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渊。”熟悉的声音响起,他甚至伸了手,像从前那样要摸她的头。

云长渊看到他的金色竖瞳,只觉得心上像是被谁捅了一刀,疼得她无法呼吸了。她刚刚在全力的战斗。只是握着长鞭的手在发抖。

这不是寄生。

也就是说,并非是金蝉寄生在师父体内,而是它完全变成了师父。

“我师父呢…”明明神魂威压无比强大,云长渊却能拼命抵抗住,她避过了那只伸过来想要摸她头的手。

“噢,他的肉身我刚刚吃掉没多久。”

他啧啧叹道:“就你告诉我放下执念才能渡劫的时候。”

“本来留着肉身就是为了飞升渡劫,既然不能成仙了,那还留着那肉身有什么用了。”他说话声音很大。完全没有回避任何人。外面全力攻击的修士这会儿也觉得胆寒,那云卿。竟然早就死了,而现在站在那的,是一只灵兽!

卓君雅脸色都变了。她以前爱着云卿,后来又恨他,骂他人面兽心,如今猛地听到真的云卿已经陨落了。而现在的他的确是灵兽…

卓君雅周身气息都紊乱了,她眼睛通红,整个人与手中的剑合二为一,犹如一只火凤一般冲进了结界之中,然而一进来。她就感觉到了灵气的异常。

金蝉回头看了一眼卓君雅,下一刻,那些虎视眈眈守在云长渊面前的灵兽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怒吼,掉头朝着卓君雅飞奔过去。

他早就吞噬了云卿的元神,肉身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躯壳,一个可以修炼的躯壳,也是苍穹界最强大的那一个,所以他没打算在寿元未尽时更替寻觅另外的肉身,不过云长渊的资质太好,倒也是他的一个目标。金蝉是寄生类灵兽,它们自身体型很小,更擅长的是神魂攻击,它能控制和模仿宿主,但长时间脱离宿主生存的话,哪怕等阶再高,也显得脆弱无比。所以他其实还没有把云卿的身体毁掉,只不过现在,他就想这么告诉她。

云卿的肉身若是寿元尽了,他才会另选出路,云长渊的寿元丹,倒是为她自己也延了寿。

这天底下的其他人,都比不过他亲手养废的云长渊。如今云长渊更是收了个天灵体的徒弟,可惜修为太弱,虽然它寄生过后也能修炼,但肯定没有本人来得快,因此那天灵体还得培养。

只是那云卿也着实有些厉害,神魂或多或少影响了他。就好像明明知道那个天灵体是他的另一个选择,留着更好,它潜意识里却总想要了他的命。就仿佛从前他是云长渊的全部,而现在,云长渊的世界里多了一个那个天灵体。

云长渊误入阵法,元神消失的那段时间,金蝉觉得他受了云卿残余的神魂影响,到处找她,为她聚魂。实际上那个阵法也是他发现的,乃是驭兽宗开山祖师为了长生夺舍所制,而他也利用了那个阵法的帮助,才更加轻松反噬了云卿的元神。

而等到他在异界发现云长渊元神的时候,他就想着把她带回来,那是发自内心的想法,必须把他亲手养大的人给带到自己身边。他自己不能过去,只能控制那些灵兽,然而隔得太远了,神念控制极为薄弱,所以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把她的元神夺回来。

他还让她忘记了从前。

因为疯狂的占有欲,他不希望她有别的朋友,他更厌恶她有别的男人。

金蝉不知道这些想法到底是来源于他还是原本的云卿,他只知道,云长渊是唯一一个跟他相处了千年的人。他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长成了恣意张扬的美人。

云卿当年为何要收养这个徒弟呢?

因为她资质好?因为他孤独了,想要找一个足够优秀的弟子,把他毕生所学传下去?

还是单纯觉得这孩子长得实在是漂亮,所以打算养大了做炉鼎用。

金蝉寄生的时候,云卿已经收了云长渊做弟子,那时候的云长渊已经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了。当时的起因金蝉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云卿对这个徒弟尚有几分真心。他对她其实也有几分严格。

他为了教育她面对灵兽有勇气不畏惧,还曾让自己的灵兽把她吞了下去。

“你怎么能移开头呢?”金蝉不满地挑了下眉,“宠你的是我不是云卿,这些年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就因为我是灵兽金蝉,你就要欺师灭祖不成?”他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道:“长渊,你这样做我很失望。”

“我的师父从来都是你?”

云长渊眼里有了那么一丝光亮,如果说她的师父从一开始就是金蝉的话,那它是金蝉又怎么样呢?它是灵兽又如何呢。它是灵兽,之前旁人所说的云卿不会教导徒弟也就可以理解了。

她从前也怀疑过,为何师父只是满足她的一切需求,替她出头,给她法宝,帮她轻松渡劫,不重视她的心性培养,如今不就可以解释了么,因为他是灵兽,所以只想着把一切都给她,而不会真正的教导她。不是它故意不让她炼心,而是它根本不明白。如果不是师父,她可能活不了,早就死掉了,所以,哪怕她现在无法接受他杀了这么多人,却也不应该恨他的。

可是一只灵兽,一直憎恨人类修士的灵兽,又怎么会成为了驭兽宗这个控兽门派的掌门,它潜伏在这里,就是为了报仇和毁灭吧,既然如此,为何会收她为徒,那么宠她呢?

不同的声音在云长渊脑子里回荡,她现在矛盾极了,一时间不该如何是好。

“云卿一辈子冷血无情,驭兽宗内部争斗,他血腥震慑了多少人,才当上了驭兽宗掌门。”

驭兽宗乃是苍穹第一大派,门中修士无数,强者如云,争夺不休,能够登上掌门之位的,也是其中最狠的一个了。

“他为了渡劫,为了修炼,为了探寻死域的秘密,为了异界的灵石,屠杀了成千上万的灵兽。”金蝉笑得很温柔,他指了指脚下,“那些灵石都被我铺在这地底,还有驭兽宗方圆千里的范围内呢。”

他说这些的话是什么意思?

云长渊心头发寒,潜意识里觉得那样凶狠的掌门并非面前这个金蝉,或许,它真的一直是她的师父。她眸子里有了一点儿光彩,结果就听到他说,“那样凶狠的一个人,心中居然的执念居然会是自己的徒弟。哈哈哈哈…”

云长渊眼睛瞬间瞪大,他的话仿佛一柄刀子捅进了她的心脏。她手中长鞭毫不犹豫地往前挥出,因为心绪太乱震动太大,那一鞭虽然甩得及时但力道不错,被金蝉轻飘飘的握在了手中。

“受他残魂影响,我对你也不错吧。”金色竖瞳眯成一线,金蝉握着长鞭,嘴角勾起,冷笑着道。

173:身陨

师父死了。

被金蝉杀死的!

云长渊扯不动手中的鞭子,索性直接弃了鞭子提拳而上。金蝉的神魂威压并没有压制住她,她灵气运转到极致,星辰拳法嘭嘭嘭连续打出,每一拳都带着一股劲风。

金蝉冷笑着直接伸手抵挡,只不过他发现云长渊的拳法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拳头打在他掌心震得他掌心发麻,就像是全身都被牵扯着震动起来,五脏六腑都随之而动,使得他气息有些紊乱了。

没想到,从前一直靠着法宝砸人的云长渊,竟然能将修真界最基础的星辰拳法练到了这个地步,当真是出乎意料。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把她养成了一个废物,却没想到,废物也有逆袭的时候。

金蝉大掌伸出快速抵挡几次之后,身形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他神情一滞,手中长剑往前一送,剑若游龙惊凤,迎向了云长渊的铁拳。

凌冽的剑气让云长渊遍体生寒。她仿佛被冰霜给冻住了一样,身形都迟缓了许多,拳头仿佛万钧之重,提起来都异常废力气。那剑尖在她眼前晃动,雪亮的剑光使得她眼前一片模糊,神识都被冰封了。

灵气屏障被一剑击破,那寒意扑面而来,剑尖似乎抵上了她的喉咙。然就在这时,云长渊听到了一声惨叫。

白光消失,神识回笼,那剑光在靠近她的瞬间陡然偏移了方向,直直攻向那突破灵兽重围浑身浴血的卓君雅,两柄飞剑在空中撞到一处,发出哐的一声巨响,飞剑交错滑动,冰冷的摩擦声尖锐刺耳,那声音可比神魂攻击。直接让很多受伤的驭兽宗修士气血上涌倒地不起了。

卓君雅攻破了结界,先是势如破竹地突出高阶灵兽的重重包围,之后又冲到了云卿面前跟他站在了一处。她表现神勇让外面的人也动了心思,此番老阁主振臂一呼,大家便跟着打了进来!

卓君雅一开始进来就知道这驭兽宗内灵气古怪,强行涌入体内的灵气让她苦不堪言,然而女人一旦狠起来,旁人难以想象。她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更狠。明明痛苦得她浑身血肉都快炸开,她却忍着疼痛战斗,并且越战越勇。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异常。

如果她说这里面灵气有问题,外面的人肯定会畏畏缩缩不肯进来拼命。所以她只能忍着,对阵法内的灵气异常绝口不提。而老阁主等人进来之后也发现了里面不对头,奈何被重重灵兽包围堵住退路,想要离开也并非片刻功夫能成事。

“卓君雅!”老阁主对她隐瞒不报十分生气,但事已至此,不管这阵法如何歹毒。只要拿下了布阵之人,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他们还是小看了金蝉布下的阵法。

金蝉一族是血脉传承,这样的阵法早就失传,来自于上古修真时代。那时候的修真界是什么样子了,遍地是仙,到处是魔。灵气浩瀚如海。仙草灵泉比比皆是,修炼资源无比丰厚。

上古时代的阵法。又有大量的精纯灵石,若是他们一开始就发现不对还能全身而退,如今已经深入阵心,而这诛仙破魔大阵更是吸收了大量血液祭品,阵法大成,他们插翅也难逃了。

驭兽宗弟子就是启动阵法的血祭品,而阵内的所有人,都将为金蝉一族陪葬。

金蝉根本不惧怕五人联手,只要他们进入阵法,实力只会越来越虚弱,相比起来,云长渊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她双目通红,拳头虎虎生风,打了这么久,虽然显出疲态,脸上滴汗,却似乎没有受到太大灵气入侵之苦。

“长渊,别再挣扎了,好好睡一觉吧。”金蝉侧身避开了两具傀儡尸的攻击,手一抬,指尖射出了一点儿辉光,疲惫的云长渊躲闪不及,那辉光径直入了她眉心,她的攻击一下子就停止了,眼前的景色和人都出现了重影,整个人也有些昏昏欲睡了。

“等你醒来,他们都死了。这天底下,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正好,跟我一样。”他说完之后转身面对其他人,身上的气势陡然变了。

漫山遍野的灵兽齐齐发出怒吼,齐声震震,震得在场所有修士心惊胆战,特别是灵舟上的修士,在跟着进入驭兽宗之后,还没开打,就已经人心散乱了。疯狂侵入体内的灵气让他们避无可避,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济于事,经脉被撕裂的痛苦让他们痛不欲生,这会儿灵兽齐名,更是让人肝胆俱裂。

哪怕前面有五个大能顶着,他们也扛不住了。

“跑吧!”

“这样的战斗不是我等能够参与的了。”

“快逃啊!”

一群人掉头就跑,奈何刚刚飞出之前的驭兽宗结界位置,就发现外面的那些光柱也变了。每一个接触到光柱的人都仿佛被万剑刺中,他们被钉在了一道道光柱之上,就像是被串在竹签上的烤肉,还在光柱上缓缓转动…

那些灵兽,可不就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而现在,轮到了他们。

“会阵法的,快出来,看看,用什么步法破阵!”一个元婴中期的修士疯狂地喊道,阵法岛的几个修士都被推了出来,然而惊慌和疼痛之下,无人能说出个所以然。就连那两名阵法大师,也是急得满头大汗,偏偏看不出任何生路。

其中一人实在无法稳定心神,他被疼痛折磨得受不了了,直接飞了出去,按照平时破阵的经验去闯那光柱,一开始的确避开了几道,后面的人看到之后一个接一个地跟着他走,却没想到,刚刚走出不到一丈远,他一声惨叫之后被串在了光柱之上,死不瞑目。

血流如注,把周围的白光都染上了猩红,犹如天边的晚霞一般瑰丽,却让人心寒得入坠冰窖。跟在他后面的修士也难逃一死,好几个人被钉在了同一道光柱上,就跟一串糖葫芦一样。

直到这时,众人才想起了之前就逃走了的吴庸。

“谁记得吴庸的破阵之法?”

谁会记得呢,当时的他被人嘲讽耻笑,简直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地逃了,谁都不耻他的懦弱。现在呢,死亡的阴影笼罩头顶,只有他一个人逃走了。

他活了,可他们都要死了。

灵舟上的修士都是苍穹界金丹期以上的修为,算是各门各派的精英,然而在这个时候,疼痛和死亡的折磨之下,竟有人哭了。一开始是几个女修,后来有男修也忍受不住发出了惨嚎,然而就在这时,一人怒喝道:“现在想逃已经不可能了,不如想进办法打过去,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只要杀了那云卿,就能活!”

呆在这里哭必死无疑,拼命战斗还能有一线生机。

“杀!”一声令下,灵舟上剩余的修士忍着疼痛也冲进了战圈,事实上这阵法对修为越高的人影响越大,也就是说,他们受到的影响比那五人还要小得多,这会儿的奋起反抗,倒能够起到一丝作用。

只不过看在金蝉眼里,就是一群蝼蚁的垂死挣扎罢了。

那些高阶灵兽大军,便能轻易将他们击溃。金蝉单手抓住卓君雅越来越弱的飞剑,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和浑身的鲜血,他冷笑着用手指将那只剩下微弱火苗缠绕剑身的飞剑直接断做两截,剑尖折断落地,卓君雅哇地呕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气一般瘫软下来。

她这些年用血肉祭剑,这剑就是她本身。剑在人在,剑毁人亡。

血红的凤凰剑断成两截,落地之时,剑身变得黯淡无光,上面布满了铁锈,残破得像是在地底埋藏了千万年,早已经腐朽不堪。

这一次,她是真的活不了了。

“云卿。”

她本就一袭红衣,如今红衣被血染透,颜色深得惊心怵目。卓君雅本来容貌艳丽,然而随着剑毁之后,她的身体快速苍老,皮肤布满皱纹,顷刻间就恢复了干瘪枯瘦,与那魔修的干尸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的眼神很亮。

那双眼睛像是在发光。

“云卿…”

她想起初遇那天,她看到那样俊美入神的男子,顿时惊为天人。从前的他虽然冷漠,并不搭理她,但那时候她所求不多,只是觉得,能够呆在他身边就已足够。所以,她觉得那个时刻跟在他身边的小丫头格外的碍眼。

云卿已经死了。

她很想杀了面前这个人替他报仇,然而她做不到了。

“我尽力了。”她的眼神涣散,眸子里的光线渐渐消失,最终再无一丝生机,只是她嘴角还有一丝微笑,心中闪过最后的念头是云卿,我来陪你了。

这一次,你的身边,没有那个死丫头了吧,有也是我先来的。

五人之中,卓君雅第一个陨落,其余四人脸色更是难看。卓君雅的死,也表示他们之前结成的阵法被迫,他们的能力还会被削弱一些。这会儿四人纷纷使出了全力,拖得越久,他们受到那狂乱灵气的迫害也就越大,必须速战速决!

血娘子十八颗玲珑血珠已经毁了其三,她十五颗血珠齐发,结成一线最终融为一粒,她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溅在血珠之上,那成型的珠子上出现一道接一道漩涡似的血纹,一共出现了十五道,血珠快速旋转,朝着金蝉飞撞过去。

 

174:过去<加更>

“卓君雅!”刀修是个虬髯大汉,之前还言语上调戏了卓君雅一番,此时看到她气息全无,他铜铃一样的双眼凶神恶煞地盯着金蝉,手中大刀一个横扫,将面前的八阶灵兽一刀逼退,随后大喝一声,“纳命来!”

黑衣魔修的本命法宝乃是那口棺木,此时棺木一生二,二生三,犹如一座座墓碑一般立在空中,他手中黄符纸在空中燃烧完毕,所有棺材飞速旋转,仿佛打开了阴间大门,强大的吸力要将敌人引入那一口口棺木之中。

储天机的心思都放在云长渊身上,眼看她晕倒在一侧,那假云卿被四位大能缠住,他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储天机强忍着疼痛,朝着云长渊晕倒的地方快速靠近,他收敛气息走得小心翼翼,眼看就要靠近云长渊了,忽然觉得背心一凉,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储天机不敢回头,而是将灵气运转到极致,防御法宝也完全催动,他不敢后退,硬着头皮往前伸手一抓,想施展大擒拿术把云长渊给直接抓过来。

奈何他出手之后就察觉有异,云长渊身体重得不可思议,他竟然无法将其拖起来,而就在这时,背后的攻击也到了。

储天机觉得自己心口一凉。

他低头,看到一截剑尖儿穿胸而过,那剑身上还在滴血,血的颜色是艳到诡异的红,就那么一滴一滴的顺着剑尖儿低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接一朵的红梅。他的护身仙品法宝,他的灵气屏障,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储天机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云卿”不是被四人所包围住么,他怎么还能分出心神,轻松地攻击了他?

云长渊就在眼前。离他不过几步之遥。

可是,他现在已经无法迈出一步了。那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生存希望,然而现在…

储天机往前伸了伸手。下一刻,那插入体内的飞剑猛地往前飞出,从他体内破体而出,飞剑上雪亮的光芒耀眼夺目,储天机像是看到了一片冰天雪地,而他。被埋葬在了皑皑白雪之中。元神瞬间被冰封。他的意识消散,识海凝结成冰,被外力一击。就彻底的粉碎开了。

“天机!”

宝贝孙子陨落,千机阁老阁主怒发冲冠,面色一瞬间就如同老了十岁一般。他们四人的全力攻击也没能给面前这怪物造成多大伤害,而苍穹界其他联合起来的修士,在驭兽宗的灵兽面前也没讨到半点儿便宜,但他们也并没有闭目等死。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从前勾心斗角的修士此时也难得的同心协力。哪怕阵法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他们仍旧坚强不屈地抵抗,一个个悍勇无比,一个个主动牺牲,倒让双方僵持下来,一时难以分出胜负。

他们还有希望…

突围出去。支援那四位大能。只要能制服云卿,他们就有救了。一群人将战场往云卿方向转移。灵兽虽然强大,但很难跟修士一样默契配合,偶尔还会出现攻击到同类的情况,这就使得修士们在经过最初的混乱之后有效反攻,略占上风,然而就在他们觉得有了一星点儿希望的时候,整个大地都开始震动起来…

无数的飞禽走兽纷纷涌向了驭兽宗,天空上黑压压一片,有苍鹰、蛊雕、天禄兽、风生兽等等,地面上的灵兽也是难以计算,不管是高阶的低阶的,一齐朝着驭兽宗狂奔,兽潮的暴动,使得周围地动山摇,犹如发生了地震一般。

他们还听到了龙啸…

“这是苍穹界所有灵兽的报复。”金蝉金色眼瞳竖成一线,“你们将成为它们的食物。”

人类修士击杀灵兽猎取灵石已供自己修炼,虽然他们体内没有灵石,但血肉却是大补之物,灵兽吞噬过后,也能获益。这一次过来的修士足有上万人之多,哪怕死伤了不少还有好几千人,因此他们能暂时跟驭兽宗内的灵兽僵持,然而现在,他们这几千人在外面数之不尽的灵兽大军面前,根本翻不起任何浪花,他们看不到生的希望了…

云长渊一直在昏睡。

她明明知道自己不能睡,偏偏醒不过来,眼皮无法撑开,身子动弹不得。金蝉射入她体内的星光是一只低阶灵兽,也是寄生灵兽,但与其他低阶不同,它只要养分足够,进阶十分容易,而且成长到最后,在天生的高阶灵兽面前也不会被其血脉压制。被它寄生之后宿主就变得嗜睡,每天什么都不做就睡觉,到后来直接睡死过去,尸体成为灵兽的养分。

这只灵兽等阶不高,虽然云长渊像是睡着了一样无法动弹,眼皮都没办法睁开,但她神识其实知道外面的动静,她能看见,却连神识都没办法运用,就像是懒得去用一样。这种低阶的昏睡状态其实也很好解救,她希望有人能帮她一把,哪怕是给她一巴掌,把她打醒也好!

金蝉说她睡一觉醒来,这天地间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但是他并不是真心想她睡着,他就是要她用昏睡的状态看着这些人一个接一个死去,看着他们那一张一张或绝望或愤怒或伤痛的脸,感受它曾经所经历所承受过的灭族之痛。

“噗…”老阁主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灵气入体,经脉尽断,在阵法的压迫之下,他再也支撑不住了。他踉跄后退两步,白胡子上也沾满了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刀修的大刀被一剑斩出了豁口,那一剑不仅斩了他的刀,还从他额头劈下,将他整个人险些剖成了两半,他用手捂着脸上皮肉外翻的伤口,喉咙里发出粗噶的笑。

“老子今天认栽,竟然落入了一个畜生的陷阱,哈哈,自投罗网。”

血娘子见势不好,不再恋战转身就逃,黑影瞬间遁出数丈远,那些串在光柱上的人正在被一些跑的快的灵兽啃噬。血娘子自然知道那光柱危险,她小心翼翼地想要避开光柱逃走,奈何刚刚飞出不到一丈。就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她刚刚所在的位置明明没有光柱,就在她刚刚跨过那一点的瞬间,一道光柱犹如利剑一般拔地而起直冲云霄,让她根本无处躲避。堂堂元婴期九层的魔修,也像其他修士那样,被残忍地钉在了柱子上。成为了灵兽的口粮。

黑衣魔修遍体生寒。他驱使棺材往地上重重一撞,随后棺木插入地底,而他的身形也随之消失。下一刻竟是出现在了他的棺木之中。天上不能走,他便走地下。这会儿他无比庆幸自己的法宝本身就是地形的宝物,在土地之中就如鱼得水一般逍遥自在。

黑色棺木在地底深处飞快前行,然而那些深埋地底的阵法灵石形成了一张密织的大网,黑色棺木的剧烈冲撞,使得整个棺木被光网切成了无数碎片,而棺木之中的黑衣魔修。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陨落之后,地面上的灵石上出现了淡淡的血红色,看到这样的暗红,大家也都知道,刚才那魔修也没逃掉。

没有人能逃掉…

“啊!我跟你拼了!”刀修再次举起那已经豁口的大刀朝云卿冲了过去,而他这一动。身后所有的人都动了。

大家心中皆只有一个念头。“跟他拼了…”

云长渊知道,金蝉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中。她甚至能看见他眼中的嘲讽和嘴角勾起的小小弧度。他们都会死。藏在水麒麟背上的柳芽也会死,之后从驭兽宗传承之地出来的徒弟也会死,所有人都会死,除了她自己。

他们也会灭亡吗,就像当初的金蝉一样?

“让我醒来,我要醒来!”云长渊心中在呐喊,然而,她始终无法睁开眼。也就在这时,她神魂剧烈震荡,喉咙里直接呕出一口血来。

“心血魂灯!”

云长渊脸色惨白地翻身而起,她手中没有了任何法器,只用那拳头,朝着传承之地的石门轰了过去!

“长安!”

她给华长安点了心血魂灯的,然而就在刚刚那一瞬间,魂灯险些灭了,如今火光如豆,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一般。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传承之地并没有生命危险,里面除了血池就只有那些灵兽尸骨,而一同进去的驭兽宗修士实力地位,没人能伤得了他!他到底怎么了?云长渊心慌意乱,传承之地的石门外这会儿只有少数的几个驭兽宗弟子还有气息,他们不知道云长渊到底在做什么,却隐约觉得,传承之地乃当年开山祖师所建,或许在那里能有庇护之所。

只可惜,传承之地只有特定的时间才会开启,除非里面的人传承饱和后石门才会打开让其出来,没有其他的打开方法。

云长渊用拳头一拳接一拳地轰击石门,她的双拳血肉模糊,却仍旧不肯放弃。

“长安,长安…”

微弱的魂火让她心如刀绞,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难受,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模糊了她的双眼。这一刻,她忘记了仇恨,忘记了外面挣扎的所有人,她的心里只有华长安,只有那盏摇曳的心血魂灯。

“没想到,你已经替那孩子点了心血魂灯了,竟然阴差阳错地让你破了嗜睡虫。”金蝉神情十分不高兴,就像是自己唯一的东西被人夺走了一样。不过这会儿那刀修俨然要靠近他自爆元神,那种不要命的架势使得他不得不小心了一些,就暂时没有去管砸门的云长渊了。

又一拳重重打在石门之上,手背上的疼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云长渊疯狂的攻击让其他活着的驭兽宗修士也勉强催动手中的法宝与她一起攻击石门,就在大家实在坚持不住了的时候,石门轰的一声打开了。

华长安脸色惨白,嘴唇乌青,摇摇晃晃地站在石门背后。

他的胸口,插着一柄剑。

那是当初,金蝉给他的那柄飞剑!

云长渊浑身冰凉,她快速地冲了过去,一把将华长安抱在了怀里。长安咧嘴一笑,低低地喊了一声,“妈咪。”

云长渊如遭雷击…

石苔、沙沙、001、喳喳…那段被人刻意封印的往事犹如顽强不屈的嫩芽,终于顶开了压在它身上的顽石,坚强地生长起来,并长成了参天大树,云长渊将丹药喂入石苔口中,手中灵气不断输入他体内,她泪眼婆娑,一遍一遍地回答,“我在,妈妈在这儿,石苔,你坚持住,妈妈在这里。”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175:你们家的金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