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若慈忍了忍,撇开头平静道,“当初我也不觉你哪里好,依旧相信你是我相公,且经过之后的相处,也证明你的确不是恶人,所以说,人不可貌相,你怎知他日后不会对我好?你快些回丐帮吧,六位长老寻不到你定会焦急”

孟晓柯一听这话明显有了希望,立刻挥去眸中怒火换上笑颜,随之大摇大摆的走上台阶,“经你一提醒,我突然想起更不能回去了,被那几个老头抓住又要逼着当帮主,我还没玩够呢”

寒若慈眉头紧蹙,“今日,你终可无牵无挂的甩掉我这累赘,何必又自讨苦吃?”

孟晓柯怔了怔,居然被质问得无从解释……是呀,他究竟在做何事?不招人喜欢还要死皮赖脸的留下来,这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

他伫足转身,肃然道,“有些事待我确定后自会离开,到时,不用你轰赶我也会不停留半刻”

“说穿了,你就是想看我笑话不是吗?!”寒若慈忍无可忍的跑到他身前,“你等着看我再次受骗的样子,然后乖乖回到你身边忏悔自责?”

孟晓柯消化许久,嗤鼻莞尔,“圈圈,你为何把我想得这般恶毒阴险?你扪心自问,我孟晓柯是那种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人吗?”

寒若慈撇开头,违心道,“你就是口蜜腹剑的十足恶人!你若是正人君子才不会以相公的身份哄骗我,当我一声声唤你相公时,你必定在心里嘲笑过我的愚笨……”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咱们先不讨论这话题了”孟晓柯举双手投降,这人啊,一辈子可以不做好事,但做一次坏事便会被人记一辈子。

寒若慈自知他理亏,轻哼一声欲转身上楼,孟晓柯不想就此不欢而散,但强留她闲聊又无理由,所以……低头时发现她裙尾落在自己脚面上,眼珠一转,悄声无息的踩了上去——

寒若慈一抬脚突然被拉回原地,她费解的看向裙边,以为不小心刮在钉子上,但捏起裙摆扯扯又无异样,她微提起裙角再次迈步……孟晓柯若无其事的又偷偷踩上,寒若慈随之再次走不上台阶,顿时气恼的转过身,惊见孟晓柯脚尖快速一撤,终于明白是他在使坏,她怒目瞪去,质问道,“你闹够了没有?”

孟晓柯耸耸肩,无辜道,“不明白你讲何事,你到是快走啊,站在楼梯间不当不正的挡路啊?”

“……”寒若慈以为错怪他了,尽量拉高裙摆小心翼翼的抬脚,孟晓柯眼角笑成月牙形,在她转身上楼之际刚欲再捣乱,但寒若慈突然将裙子拽到小腿以上,孟晓柯一脚踩空,顿时反应不及,直直向前扑去……“啊啊啊”的边叫边扑倒在寒若慈脊背上,“哐当!”两人双双摔在楼梯间……寒若慈吃痛的喊了声,木梯的斜向阶状,硌得她前躯生疼,她发现自己摔倒姿势极不雅观,趴地背朝天也就算了,身后还压着个强壮的孟晓柯。

孟晓柯四脚着地的扒在寒若慈身上,因姿势问题施不出力,此刻又无法用轻功起身,眼见就要顺着梯子向下方滑去……此时孟晓柯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大侠是不能这般丑态百出滚下楼梯的!于是,他垂死挣扎的抓住寒若慈腰肢,寒若慈被他捏到痒痒肉,顿时嘎嘎一笑,下意识的抬起脚将孟晓柯狠狠踹下楼梯,只听孟晓柯脑门撞击木梯的声音,“咯噔!咯噔!咯噔!噼啪,哐——”……四仰八叉的躺在一楼石板地上——

寒若慈揉揉胸口,吃力的爬起身,刚要开口责骂,一回头却见孟晓柯仰面朝天的平摊在地上,他脑门上红肿凸起了一大片,而且一副“死不瞑目”的凄惨表情,她惊呼一声急忙跑下楼,“相……孟晓柯,我不是有意踢你的,你还好吧?”她这一急,险些叫出“相公”二字。

孟晓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满脸哀怨,耍人反被人欺,他颜面何存那,还是先装死好了,待寒若慈离开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起来算了——

石久闻得门外声响,谨慎的开门察看,眸中落入寒若慈惊慌失措的神色,还有孟晓柯蹩脚的幼稚表演,他不由一怔,推门回房,丐帮帮主岂会如此滑稽,莫非是认错人了?

“你说话呀,不会摔傻了吧?”寒若慈推推孟晓柯胸口,可他依旧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寒若慈一筹莫展的想了想,顿时灵机一动,忙起身跑到柜台旁取过一小坛子女儿红,她抱住酒坛走回他身旁席地而坐,慢条斯理的解开酒坛封口,一股浓郁扑鼻的酒香马上钻进孟晓柯的鼻孔,他耸耸鼻子看向酒坛,艰难的吞吞口水,颤声道,“哎哟哟……我好似复活了……”

寒若慈见他没事了,盈盈一笑,将酒坛封口再次合上抬回柜台旁,孟晓柯声嘶力竭的伸出手臂,“啊啊啊……为何又拿走了……不喝酒我还会晕倒啊……”

寒若慈回眸一笑,“掌柜与小二逃命至今未归,待主人家回来再喝吧”

孟晓柯耍着赖不起身,“我给钱不就得了,快把酒抬过来,哎哟哟,头疼……”

寒若慈想起他额头的伤,收敛嘴角急速返回他身边,按住他乱动的肩膀察看伤情,她略显不安的眸注视在伤患处,此刻红肿已扩散成巴掌大小,于是,她不假思索的扶起孟晓柯上半身,用身体支撑起他的脊背,轻声询问,“还能走路吗?我先扶你进房休息”

孟晓柯听她语气有所缓和,眼珠贼溜溜一转,筋骨卸力向后仰去,寒若慈咬紧牙关支撑再次压向自身的大分量,随之脚跟不稳,猛然坐倒在地上,她侧头看向双眼紧闭的孟晓柯,以为他真是撞坏了脑子,泪水因心慌意乱而滑落,“莫吓我,你快醒醒——”

孟晓柯感到脸颊上传来水汽,缓缓睁开眼,正巧对上寒若慈忐忑不安的泪眸,他心头一沉,顿时坐起身,伸起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我没事了啊,方才有点头晕而已”

寒若慈并未看出他方才是在演戏,见他精神抖擞的坐起身,不由破涕为笑,但目光触及到他额头的大片红肿时,又笑出了,她紧蹙眉,不确定的询问道“真的无事了吗?头还晕不晕?”

孟晓柯内疚的抓抓耳垂,明明是他捣鬼准备欺负寒若慈,最后不但害她急哭,还令自己着实过意不去,心想,他可真是坏得冒泡。

想到这,他站起身原地跳跃,一翻身又跳上桌子,龇牙咧嘴大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你也太小看我了,这点伤还算伤啊?”

寒若慈这才把悬起的心放回原位,她掸掸尘土起身,“呃……”顿感脚踝一酸,再次瘫软在地上,孟晓柯表情一僵跳下桌面,蹲到她腿边,急忙撩起裙角看去……寒若慈脚踝骨上青紫肿起,应是摔倒时扭伤了,他顿时懊恼的给了自己一拳,“都怪我,日后再不闹你了”

寒若慈试图扭扭脚腕,钻心的疼痛袭遍四肢,这会才觉得疼,后知后觉的可以。

她抬眸之际,见孟晓柯一副懊悔自责的模样,即刻将吃痛的表情收起,勉强扯过一抹浅笑,“不是很痛,过一两日……啊……”

孟晓柯突然将她横抱起身,突然的悬空令她不由惊呼一叫。

正巧这时,掌柜子与店小二汗流浃背的跑回客栈,因他二人去官府报案回来迟了些,官兵随即冲入客栈,却见几名凶徒东倒西歪的晕厥在地,掌柜立刻指认几人便是方才行凶抢劫者,官兵二话不说便把几人五花大绑抬出客栈——

孟晓柯对眼前忙忙碌碌穿梭的官兵视而不见,朝店小二扬声喊去,“小二,打盆凉水,拿壶烧酒上来”语毕,他抱起寒若慈向客房走去,寒若慈不悦的扬起下巴,“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喝酒,我怀疑你方才表现出的歉意,毫无诚意”

孟晓柯笑而不言,轻松一拖将她抱在怀中走上楼,还特意找了一间相距石久客房较远的房间进入,他将寒若慈轻轻放在床榻上,店小二紧跟其后送来他所需物品。

孟晓柯蹲在床榻边,脱掉她的袜套,将她的裸脚轻轻搭放在自己腿上。

寒若慈一直尴尬的垂着眸,心里有些挣扎的想推开他,毕竟男女之间还有一层芥蒂……却默不做声的任由他摆弄自己伤脚——

孟晓柯扬脖将一大口热气腾腾的烧酒含在嘴里,对准她扭伤的部位喷洒而上,寒若慈顿感一阵温热刺辣覆盖在脚踝上,她不自在的抿抿唇,“直接倒上酒不可以吗?为何还要喷洒?”

孟晓柯舔舔嘴角的酒香,有一搭无一搭回应,“不均匀”

“带着口水很恶心”

孟晓柯不以为然的扬起嘴角,将一滴滚烫的酒水滴在她皮肤上,寒若慈下意识的缩缩脚,这才发现烧酒的温度有多高,她难为情的撇开头,原来……孟晓柯是怕烫到她,但这高温入口不会烫到他吗?

孟晓柯厚实的掌心按在她的脚踝上,她紧紧咬住下唇,逼自己莫喊疼。

孟晓柯抬眸浅笑,“疼就叫吧,忍着做何?”

“……”寒若慈捂住双唇继续隐忍,她只是不想令他过于内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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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打鸳鸯

孟晓柯替寒若慈按摩,待扭伤处按揉至发烫后,又用清水洗净残留酒味,再拿一条结实的布条紧紧缠绕在伤患处固定牢靠,此刻他想起身,但双腿已蹲的又麻又酸,他单掌支地缓缓坐下,轻抬起寒若慈小腿平放在床上,“睡会吧,我这就出去”寒若慈顺从的躺下身,微闭双眼注视他,顺微弱的视线看去,孟晓柯将两臂搭在膝盖上,手指垂向地面……她这会儿才发现,他的一双手指因按压时间过久,过于疲劳而微微颤抖——“你的按揉手法很熟练,还替谁疗伤过?”寒若慈不由自主酸溜溜开口。

孟晓柯随手拿起地板上的酒壶摇晃下,本着绝不糟蹋一滴酒的原则一饮而尽,随后坦言道,“这都看出来了?呵呵,我师父,我儿时经常帮他老人家按摩”“你师父在何处?”

孟晓柯仰起头算了算,“至少有一年未见过面了……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每次会面都是师父找我,这说来,我师父也算神通广大了,无论我身在何处,都能叫他老人家轻而易举给挖出来”寒若慈见他提及师父时,总是带出一抹温暖的情绪,想起他幼年丧父之痛,不由心里疼了下,她坐起身,单腿跳到孟晓柯身前,孟晓柯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寒若慈浅浅一笑,艰难的蹲下身……握住他的手掌,随之用拇指轻推按揉,“让你感受下被人按摩的滋味”说着,她跪在地上,扯过孟晓柯一条蹲麻木的小腿,认真的替他舒筋活血——孟晓柯怔了许久,神情木讷的朝寒若慈缓慢眨眼,寒若慈轻柔的力度虽称不上多舒适,甚至只是再简单不过的推拿动作,但却有一股莫名的暖流渐渐点燃了血液,侵入他最柔软的心房……他相信自己即将沦陷在温柔似水的关怀中时,不由自主的微笑,但是被现实的阻碍再次扯回,他急忙站起身,原地转了两圈,慌乱道,“人有三急,我先出去了!”语毕,他心情纷乱的逃出房门……不能再放任自己靠近她,他可以对她好,百般好、万般好都无所谓,但不能允许她与自己一同坠落无底的深渊,因为,丐帮的兴衰是他必须扛起的责任……

寒若慈的目光停滞在依旧晃动的门页上,她坐在原地默默一笑,笑容有些苦涩,孟晓柯总是这般慌慌张张的逃走,既然如此,为何不彻底弃她于不顾呢……

孟晓柯走到石久门前,为了寒若慈,他决定与此人心平气和的谈谈,孟晓柯沉了沉气,铿锵有力的敲敲门,石久坐在屋中一直在等他出现,未想到孟晓柯居然在门外犹豫了这么久……

石久缓慢起身,直径走出房门,“出去谈吧”孟晓柯应了声,随之二人走出客栈,来到一处偏僻避人的树荫下——石久微扬起下颚,藐视道,“有话直说。”

孟晓柯换上一副沉稳神色,稳健的步步逼近,“开门见山说吧,我怀疑你的身份”石久莞尔浅笑,旁敲侧击试探孟晓柯真正身份,“呵,据若慈说,你身手不凡,又是丐帮的下一任帮主,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与我一决高下强行留人?何必又让寒若慈跟我走?”

孟晓柯眸中掠过一丝无奈,“我没能力照顾她,但希望她能过上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从表面看去,她既坚强又独立,其实是个依赖性很强的女子,甚至对外界的侵害也不懂考虑,说白了,她一个在这世上根本无法存活”石久不由嗤之以鼻,不苟同道,“你与她接触也就数日,她拥有与生俱来的预测之功,别告诉我,你并不清楚这事,换言之,她与一般娇弱女子不可同日而语”“有何不同?除了时不时因那破能力自讨苦吃外,在我眼里她还不如丐帮女子来得坚强——”孟晓柯言语激动的反驳回去,气哼哼的靠在树干上,顿了顿,不安的询问道,“你在信中所说她三年失忆一次可是实情?”

石久不急不缓的拍拍树干,“是与不是又能怎样,莫非你怕寒若慈忘记你?”

孟晓柯站直身,欲言又止的挣扎片刻后,才生硬开口,“只是好奇罢了,爱说不说!”语毕,他心烦意乱的怒步离开,走出两步又伫立不动,侧过脸,警告道,“无论怎样,我会陪她直到抵达安全地点,你与我面和心不合便可,总之,你若意图不轨绝不轻饶!”

石久面对他的口是心非,不由斜唇冷笑,随之故作惆怅道,“在寒若慈失忆前,我们曾是一对恋人,我所做的,便是一次又一次的挽回她的心,她对你的好感只存在于失忆之后,或许说只是新鲜感,而我对她的爱恋从未终止过……”

石久悠扬的声线如凛冽的寒风穿透孟晓柯的胸膛……一双腿好似禁锢于土地中,想无动于衷的走开……却丝毫无法移动脚步,骄阳似火,他额头却渗出冰凉的汗珠,心好似被尖刀挖出又慢慢塞回去,只不过一瞬间罢了,把他折磨得死过去又活过来,拉拉扯扯、无休无止……孟晓柯不记得自己站了多久,似乎久到忘却自己还会行走,他握紧双拳,顿时转身灿烂一笑,“你一早就该告诉我实情啊,这就说的通了……害、害我白替那傻丫头瞎紧张半天”石久将他矛盾且痛苦的瞬间牢牢锁住,随之不以为然浅笑,字字带血的继续施压,“我若在信中直接表明身份,寒若慈定会惊慌失措,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日后我自会用真心感动她,使她明白我是谁,知晓谁才是她这世间唯一可信赖的男人……”

孟晓柯强扯起僵硬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垂眸,“好好待她,孟晓柯告辞”语毕,他一片一片拾起破碎一地的心情,步伐沉重,向客栈反方向走去——“且慢!”石久一跃身挡住他的去路,嘲讽道,“你就这般挥挥衣袖、潇洒离去?也不与寒若慈告别一下吗?亏她对你心生惦记”孟晓柯不明所以的蹙起眉,脑中依旧乱成一团,他真不知自己能不能若无其事的说道别“原本她就希望我离开,我留在此地这只会给你带来阻碍”石久不屑的睨了他一眼,他怎会轻易让孟晓柯离开?既然已确定了他的身份,那么,伤他就要伤害的彻底……想到这,石久和善浅笑,故作无敌意的打趣道,“你太自以为是了,就凭你的三言两语,岂能破坏我们的关系?我这人原则性很强,生平最厌恶被人冤枉,既然你怀疑我的身份,便随我一同去百香岛验明真身吧,而且江湖中危机四伏,带个女人行走易招惹是非,一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等孟晓柯反应,石久拍拍他肩头,“孟兄不会拒绝我这小小的要求吧?”

孟晓柯听他这话不无几分道理,又或许他心里从未放心过寒若慈,每每想起她因那该死的预感能力莫名其妙的冲出去救人,他的心便越揪越紧……待他俩安然无恙的回到百香岛安居……他再离开也不迟。

“嗯,就这样决定吧,也不枉我与她相识一场” 孟晓柯为缓和凝重气氛,爽朗笑起,“哎呀,我都聊饿了,咱们去吃饭吧,我来请客”石久似笑非笑的点点头,“那便有劳孟兄破费了”孟晓柯与石久各怀心思不出声,只见两个身材、身高相仿的男人并肩行走,一位阳刚一个邪魅,格外出众相貌且各有特色,并排走在路上不时惹来怀春女子的青睐之眸。

孟晓柯为打破僵局,率先抱拳致歉,“我发现你这人其实挺随和的,当初是我出言不逊在先,失礼失礼”“呵,我那时自是语气欠佳,彼此彼此”石久抱拳回礼,见此条路并非回客栈的方向,不失时机的假意关怀道,“若慈还未吃饭,不如叫她一同前往”孟晓柯怔了怔,“她方才不小心扭到了脚踝,此刻行动不便……”但未等孟晓柯解释完全,石久便刻不容缓的向客栈跑去,孟晓柯见他风风火火的举动,只得步伐拖沓的向客栈返回,他沉闷一笑,不难看出他对寒若慈的关心备至。

石久并未急着进屋,他焦急万分的举动只是演给孟晓柯的戏码,待他注意到孟晓柯缓缓上楼,这才推门而入——寒若慈听到脚步声,迷迷糊糊的张开眼,见眼前伫立之人是师父,即刻清醒几分坐起身,毕恭毕敬道,“师父有何事要吩咐徒儿吗?”

石久沉默不语,目光凝视在她受伤的脚踝上,关切道,“脚还疼不疼?需要请郎中吗?”

寒若慈怔了怔,急忙将裸脚塞进被褥中,坦言道,“孟晓柯已帮我治疗过,一觉醒来疼痛舒缓不少,此刻已无大碍”孟晓柯准备进门,但听得他们在交谈便站立于门后等候——“孟晓柯又不是你何人,日后莫再麻烦人家,有事唤为师办便可”石久语气中带出微妙的不悦,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令孟晓柯听得一清二楚。

寒若慈这才反省自己与孟晓柯之间有多随便,随之言听计从的应声,“徒儿知晓了,日后定对孟晓柯以礼相待”孟晓柯疲惫的靠在门边,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多余待在这里,连他都觉得自己很碍眼。

寒若慈见石久打算抱她起身,顿时婉言谢绝,“不劳师父相助,徒儿可以自己走”石久到未勉强,他点头浅笑,“你可要小心行走,莫让为师担心”语毕,他先行走出房门,一侧头看向门外沉默不语的孟晓柯,故作歉意道,“方才未打招呼便独自离开,只是有些担心若慈的伤势,失礼了孟兄”孟晓柯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应该的,你若不走我才会觉得奇怪”寒若慈试走了两步,脚踝传来隐隐的疼痛,她听到孟晓柯的声音,已把前一刻的宣言忘得一干二净,她习以为常的喊去,“孟晓柯还不快进来扶我,莫非你让我一蹦一跳的下楼吗?”

孟晓柯刚要进屋,但注意到石久闷闷不乐的表情,于是抽回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你蹦出来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对,对你名声不好”“……”寒若慈微张开嘴,半天未反应过来这话居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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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蒙拐骗

石久似乎很满意孟晓柯的回答,扬唇浅笑先行下楼,孟晓柯心事重重的跟随而下,但一想到寒若慈因行动不便若再滑倒……不由频频回头张望。

过了许久,寒若慈一脚深一脚浅的艰难走出,虽就几步路,却疼得满头大汗,她手扶木栏拭去汗珠,不经意掠过孟晓柯的脸颊,他正仰视楼上注视自己,寒若慈发现他额头依旧红肿一片,好似也不曾处理过……她不禁俯视楼下,不悦道,“你额头还未上药吗?”

“啊?什么额头?”孟晓柯不由自主摸摸脑门,顿时龇牙咧嘴的拧成一团,他轻柔脑门,心不在焉的回应,“我没事啊,你以为谁都跟你那般禁不起摔打啊——”“不识好人心”寒若慈轻哼一声撇开头,手抓木围栏一蹦一蹦向台阶下跳去,孟晓柯蹙眉关注,不由用胳膊肘顶了石久一下,“你去扶她吧,再摔下来就麻烦了”石久经这提醒,才漫不经心的扫向楼梯一眼,其实,他从未主动照料过哪个女子,或者说,从未迁就过哪个女人。

他不耐烦的出口气,放下茶杯迎上楼梯,随之生硬的抓起寒若慈手臂,毫不怜香惜玉的向楼梯下拽去,寒若慈原本慢慢走还不觉得太疼,这会被他一拉反而加快了步伐,她下意识的用力甩开,石久顿感手中一空,质疑的目光落在寒若慈脸上,寒若慈知晓自己举止唐突了,欠身行礼,“徒儿怎可劳烦师父相扶,您大可不必担心我”石久压住眸中不快,先发制人道,“你是我徒弟,为师若不想管你,又何必千里迢迢来寻你?”

寒若慈内疚的垂下眸,求救的目光不由看向孟晓柯,孟晓柯见两人僵持不下,开口不是,不开口替她解围好似她会一直看着自己,孟晓柯举棋不定的挠挠头皮,即刻热情呼唤,“圈圈她师父,快下来陪我喝酒,一人好无趣啊”石久嘴角掠过一丝快感,见火候差不多了,不打算再为难寒若慈,应了声走下楼。

寒若慈渐渐舒缓气息……她不是该对师父更感亲切吗?为何每每对上师傅的眼神总是想避开,好似有张格格不入的屏障竖立彼此之间,令她不寒而栗……

待她终于坐到饭桌前,却早已无了食欲,她没精打采的一颗一颗咀嚼米粒,而身旁的两人谈笑风生、喝得好不痛快。

石久似笑非笑的将酒杯抵在唇边,随之睨向寒若慈面孔,这似乎是自己初次认真看她,却不禁多看上几眼……寒若慈弯长的睫毛微微低垂,柔情绰态,她或许算不上绝色倾城的美女,但,不施粉黛的肤色仍是白皙润泽,清雅的素容透出几分若隐若现的媚情,可谓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

孟晓柯并未注意石久的目光,正一杯又一杯喝得起劲,他似乎有意将自己灌醉,可自己偏偏像个无底洞,喝多少坛依旧清醒如初,他见身前酒坛已空,大声叫嚷着叫店小二再抬过一坛,寒若慈心烦生厌的踢了他一脚,命令道,“你喝了三坛了,即便你是海量无底,但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孟晓柯怔了怔,“不要酒了,结账!”

此话一出到令寒若慈有些惊讶,因她只是习惯性的说教,而他从来就未听过话。

“今日很听话嘛”寒若慈笑盈盈夹起一块鱼肉放在他盘中,解说道,“鱼肉滋补”孟晓柯注视盘中的大块鱼头,顿时推开盘子,“我不喜欢吃鱼,刺太多”寒若慈眨眨眼,将盘子拉到自己面前,剥开鱼皮,用筷子一根一根挑鱼刺,这一幕自然落到石久眼中,他见寒若慈紧抿双唇,一副认真仔细的模样,又掠过孟晓柯不以为然的神情,好似她为他做任何事都如此自然。

“好了,都挑干净了” 寒若慈将盘子递给孟晓柯,孟晓柯夹起鱼肉左右翻看,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认真度,寒若慈表情一冷,欲抢回盘子,“罢了,不吃算了”孟晓柯在她扯走之时一下夹起鱼肉塞进口中,摇头晃脑的大口咀嚼,忽然觉得这鱼肉味道还不错,于是,他厚颜无耻的指指未动几筷子的红烧鱼,“把刺都挑出去,我还想吃”不等寒若慈答应,他自顾自向店小二招手,“再上一碗米饭”“……”寒若慈虽表情不悦,但心里到挺高兴,至少他不再只顾喝酒糟蹋身体。

“你们慢吃,我先回房休息”寒若慈有一搭无一搭的点点头,孟晓柯见石久快步离去,后知后觉反应到自己又行为过火,此刻,寒若慈又将新挑好的鱼肉摆放在他面前,孟晓柯生硬的推开盘子,还觉得不够狠,又将口中的鱼肉渣子一同吐出,故作反胃状皱眉,“好腥啊,不吃了不吃了——”寒若慈不明所以的眨眨眼,辛辛苦苦挑好的鱼肉被他嫌弃到这种地步,她生气的摔下筷子,“你方才还说好吃,真是反复无常!”

孟晓柯板下脸,不讲理的反驳道,“我一开始就说不吃,你非要逼我吃,这会到怪起我了,你才是反复无常”“不可理喻!”寒若慈气得站起身,伸出手指又懒得跟他吵嘴,索性愤怒转身,但脚上又有伤,只得步履蹒跚的向楼梯走去——孟晓柯见她艰难前行,伸头探脑的看向二楼,断定石久的房门紧闭后,急忙追上寒若慈,一弯身把她横抱在怀中,不等寒若慈挣扎,他率先开口,“我只是看你走路太慢影响其他客人上楼,没别的意思”说着,他三两个箭步蹿上楼梯,将她稳妥的放在门前,二话不说便钻进旁边的一间屋中。

“……”寒若慈对他所作所为简直到了消化不了的地步,不过她也隐隐察觉到,孟晓柯好似在刻意疏远她。

她黯然伤神的静静走入房中,或许只有孟晓柯真正离开后,她才能归于平静。

====================================第二日清晨石久敲响了孟晓柯的房门,因此地为丐帮领土,不宜久留。

孟晓柯无精打采的打开房门,微黑的眼圈带出少许疲倦,他睨了石久一眼,以为他是为昨晚之事兴师问罪来了,双手一摆强辩道,“你刚走我就上楼睡觉了,何事都未发生”“呵,我又未问你,你这般急于解释做何?”石久自在的依在门边,“该上路了,早日将若慈送回百香岛我便放心了”孟晓柯点头赞同,“也是,省得夜长梦多”说着,他跨出房门,“我在楼下等你们”石久见他两袖清风,故作关切道,“你不用回住所取随身行礼吗?”

孟晓柯注视自己一身干净的衣着,扬声一笑,“我是乞丐啊,你何时见乞丐带着行礼四处讨饭的?哈哈哈——”“……”石久挪步欲叫醒寒若慈,但指未触门已缓缓打开,寒若慈因伤痛未愈一夜浅眠,自然也是一副未睡醒的疲惫模样,她欠身行礼,“师父早”石久见她脸色欠佳,质疑道,“要赶路了,你能正常行走吗?”

“应该无大碍吧” 寒若慈勉强的点点头,只听客栈门口传来孟晓柯的叫喊声,“圈圈快下来,有好东西给你看”寒若慈好奇的大声回应,随之急扶木栏下楼,石久本想扶她,但想到昨晚闹得不快,不急不缓跟随而行,他们双双走出客栈大门,见孟晓柯一手牵一根马缰,随之将其中一匹马的马缰递给石久,寒若慈发现两人都有马骑,莫非让她一人跑着?

“我……”寒若慈率先看向孟晓柯,孟晓柯故作理所当然的指指石久那边,“你又不会骑马,跟你师父同骑一匹吧”“……”寒若慈排斥的皱起眉,未等推辞已被石久一抄腰抱上马背,不过,他从未与别人同坐过一匹马,感觉又小又窄极为不适。

寒若慈默不做声,顿感尴尬的紧靠马颈处,试图拉出彼此间微小的缝隙……她为缓和这别扭的安排,朝并排而行的孟晓柯问去,“你从何处弄来的马?”

孟晓柯得意的咧嘴一笑,“昨天那几个贼人留下的,掌柜说送我了”“我怀疑是你强要的”“一半一半,哈哈——”“……”寒若慈因时侧坐,小心翼翼的看了石久一眼,不得不说,师父属于格外耀眼的那种男人,白皙的皮肤比女子更为细腻,精致的瓜子脸上笼罩一层冰冷且鬼魅的气息……好似再柔和的日光触及到他冰艳的脸孔上时,也会瞬间失去温度。

石久微垂眸,扬起嘴角浅笑,“对我很好奇?”

“……”寒若慈一怔,慌张的看向前方,“师父能否告诉徒儿……几日可到达百香岛?”

“若顺利话,二十日内便可到达”寒若慈好似自言自语的向往道,“虽我对百香岛已无印象,但听名字该是个美丽的地方”“百香岛群山环绕,得名百香只因岛主叫沉百香”石久显然在否认她的认知。

“你们是那孤岛上的子民?”孟晓柯费解的抢过话,山石众多之地该如何过活?

石久不以为然的扬起唇,随口敷衍道,“非也,此岛只是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般鸟语花香,而且没有岛主的应允是不可擅自上岛的,岛上山洞、穴道达千万,不乏隐匿武林高手在此练功、修行,岛主沉百香会为高手们提供食物和淡水”孟晓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反而来了兴趣,“哦,看来我见识尚浅,到未听过有此种神秘之岛,这次到要开开眼界了”寒若慈此刻欢喜不起,沉闷的垂下头,“师父,那咱们上岛做何?也去练功习武吗?”

“岛主沉百香是为师的朋友,她或许可以助你早日恢复记忆”石久早已精心策划了骗局,既然假信函中已指出百香岛,正巧又是魔教的领地,将计就计上岛,待两人上岛后,便由不得寒若慈不乖乖听话。

寒若慈喜出望外的甜甜一笑,“那咱们快些去百香岛吧,徒儿迫不及待想恢复记忆”孟晓柯察觉石久此番话中有前后矛盾之处,但想到他或许是给寒若慈吃宽心丸,便不动声色的继续前行,他喃喃道,“那就是要坐船了……”

寒若慈看他独自发愁,不失时机的嘲讽道,“莫非你晕船?”

孟晓柯愁眉苦脸的揉揉肚子,“那到不是,我经常坐船四处跑,自然知晓船上大多缺酒少粮的,人多嘴杂又憋闷”寒若慈沉下脸,“哦,原来你是在为吃喝玩乐而苦恼”“……”孟晓柯见城门已在前方,急忙打岔道,“出了城便劳烦意然师父带路了”石久斜眸掠过一丝阴寒的笑意……即将走出丐帮总坛领地,之后便进入魔教领土,一旦到了百香岛,任由孟晓柯三头六臂自是插翅难飞。

与此同时,丐帮总部内——大德叔在丐帮史书屋内奋斗、翻阅一夜,终于找到关于寒若慈的蛛丝马迹,他手捧书卷欣喜若狂的奔向孟晓柯卧房,边跑边推开房门,“侄儿,侄儿啊,好消息啊,寒若慈原来便是传说中碧莲洞天……”大德叔惊见屋中空空如也,被褥整齐摆放,心想那臭小子跑哪去了,这等好消息要尽快联系上孟晓柯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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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羊战狼

石久载着寒若慈诱引孟晓柯策马奔驰,天擦黑之际已进入暗藏魔界弟子的密林中,魔教弟子喜阴冷寒气之地,门下弟子大多善用毒、陷阱、暗器、诱饵,即便不露真身便也可伤敌人于无形之中,称为魔,自然有魔鬼般变化莫测的阴毒手段。

石久虽是一帮之主,但认得他庐山真面目的弟子却寥寥无几,所以,他此刻也须小心提防周遭的埋伏。

孟晓柯最厌烦阴郁且弥漫雾瘴的森林,丐行天下大摇大摆走四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丐帮与寻常百姓无异的生活方式,由于丐帮帮众分布极广,眼线甚多,耳目灵通,故在搜集敌情,传递讯息方面颇有所长。凡是正式入门的叫花子皆属丐帮,除强济弱,重诺守信,为江湖上正门大派。

马蹄小心翼翼的踩踏在堆积交错的落叶上,时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冥音……夜晚渐渐转凉,寒若慈遥望漫无边际的密林深处,不由搓搓发凉的双臂……一件硕大的黑色披风从她脊背处盖来,寒若慈一怔之际,石久已松了手,她下意识抓住即将脱肩的披风系带,随之抬眸向石久抛去致谢的浅笑……石久似笑非笑的点点头,他这么做只是尽量避免节外生枝罢了,魔教弟子若发现队伍中有个漂亮女人,难免不生邪念……石久有意无意瞥向一副警惕神色的孟晓柯,明知故问道:“孟兄是在提防魔教偷袭?”

未等孟晓柯回应,寒若慈先是一惊,想起魔教红魔与孟晓柯交手时的心狠手辣,她忧心忡忡的询问道:“师父,此处为魔教领地吗?”

“魔教门徒多如潮虫,哪阴哪冷便往哪钻”孟晓柯接过话,提起腰间酒后喝了一大口,随手递给石久,热情道:“要不要喝点酒去寒气?”

石久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推手谢绝:“我虽非武林中人,但对魔教与丐帮结怨之事略有耳闻,以我这旁观者的角度看去,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是世间不变的法则、孰是孰非似乎还未争论出结果”

孟晓柯一听此话颇为激动,反驳道:“魔教只会做些鸡鸣狗盗、暗地放箭的无耻之事,是男人就该站出来兵刃相见拼杀个你死我活,一派全是藏头露尾的孬种!”

石久不动声色的扬起唇,与丐帮之人争论无休,简直浪费口舌。

寒若慈见两人一语不和气氛僵持,又见孟晓柯抿唇闷闷不乐,急忙伸出手臂指向孟晓柯为他分散注意力:“我冷,我要喝酒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