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一气儿唬住了,指着她结结巴巴道,“你…你敢!”

  锦书一哼,“我不敢?你大可以试试!你藐视本宫,我可不管你肚子里的是个什么,算算也快足月了,你别怕他没娘,我横竖是养不出孩子的,放在我宫里,我来代劳也成。”

  贤妃脸上五彩斑斓,护着肚子道,“你反了天了,真当阖宫你最大么?我敬你是副后,你给脸不要脸,一个亡国公主得意个什么?我回皇太后去!”

  她回身要走,殿门前一溜太监门神样的站成排,锦书狞笑,“你当我翊坤宫是什么地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这下子贤妃真吓破了胆,脑子一转捂住肚子呻吟起来。精奇嬷嬷们忙围上去,满室大喊大叫,霎时乱成了一锅粥。

  一个嬷嬷蹦起来,“了不得,要出人命了…”

  “来人抬榻来送主子回去…要生了…”

  “快回老佛爷和万岁爷去呀!”

  翊坤宫里的人有些慌,历来这种栽赃的事层出不穷,生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只怕贤妃这么闹,皇贵妃也落不着好处。

  锦书倒不急,看戏似的踱到倒地不起的贤妃面前,浅笑道,“真赶巧,您要生了?您发福得那样儿,龙种该当很结实才对,怎么这么不经吓唬?依我说,来回的折腾忒麻烦,您就在我宫里生吧,我不怕您脏了我的地方。”对金迎福道,“总管,把宫门都闭上,请严太医来给小主接生。打现下起,直到贤主子生了孩子为止,谁也不许出入。你回头往寿安宫跑一趟,回皇太后,就说贤主子来瞧我,可巧要在我宫里临盆,等孩子落了地再给她老人家报喜信儿。”

  第174章 晓色云开

  金迎福扎的一声领命要退出去,锦书又出声叫住了,对地上躺着的贤妃一笑,“您想好喽,到底生不生?往上头报了信儿,就算是个棒槌,你也得给我生出来。否则就是诓骗圣躬,要传胫杖,杀头的!贤姐姐,你是聪明人,金尊玉贵的养息着不好吗?何苦给人当枪使?你出头和我对着干,人家捂着嘴看热闹,你得胜她拍手;你落败,她往王八壳里一缩,连块儿油皮都不会破。你想想,这样有意思吗?我是干净利落一个人,你肚子里还有皇子呢!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为十二爷打算打算,万一真伤了孩子,到时候就是悔断了肠子也不中用了。”

  这几句话俨然是一剂良药,药到病除,贤妃要临盆的症候一下子就没了。她像根捅煤堆的通条,直挺挺的给几个精奇嬷嬷搀了起来。气喘吁吁的半张着嘴,纵然再不服气,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出了翊坤宫是正经。

  “我先头是犯混,叫主子娘娘见笑了。”她被锦书一吓一哄,声气儿好了很多,语调里有惶惑,有不屈,却不敢明目张胆发作出来。

  锦书知道她心高气傲的人,有这句也算是低了头,见好就收的道理她明白,便仰着唇道,“主子娘娘是下头人混叫的,姐姐怎么也这样称呼?罢罢,我自己也思量了挺久,你是四妃之一,好歹是有头脸的,我不好叫你下不来台。你且回去,过会子我打发人喊淑妃和通嫔来,宝答应这头是一定要发落的,到时候我自然还你个公道。”

  贤妃咬着嘴唇,颇意外的看着她,她脸上恬淡,四平八稳得让人生妒。既然头前就打算开发宝答应的,却又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叫她颜面扫地再见不得人,她小小年纪,心机也忒深了,怪道连皇后都栽了,这后宫之中还有谁能和他抗衡?

  她不由灰心丧气,万岁爷着了魔,连一手养大的亲儿子都不要了,她把个没出世的孩子扛在头上吓唬谁去?

  她挺着肚子蹲了蹲,“我乏累得很,就先告退了。后头的事儿一概不管,贵主儿瞧着处置就是了。”

  锦书笑得分外明媚,“我答应的话自然办到,贤姐姐回去好生将养吧,生个白胖的大小子比什么都强。”

  贤妃带着一干宫女嬷嬷去了,春桃啧啧叹道,“主子这回算露脸了,也叫她知道咱们的厉害!她大着肚子是她的造化,要是换成容嫔,主子一声令下,奴才拿大鞋底子扇她!”

  蝈蝈儿命人收拾满地残骸,一面道,“容嫔忒叫人恶心,自己不声不响的,挑嗦着别人来和主子闹家务,最可恨的就数她!我从前听说大学士孔丰是个德高望重的人,谁知竟生出这么个东西来!”

  锦书不兜搭她们,指使邱八道,“二总管,你这会子就去请那两位掌事小主来。”

  邱八插秧打千儿去了,殿里几个人不解的瞧着她,木兮愕然道,“主子这是什么意思?真要处置宝答应么?”

  锦书茫然看着藻井,嘴里喃喃道,“我是为她好,她在宫里没活路,万岁爷不眷顾,那起子歹心肠的人还要害她,不如往太皇太后身边伺候,一门心思的过日子,强似在这深宫中苦熬。”

  众人缄默,这时遥遥有击掌声传来,锦书忙带着人迎出去,皇帝的御辇已经到了门上。

  外头已近午正,日头毒辣,热风一阵阵的扑来,熏得人浑身乏力。

  她抬头看了皇帝一眼,他除掉了台冠,乌沉沉的发精心编成辫子束着,身上穿石青直地纱纳金龙褂,腰上是白玉钩马尾纽带,赫赫扬扬的帝王之风。脸上气色却不太好,大约听政惹了不痛快,下辇不多话,直朝正殿里去。

  锦书递个眼色把人都打发了,自己闷头跟进去,暗忖他难道是得着了消息?她那么对付他的爱妃,他心里八成是不痛快了。

  到底他是皇帝,天生的威严叫人忌惮。她小心伺候他上了须弥座,自己在一旁端茶敬献,也不敢多看他,只瞟了一眼,便循规蹈矩的退到落地罩前垂手侍立。

  皇帝拧眉端着茶盏出神,半晌才道,“你早些收拾,北方战事吃紧,要提早开跋。朕…真是气馁,鞑靼蛮荒散兵,朝廷几度出师,耗时数年耗银论百万,死活的打不下来。今儿大学士竟提议招安!招安?”他冷哼道,“打不下来,所以招安?朕的脸面呢?朝廷的脸面呢?何况…非等闲啊,如今断不能招安的…”

  锦书吁口气,原来并不是为贤妃的事恼火,这之前没人告过她的黑状,她也放下心来了。鞑靼的战事她不懂,人说君忧臣辱,他这里郁结难解,她也跟着揪心的。

  “主子打算什么时候出京?”她想了想,“奴才想趁着剩下的日子往清漪园去一趟,和老祖宗辞个行。”

  皇帝唔了声,“该当的,钦天监定了日子,初三动身。明儿进讲就不听了,朕和你一块儿进园子去。”说罢看她拘谨站着,不由一笑,伸手道,“怎么了?小家子气起来,朕身上有刺?还是半天没见不认识了?”

  锦书蹲了蹲福,笑道,“主子震怒,奴才怎么敢造次呢,只有尽心侍候着,讨主子欢喜了,才不至于怪罪奴才。”

  皇帝是个水晶心肝,一点就透的人。听她话里有话,便有些迟疑,“朕多早晚怪罪过你来着?你有心事就和我说,到底怎么了?”

  锦书在他下首坐定,慢声慢气的把事情经过娓娓说了一遍,到最后越说越憋屈,渐渐红了眼眶,“…主子抬举我,可我知道宫里人大多是瞧不起我的。我孤身一人,又没有父母兄弟依仗。单一句‘亡国帝姬’,就直戳到我骨头上去了。”

  皇帝皱了皱眉,“真不像话!这贤妃平时骄纵,这会子大了肚子,也由得她去。原以为她做了娘,心境儿能开阔些,怎么还是这尖酸刻薄的样儿!”言罢起身给她掖眼睛,“好了,你是大肚弥勒,别同她一般见识。心眼儿也别窄,没有父母兄弟不打紧,你还有我呢!嫁了人自然依靠着爷们儿,娘家有人固然好,可再好也不及自己男人亲,是不是?”

  锦书扭了扭身子,“我还想问您呢,贤妃的封号是您钦赐的?”

  皇帝脸上尴尬,悻悻笑道,“可不么,朕是活打了嘴了!”

  锦书嗤地笑了,“唉,真个儿百密一疏!回头淑妃和通嫔要过来,你是在场,还是回避?”

  皇帝摇了摇头,“你们娘们儿家嚼舌头,我掺和着干什么?还是回避的好。内廷这些乱事儿,听多了人要害病的。”他站起来脱了端罩,解下腰带随手撂着,嘴里说,“老祖宗那里交代清楚多宽慰,她上了年纪的人,想得比旁人多。”

  锦书道个是,“老祖宗心思透亮,只怕要您自个儿开解他才好。”

  这时廊子下蝈蝈儿回话说,“主子,宝小主来给万岁爷请安了。”

  皇帝脸色正了正,换上天青色纱褂,腰上系了条明黄软缎带子,往宝座上一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锦书叹了叹,“叫她进来吧!”

  宝楹垂首到虚弥座前跪地磕头,“奴才恭见主子。”

  皇帝不叫起来,只凉声道,“你的事朕都听说了,你主子娘娘看顾你,给自己招了许多不自在,你要感念她,自己惜福才好。”

  宝楹伏在地上颤了颤,这就是帝王心,果然是冷得没有丝毫温度。他的全部感情只能给一个人,自己再守着清冷庭院有什么意思!

  她应了个是,“贵主儿是奴才的恩人,奴才到死都记着她的好处。”

  皇帝咳嗽一声,“这样方好,你跪安吧,朕这里不用伺候。”

  锦书看着宝楹躬身退出去,只觉得皇帝未免太过凉薄了些,就是对着贴身的太监有时还道上几句寒温,那位毕竟是服侍过他的,怎么连个好脸子都不肯给呢?

  皇帝手指在椅搭上笃笃击节,斜眼看她发怔,无奈道,“你别嫌我没人情味儿,要开发她送进园子是你说的,我再温声体恤,弄得牵五绊六的,后头不好办事。你这法子倒是不错,削了位份贬出去固然扫脸,好歹是有个说头,能正大光明的留在京畿,这也不错了。”

  “我就是觉得这样忒委屈她,好好的人,最后这样收场。”

  皇帝还在为漠北的战局烦心,哪里顾得上后/宫里的琐事,起身背手往偏殿里去,只道,“万般皆是命,谁也甭怨。自己妥善经营,贫富不躁,荣辱不惊。好些事儿总有了前因才有后果,什么叫委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锦书站在喜鹊登梅落地罩前,看着御前的人伺候他往寝宫歇觉,自己回身坐在正殿里等那两个人来。脑子里转车轱辘的来回思量,这两位是再机灵不过的了,很懂得见风使舵的门道。这回是坐山观虎斗,瞧瞧谁的能耐大,倘或她叫贤妃打压了,她们也好另外安排对策。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没有点四两拨千斤的手腕,当真是活不下去的。

  等了有会子,正恹恹的犯困,抬眼一看门上两位宫妃相携而来。她振作起了精神坐直,想摆个好脸色,转念一想也没必要,太客气了反倒让人当软柿子。刚才对付贤妃不留情面,这会儿她的恶名也一定在宫里传开了。皇帝说过,宁要人怕,莫要人笑。她白脸装得太久也腻味,如今该摆威仪的时候又虚情礼让,到最后城门失守,还盼着她们能理好宫务么?

  淑妃和通嫔往上觑了觑,齐齐的蹲福请安,“奴才们耽搁了点时候,叫贵主儿久等了。”

  锦书耷拉着眼皮摘下小指上的攒花护甲,伸手叫司浴的宫女拿玉膏擦手,也没赐她们座儿,慢吞吞道,“先头贤妃来闹,我料着你们都知道了。我也不多说,单问你们二位,论位份,她只是个二品的妃子,有什么资格掌答应的嘴?又有什么资格关押人家一整夜?你们是宫里掌事儿的,这条宫规在哪里,劳你们给我指出来,我也精进些。”

  第175章 脂车待发

  淑妃和通嫔对看一眼,战战兢兢道,“贵主儿别发火,咱们也是没法子。贤妃向来是个属螃蟹的,谁都不在眼里。况且她又担着身子,咱们是惹她不起啊。”

  锦书一哼道,“这算个什么借口?事情是昨儿后蹬出的,我巳正前就回来了,这么大的排头,你们不好处置,怎么不打发人来回我?别打量谁是傻子,我仰仗你们二位,你们没给我把好关,我心里真是难过得紧。”

  那两人背上起栗,要说这个确实她们是有不足的,不派人报信儿,显得和贤妃是一伙似的。座上那位搓火不是没道理,现在想想,要是夺了她们手上实权,万岁爷那里再没恩宠,淹没在这泱泱深宫中,几时才有出头之日?

  “请贵主子息怒,是咱们的失误。原想着要去报皇太后的,又想着老佛爷不问宫务,这事儿就搁下了。”通嫔讪笑道,“昨儿听说万岁爷在园子里驻跸,料着您今儿恐怕没那么早荣返,一时疏忽了没往翊坤宫报…”

  锦书显然对她们的辩解不买账,冷着脸道,“亏得我今儿就回来了,要是在园子里住上十天半个月,那宝答应得在北五所里喂蚊子喂到什么时候?”

  下头通嫔和淑妃脸色发白,低眉顺眼的不敢再啰皂。锦书捵了捵衣角,半晌才叫她们坐,放缓了声气儿道,“也罢,前头的事儿我不追究了,才刚贤妃在也这儿时我答应给她个说法。也不是说她有理,只不过让她面上过得去。”

  淑妃一凛,身子往前挫了挫,“听主子娘娘示下。”

  锦书沉吟道,“宝答应冒犯主位确实该罚,我琢磨着传道口谕给宗人府,玉牒上把宝答应除了名,贬黜成宫女,送进清漪园看园子去,您二位觉得怎么样?”

  淑妃和通嫔一时拿捏不准她的意思,两个人只顾大眼瞪小眼,不敢接她的话茬子。

  她和宝答应要好有目共睹,凭她们的交情,扣上三个月的月银,做做样子就是了。像这种削位的惩罚已经是重得不能再重,她这话是当真,还是拿来试探她们?

  锦书瞧出她们的心思,只是一笑,“怎么了?这么发落不好?”

  通嫔犹豫道,“贵主子,我是觉着贬黜太严苛了些儿,到底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罪过,您看…”

  锦书一脸的难以置信,“严苛了么?这不是很多人喜闻乐见的么?我看很好,就那么办吧!”

  淑妃和通嫔起身蹲福应是,顶着座上的目光,真如芒刺在背。暗度她那里会不会记恨,好似这么处置宝答应是不得已儿,都是叫她们联手逼的一样,心里不由戚戚焉。

  锦书勾唇一笑,“你们别担心,这事儿皇上也知道,原该他亲自颁旨的,只是圣躬劳乏,这会儿在里头歇着。再说一个次等嫔妃不值什么,我代劳就是了。”

  下首两人说不出的滋味,皇帝连面都不露,好歹是大家伙的爷们儿,如今竟弄得是她慕容锦书一个人的男人,她们这些人算个什么?大家子的妾都不如了!

  心里五味杂陈,嘴上还要诺诺称是。两人皆心灰意懒,一时霜打的茄子似的。

  锦书歪在迎枕上笃悠悠问,“容嫔眼下住通贵嫔宫里是吗?”

  通嫔起身应个是,“前晌才搬来的。”

  “我瞧她也可怜见儿的,万岁爷翻了一回牌子,还是记了空档。大约是气儿上不服吧,有时候爱折腾。”锦书抬手抿了抿鬓边的碎发,微微眯起眼,“通小主往后多留意,别叫她把个好好的内廷闹得不太平。按老理儿,后/宫一团和气是最要紧的,忌讳有人兴风作浪。她身边人多,搅屎棍子也多,你主持宫务,照嫔的份例开发,点她屋里的人头,多出来的往别处打发。尤其是她那个奶妈子,寻个由头撵出宫去,另换精奇嬷嬷教她规矩。”说着和煦浅笑,“我不怕你们说我小心眼儿,我是真不待见她,您们瞧着办吧!”

  那两人心下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忙敛衽蹲身,“贵主儿快别这么说,您有理有矩,是再公正不过的。有这懿旨是为大局,奴才们不敢有非议。”淑妃眼梢儿飞扬起来,“容嫔竟是记了空档的,这倒叫人意外。”

  锦书呷着香茶不置可否,她先头是没想过要揭容嫔老底的,那样做到底不厚道。可她的所作所为实在叫人无法容忍,倘或像贤妃那个直肠子样的明着来也就罢了,偏她喜欢使阴招,背后下黑手,自己为什么还要忍着?给她兜脸儿,她倒愈发不知足了。

  “成了,旁的也没什么了。”她慢慢的说,“主子爷御驾亲征就在四天后,宫里章程严谨,各处灯火、千两(锁)自不用说,只这人心难管,还是要倚仗您二位的。你们内当家,不比爷们儿外头征战省力,主子爷得胜回銮心里有数,到时候少不了论功行赏。天儿热,大中午的歇不成觉难耐,都散了吧!”

  淑妃和通嫔不无惆怅的偷着往寝殿方向看一眼,各自叹着气行礼告退,缓缓往翊坤门上去了。

  锦书直觉犯困,想睡,又记挂着宝楹还在梢间侯着。站起来舒展一下筋骨,腿却软软的不想挪步。

  “我困了。”她冲蝈蝈儿噘嘴。

  蝈蝈儿掩嘴笑,“做这埋汰样儿!才刚还厉害得瘆人呢!”

  “谁愿意这样来着,不是逼得没法儿嘛!”她打了个哈欠,“回来就没闲着,这皇宫真叫人生厌。”

  “那怎么办呢?”皇帝接口,从帘子后头转出来,笑吟吟道,“你天生就是这皇宫的一部分,生在这里,养在这里,在这里相夫,将来还要在这里教子。”

  蝈蝈儿识趣退到一边,偌大的殿中只剩他们夫妻对话。

  “主子怎么没歇着?”她仰着脸问,“热得睡不着?”

  皇帝勾着垂在胸前的头发道,“我就是想听听你怎么处理宫务,本来以为你面嫩,不好意思苛责她们,没想到办起差来有模有样的。”

  她平淡的笑,“这里是个大染缸,在里头泡久了,没有不变色的。”

  皇帝有些小小的骄傲,她在他眼里是朵娇花,柔弱得时时需要呵护。现如今抽冷子一瞧像是长大了,成了个有本事统驭六宫的女人。好啊,他得意洋洋,仿佛都是自己的功劳,比打了胜仗还长脸。

  “你不是说困么?时候还早,睡会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