌,这让她整个人都充实,没有闲情逸致去悲春伤秋。

这天上午她出去和几件专门从事微电影等娱乐DIY业务的公司做了洽谈,回来的时候小陈冲着她挤了挤眼:“纪经理,有人在等你。”

她快步推开办公室的门,只见席衍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正在慢悠悠地品着一杯菊花茶。他脸上的伤口和乌青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依然是一张风流倜傥的隽美脸庞,一双桃花眼斜睨着纪皖,仿佛要把人的魂魄都勾走似的。

当然,纪皖对这目光免疫,自从那次意外之后,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席衍了,只是零星接到过几条短信和几个电话,席衍也没有对那天的事情多做解释,只是让她万事小心些。

和贺予涵没了瓜葛,纪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需要小心,她也不想和这些公子哥儿再有什么牵扯,更不想追根究底知道那天的前因后果,江湖再见是最好的选择。

“你怎么来了?”纪皖有些意外,径自到了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

席衍笑嘻嘻地说:“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公司发展得如火如荼,我这个二股东也想要感受一下。”

纪皖斟酌了片刻问:“席衍,其实你当初投资橙子科技也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对公司也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如果现在有人想用一比五的价格收购你的股份,你有没有意向?”

席衍愣了一下,纪皖的表情很认真,想必是有人来询问过这件事情,她也经过了深思熟虑才问出这句话来。

果然是个性格凉薄的女人,可为什么有人偏偏就是喜欢她这副模样,男人真的犯贱。

席衍在心里苦笑,他和贺予涵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才刚刚撬开了这个女人坚硬的外壳,然而经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她又重新顽固地缩回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别啊,我还等着橙子科技上市扩张,到时候发一笔横财,给别人看看我的眼光有多厉害,在一堆砂砾中发现了一颗金子。”他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拒绝了。

纪皖的心情有些复杂,好一会儿才说:“那人很有诚意,我觉得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你公司这么大,这点小资金还不如盘活了重新启用。”

“你该知道,我投资的时候就没想过能把本金收回来,”一阵涩意泛了上来,席衍嘴角发苦,“皖皖,你这是想过河拆桥吗?我有点伤心。”

纪皖被他看的心一颤,不由自主地别开了目光:“你不想就算了,到时候赔本了可别怨我。”

“你心里把我当成…朋友吗?”席衍有点忍不住胸口的冲动,“如果这个入资的人是卫瑾彦,你也会这样迫不及待地把他往外赶吗?”

纪皖大为尴尬:“这和瑾彦有什么关系,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那就不要再动这个念头,想都别想。”席衍拿起前面的杯子把茶一口气喝干了,就连里面的菊花都嚼吧嚼吧咽了下去,好像这样才能削减一下他郁闷的心情。

“席衍…”纪皖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才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和贺予涵弄成这样都是因为我,连累了你,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我和予涵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席衍的眉头皱了起来,“说起来,这事是我的错,在我的生日PARTY上弄出这样的事情来,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谁把我弄到那个房间去的,查出来了吗?”纪皖问。

席衍点头又摇头:“那个劫持你的人找到了,但幕后的人手脚很干净,没有证据。”

“你自己也小心点,就怕这种小人背后捅刀子。”纪皖叮嘱说。

“我这里还好,应付得来,倒是贺予涵那里,的确凶险。”席衍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