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意的人被拐,还一拐两回,想来东方青冥也不会让他好过了。

“那些事情都放在一边不用去管,上一次是我打断了你的行程,这一次,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你想都想不到的好……”

竹逝没有应,也没有拒绝,但是只看着木鸢眉飞色舞的样子,他似乎可以相信,自己最后的这段日子可以放心交给他,不必去想原因。

强颜欢笑这四个字从不曾出现在以游戏人间为宗旨的木花花的人生里。他此刻的笑是真心的,因为他要带竹逝走,因为他要带他去好地方,可以忘记一切的地方。

不止是,为了还一份算不上人情的人情。

龙珏发飙了

某天东方青冥突然间的心情恶劣原因为何,幽冥教里没几个人知道。这毫无原因的脾气在小絮试图成亲前去看看竹逝而险些被大卸八块之后充分爆发,小絮其实是很委屈的,这两天她不是被裘妈缠着就是被一群人围着,应该没招惹着东方青冥啊?倘若是竹逝的情况有什么变动,恐怕她现在已经没命在这里寻找原因——思来想去的结论就是:这老妖怪的更年期到了。

本着敬老精神,她决定宽宏大量的不与更年期老妖怪计较——话说她计较又能怎么样?

眼见着成亲的时辰快到了,裘妈正到处找她,小絮还是决定先去成亲,等成亲以后再找机会去看竹逝好了……

才回了屋里,便被裘妈拉住,换衣上妆急匆匆的忙碌了一番,脖子上几串金链子,手上各色金玉扳指,镯子,最后是镶了大颗明珠的沉甸甸的纯金凤冠,小絮连张口发表意见的时间都没有,便被匆匆推了出去。

“快快快,你这丫头,这个时候跑到哪儿去了?可别误了时辰——哎,喜娘干嘛呢,还不快来搀着!”把小絮交给喜娘,裘妈道:“我先去堂上坐了,不然一会儿你们拜谁啊!”

喜娘给小絮盖了盖头,她便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尖,由喜娘领着,谨慎的往前走。这一次她是真想“有脑子”一回的。虽然拜堂时有盖头盖着可以看不见龙珏那张锅底灰脸,但是她可不想进了洞房掀了盖头,面对一个横眉冷目的老公——到那时候她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人能帮她了。

难得她脑筋清楚了一回,在一阵鞭炮声响里被带到龙珏身边——她看着龙珏那双被金线绣了喜字的靴子,头顶却感觉到一阵阵的超低气压,不断的盘旋而来,向她压下来。

难道她当真如此的素行不良,被龙珏如此深恶痛绝,她都已经学乖了,依然得不到龙珏的一个和颜悦色?

正想着,却听到鞭炮声停后一阵阵奇怪的声响,与其说是敲锣打鼓,倒更像敲锅砸盆,伴随着喝倒彩一般的吆喝声——

“龙小弟好帅哦哦……”

“小哥~看这边……给笑一个……”

“娶了媳妇可别忘了兄弟哦!”

“龙珏大人不要成亲啊——!!”一个与热闹的吆喝声完全不同的凄惨声响起,众人一愣的功夫,大片声音顿时此起彼伏,绵绵不断——

“我们的龙珏大人啊——”

“龙珏大人成了亲,可叫我们怎么活啊——”

听着这些声音,小絮此时只想到两个字——哭丧。

狠狠的汗了一把,就算没脑子如她,也还知道成亲跟哭丧是搭不上什么边儿的。而这些声音她绝不陌生,正是大批龙粉团的丫头们,长久以来面对冷冽的龙珏只能将热情掩埋在看似羞涩的外表下,所有粉团中最压抑的龙粉团,终于在今天爆发。

哭声嘤嘤嗡嗡,不尖锐也不高亢,却绵绵的连成了一片,比蚊子的叫声更能刺激到你的神经。小絮已经不敢去想,此刻的龙珏会是什么脸色——但是这一次可不是她出的问题,既然是龙珏的粉丝出了纰漏,怎么着,也怨不到她头上了吧?

她正暗自窃喜,总算这一次她可以自持本分地看龙珏出一回漏子,侧目一扫,却从盖头下看到龙珏的拳头已经根根青筋密布,紧攥的爪子堪比生化危机……突然间,她便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预感,这一次无论是谁的漏子,她都没跑……

话说赶来闹场子的那一干众人愕然的看着布满阴云的院子一角,和那些抱成一大团哭得嘤嘤嗡嗡好似窑子里被老鸨逼良为娼一般凄惨的丫头们,他们可以相信丫头们的悲伤,却不能相信丫头们当真有这个胆量。

——这可是龙珏的婚礼哎。

愕然过后,紧那罗肯定地道,“一定有人怂恿。”

罗侯若有所思,“她们看着挺眼熟……那几个好像今天早晨和木鸢在一起的丫头……”

“木鸢人呢?”

“没见。”

“去找他来一起闹场的时候就不见了。”

“——跑了?”

——很不厚道哎,甭管是为什么跑的,临走还要给人留个乱摊子,太不道德了!

看了看那群哭得凄凄哀哀的丫头,紧那罗跟其他人互相看了几眼,于是决定,在这凄婉的背景下,越发起劲的吆喝起来——

“帅小哥~芳心已经碎一地了哦……”

“不要太负心啊……”

“别负心之前应该先别花心吧?”有人提出来。

“这个不矛盾,对他旁边那个,是负心,对那边那群,就是花心。”有人解释道。

盖头里的小絮只觉得自己头上的汗哗哗的,头上的凤冠很沉,压得她的头抬不起来,于是只能继续从盖头下看着龙珏那只拳头……呜……难道就只有她一个人看到吗?

不开口不代表没脾气,沉默有时候是爆发的先兆——等到连裘爹爹裘妈妈都顾不得去阻拦那些哭的闹的烂嚼舌的,只顾着擦汗跑路的时候,那些跟龙珏认识多年的家伙再没有眼力,就算白活了。

“裘姨跑了!”

“裘叔也要跑!”

“……”

“——龙珏崩弦儿了!跑啊!!”

小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旁边的喜娘急匆匆的拉住,撒腿就跑——小絮哪里见过这等疯狂鸟散的阵势,毫无准备的她被喜娘一拉,头上凤冠的重量压得她严重失衡,险些就要栽倒。难得她反应迅速,一把拉下了盖头凤冠,如果此刻,她肯乖乖的该哪儿哪儿去,跟其他人一起逃命,那么有些事情可以不必发生。

但是好奇心害死猫,而好奇心害死的不仅仅是猫。

小絮掀了盖头摘了凤冠,回头看了一眼。

她看这一眼不奇怪,众人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怎么着,也得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是火山了还是地震了,不看个究竟,就是跑也没法儿死了心给玩命跑。

这头一回的功夫,匆忙间似乎只看到一双赤红的眼,还来不及看个究竟,就听身后一声暴吼一阵狂风席卷,她吓得腿一软身子一哆嗦,被喜娘拉着的那只手,便滑落了出来。逃命中的喜娘肯拉她一把已经仁至义尽,哪里还顾得上回头再重新去扶她,小絮就这么一个不稳亲吻大地,还未等她翻身坐起,四周顿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她只觉一阵强烈劲气将她卷起,身体被混杂着石块的掌风一击,人好似脱离了地面,又摔落下来,七荤八素,已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幸福

“小迦楼罗,我儿媳妇没事吧?”

“不妨事的,只是跌下来的时候撞了头,被碎石伤了些皮肉,没有被掌风伤到内腑。养几天就好的。”被叫做小迦楼罗的“大夫”是一个看起来平和稳重的女子,她的声音小絮听起来很陌生,忽远忽近。

小絮恍恍惚惚的,只觉得胸闷头痛恶心,迷迷糊糊的想要醒来却很难集中意识。她使了使劲想要听清小迦楼罗和裘妈还说了些什么,却只觉得越来越轻飘飘的,离两人的声音更远起来。

奇怪,身体好像渐渐不痛了哎……该不会她要死了吧?刚刚那谁明明说自己不碍事的啊——

她用力睁开眼,定睛一瞧,却“啊——!”惊叫一声——她,她她怎么飘在半空!?还还还有床上的那个,不不不是她自己吗!??

她真的死了!?

那个庸医——别走啊!!

眼见裘妈已经将那女子送走,两人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小絮顿时感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绝望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都已经莫名其妙的死过一回了,不会年纪轻轻就又死一回吧?这一次还有得穿越没啊?拜托让她投胎个大小姐,整日衣食无忧混吃等死,千万别再投生个丫头命啊……

不过在那之前……不知道有没有黑白无常把她逮走,去地府里投胎是不是要从娘胎里重新开始的?

“不知道地府里能不能走后门的……可我身无分文,没权没势没背景,哪个后门能让我走……”她这厢自言自语着,却突然有一阵笑声在耳旁咯咯叽叽的响起——

“罩你~罩你……”

“跟我们走就给你后门……”“后门后门……”

小絮一滞,转过头来,顿时大喜,“大头二头三头——!”

她转身就要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然而三颗鬼头四散跳开,躲过她的拥抱,下巴一抬,还端起架子来。

“要我们罩就去见老大……”

“收你当二小弟……”“不是小弟是小妹……”

小絮立刻黑了脸二话不说抬脚就向大头踹去——“几天没收拾你们胆子大了啊!?”

然而这一脚出去,她才发觉自己对大头的攻击好似鸡蛋碰石头,大头完全没有丝毫惧怕,反而是自己的脚触电似的猛缩回来。

——丫这怎么回事!?

看着三颗鬼头狂妄的笑成一团,小絮终于意识到,身为灵体,无论她是真的死了成了个新鬼,还是一时灵魂出窍连鬼都算不上,都是打不过这三个据说也算小有时日的老鬼。

虎落平阳被犬欺!小絮痛心疾首,立刻搬出杀手锏——“别忘了我可是你们老大的夫人!”

三颗鬼头停止了笑声议论道:“跟别人拜了堂也算大王夫人吗?”

“红杏出墙?”“不对,是改嫁!”

“改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大王不是去拦了?”

“大王晒了太阳死回来了……”

大汗一滴,对,她早已经把被太阳晒得几乎飞散的苍瑾忘记了。倒也不是没担心过,只是美色当前,无心旁顾。而她,隐约也觉得,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真正伤得了苍瑾。

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他死了和活着似乎没多大区别。没准儿,他若真死了,会比活着过得更逍遥更排场呢。

但不管怎么说心里还是有点点愧疚的,愧疚之余,她有理由相信跟着鬼头去见苍瑾,没她什么好果子吃。三个鬼头是摆明了已经不把她“前大王夫人”的身份放在眼力了,而她过去拿它们“绑气球”的余威也因为自己现在的弱小完全不具威势,至于苍瑾,谁知道他现在是“苍瑾”还是“鬼王”。

是跟它们走从此被藐视欺压,还是留下来继续彷徨等看看自己还会不会活过来?

一回神便看见三双眼睛都直直的盯着她,在等她早做决定赶紧跟他们走,小絮咬了咬牙,憋了一肚子气,可她就是害怕就是彷徨就是无助,就是没胆子留下来面对不知会怎样的生死。死了若能一了百了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当了鬼还有生计问题呢?

她也只能抬头,闷闷道:“还看什么看,跟你们走啦!”

三颗鬼头眉飞色舞,绕着小絮上下颠飞,引着她便往屋外去,还不等离开房间,就听房门外龙珏的声音响起,“娘,她没事吗?”说话间人已经推门而入,奇怪的是,三颗鬼头竟然迅速消失,连小絮也感到龙珏越走近,自己的魂魄越飘忽不定,被一股气流将她往自己的身体引去。

龙珏的阳气还真是旺盛到连小鬼也怕三分。

“没事?没事你个大头鬼!你这个不孝儿子,老大不小也不成亲,好容易找个媳妇回来,你居然拜堂当天把人打伤!?啊?发疯发够了你?这会儿想起来关心人家了??我说你们老裘家也就你还算有自制力,怎么这弦儿就断的这么不是时候??”裘妈念念叨叨,气得往椅子上一坐,继续道:“看出来你不怎么待见这丫头,可这丫头怎么了?人长得不差,脾性又好,单纯点活泼点那是她的优点!整个跟你似的整天板着脸不说不笑的就好了?老娘我还吃不消呢!人家小絮喜欢你,是你的福气,这人也是你答应娶的,你自个儿答应了却又不愿意,关小絮什么事?她有什么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家,就这么被你打伤了?你自己好好给我寻思着,这是不是爷们办的事儿!”

裘妈念叨够了,起身甩袖走了出去,留下龙珏自己照看小絮。

从方才被吸引回自己的身体时小絮已经醒了,听着裘妈的话,她都忍不住要拍手叫好。她来到这里这么久,追了龙珏这么久,总算有人帮她说句话了。

好吧,虽然,裘妈这么帮着她说话,她听着反而有一滴嘎心虚——就那么一滴嘎而已,可以忽略不计。

听着龙珏走到床边,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声音大得都怕龙珏会听到。会不会被龙珏看出她在装睡?她该什么时候“醒来”才合适?天知道不是她想装的,实在是刚好赶上裘妈念叨龙珏,她醒的太不是时候。

“你伤着哪里了?”龙珏开口问道,声音不似往日冷冽坚硬,似乎有些愧疚,还有对于轻声说话的不习惯,和因不习惯而显出的迟疑。

他突然这样问,小絮也不知道该不该睁开眼。

似乎有细不可闻的叹息传入耳中,龙珏继续道:“我知道你醒了。”

小絮的睫毛抖了抖,被子被慢慢拉高,遮了小絮的半张脸,从被子后面露出一双小心翼翼的眼睛眨啊眨。

龙珏对她这副乖觉的模样哭笑不得,就好像看到一只猴子非要把自己装成羊。迟疑了半晌,他终于咬咬牙,在她床边坐下。这一个动作让小絮受宠若惊,龙珏肯来看她已经够让她吃惊,却没有只是站在一边远远看两眼说几句话就走,而是肯在她床边坐下——她被子也忘了拉,露出一张张大的嘴巴。龙珏轻叹,果然猴子就是猴子,再装也不是羊。

“这次的事情确是我的不对,不管之前是怎样的经过,这次你没有任何过错,我却伤了你。喜堂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解释,以后你大概会明白缘由。我的过错,我会反省,你安心养伤,等你伤好,是要重新拜堂,还是直接就这样定了名分,都由你。”

“嗄?”小絮愣住,虽然她能听得明白,但是却有些消化不了……介个,龙珏对她好声好气的说话,她脑子里好晕,好不习惯哦。(乃这不犯贱么……)

见她没听明白,本来不想把话说太明白的龙珏只能无奈,他也是糊涂了,怎么就能指望一个猴子听明白话里的意思呢。于是道:“过去确是我的过错,既然在明知道你是什么性情的情况下同意了娶你,自然就该有所准备,而非一味只责怪你。我的过错我会更正,既然娶你,就算不能妇唱夫随也至少相敬如宾,往后我会好好待你,希望你也不要做出有辱裘家脸面之事。”

小絮愣愣的点了点头,有些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好事——龙珏竟然说他要对她好?他不再只是不情不愿的娶了她完成承诺,而是要试着和她相处!她是不是在做梦?还是摔坏了脑袋产生错觉了?

龙珏看着她乖乖点头没有再闹什么突锤,虽然算不上满意也总算差强人意,总不能一味只挑她的毛病,能够如此他也该知足。于是正要离去,被子底下却缓缓的伸出一只手,向他靠过来。龙珏把不准这只手是想干嘛,若是要来握他的手,他自然也没有那种主动伸出去先握住她的热情,他能做到的,只是将手继续放在腿上,没有挪开,没有闪避。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了。

小絮的手伸过来,落在他的手,旁的腿上,然后在龙珏惊讶和不解的目光中,狠狠地给他拧了下去。

——以龙珏的修为,自然不会做吃痛大叫这般失态的事情,他只是紧紧拧起眉头,缓缓吸一口气,然后略略不悦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小絮好似没听到他的问话,顾自喃喃哀道:“完了完了,果然是在做梦,龙SAMA都不痛也不发火的……可是这个梦好好哦,拜托不要醒,让我再多做一会儿……”哇啊~拧龙SAMA大腿这种事情,她本来做梦都不敢想的哎……那不如再多拧几下,做个梦也做够本……

拧啊拧,拧啊拧……龙珏的脸越来越扭曲,在这痛与忍的边缘,他充分意识到,会认为这猴子还有救,他真是疯了!

消失的残念

“乖徒……师父来看你了……”小晚从窗户翻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小絮一个人坐在床上傻呵呵的出神,一张嘴咧开就没合上过,哈喇豆子都快要顺着嘴角淌下来。小晚怔了一下,他不过是想吃湛城有名的花蒸酿而离开了两天,回来之后就听说自己的乖徒受了伤,但只是摔了一下,摔得不重。

他担忧的对着小絮看了又看,心道给小絮看伤的是小迦楼罗,她的医术完全得自迦楼罗的真传,没理由会误诊——可是小絮真的不是摔坏了脑子?

“那个,乖徒……”

“咩?啊,师父,你回来啦~”小絮总算意识到他的存在,从傻笑中回过神,突然想起什么,“啊,师父你回来就好了!我要去看竹逝,你帮我……”

小晚缓缓点点头,“原来你脑子还没坏啊……”

“师父……”黑线……怎么说你徒弟呢。

小晚暂时放下对小絮傻笑原因的思考,“也是该去看看那小子了,他的伤不好,小青冥总是摆着个脸色怪吓人的——我不在这两天,小青冥和小乱华还好吧?没打架吧?”

——打架?小絮再黑线,在小晚眼中这两个人的关系还真是天真美好啊……||||

“没有,他们没打呢,教主大人哪儿会跟我那‘主子’一般计较呢。我说咱们还是先去看竹逝吧!”

小晚又看了看她,“你身子……没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小絮掀了被子就从床上坐起来,虽说直起身子的时候还是疼得直抽气,但是这点小痛,早在龙珏来看她的时候就不放在心上了。她现在的心情好得很,有了龙珏的那几句话,她的生活和谐和谐的,唯一的心事便只有竹逝。

有小晚保驾,他们直接未通报东方青冥而进了竹逝养伤的阁楼,浓浓的药味儿一进入大门便可以闻到,小絮心里微微惊了惊,对于竹逝的伤,她的确太乐观了些。即使知道他伤得很重,知道他可能会死,但是竹逝在她面前一直平静淡然,从未显露过脆弱的一面。因为见不到,就不自觉的照着自己的期望,往好的方面想,此刻却发觉,自己并未亲眼见到竹逝治疗时的情形,也就越发的没有真实感。

她轻轻抓了抓小晚的衣袖,迟钝如小晚并未察觉她的不安,回过头来,“怎么了?”

小絮勉强扯了个笑,摇摇头,“没事。”

“那就快点进去吧,如果被小青冥知道,他脾气上来,我也拿他没辙。”

小絮心道你拿谁有辙啊?叔侄仨儿站一块儿,最没地位的就属你了。

然而他们还没等找到竹逝的房间,已有隐卫出现在他们面前,道,“晚爷可以不必再往前走了。”

幽冥教的隐卫都是东方青冥来到这里时带来的,并非小晚留下的属下,他熟悉的,也只有少少一两个,与此人见过几面,算不得熟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自来熟加“赖”字功。

“我们只来看看就走,你就当没见我们来过,小青冥不会知道的~”

“不,晚爷误解了在下的意思,请晚爷止步并非因为禁令,而是里面已经没有人,晚爷没有必要再进去。”

“没有人?竹逝搬去别的地方了吗?”小絮忍不住从小晚身后站出来,急切的问道。那隐卫从先前就一直只看着小晚,好似根本没有小絮这个人,此时才瞥了她一眼,随即看也不再看她,虽然在回答,却是对着小晚道:“他不在这里,也没有搬到别处。教主说,您若问起便告诉您:教里已经没有这个人了,别处也不会再有这个人。”

小晚怔了一怔,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说竹逝死了。但是又似乎不那么确切,即是说即使竹逝还活着,也已经油尽灯枯,要他只当他已经死了吗?

他还在想着,小絮已经急了,“不可能!一定是东方青冥把他藏起来了!他如果不想让我见,我不见就是了!为什么要这样说竹逝!我才不信!”她的声音虽大,底气却不足,好似这提高的声音,却是为了说给自己听。

隐卫的脸色阴暗,终于将视线挪到她的脸上,盯住她的眼睛问道:“人是你伤的,你会不知道他的伤有多重吗?柳、絮!”她的名字,几乎已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小絮不信,也不想信的。她情愿相信是东方青冥的气没有消,是他把竹逝给藏起来,故意不让她见的。否则,为什么他还不来找她算账,不让她给竹逝偿命?对了,他不是有那个什么邪法,要用她的命给竹逝血祭,来为竹逝多换得一些时日吗?如果竹逝快死了,东方青冥怎么可能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