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难得可以放自己一天假,出来走走。”

放假?嘉桦苦笑,她几乎已经忘记“放假”的感觉是什么了?她摇摇头。“只敢偷闲片刻,可心里还是记挂着孩子,一刻也轻松不了,像刚刚我出门时…”说起孩子,嘉桦的话不知不觉变多了。

柳寄飞对她的此番转变不觉有些惊异,才谈到孩子,她整个人就像会发亮似的,一股活力源源不绝地从她身上透出,使得那平凡的五官变得不平凡起来。

柳寄飞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说——母亲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当她散发出母爱时,那自然流露的光辉是教人惊异和尊敬的。

一待她说完,柳寄飞便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唉!我不是妈妈,所以只能想像,而不能意会。”

“我也是直到自己当了母亲之后,才知道生命的奥妙。”嘉桦轻轻地说道。

“所以你的文字才会那么的感性和细腻?”

“别这么说——”嘉桦顿了一下,才正色地道:“关于创作一事,请让我再考虑看看,毕竟创作是需要多一点时间去酝酿和培养的。”

“当然!我这有些书,除了要麻烦你翻译外,同时也能提供你做参考。”柳寄飞从公事包中拿出几本书递给她。

那是几本原文绘本,嘉桦立刻低头翻读了起来。柳寄飞也不打扰她,径自喝着茶,边观察着嘉桦,他不否认,自己对眼前这名女性有相当的好感,虽然她不美丽,但她那有个性的五官和她所散发出的特殊气质,颇吸引他,当然他并没有忘记她已婚的身份,只是用眼睛欣赏女人并不犯法吧?!

突地——某种被注视的怪异感让他颈背的寒毛竖了起来,他抬起头四处观望,当他和一双深黝的黑眸对视时,他不禁愣了愣。

一个坐在他左前方两公尺处的男子正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瞧,虽然之间隔了一道人造矮树丛,但还不致阻挡视线。

他被对方盯得有些不自在,也不舒坦,那男子长得很…帅,帅到让柳寄飞心底警钟大响,他沉下脸,不客气的回丢他一眼——嘿!老兄,我虽然长得稍嫌文弱了一点,但可不是同性恋,别用那种目光看着我!

只是那男人好像没有读出他的意思,反倒转移视线,以一种他无法形容的复杂神情看着嘉桦,此时,他才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嘉桦!”

“嗯?”

“那个男的你认识吗?”

陈嘉桦从书中抬起头,顺着柳寄飞的视线望过去,当见到那个人时,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怪了!整个台北那么大,茶艺馆那么多,怎么吴尊也会在这?嘉桦不禁低呼出声,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吴尊亦在此时起身朝她走过来,直走到她的面前。“你怎么会在这?”他的眼睛如探照灯般的直射向她,毫不掩饰他的惊讶与意外。

而她又何尝不是,陡然见到他,令她的脑袋有片刻空白。

柳寄飞也跟着站起来,好奇的双眼在两人身上来回瞟着。“你们——认识?”

他的话令嘉桦的脑袋恢复运作——对了!礼貌上该为他们介绍一下。

“我上来台北和出版社讨论一件事,这位是××出版社的国外部总编辑柳寄飞,而这位是——”突地,嘉桦住了口,整个人因一项发现而僵住。

她没办法对外人说吴尊是她的丈夫,即使法律上赋予了她此项权力,但她的心和理智却完全无法接受这一点,所以她说不出口。

她愣然的神情全数落人两个男人的眼中,柳寄飞越发好奇了,而吴尊则戴上冷漠的面具,沉默不语,只是冰冷地凝视她想看她怎么对外人介绍他?

“他是?”寄飞主动的提醒她。

陈嘉桦望向吴尊。“他是——”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两人视线相交,瞬间便已闪过无数复杂的情感,以及只有他们才懂的矛盾与冲突…

深吸口气,嘉桦再度转向柳寄飞。“他叫吴尊,目前在××公司工作。”不说关系,就单纯介绍他这个人。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偏偏有人就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待嘉桦开口,吴尊就自己回答了。“我们是大学同学。抱歉,失礼了,我想单独跟她说一下话。”他那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人难以拒绝。

“喔,好!请…刚好我也要去一下洗手间。”柳寄飞大方地将空间留给他们。

确定柳寄飞进人洗手问后,吴尊才转向她。“‘丈夫’这两个字很难说出口?”话中有掩不住的讽刺。

陈嘉桦在短暂愣然后便恢复正常,她抬起下巴。“没错!是很难说出口,你不也是一样?”他也没对人坦承说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吗?

吴尊冷笑。“如果我说了,岂不断送人家想追求你的美意?”

闻言,她眼中冒出两簇火焰。“人家知道我‘已婚”了,别乱扣帽子!”真是够了!才见面没几分钟,战火便起!

知道她已婚,那男的还敢用那种眼神看她?分明有鬼!

吴尊不满的情绪再度加深。算了!不管她!现在让他火大的事情是另一桩!

“你上来台北为什么不跟我说?”直接发飙。

这下轮到嘉桦发愣,她什么时候需要向他报备行程的?她脸一沉。“我不认为有跟你说的必要!”

没必要?!对!她没当他是丈夫,所以自然连行踪和计划都不会告诉他,但——

他压抑住想掐死她的冲动,即使他们已相敬如冰,但这份冲动还是会在某些冰点时刻冒出,就像现在。

他忍住气。“崇祺呢?”

说实话,他的态度让人很不想回答,可是她知道他是个会关心儿子的父亲,所以——

“他目前和你爸爸妈妈在一起。”

吴尊震惊地望着她。“你也把孩子带到台北来了?”

“是的,本来我打算带他一起赴约的,可是看天气不好,所以我就先请你爸妈帮忙看顾一下。”她看了看腕表。“再过二十分钟后,我就要回去接他了。”

吴尊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瞥见柳寄飞已走出洗手间,正站在那儿观望着他们,想知道他们的“私密话”说完了没。

“好,那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现在捷运方便得很,不用麻烦你。”她虽不是台北人,但才搭了一次,就已摸得透彻。

“我坚持。”

“谁理你?”

吴尊发怒了。“你真是不知好歹…”

突然提高的音量,引来不少注目,柳寄飞似乎意识到他们起了争执,他不禁微皱眉头,举步走向他们。

吴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总之,我待会儿会送你回‘我家’。”低声撂完话后,他朝柳寄飞草草点了个头,便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陈嘉桦握紧拳头,视线随着他移动,此时,才注意到吴尊不是一个人来到这间茶艺馆,和他一桌的是一位打扮入时,一看就知道很精明能干的美丽年轻女子。

那女子面无表情地回视她,当吴尊坐定位后,才倾身以亲密的态度靠近他耳语,似在问——她是谁?

而吴尊也回答了,但说了什么她看不真切。她猛地回转过头,重重地坐下来,不愿再看他们一眼。

奇异的,她发现自己端起茶杯的手竟在发抖…

得了!她在生气吗?但气什么呢?既然心里从没认定他是自己的“夫婿”,那又干嘛对他在应该上班的时间,跟一个美丽的女子坐在茶艺馆“约会”而有气闷的感觉!?

只是…

她忍不住再看了他一眼,他已经没在看她,正专心跟那名女子讲话,模样轻松自然,笑语不断,她不觉愣住了,好久都没看到他那如阳光般的笑脸了,至少在她面前都没显露过…

结婚快三年,他们分居两地,就算他有其他女人也没什么好稀奇,可亲眼见到后,所带来的冲击却又出乎她的意料,她为什么会感到如此的愤怒,甚至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握住茶杯的手紧了紧,也许她还是习惯去想像,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应当是…她那美丽的好友——丁月华。

想到那美丽的容颜,三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再度令她头疼了起来。

不想!不想!一想心就会乱,就会有抓狂的感觉,所以不要去想!

察觉她的脸色怪异,柳寄飞决定停止观察。“你还好吧?”

她一震,垂下的睫毛,令人看不见她眼中的真意,当她转过身面对他时,脸上的表情已恢复平静。“没事。”

“他——真的只是你的大学同学吗?”柳寄飞不放弃地继续探问道。

陈嘉桦迟疑了一下,最后摇摇头。“…我跟他的状况,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她抬起头,表情严肃地说道:“请你别问了,我不想说。”

她的拒绝是那样明显,再问就是不识相了,柳寄飞为避免尴尬,只得打住。“好,就听你的。”

两人再度投入书籍翻译一事,但柳寄飞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陈嘉桦大概只有放五分心在这件事上,另外一半的心力则在那个“大学同学”的身上。

十五分钟后,坐在吴尊前面的美丽女子站起来,和吴尊握了握手后,便起身离开,嘉桦望着那婀娜的身影,猛地有个名词窜进她的脑袋——

牛排!

伴随而来的画面则是烧得滚烫的铁板上面放着一块肉厚多汁的牛排,不清楚那是什么部位的,但肉汁在铁板上不断溢出,看起来垂涎欲滴引人食指大动…

陈嘉桦立刻低头,吞下差点窜出口的笑声。她清清喉咙,有些意外自己现在还残存些许幽默感。目前的情况应该令她感到荒谬的。

她抬眼就见柳寄飞正以怪异的表情看着她,于是连忙正色。“没事,有东西呛到。”眼角瞥见买完单的吴尊朝他们走来,某种疯狂的冲动驱使了她,她直视柳寄飞,露出甜甜的微笑,以不大但肯定方圆一公尺半的人都可听到的音量说道:“你喜欢吃牛排吗?”

来者闻言身形顿时僵住。

很好!她暗笑。

柳寄飞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话题怎么会转到这?“牛排呀…还满喜欢的。”

“哦,喜欢哪一个部位呢?”

“嗯…牛小排吧!虽然得啃骨头,但肉质口感Q,再加上腌制酱汁够味,我很喜欢。”

眼角感觉到那黑影再度移动,她没有掉开视线,兀自看着柳寄飞,用眼神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但那黑影是不容许别人忽视他的存在的。

“抱歉,打搅一下。”吴尊“客气”地切人他们,他转向嘉桦,盯着她的头顶。“我在外面等你。”

陈嘉桦没理他,低下头翻着书。“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回去,何况——”她顿了一下,然后抬头对柳寄飞一笑,旁人或许觉得那是甜蜜至极的微笑,但柳寄飞却无来由地感到头皮发麻,有种大祸临头之感。“我跟柳先生还有些事情没谈完。”

“呃,这…”其实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谈的,柳寄飞很想这么说,可看到她的脸色,那话硬是吞了回去。

“没关系,我会等你的!”他强凋道,一张俊脸绷得很紧,眼神也变得严厉起来。

笑容顿失,礼貌不再,嘉桦抬眼狠狠地瞪着吴尊。“我说过——”

“我知道你说过什么,但有些事你还是必须跟我说清楚。五分钟后,你不出来,我就亲自来扛你进车子!”

什么?!嘉桦目瞪口呆地瞪着他,一时无法反应,直到吴尊走出去,才如梦初醒。

“他发什么疯呀?”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嘉桦有股想追出去揍人的冲动。

面对这变化,柳寄飞很快地收起他的惊异,深思地望着嘉桦。“嗯,你们的关系的确是‘三言两语’无法说得清。”无视她丢过来的白眼,他拿起茶杯饮了一口。“你确定你‘老公’不会介意吗?”她不像是那种会背着丈夫跟其他男人胡乱来的人,但人不可貌相,谁知道呢?他也有可能看走眼了。

陈嘉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听到那两个字顿时更为光火。“介什么意呀?他就是那个家伙!”她没好气地说道。

“嗄?”茶水差点从他口中喷出,这下轮到他说不出话来,那男的…是她老公?

可他俩…柳寄飞再度回头看吴尊一眼,可他已大步跨出门了。呃…他们给人的感觉很不像是夫妻呀!

接下来,嘉桦已无心再谈下去,匆匆结束讨论,和柳寄飞握手道别,并约定电话联络后,嘉桦便拎着包包快步往外走去。

她现在只想和吴尊好好地大吵一架,然后再把他给宰了!

她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有过这样的冲动,从他退伍,决定到台北工作后,两人便完全分开生活,只有在周末假日才碰得上面,因此这样的冲动和感觉几乎未再涌上,可如今又再被挑起。

一走出茶艺馆,发现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隐隐还可以听到远处轰隆隆的雷声,她呆了一下,该死的台北天气,说变就变。

只是——他人呢?站在廊前,凝目张望,没见到人影,或许他去开车了。她二话不说,立刻从包包里掏出雨伞,打算自行离去,虽然一把火仍在胸口闷烧着,但能不吵就不吵,被他引发过多负面情绪之后,就得花更多的时间去遗忘。

而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花时间去想跟他有关的任何事——不管是好的或坏的。

可她才跨出一步,一辆该死眼熟的银灰色福特就已开过来,停在她的面前。

“我不要!”火气再度大了起来。

吴尊转过头看着前方,深深吸进一口气,默数三下后才又转过头看着她。“与其站在外头淋雨跟我吵,还不如进来车子里面,可以‘干净清爽’地吵个过瘾。”

我不想跟你吵!我只想宰了你!她只想这样对他大吼道!

雨下得更大了,冷风带着雨丝吹进伞内,抱在胸前的牛皮纸袋开始潮湿了,这阵雨显然一时半刻是停不了,她恐怕还走不到捷运站,人就成了落汤鸡,而纸袋中的书也会遭殃。

她咬咬牙,依言收伞上了车。甫坐定位,把门关上,嘴才张开,正打算发表声明时,他却先一步开了口。

“系上安全带。”他把排档放到D档,望着后视镜,注意后方来车。

她不得不把嘴巴暂时合上,伸手拉扯着安全带,偏偏这安全带像要与她作对似的,弄了老半天,就是没办法顺利将带子拉长。

她听到旁边传来拉档声,车子暂停前进,吴尊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探身过来为她系上安全带。

他陡地靠近,上半身轻碰着她的,令她全身一僵,还来不及闭气,便深深地吸进属于他的气味,那是一股混着淡淡的麝香和烟味的气息,除了他的气味之外,她也敏锐地知觉到从他身上所幅射出的温热。这时她连大气都不敢喘,深怕自己的气息喷拂过他的肌肤。

“拉这边的带子要有点技巧,如果刚开始拉不出来,就先放松,让它缩回去后,再来就很容易拉出来了。”他为她扣好带子后,重新坐定位,系上安全带、驾驶车子前行。

她好像该向他道谢,可嘴唇仍如蚌壳般紧紧关着,举凡道谢和道歉等话语,只要一碰到他,就说不出口…

可恼的是他也没再开口说话,车内除了雨刷拂动的声音外,一片静寂。

她不安地动了动,全身戒备着。此时外头风雨正大,而车内…

另一场暴风雨似将成形。

第五章

吴尊一边留意外面的车况,一边在心中数数。

今天他EQ超低的,偏偏让它跌落到谷底的正是身旁这个祸首。

整天公事不顺心,早上被总经理刮了一顿——因为总经理觉得他被董事长一派给拉过去了。他费了好一番心思解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以消除顶头上司的疑虑。中午除了请最爱缠着他的女性客户用餐外,又加请下午茶,谁知竟会看到意想不到的人。

在他见到陈嘉桦和一个陌生斯文的男子走进茶艺馆时,还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确定没看错人时,他才觉得自己的肚子被人重重踹了一下。

第一个闪进他脑袋的想法是——怎么会?

第二个想法是——她背着他偷人!?

只是,她跑到台北来?那儿子呢?儿子的现况如何?

本来想立刻起身去探问,但正和客户谈到最关键之处,他不想打断,于是只得忍耐着,他用三分心思听着那个讲话十句中有七句是废话的女人叽哩哇啦,用七分的注意力留意陈嘉桦和那男子的互动。

他们似乎交谈得颇为愉快,他看见了对他总板着一张木脸的嘉桦,不时绽放甜美亲和的微笑;他看得到坐在嘉桦面前的男子脸上轻松的笑容,还有专注倾听的神情,以及不时的点头微笑表示赞同。然后他记起自己与嘉桦也有过同样的时光,大学在系学会共事时,他们有着休戚与共、互动良好的伙伴关系。

他可以信任她为他打点所有的一切,遇到事情,也习惯征询她的想法做参考…

突然,他觉得光火,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一直盯着那男子,想知道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能让嘉桦亲自跑到台北来跟他对谈呢?

前方红灯亮起,他减速停下,手指轻点方向盘,一直部积着的闷气,终于忍不住了。

“我知道你不会跟我商量任何事,你想到哪就到哪,我也未曾干涉过你,但是,你到台北来,甚至还带着儿子一起上来,你觉得知会我一声,会很困难吗?”

陈嘉桦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是上来跟出版社谈事情的,一谈完就会离开,没打算在这边耽搁太久,只是台北的天气出乎我意料的恶劣,我怕崇祺受寒,再加上你人也在上班,所以才会麻烦你爸妈照顾…对这样麻烦别人,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所以我不想加重你的心理负担。”她可以不解释,但突然觉得有这个必要。

是这样吗?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做,反而让他心头压力更沉重,她凡事想得周到,是不会“麻烦”到别人,但…

突然间,他觉得好累、好累!都三年了!这样的状况还要持续多久?

他们的人生,似乎都在那一刻成了一滩死水…

“嘉桦,我们该怎么办?”他很轻、很轻地开口问道,心里头有个感觉,仿佛他正走在一座又细又长的独木桥上,只要一阵强风吹来,那桥就会断掉,而他整个人会跌落至深不见底的深渊中。

他的话顿时让她怒气全消,接着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意。

怎能问她呢?他们都深陷泥沼,谁也帮不了谁,谁也救不了谁!

她深吸口气,开口说出她依然认为是最好的、唯一的解脱之道。

“你还是可以轻易地摆脱这一切,我从没指望——”

啪!桥断了!

他开始猛踩油门,加快速度,一辆车子超过一辆。

陈嘉桦脸色大变,她抓紧车顶的把手。“你在干嘛?为什么要开那么快——小心!”

吴尊望着前面,冷笑道:“你不是说要‘摆脱’吗?我们现在就来‘彻底摆脱’!”他继续加快油门。

当他闯过一个刚由黄灯转红灯的十字路口时,嘉桦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你疯了!快把车子停住!”

身后传来一片紧急煞车声,雨水使道路湿滑不已,轮胎打滑的摩擦声惊得人心决要蹦出胸口!

“疯?没错!我早疯了!你以为你说的话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吗?‘离婚’、‘不用你负责’?这几句话你说的很容易,可你有没想过,这些话快把我给逼疯了!我算什么?这一切的一切到底算什么?”他脸上的神情狂乱得吓人,嘉桦则已经完已前进,他却没有减速的打算,还是想闯过去!眼看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