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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望立刻笑了:“你最后改修了物理系?”

他说:“生活需要挑战。”

她完全懂得为什么徐少谦要派他前来问话。若非时机不对,她势必要好好鼓励他一番。

想了想,趁机问道:“徐教授的脚,是因为什么?”

他摇摇头,“我也不知,他从不肯提起。”

她苦笑。徐少谦是打算到那一年再告诉她?即使她戒烟戒酒,增强锻炼,不遇天灾顽疾,也很难活得如此老当益壮。

算了,他不愿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她谢过男大学生,转身钻进机舱;空军少校即刻撤走扶梯,关上舱门。

他追上前几步,大喊:“那句话究竟什么意思,能否告知我?”

布隆好心以英文劝告:“你最好躲远一点——”

引擎发动,吹得远处灌木沙沙作响。离地几十余米,望下看去,他仍等在哪里,一脸迷茫懵懂。

谢择益笑道,“上周举行婚礼是否十分明智?”

布隆道,“据说基地里男士是女士数量的十二倍,单身优质青年数不胜数,而像你妻子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士可就十分少见了。”

谢择益道,“已婚女士并不囊括在其列。”

布隆大笑,“进入基地人人改换新名字。登记名录时,可尚未将你与你妻子的婚姻计算在内。”

楚望突然来了兴致:“这么说,在基地里,我仍在单身贵族行列!”

谢择益转头微笑:“谢太太,你想做什么?”

她眼里神采奕奕:“我的新名字叫作什么?谁是谢太太?不认识什么谢太太。”

布隆递出一只信封:“规矩是,降落以后可以拆开查看,随身携带,以新身份与信件才能进入基地。”

她接过信封。

布隆又从后座解开密码锁,将一只手提箱递给谢择益,“一样的规矩。”

楚望道:“似乎略不公平。”

布隆道:“哪里不公平?旁人名字都是抽签随即决定,你们二人还有专人定名。”

她举高信封,突然十分期待,暂时忘记这只信封是她与谢择益的共有财产,而谢择益还额外拥有一只大手提箱。

机舱尚无增压与减震措施。她身体素质欠佳,且未受过专业训练。升上高空,稍加颠簸一阵,很快沉沉睡去。

睡梦中听见布隆说:“听说这片山脉,与那一条长河相接,将这个国家一分作二。”

不时又听他惊叹:“一路看下来,我仿佛看到一条眠龙。”

“原来那座瞭望台竟从北京延伸至此处。”

“法国人一定到过这里,否则绝不会明白它终有一日会撼动世界。”

她歪靠在谢择益肩头迷迷糊糊的听着,恍恍惚惚又做了个大梦,梦见谢择益与她从淮河一路走到秦岭,一路走到关外去。

睁眼时飞机正在降落,自窗外望去,日落西沉,茫茫旷野中浩浩一片丹霞地貌,宛如一片又一片魔鬼域。

布隆说道:“出于诸多原因,飞机不可直接驶入基地。此处离基地直线距离四百七十英里,降落点有一辆八缸吉普,车上备有罗盘、行进地图、帐篷、食物及取暖用具,燃料足以驶往基地中心约五英里处篱笆外,将车停放在燃料耗尽处,有人会前来引你们徒步前往中心镇。”

讲完这一切,他又将两只窃听设备交给谢择益。

“这是……”谢择益微笑道,“大校的格外馈赠?”

楚望不解。

布隆抬头说:“入基地的每一名工程师都会受到二十四小时监听,这是规则。这项特权,我单独交给Zoe。”

楚望歪着头想了想,“结婚礼物?”

布隆笑得意味深长:“看Zoe将如何行使这项权利了。”

飞机停下,远远可望见石山之中那一辆黑色吉普车。

谢择益跃下机舱,上车检查一应设备是否能用。返回时,少校与布隆已将行李卸下飞机。

一切妥当,布隆与他两握手作别,临别语是:“从今天起,数年之内,外界暂无Zoe Tse 与Linzy Tse。祝你们好运。”

M-311扬尘远去,两人转身朝那即将载着两人开往未知之地的黑色吉普车走去。

装载好行李,太阳已渐渐落山。

谢择益将车停驻倒淌河畔草地上,从后座寻到帐篷搭起来。

楚望在箱子里翻找自己的《三侠五义》,谢择益已快搭好临时居所,远远说道:“看一看行李中是否有电筒与怀表。”

“哪一只?”

“随便翻找看看。”

两人行李皆是谢爵士与葛太太打点好的,没人知道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她整个人在车里翻箱倒柜,在前座寻到备用电筒,摸出一只盒子里一对怀表扔给谢择益。

他轻松接住。

吉普车里突然传来一声小小惊叫。

谢择益以为出了意外,立刻钻出帐篷拉开车门——

只见楚望一手拎着一件布料极少的情趣内衣,脸涨得通红,转头问他:“哪里来的?”

谢择益也是一愣。一低头,发现不止她手上,她脚下箱笼中满满一箱都是。

要么是谢爵士,要么是葛太太,再不会有第三个人。

谢择益将脸蛋红扑扑的楚望从那只箱笼中拎出来,将箱笼合拢丢进车里,关上车门,抱着她一块儿钻进帐篷。

里头并不宽敞,是连她也只能刚好能伸展手脚空间,谢择益显然不能舒服睡个好觉。

门帘一拉上,里头顿时一点光也见不着。

怀里暖烘烘一团,谢择益忍不住抱着她亲了亲。

楚望手脚并用的推开他:“谢、谢先生!荒郊野岭的……”

“那不正好?”

楚望仍沉浸在一整箱性感内衣的震撼之中无法回神,整个被他亲的心里发慌,扯过薄毯将自己整个盖住蜷缩起来防卫他。

谢择益盯着那瑟瑟发抖的一团笑了。俯身,轻松将那毛茸茸一团圈进怀里,一手摁亮电筒衔进嘴里,一手取过布隆交给他的手提箱,轻松解开六位密码锁,打开。

听着声响,怀里那一小团从他胸口钻出来,露出一只小脑袋,盯着手提箱里新式手枪感叹道:“哇,Smith Wesson.”

谢择益轻松将她箍在臂弯里,温柔笑道:“玩上瘾了?”

她点头,“还不是谢先生教的。”

谢择益笑问道:“想玩?”

她眼睛亮亮的点点头。

谢择益盯着她看了一阵。

摇摇头,“这一把不行。”

“为什么是‘这一把’?”

谢择益笑了,凑近她耳朵,声音轻得只剩下气声,“另一把可以。”

她盯着谢择益的眼睛,想了足足三秒才回过神来。脸憋得通红,再度钻进他怀里的毯子里,将一本《三侠五义》翻得哗哗作响,不说话。

谢择益将她往上抱了抱,柔声说,“出来看。”

“不。”

“在里面看得见?”

“看不见!”

里头空气不好,不一会儿她便小声喘气。

谢择益笑了,用手肘将他往怀里一圈,给她头顶被子露出一条缝,将细电筒朝下咬进嘴里,光线往掀开的被子一角照过去。

怀里小小一张脸蛋抬起来看他一眼,翻开书,拿起笔继续往上写字。

若是旁人看见,一定会以为她不过是个喜爱阅读小说的十六岁少女。

可只有她知道,翻开《七侠五义》线装书皮,里头真正的内容是如今世上现存最艰深晦涩有关于气象动力学的论文雏形。

谢择益微笑,黑暗里将光源尽数给她,躺在帐篷里,将两只窃听器重新组装进两只机械怀表里。

怀里小小一只,暖烘烘的,和平常他自己睡着没什么大分别。

一只表组装好,原以为她已经睡着了,轻轻将表搁在一旁。被子里忽然一动,她已经将头探出来,抬头衔走他嘴里的电筒,又缩回去继续躺着。

谢择益笑了,以为她是因自己将她唯一的光源抢走而示不满。过了一秒,她又从自己的小仓库里探出头来,贴近,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害羞似的,立刻又钻回去,里头传来窸窸窣窣拆信纸的声音。

不一会儿,她小声喘着气,拿着拆开的信纸与电筒钻出来,后背靠在他怀里读信。

谢择益盯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从肚子与胸口一齐痒进心里。

楚望觉察到他胳膊环过自己腰腹,往他身上紧紧拢了拢,心里顿觉无匹满足又无比安全。于是轻声喊道:“谢先生。”

“嗯?”

“介于谢先生识字水平有限,由谢太太读信给他听好不好?”

谢择益埋头在她头顶亲了亲,“嗯。”

信笺上写着一手遒劲瘦金体,字迹熟悉无比。

正面写着: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以用之。

信笺翻过来,背面写着两个名字。

她轻轻念出来:“陆经邛,陆芳同。”

谢择益问道:“我们的名字?”

“嗯。”

“什么意思?”

“皓首穷经,香随与共。”

“谁皓首穷经,谁香随与共?”

“我皓首穷经,你香随与共。”

将头埋在他胸口,恶作剧似的小声唱道:“东边我滴美人儿呀,西边儿黄河流。”

谢择益轻声问道:“这么开心?”

唱完她咯咯直笑,转过身将他抱着,轻声喊道,“陆先生。”

谢择益闭上眼睛,不由得微笑,“嗯。”

月色下,倒淌河畔草地上,她和谢择益静静在小小天地下的被子里相拥。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背的一首诗: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谢择益未必能懂得,可是此刻他与她就在此地。

此刻弥足珍贵,无人再能与共。

(正文完)

番外

第142章 温润·心宿二(上)

天文学没有诺贝尔奖, 只有一个伊丽莎白金冠奖。

欧洲各大实验室里都流行这样一个说法:“获得天文学界的金冠奖, 便等于在茫茫宇宙之中拥有了一颗专属自己的一等星。在三十岁以前, 以戒指与它所代表的这颗α星光谱向心上人求婚, 等同于向爱人献上自己的名字——毕生所学与全副忠诚。”

十八世纪与十九世纪的科学,当属英国浪漫主义的自然诗与唯物主义的科学哲学;十九世纪末页,浪漫主义渐次衰灭,天文学界却有着它独成一脉的浪漫主义。

卡文迪许实验室从来不缺少诺贝尔奖, 尤其在二十世纪初页的原子核物理领域。

实验室里许多成员都忘不了,某一天卢瑟福拿着一名中国毕业生的论文走进实验室,向众人宣布:“此人在将来在量子论领域的成就必定非同小可。”

两个月后,那个素净白衬衫的中国男子走进实验室,选择同时学习天体物理与原子核物理。

他不过二十岁年纪,身量高阔,外表儒雅温和的风度仿佛深海中央的水平面, 掩藏不住气质里的翻滚汹涌着的狂傲与孤绝。

他的二十岁似乎与所有人都不同。

这是最贪图享乐的年纪。

旁人凡事仍旧未脱天性懵懂、夸夸其谈、游戏人间;而他仿佛过早就已洗净铅华。

也不是所有过早成家的中国留学生都如他这样。他教养得体, 谈吐风趣,乐于助人,举止谦和;衣着永远熨帖干净, 身上永远带着一股让人倍觉亲切的淡淡药草与肥皂香气,并非不擅长交际,不似吃过苦头, 亦不似出身清贫。

他好像从不知道, 这一切一切, 都使得他无意之中便轻松博得众多女学生好感, 是华侨富商太太们眼中年轻有为的金龟婿。

可是只要她们稍加打听,便会失望而归——他在广东老家已经有位太太。

有人曾在剑桥村见过她:脸上一双吊梢的眼睛尚神气活现的,别的五官却似早已死去;若早两年,外貌应尚算清丽脱俗,不过身形过分娇小了些,有一双旧时代的裹脚,故而走起路来左右摇摆,弱不禁风——不仅不会讲英文,甚至不能生育。

听起来好像实在不算什么良配。

欧洲留学生大部分都已在国内先成了家,前来欧洲,有的携带妻子伴读;将妻子留在国内的,在风俗开放的留学风尚下,几乎形同虚设。

他却好似是个特例。

他从不参与聚会,极少赴任何人邀约,亦不常外出游玩。最常做的事便是往返实验室、家中与天文台,时常在满天星辰的夏夜,在山上一呆就是一整夜,仿佛不知星移月落,不知疲累。

有某位物理学教授十六的女儿不信他如此深爱那名妻子,曾冒冒失失、不请自来的揿响他公寓门铃,质问他妻子究竟哪一点好。他亦不嫌来客失礼,请来隔壁邻居太太,陪同她一齐入内参观。

女孩对所有事物都好奇得不得了,甚至在某一秒钟战胜了对他的好奇。

她问:“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