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杰咬了一口鸡腿,花雕鸡烧得极入味,他又吃了干炸带鱼,带鱼很新鲜,炸得特别香,花菜也辣得够味。

  嗯,骆静语的厨艺相当出色。

  不知道学做饭难不难,占杰都想问问他了,实在不想再吃外卖。

  他抬起头,看到骆静语正打开一只梭子蟹的蟹盖,又打开另一只,发现第二只比较饱满后,毫不犹豫地把这只蟹盖和蟹身都给了占喜。

  占喜伸长脖子看他那只蟹,说:“你那只好空啊,没挑好么?”

  骆静语笑着打了句手语,占喜给哥哥翻译:“小鱼说是老板给他挑的,上当了。”

  占杰应道:“这种我也不懂,大概只分得出公的母的,死的活的。”

  骆静语看懂了他的唇语,很开心地笑起来,像个孩子似的。

  占杰垮着脸看他,问:“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骆静语不敢笑了,把最后一只梭子蟹拿给占杰,顺便把空了的盘子端回厨房。

  占杰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傻乎乎的。”

  占喜不高兴:“你干吗要这么说他?你才傻乎乎呢!小鱼很聪明的。”她敲敲桌面,“这些家具都是他自己装起来的,你会吗?”

  “装个家具就聪明了?对着图纸谁还不会装?”占杰反驳。

  占喜白了他一眼:“你拉倒吧,你连个儿童书桌都不会装,还是我和菲姐一起装起来的呢!”

  占杰大声说:“我那是下班晚!我回去你俩已经在装了!”

  占喜更大声:“就起了个头,你也没想要接手!”

  骆静语回来了,看到兄妹两个似乎在吵架,直接傻眼,拉了拉占喜的胳膊,像是劝架一般。

  占杰不吭声了,心情很矛盾。

  他的妹妹向来又乖又听话,脾气温顺内向,以前他担心过占喜谈恋爱会因为为人单纯而被男方欺负,现在,他有点明白占喜为什么会喜欢骆静语了。

  在他们两个之间,骆静语似乎是更乖、更听话、更单纯的那一个,要论欺负,占喜欺负他还差不多。

  其实妹妹说的没错,听不见不是骆静语能选择的,他们能听见会说话,也不是什么高人一等的事。

  揪着这个问题不放的确挺没意思,占喜都说了自己不介意,他还非要以这个理由去反对,图什么?骆静语的耳朵又不会好,这不是明摆着逼他们分手吗?

  占喜会同意分手吗?

  占杰想,一开始肯定不同意,时间久了,家里持续给她压力,老妈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总会有受不了的那一天。然后她和骆静语就会吵架,吵累了,自然会分手。

  就像他和秦菲那样。

  但这真的不是占杰想要的结果,但凡他当年对秦菲再好一点,在母亲针对秦菲时,多帮着秦菲一点,家务多做一点,儿子多管一点,一点点一点点加起来,他那一百分也不至于会扣完。

  占杰苦笑了一下,骆静语和占喜是彼此喜欢的,他不瞎,看得明明白白。

  那他何必要去做这个恶人?妹妹都说会护着这个男人,那他就拭目以待吧,看看这对天真的小情侣能不能经受住母亲的轰炸,还有社会的敲打。

  他的婚姻已经一败涂地,对于妹妹,他希望她能过得幸福。

  这顿饭,占杰吃得挺多,米饭都吃了两大碗,饭后还喝了满满一碗冬瓜排骨汤。骆静语没想到“大舅哥”这么能吃,发现饭煮少了,后来只能自己饿肚子。

  饭后,占杰没急着走,吃太撑了,在阳台上抽烟消食。

  骆静语没歇过,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让占喜洗碗,誓要努力表现!他把厨房搞干净后,又给占杰端出一盘葡萄,站在客厅,他闻到一股味道,知道是礼物拉臭臭了。

  占杰从阳台走进客厅时,就看到骆静语蹲在猫砂盆前铲屎,礼物绕着他的脚转圈圈,骆静语对着小猫摇头苦笑,还腾出手揉揉它的脑袋。

  占杰不禁回想起儿子小时候的事,他好像都没给威威换过尿不湿,每次儿子拉了臭臭,他都躲得远远的,让老妈、丈母娘或秦菲去弄儿子。

  人家对一只猫都这么有耐心,他怎么对着亲生儿子都会不耐烦?

  好像是一眨眼间,占凯威就长大了,以前还会黏黏糊糊地缠着他说“爸爸陪我玩”,现在每个月就见一次,儿子却一点儿都不亲他了,仔细想想,就是他活该吧。

  这几天,秦菲趁着威威放暑假,带着小家伙和父母在青岛旅游。秦菲的朋友圈已经对占杰屏蔽,但对占喜开放,像是默认占喜可以把威威的照片拿给占杰看。

  占杰想起刚才在占喜手机上看到的秦菲朋友圈,前妻和儿子在海边踏浪,两个人都笑得特别灿烂。可是这样欢乐的出游场景,他以前嫌麻烦,以后,却再也加入不进去了。

  骆静语从早忙到晚,一直很忐忑,也不知道“大舅哥”对他印象如何。

  不过,占杰走的时候主动提出和他加微信,还对他挥手道别,骆静语甚至觉得“大舅哥”对他笑了一下。

  他好惊喜!兴奋地对欢欢打手语,让她告诉哥哥以后要常来吃饭,一直到占杰进了电梯,骆静语还笑眯眯地站在门口大力挥手,最后被占喜给拖回了屋。

  这天晚上快10点时,占喜接到老爸的电话,躲进了骆静语家的客卫。

  老爸在电话里告诉她,占杰把事儿都说了,没有隐瞒。

  占喜手机贴着耳朵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如果老爸不同意,只要去告诉老妈,暴风雨就会提前来临。

  占强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你哥说,小伙子人不错,有婚房有事业,经济条件还可以,脾气好,会做饭,个子高,长得也俊,就是耳朵听不见。这事儿吧……欢欢啊,你说怎么办呢?”

  占喜说:“爸,我真的喜欢他。”

  “我知道你喜欢他,要是不喜欢,你也不会这样瞒着家里,之前还和你妈闹。”占强慢悠悠地说,“这样吧,你们先处着,爸和你哥先不告诉你妈。你记着保护好自己,女孩子嘛,别那啥……你懂的。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你们是年轻人,长大了,很多事儿我们也管不了。不过有一点,欢欢你要听爸爸的话,千万不要因为想要逃离这个家而随便找个人处对象,千万不要因为那个人对你,比你妈妈对你宽松放任,而觉得对方比家里人好,这是两码事,知道吗?”

  听着老爸暗哑的声线,占喜眼睛湿了:“我知道,我没有随便找。”

  占强继续说:“你妈妈管你们是过了点,但她的出发点确实是想要你们好,就是方式方法不对,爸爸最近也有在劝她。你呢,如果真的喜欢那个男孩子,那爸爸就和你哥哥一起观察他两年,两年总能看清一个人了,他要是真的够好,那爸爸就不会反对,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占喜的眼泪滑了下来。

  “早点睡吧,爸爸也要睡了。”占强的声音带着笑,“你好久没回家了,自己算算,三个多月了吧?什么时候回来一趟,你奶奶也想你了。”

  “嗯,我也想奶奶。”占喜抹抹眼睛,“我月底前回来一趟吧,爸,谢谢你。”

  占强叹气:“欸,说什么谢谢?你好好的就行,啊,乖,别哭啦。”

  占喜挂掉电话,在马桶盖上又坐了很久,才起身洗手洗脸离开卫生间。

  她进去前骆静语在沙发上撸猫,这会儿客厅里变得好安静,占喜走到沙发边一看,不禁失笑,小鱼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连着半个多月的参展准备,又是三天展览,紧接着是见“家长”,他昨晚睡得太少,今天又忙了一天,怎么可能不累呢?

  占喜在骆静语身边蹲下,托着下巴看他紧闭的眼帘,纤长的睫毛,柔柔地笑起来:“小鱼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爸和我哥……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第63章

  骆静语在第二天知道了占喜爸爸和哥哥的态度, 脑子里顿时百花齐放!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他就这么轻易地过了第一关?

  真高兴啊!他恨不得立刻告诉自己的爸爸妈妈,立刻把欢欢也带回家见家长。

  他家那关不用过!就是一条八车道大马路, 欢欢随便从哪儿都能走,所有人都会喜欢她,宠着她,宝贝她,把她捧在手掌心里做一个小公主。

  高兴归高兴, 骆静语这几天还是不能休息,不能陪欢欢约会,也不能给她做冰淇淋吃, 因为他必须在三天内设计出汉服节的五款饰品, 并做出样品发给方旭。

  占喜表示理解, 骆静语说开仓后的头几天会比较空,问占喜要不要出去玩几天。占喜想了想说:“我过两天得回趟家, 答应我爸爸了,回去看看我奶奶。回来后我得开始找工作,过阵子天凉了咱们再出去玩吧,这会儿去哪儿都太热。”

  骆静语自然没意见,心情很好地坐到工作台前开始画设计图。

  ——

  关于汉服节的定制款设计, 骆静语在空闲时间已有了一些设想,画起来也不算太难, 给方旭看过设计稿后,他就开始制作样品。

  小鱼这么忙, 占喜也不去打扰他, 买好大巴票就回了家。

  清明节后她就没回过家, 再一次见到老爸老妈, 三个人内心想法都不可测。占喜之前和迟贵兰闹得很僵,迟贵兰看到她自然没有好脸色,冷着脸说了一句“呦,知道回来了?”就进了厨房做事。

  占喜和老爸视线交流后也跟进了厨房,软软地喊了一声“妈妈”,迟贵兰脸色也没好起来,占喜见她要洗菜切菜,接过菜后说:“妈,我来洗吧,我现在都会了。”

  迟贵兰空着手站在她身边,盯着她看了许久,问:“你现在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占喜笑嘻嘻地打马虎眼儿:“没找好呢,夏天太热了,我想先休息休息再找,人家不是说找工作金九银十吗?”

  “哼,是找不好吧?”迟贵兰冷哼,“莫名其妙就辞职,挺好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现在知道外面工作难找了?”

  占喜一边洗菜一边嘟囔:“没有难找呀,肯定找得到合适的。”

  迟贵兰闷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真的不要找人介绍吗?咱们家很多亲戚都在钱塘工作的。你大姨……”

  “真、真的不用,妈,真的不用!”占喜也是怕了,连连求饶,“你相信我,我自己会好好找的,不要再让人介绍了。”

  迟贵兰的脸又板起来,抢过她洗好的一盆菜叶,气道:“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公务员到底哪儿不好?为什么不去考?你现在开始准备还来得及呢!”

  占喜不吭声,又去淘米准备煮饭,迟贵兰扭头瞪她:“还有,对象的事儿怎么说?之前告诉我考上好单位再给你介绍,现在不考了,你对象还找不找了?”

  占喜的语气也硬了些:“妈!我说了我自己会找!我就是不喜欢介绍的,你明不明白啊?怎么还来说这个事呢?”

  “到底是为什么啊?”迟贵兰真的想不通,“介绍的多好啊,知根知底的,你二十四了,虚岁都二十五了呀,年纪不小了,你……”

  这时,占强溜达进厨房打断了她的话:“欢欢,你来给爸爸看看手机,爸爸有个东西一直跳出来,删不掉。”

  “哦。”占喜把淘米篓往台面上一放就跟着老爸出去了,剩下迟贵兰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

  占喜计划在家里住两晚,陪陪奶奶和爸妈,等她回钱塘的时候,小鱼的样品应该已经搞好了。

  她的确打算继续找工作,这事儿不能再拖,她的存款就那么点儿,虽然吃饭可以蹭小鱼的,房租总得交,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好意思再问父母和哥哥要钱。

  在家待着时,占喜和骆静语几乎没联系,反正他俩在钱塘时天天能见面,也不急在这几天。

  她表现得很乖巧,每天都主动帮老妈干活,从不惹她生气,还当着老妈的面打开求职APP,问她这个岗位怎么样,那家公司好不好。总之,就是变回了之前那个听话懂事的女儿。

  迟贵兰也没法指摘她什么,态度自然是软化下来,时不时地和她唠叨占杰的事儿,倒也不敢再抨击秦菲了,就怕占喜又要生气。

  ——

  骆静语按照约定,在7月23号把所有样品从各个角度拍摄了好几张照片发给方旭,方旭收到后就发到了各个汉服群里,并且把小姑娘们的部分反馈截图发给骆静语。

  有些饰品需要很小的调整,有些花型需要加几个颜色,骆静语一一记录下来。

  第二天是占喜回钱塘的日子,下午5点到站,骆静语打算去车站接她,晚上给她做一顿大餐。

  午饭后,他正在工作台前修改设计稿时,方旭不请自来。

  进屋后方旭的视线在客厅一扫,问:“你女朋友呢?上班去了?”

  骆静语手机打字:【她不在,回家了。】

  “哦……这么巧。”方旭嘴角一勾,笑了起来。

  他这次上门的理由不再是“顺路经过”,很直白地说了自己的目的。

  他说:“这次订单量会很大,请了模特拍照,那几个样品先给我吧。”

  骆静语不疑有他,把五件样品都包装好拿给方旭,并且用手机打字问他,新加的颜色和修改的款式还需要两、三天才能做出来,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方旭再跑一趟。

  没想到,方旭在拿到几件样品后,对他笑了一下,说:“不用了,我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骆静语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方旭从随身带着的文件夹里拿出几张纸递给骆静语:“小鱼,今天过来两件事,第一,拿样品,第二,我这几个月很慎重地想了一下,我这个人呢,就是个生意人,能力不行,想法比较狭隘,和你在一起合作的确是耽误了你的发展。你能力很强,理应得到更大的平台,继续和我合作下去做这些小姑娘的玩意儿,实在是委屈你了。所以呢,我想我们还是终止合作吧。”

  这些话他说得很慢很慢,脸上还带着笑,骆静语大部分都看懂了,尤其是最后那句“终止合作”,看清方旭的唇语后,他脑子里都是空白的,又低头去看手上的A4纸。

  都是表格和数字,密密麻麻的,还有文字,一时间也看不懂是什么。他又抬起头来看向方旭,张了张嘴,想打手语问他是什么意思,又想用手机打字,摸出手机后却想不起该问什么了。

  方旭自是看出了骆静语的窘态,指指他手里的纸说:“这一张是我请会计做的清算表,你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就签个字。其实我和你之前的账目一直很清楚,我也从来没赖过你的钱,现在汉服节还没开仓,刚好,咱俩把账都给清了。之后呢,咱们一起搞的那个烫花店,我要不要继续做下去,我自己会做决定,你也甭管了。反正你已经有了禧鱼烫花,完全可以在你女朋友的帮助下自己搞嘛。接一些大单子,高端的,奢侈品的,展会的,你刚参加完展览啊,都上报纸了呢!小鱼,你真的很优秀,方哥相信你会越来越好的,来,签字吧。”

  骆静语不敢签,他什么都没看懂,记忆里方旭的确没有赖他钱,三月花朝节的款子、四月定制款的款子,方旭全都结给他了,但他还是不敢签。

  这事儿太突然了,他震惊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是欢欢在就好了,为什么欢欢不在呢?

  方旭怎么会知道欢欢不在?还是说,即使欢欢在他也不怕?这张清单本来就没问题?那他不签又会是什么后果?

  方旭又等了一会儿,见骆静语拿着那几张纸发愣,忍不住伸手拍拍他手臂,骆静语又一次抬头看他,脸色苍白,连着嘴唇都淡了许多。

  “你怕什么?还怕我坑你啊?这么多年合作下来了,我都把你当弟弟看了,怎么会坑你?”方旭笑起来,“签吧,就算你女朋友在你也得签,我这么和你说吧,其实你早就想和我散伙了,对不对?你一直觉得我在耽误你,我这不是如你愿了吗?”

  骆静语摇摇头,紧抿着唇,手劲儿已经把纸都给捏皱了。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指指方旭手里那一袋子样品,又向他摊开手,意思很明显,让他还回来。

  方旭乐了:“这些东西的照片,我已经发到各个汉服群了,所有人都知道是‘小鱼鱼手作烫花’出品,我可以还给你,只是,你敢再用吗?骆静语,我要提醒你一点,没有人知道这些东西是你做的,就算我们有聊天记录为证,是你传给我的,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和我还是合作关系,时间线上,在你签字前,这些东西都是我店里的作品。”

  骆静语死死地瞪着他,摊开的手掌依旧没收回。

  “行啊,你可以不签字。”方旭拎了拎手里的袋子,“我也可以把东西都还给你,但是我要告诉你,如果你不签字,这次汉服节我也不打算做了,不开仓了。咱俩没散伙,你自己也没法单干,这几个月你就刚好休息一下吧。”

  骆静语:“……”

  他脑子已经很乱很乱,方旭后面说的这些话,他连唇语都读不清了,没搞明白事情的逻辑,不知道方旭到底是要干吗。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散伙?散伙了对方旭有好处吗?方旭为什么要拿他的样品?他还打算开仓吗?开了仓谁去做?他不做,谁去做啊?

  这所有的问题骆静语都想不明白,他太笨了,文化太低了,在和方旭的沟通中永远都处于下风,永远是被制住的那一个。

  “签字吧,小鱼。”方旭又开口了,依旧很耐心,“没必要拖啊,这些都是明账,我保证没坑你,你去找个会计来给你看,让你女朋友来给你看,都一样。”

  像是怕骆静语整不明白,方旭从工作台上拿过一张白纸,拽着骆静语的胳膊把他拖到工作台前,写字给他看:

  【1,不签字,我不开仓,我和你没散伙,你不能单干。】

  【2,签字,我们散伙,你立刻可以单干,现在重新设计来得及。】

  【3,我是否开仓,我会做决定,这些样品在你签字前本来就都是我的。你单干后也可以继续用,你敢用吗?】

  骆静语看着纸上这些字,再看方旭时,眼睛都红了。

  “啊!我忘了一件事,算是我对你的补偿。”方旭说,“还记得你之前给我的那套联名款设计图吗?我和对方说了,设计师不干了,我也不和他们继续合作了。我把禧鱼烫花告诉给了对方,他们应该会和你联系,后续会找你,算是你单干后的第一笔订单吧,也能有几万块钱呢!你看,方哥对你不错吧?这么大的单子都送给你了。”

  骆静语:“……”

  “签字吧。”方旭把写字的笔塞到骆静语手里,笑容诚恳又亲切,“咱们好聚好散,方哥祝你在烫花行业大展拳脚,前程似锦,早日成为和徐卿言一样的大师。”

  骆静语捏着手里的笔,笔杆都快被他捏断了。

  方旭抽出他手里的那几张纸,铺在工作台上,手指敲了一下:“骆静语,如果你还想做汉服节生意的话,就签字。”

  骆静语:“……”

  “你到底在想什么?!”方旭突然吼起来,骆静语虽然听不见,也被他大张的嘴型震了一下。礼物从猫爬架上跳了下来,躲进了主卧,像是侧面印证方旭的喉咙有多响。

  “好话不要听是吗?那我告诉你实话!”方旭的神色变了,“我不想再和你合作了,骆静语!现在不是我耽误你,是你在耽误我!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呢?我都帮了你四年整了,干吗呀?还想一直拖着我吗?我不想和你合作了!听不听得懂?听不听得懂啊?!赶紧签字!签完了我们一拍两散,以后你爱干吗干吗去!你不用再来受我的气了!我也不用再伺候你了!骆静语,签字!”

  骆静语赤红着一双眼睛看他,这会儿连脸都涨红了,颤抖着手,看桌面上那几张皱巴巴的纸,一式两份,每份三张,一共六张,每一张下面都有一个签字的横杠。

  这一次,方旭没有再逼他了,只是抱起双臂冷冷地看着他。

  骆静语缓缓地弯下腰去,捏紧笔,看着纸上那些怎么都看不懂的数字和文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后,在六张纸上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早签了不就完事了么?费我这么多口舌。”方旭抢过他手里的笔,也签下自己的名字,拿走三张纸装进文件袋,把剩余的三张塞到骆静语手里,准备走人。

  临走前,他说:“骆静语,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

第64章

  夏天的钱塘午后常有雷阵雨, 骆静语出门时没看气象,就没带伞。

  公交车开到一半时,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 天空中阴云密布,街上行人的脚步立刻变得匆忙,骆静语看着车窗外,一道闪电在远方的天空中亮起,紧接着……紧接着应该是有雷声,书上写的。

  他观察车厢里其他乘客的反应, 果然有那么一瞬间,大家像是被什么给震了一下。

  骆静语不知道雷声是什么, 在家里时礼物有被雷声吓到过, 占喜倒还好,会告诉他打雷了,刚才那一声巨响。他觉得自己听不见也挺好的,做东西时不会被这些声音吓到。

  没过多久,大雨就落了下来,车窗玻璃很快被打得模糊, 骆静语看着路上没带伞的人要么狂奔,要么找个屋檐躲雨,觉得很没必要。

  夏天那么热, 下一场雨多好啊,散散暑气, 人的心凉下来,也就不会那么郁闷烦躁。

  公交车到西站, 下车时有伞的乘客打起伞步履匆匆, 没伞的下了车就用手或包遮住脑袋往前冲。骆静语不是这样, 他走在雨中,双手插兜闲庭信步,任由大雨将他浑身浇得湿透。

  路边有一家便利店,骆静语不知道占喜有没有带伞,就进去买了一把。出来后,他也没把伞打开,继续在雨中慢悠悠地走着,有人跑过他身边,看看他手里还带着包装的伞,再看看他,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病?

  好在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骆静语站在出站口没多久,雨就停了,云雾散去,太阳很快又露出了脸。空气中还带着雷雨刚过的水汽,气温却已经快速攀升,骆静语的额头和鼻梁上冒出了汗珠,头发很湿,搞不清楚是雨水还是汗水。

  他眼睛一直盯着出站口,一波波的长途旅客走出来,一张张陌生的脸庞,有人在说话,有人在笑,他麻木地看着他们,一动不动。

  终于,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骆静语的眼睫颤了一下,好像被打了一剂强心针,看着那个人先是走着,接着小跑起来,最后站在了他面前。

  她的眼睛那么明亮,张开嘴对他说话,还伸手摸摸他的头发,接着又皱起眉摸摸他身上的衣服,小嘴巴一张一合着。骆静语没有去读她的唇语,无所谓她在说什么,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脸。

  她似乎发现了他的异样,神色间带上了关心。她还在说话,骆静语想集中精神看清她说的什么,却很徒劳。每次脑子发懵时就会这样,他连她的唇语都读不懂,他是个聋子,真的没那么厉害,不是任何时候都能看懂唇语。

  她很快对他打起手语,骆静语的精神一下子就放松下来,这才是他不需要费劲就能看懂的语言,是他的母语,做梦时说话都是用的手语,是他真正与人沟通的方式。

  她问:【小鱼,你怎么啦?为什么身体湿了?你淋雨了吗?】

  骆静语点点头。

  占喜看着他手里握着的那把折叠伞,心里很纳闷,又打手语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骆静语又摇摇头,还对她笑了一下。

  他的样子很不对劲,占喜没再问下去,想去牵他的手离开车站。就在这时,骆静语突然张开双臂就抱住了她,她还背着双肩包,他把她连人带包整个儿都拥进了怀里。

  占喜确定,小鱼是碰到不开心的事了。

  两人打车回到家,骆静语才想起他根本没买菜,占喜溜进厨房,看到他站在冰箱前发呆,拉拉他的手,打手语问:【怎么了?】

  这一路回来,她都是用手语和骆静语交流,生活用语占喜基本都掌握了,也不会觉得吃力,天天和小鱼“说话”,算是熟能生巧。

  骆静语抱歉地看着她,指指空空的冰箱:【没有菜。】

  占喜笑起来:【随便吃点儿,没关系。】

  骆静语的眼睛又垂了下来,精神很萎靡。

  占喜想了想,问他:【小鱼,要不我们去外面吃?散步,约会?】

  骆静语看了她好一会儿,打手语道:【我想去一个地方,你陪我吗?】

  【可以。】占喜弯弯右手四指,【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占喜没想到,骆静语居然带她去了丰林夜市。

  两人先在一家小餐馆里简单吃了顿晚饭,吃完后,骆静语就牵着她的手来到了陈亮的摊位。

  周五晚上,又因为雷雨后天气相对凉爽些,附近的居民都出来散步纳凉,夜市的人流量还挺大。

  陈亮和毛毛都守在摊位上,正在吃盒饭,看到骆静语和占喜,两人都很惊讶,陈亮放下饭盒就冲骆静语打起手语,嘴里还叽里咕噜地说着话。

  占喜很仔细地听他说话,发现陈亮虽然说得很含糊,依稀能辨认出几个词汇,比如“怎么”,还有“吃饭”。他的手语打得比骆静语快很多,手势也不特别到位,占喜看得有点吃力。转头看小鱼,他也打了几句手语,不像平时对她打手语时那么标准,显得随意很多。

  占喜明白,这才是听障人士交流时的常态,骆静语平时对她打手语是端着的,就怕她看不懂,真的碰到和他一样的聋人,他就没那么讲究了。

  骆静语拉着占喜来到摊位后,陈亮和毛毛都好奇地看着占喜,骆静语用手语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占。】又对占喜打手语,【这是我同学。】

  他拿出手机给占喜打字:【陈亮,毛毛。】

  占喜看过后立刻也用手语对那对小情侣说:【你们好。】

  陈亮问隔壁摊位借来两个塑料凳让骆静语二人坐下,占喜看着摊位上的东西,小饰品居多,还有随身小电扇、充电宝、人字拖……也没个主题,像是什么都卖。

  她一直安静地坐在骆静语身边,看他和陈亮聊天,毛毛去买来两瓶冰饮料,笑眯眯地递给她一瓶,占喜赶紧弯弯大拇指,嘴里也说出了声:“谢谢。”

  毛毛呆了一下,用手语问:【你听得见?】

  占喜点头:【我听得见。】

  毛毛瞪大了眼睛,强势插入骆静语和陈亮的聊天中,问骆静语:【你女朋友是听人?】

  骆静语看了占喜一眼,对着毛毛点点头,这下子陈亮也兴奋了:【你怎么找到这么漂亮的听人女朋友?】

  骆静语不知该怎么回答,占喜笑着用手语说:【是我追的他,我很喜欢他。】

  陈亮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被毛毛捶了一下。骆静语又一次看向占喜,占喜笑着挽住了他的胳膊,还冲他吐吐舌头做个鬼脸。骆静语好无奈,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又捏了捏她的脸颊,看得毛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骆静语又和陈亮用手语聊起天来,毛毛招呼着摊位上的生意,时不时地卖出一对耳环,一双拖鞋。占喜就在边上喝饮料,她穿着中裤,有蚊子咬她腿,她啪啪往腿上拍,骆静语看见了,赶紧和毛毛比划了几句,毛毛就点起一盘蚊香放到占喜脚边,又对着她友善地笑。

  占喜不明白骆静语为何突然想来夜市,也没问,偶尔看他们聊天,就当练习手语“听力”,才发现,如果她和小鱼平时的手语对话是英语四级难度,那么小鱼和陈亮的对话起码是英语专八。

  那手势打得真是又快又乱,句子还挺长,占喜非常努力才能看懂五成内容,其余都要靠猜。

  她发现自己的手语水平还是不够,想着得继续去周老师家里学习,还得和小鱼多练,鼓励小鱼对她说长句。

  骆静语其实没和陈亮聊太深入的话题,就是闲聊天,问问陈亮现在生意如何,一个月能挣多少钱,还要不要再卖热缩片首饰,他有空可以做一点给他们卖。

  毛毛说要啊要啊,早就想问他进货了,就是怕小鱼太忙没好意思开口,骆静语就说他回去做一些放到摊位上来卖。

  有那么一阵子,四个人都很安静,摊位前也没有客人逗留。陈亮玩起了手机,毛毛整理着摊位上的货品,占喜一直很乖地倚着骆静语,转头看他的侧脸,发现他在发呆。

  小鱼这天怪怪的,总是会走神,眼睛像是在看夜市上来来往往的人,眼珠子却没转动,神色间一直透着一抹惘然。

  其实,骆静语是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一幕,想起自己和陈亮坐在摊位上,就和现在很像,也是夏天,然后,方旭来到了他面前。

  起初他担心方旭是骗子,又觉得自己有什么好骗的呢?再说方旭的小千金女友也是徐老师的学生,听徐老师说她家里很有钱,骆静语更觉得方旭没必要骗自己了。

  他那时候虽说不是一穷二白,但和穿着时尚、戴着腕表的方旭比,实在是很寒酸,身上一件T恤衫还是夜市买的,才三十块钱。

  四年整,他和方旭的合作结束了,也说不上来遗憾,就是特别突然,在他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合作结束了。

  骆静语自然会产生焦虑,他又变成一个人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方旭说这叫好聚好散,骆静语不这么认为。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方旭应该是故意的,计划很久了,故意挑的这时候和他散伙,目的就是让他没法搞汉服节的生意。

  虽说骆静语也没多喜欢方旭,可他明显地感觉到了方旭对他的厌恶,这令他很难过。

  原本以为他们散伙时应该是和平的,甚至可以一起吃顿饭喝点酒,嫌隙消尽,四年缘散。结果居然是他像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工具般,方旭说丢就丢,丢了不算,还抢走了他的设计。

  汉服节二、三十万的生意,如果不做,他对欢欢哥哥许下的承诺就变成了吹牛。这一年他根本挣不到三十万,刨掉房贷、进修学费和参加造物节的开销,他的收入真的只够养活自己。

  可他有女朋友了,骆静语偏过头看占喜,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想,她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他就跟失业了一样,她也待业中,两个无业游民谈恋爱,真是滑稽,还不如陈亮和毛毛呢。

  在夜市上坐了一个多小时,骆静语和占喜回了家。骆静语说占喜坐过长途大巴比较累,让她回家早点休息,占喜不愿意,回八楼洗了个澡后又溜去了1504。

  小鱼有心事,她看得出来,可能这一天还没做好准备对她说,她也不想逼问他,就想多陪陪他,要是他愿意讲就最好了。

  骆静语白天淋过雨,回家后也先洗了个澡,正坐在沙发上发呆时,占喜开门进了屋。

  他远远地看着入户门边正在换鞋的那个女孩,不知怎么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他能感受到欢欢对他的关心,知道她是来陪他的,他想,干吗还要瞒着她?她是欢欢啊,他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告诉她的?

  好的,坏的,都可以和她说,不想再憋在心里。

  占喜乐呵呵地跑到骆静语身边,一下子就蹦到沙发上,抱住他先亲了个够。亲完后发现小鱼眼神哀哀地看着她,占喜摸着他的脸,问:“你今天怎么啦?碰到不开心的事了吗?”

  骆静语:“……”

  “你要是想和我说,咱俩就聊聊,不想说也没关系。”占喜又亲了他一下,“三天没见了,你想不想我呀?”

  骆静语笑起来,笑得有点勉强,他想了想,起身从柜子里拿出那三张纸交给占喜,打手语说:【今天方来过,说和我停止合作,要我签字,我签了。】

  占喜吃了一惊,赶紧看手里的纸,问:“你签了?这是什么你看明白了吗?”

  方旭突然停止合作已经让占喜很震惊,对于骆静语的书面阅读水平和数学水平,她又保持怀疑,很怕他签了不该签的东西,被方旭给坑一把。

  这些应该是清算表,数据部分占喜也不懂,问骆静语:“他有欠你钱吗?”

  骆静语摇摇头,占喜又看文字部分,写的是四年间方旭和骆静语合作时设计制作的产品,在签字日期前,除掉客户私人定制款,其他所有的设计版权都归“小鱼鱼手作烫花”所有,也就是都归了方旭。

  占喜:“……”

  “你怎么会签啊?”占喜都晕了,“小鱼你好傻呀!他把你以前的设计都拿走了,你明白吗?”

  骆静语点点头,事后他仔细看过那些文字部分,是的,都被方旭拿走了,他倒也没太放在心上。

  每年的大生意都是要重新设计的,老款能长久卖的并不太多。花型可以微调,烫花的颜色也很多样,五金件更是多如牛毛,除非方旭很懒,以后就用老款吃老本,可是那样做,汉服娘是不会愿意买单的。

  “你等等,我先把这个发给我表姐看一下。”占喜给尹莉打了个电话,尹莉是会计,收到三张清算表后过了二十分钟,又拨回来。

  “大体是没什么问题。”尹莉说,“就问问你朋友,表上的钱都到账了吗?它写的是都结清了,要是没结清就签字,对方耍赖会很难讨回来。”

  占喜松了口气,回答:“我朋友说都结清了,没有欠款。”

  尹莉说:“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主要就是文字里那个设计款的事儿,你朋友字都签了,说明就是接受了,是这个意思吗?”

  “是,他接受了。”虽然占喜觉得骆静语不应该接受,不过看他的样子也没太纠结,就知道问题不是很大。

  尹莉:“那就行了呗,是合作关系散伙了吗?还算清楚,没什么太奇怪的地方,我是觉得没问题。”

  占喜放心了:“好的,那我知道了,谢谢你莉莉姐。”

  骆静语等占喜打完电话,有些怯怯地看着她,生怕这几张表有猫腻,比如突然之间让他背上一笔巨债,那他真的要去找方旭拼命了。

  幸好,占喜对他说:“我表姐说只要你接受了文字部分的内容,又没被欠款,就没问题。”

  骆静语轻轻地点点头。

  “小鱼,你以后不要随便签这种东西。”占喜说,“你可以等我回来,你就把文件收下,说让会计去看过你再签。你太老实了,方旭让你签你就签啊?万一他坑你呢?”

  骆静语不敢回答,下午的情景历历在目,他是不想签的,可方旭咄咄逼人,软的不行又来硬的,大概是那句“我不想合作了,你在耽误我,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彻底把骆静语给降服了。

  他的确脸皮薄,以前总被方旭嫌弃是个聋子,沟通费劲,所以一直很努力配合方旭的工作,就想证明自己不比健听人差,一旦被方旭抓住他的弱点攻击,他都是又羞又怒,却难以反驳。

  占喜见他恹恹的,安慰他:“算啦,签都签了,好聚好散吧,小鱼啊,那你想过接下来的工作要怎么弄吗?”

  直到这时候,占喜才知道骆静语这半天为何会如此古怪。不古怪才有鬼呢,小鱼没有合伙人了,一下子没了方向,所有的事情都要从头做起,就是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计划,手头又有多少筹码。

  骆静语抬起双手,两只手停在了半空中,僵了一会儿后,他把手放下了,摇了摇头。

  后面两小时,占喜一直耐心地和他沟通,知道了骆静语为何会如此迷惘,原来他手上居然一点客户源都没有。

  方旭也是绝了,四年来不允许骆静语在各个社交平台注册账号,不让他进任何客户群,美其名曰群里都是小姑娘叽叽喳喳在聊天,骆静语也没时间看,聊天水平又不行,不如由他来维护客户,骆静语只要专心做产品就行。

  占喜感到匪夷所思,小鱼居然都能答应?

  大概因为方旭从来不赖他的钱,骆静语也就一直生活在舒适圈里,看着逐年增多的收入,还觉得这样挺不错。

  果然,一散伙,被打得措手不及的一定是骆静语。

  占喜想了半天,问骆静语要方旭工作室的地址,骆静语问她想干吗,占喜说她想去和方旭再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有转机,至少把这年汉服节的生意做完,实在不行,她想试试能不能从方旭手里要来一些客户源。

  当然,她觉得希望很渺茫,只是觉得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散伙,对小鱼太不公平。

  骆静语也觉得应该没法再从方旭那里争取到什么了,不过占喜坚持,他还是把地址告诉了她。

  第二天,占喜一个人去了方旭的工作室,骆静语想陪她一起去,她说不用,她能搞定。

  来到目的地,占喜在外间看到了几个坐在电脑前工作的客服小姑娘,礼貌地问:“你好,请问方先生在吗?”

  客服说:“在的,不过我们老板有客人,你稍微等一下吧。”

  占喜坐着等了十几分钟,方旭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年轻女孩走了出来,占喜抬头看她,发现居然是见过的人——造物节上那家主做玫瑰烫花展位的主人。

  女孩打扮得漂亮又洋气,看到占喜后也认出了她,笑道:“是你,禧鱼烫花。”

  占喜起身:“你好,我姓占,占喜。”

  “你好,我叫管如婕。”管如婕和占喜握了握手,又问,“你来找小方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