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婧手下没停:“我当然是觉得另外找地方住为好,麻烦李家也太久了。但这事还是要先听听太师的意见,因为昀儿还要来往,他身份殊然,还是得考虑他的安全。”

袁邺默片刻:“你没有考虑过进宫么?”

袁婧手势缓下来:“进宫干什么呢?”

袁邺收回目光:“你们成过亲,也有了孩子,男未婚女未嫁,他若有那份认罪的心思,其实就是回头也没什么。”

袁婧手下继续,把碗洗了,擦洗完灶台,又仔细地洗了手,才说道:“没想那么多。”

袁邺道:“今儿我见过他了。”

袁婧彻底停了手。

“他带我去见了杨姝,杨姝看起来还很有问题。以及当年她背后那些人未必没有与她联络。后来他说让我进大理寺,负责这案子。”

袁婧转过身,看着灯下的他:“你答应了?”

“当然没有。我要问问你什么想法。倘若你要跟他一刀两断,我自然也不会答应。”

袁婧擦手坐下来,片刻道:“能查出来,当然好。如今天下初定,留下隐患在,不定什么时候又出夭蛾子。

“就是往小处说,这江山昀儿将来还要坐呢,我们能帮他的当然要帮。再说当年那些人是冲着袁家来的,我还不知道父亲是不是也死在他们手上,这个仇肯定要报。”

袁邺点头:“我也知道,他这么做不过是变着法儿地留下我们来。但也不能不承认,他说到了我心坎上。没有官府力量,凭我自己确是难顾周全。

“只是他这人心计深沉,还不知道对你会有什么后招,怎么应付,你想好了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当年他既然自负到觉得离开是在为我好,那他也不至于死皮赖脸纠缠我。”

袁婧低头理着袖口。

“娘子!”

正说到这儿,这时院门外忽然有人在呼喊。

袁邺起了身,袁缜年轻人腿脚利索,立刻迎了出去了。

“呀!——姑姑快来!是太子殿下和晏世子!”

屋里两人闻言,连忙迎了出去,到了院里一看,只见门外一涌进来好几个人,有个被背在背上的白衣少年,浑身酒气,趴在晏衡身上醉得东倒西歪,可不正是下晌才走了的太子?

“怎么回事?!”袁婧被这情状可吓了一跳。

“先去我房里把被子掀开!”

袁邺一把将太子捞到自己身上,背着他快步进了他自己房间。

“这大晚上的怎么会喝成这样?衣裳也没穿!晏世子,昀儿他是怎么了?”

袁婧扶着太子躺下,一面让袁缜去打水,一面看着闭眼说糊话的太子问晏衡。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就是喝闷酒,喝醉了就哭,哭了就喊娘。问他要不要回宫?他就是不肯。唉,我也没办法,只好往娘子这儿送了。”

袁婧看着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的太子,心疼死了:“那侍卫呢?怎么就只有世子的人?”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先前我明明送了他回宫的,谁能想到他又出来了?我是出来遛弯的时候恰巧遇见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骂了他什么。”

“他骂他?”袁婧声音蓦地拔高了:“他为什么骂他?”

“嗨,皇上是殿下的爹,爹教训教训儿子也很正常。娘子倒不必担心。”

说不担心,看着眼下这样子怎么会不担心?这是平常家子弟吗?他是堂堂太子!身边时刻不离人的!就算是被自己的爹骂,也不至于成这样!这绝对不正常。

袁婧紧皱着眉头在床沿坐下,拨开太子脸上一丝乱发。

正好袁缜把水端来了,顺道说袁邺在给太子煮醒酒汤。袁婧拧了帕子给太子擦脸,然后抬头:“晏世子可曾告诉宫中了么?”

“还没呢,没来得及。”

“那就还要烦请晏世子进宫一趟,就说太子在我这儿。大晚上的这里不见人,只怕要出乱子。缜儿他们没法儿传话进宫,只能拜托世子了。”

“好嘞!我这就去!”

晏衡立马掉头往宫里去了。

皇帝还没睡呢,歪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

常春进来说“太子喝醉了”,他抬起头。

常春再说道:“方才被晏世子送去了袁家,袁娘子让袁世子来告诉皇上,请皇上去接人。”

皇帝身形顿了下,立刻趿鞋下地,殿内站了片刻,又扭头看了眼黑压压的殿外,问道:“他跟谁喝的酒?”

第345章 皇上严格

晏衡回到袁家,李南风也带着丫鬟走进来了,一路叨叨不停地进屋:“殿下怎么了?侍卫跟我说晏世子背着个人过来了,好像是太子殿下,不会是真的吧?”

“是真的。”晏衡道。

“那是发生什么事了?”李南风边走边到了床前。

晏衡叹气:“别提了,也不知道皇上把殿下怎么了,我见到他的时候那眼泪哗哗往下流,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

“不过皇上就这个脾气,也怨不得殿下,从小到大太子殿下一看到他就发怵,从前还有个太皇太后拦着点儿,如今老太后自顾不暇,只能挨他训了。”

李南风看向袁婧,只是袁婧脸色已经沉到了极点,只是涵养在让她忍着没有出声。

旁边袁邺也是眉头紧皱,看着床上小猫一样含糊呜咽的太子,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李南风道:“原来皇上对殿下这么严格的么?难怪他会私下里许重金寻母了。

“唉,从前都是杨姝在照顾殿下,还不知道私下里受了杨姝多少委屈呢。这爹不疼娘不在的,哪怕爹是亲爹,也不像亲娘这么细心啊。”

袁婧眉头皱得更紧,手心贴着太子的脸,都快颤抖了。

晏衡道:“这有什么,当爹的不都这样么?我爹到如今还打我呢。皇上还是很疼殿下的,要不然殿下能似如今这般处处有分寸?能被举朝勋贵交口称赞?

“李南风你别危言耸听,看把娘子说得心上心下的。”

“该说不还是得说么?我可是帮理不帮亲。谁不对我就说谁,也不能逼得我说谁做的对。”李南风对着床上道,“你看看殿下,打小没娘,什么都得靠自己。哪像你爹娘都宠着所以有恃无恐。

“殿下战乱里长大,他还习成文武双全,能做到处处有分寸,要不是发狠劲逼自己,怎么可能做到啊!”

袁婧望着太子,沉沉吐出一口气。

“我不回去……我要……我要……”

太子被她的手一攥,又说起糊话来了。

袁婧脸色说不出地难看,放手站起来:“他平时喝酒吗?”

“不喝!哪敢啊?皇上要知道他喝酒,早掀翻他不知几回了。”晏衡说。

“他会打他吗?”

“……没亲眼见过,反正要打肯定也不会当着外人打,这个您放心。”

袁婧脸色已经能滴出水来。

关着门打难不成就能让人放心?!

“笃笃!”

正好这时大门又被人叩响了。

袁缜拔腿又去开了门,皇帝跨步进入,边走边问道:“你表哥呢?”

“在西边屋里。”

皇帝遂到了人最多的西边屋子,一看晏衡与李南风都在,袁邺立在床前,眼里俱都透着忍无可忍还要忍的意味。

再看看床上,太子闭眼躺着,满身的酒气,薰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袁婧则满脸寒霜地坐在床沿拉着儿子的手。

“怎么回事?”他问道。

晏衡咳嗽了一下:“先前臣送了殿下回宫,后来在城里遛达,侍卫又来说太子又出来了,一个人在酒馆里喝闷酒。臣怕出事,就赶过去了。

“见了殿下后就听他边喝边哭,伤心得不行,又说什么……唉,臣也不敢说,反正就是想娘了吧,又不肯回宫,臣只好就把他送过来了。”

皇帝道:“还边喝边哭?这是受什么委屈了?”

“受什么委屈你不知道?”袁婧站起来,“他从我这儿走的时候好好的,晏世子也说送他回宫时好好的,怎么回宫没多久就又跑出来了呢?

“如今宫里没外人能欺负他吧?你倒好意思问他受了什么委屈?我倒要问你,他回去你骂他什么了?”

“我能说什么?就跟他唠了唠家常。”

“唠家常能把人唠成这样?怎么不见你唠完出宫买醉呢?”

皇帝望着她:“阿婧,你这话好不讲道理。儿子这么大了,还不兴他有点自己的心事吗?他买醉也不见得是因为我。”

晏衡见状插话:“皇上,殿下方才说对人生很失望,决定以后三宫六院游戏人间。

“还说这世上的帝王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心上人,世间大多的姑娘都盼着与丈夫心心相印琴瑟和鸣,可是帝王又注定要以国事为重,他打算得过且过。

“这跟先前臣送他回宫时状态很不一样啊!”

床上的太子咳嗽了一下。

“你听听!”袁婧颤抖起来,“这叫什么话?!”

皇帝拢手扫了眼床上:“他要真这么说了,那可真有他的。朕都不敢这么想。”

袁婧沉脸:“无风不起浪,他会这么想,还不是因为你?”

“何以见得是因为朕?”皇帝道:“就算朕说他几句,朕又当爹又当娘,孩子不管能行吗?

“你看看看衡哥儿蓝姐儿,这都有爹娘在呢,还就差上房揭瓦了,朕忙完朝事还要忙家事,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他磨叽?又不是姑娘家!”

衡哥儿蓝姐儿齐齐咳嗽起来。

袁婧忍着气:“就算他有错处,那也该好好说。今儿要不是晏世子,你回头不又得鸡飞狗跳地四处找人?

“满朝文武知道储君出宫酗洒,会怎么想?你立他为太子,就没想过他大晚上地闯出宫有什么后果吗?

“你是有很多儿子等着继承皇位吗?出个意外怎么办?”

“你说的都对,可是但凡有人帮着我管他也不至于这样啊!”

袁婧噎住。

“行了!吵什么吵?”袁邺把端进来的白米粥放在床头桌上,“有事出去说!”

俩人当下都收了声。

袁婧瞪了眼皇帝,走出门去。

皇帝看了眼四眼碌碌的晏衡与李南风,也跟着走出来。

袁婧回了房,反身要关门,被皇帝伸手顶住了:“让我进去把话说完。”

袁婧也不及他力气大,被他闯进来了。

一进门他软下声音:“你冤枉我了,我真没骂他。”

“那他闹成这样总得有个理由吧?”

“你真要我说?”

“你自己掂量。”

“我就跟他说,你娘不原谅我,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也不能逼她进宫,也不能惹她生气。就这么着,他就冲出来了,谁知道他脑袋里想了些什么。”

第346章 不骚扰你

袁婧闻言抬头:“他冲出来你就不管他了?”

“我也没想到他会出来。”

“整个皇宫都归你管,堂堂太子出宫你会不知道?你要是真不知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种事他经常干!以至于宫里人都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可是他若经常这么干,不还是你的问题吗?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呢?”

“你这么担心他?”

“废话!”

“那成,”皇帝拢手,“你行你上。你上东宫里管他去。我不管了。”

袁婧怒目。

皇帝道:“你以为养孩子是个轻松活儿?到头来我倒吃力不讨好,骂也不是,说也不是了。”

说完他坐下来,顺手拿起她桌上写的字来看。

“你无赖!”袁婧瞪他。

皇帝好像没听见,目光落在纸上又说道:“这是给杜家择吉?兵部侍郎杜远澜?他怎么求到你头上的?”

袁婧把纸自他手上抽回来。

“这杜远澜老婆才死了两年,他这么急着又要娶填房呢?他知道你是谁,他还敢求上门来让你给他择吉?他几个脑袋?”

“关你什么事?”袁婧冷眼瞪他。“先做好你自己,孩子才多大?你就让他这么胡来?”

“也不小了,十八了。再过得几年,咱俩该抱孙子了。”

袁婧噎住。

她忍不住道:“我真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当丈夫不靠谱!当爹还是这么不靠谱!

“营里有本事的人多得很,存睿啊,崇瑛啊,文治武功都有人教。教育就不成问题了。吃穿反正我有的绝不会少了他的。生了病也有军医。

“还好吧,反正就拉扯到这么大了,也还长得漂漂亮亮,性格也还不错。”

“你还挺得意?”袁婧简直无语了,“你确定他能长成这样不是你们家祖坟冒青烟?”

皇帝撩眼:“好竹出不了歹笋,他爹底子也不是那么坏。”

袁婧冷笑。想到儿子她咬牙:“他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不知道。反正我没教过。”

“你不是一直带着他吗?你不知道?”

“就算一直带着他,我也不能把他拴裤腰带上,这么大个人了,难道我还要什么都过问吗?”

袁婧觉得便是他们家祖坟没冒青烟,她自己倒要冒烟了。

想到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由着他和杨姝这么乱来,心里又揪紧发疼。

这也是她自己的过失,才让杨姝得了逞,让孩子得不到亲娘教育。

又想到万幸杨姝还要借着孩子作跳板,并未曾二话不说杀了他,使她还有机会付出母爱。

一时间心里悔恨与庆幸交加,五味杂陈,难以言说。

皇帝翻着桌止的纸张,目光却早已经移到她身上。

灯下的她依旧纤瘦如少女,但再也不像当年一般会娇俏地在耳边嘤咛,“师兄,师兄”,这声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脑海里响起,提醒他辜负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便是如今,她就在眼前,仍然活生生的存在,也依旧像梦一样。

他起身走到她身前,蹲下来,与小杌子上坐着的她平视。

袁婧转过去,他把她拉回来:“别生气了,我没骂他。这些年我拿着咱们的儿子心肝儿肉似的疼着,哪里肯让他受什么委屈?

“你想想,但凡我有点疏忽,哪还有他如今啊!”

袁婧望着他,眼底仍有气韵沉浮。

皇帝将她耳边碎发掠起来,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脸:“他的存在,哪一刻不曾提醒我还有个你?我从前是浑,但我如今又不浑了,再怎么着,我不能拿他撒气。

“但我也得承认,被我这么惯着,他也有点娇气了。这闯出宫来喝酒的行为是不可取,让你担心了。”

袁婧眼圈一红,把脸移开。

“我见过缜儿那孩子,听他说了,从小你就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你把他教的很好。

“昀儿这里,你心疼归心疼,也还是得跟我一条心。不能让他搞成了习惯。你说呢?”

“十八年里我没喂过他一口饭,没给他做过一件衣裳,他生病不舒服我没有一次在他身边照顾他,我哄他还来不及,哪里硬得起心肠去说他?”

袁婧说完一吸气,眼泪滚下来,吧嗒打在他手背上。

皇帝给她拭着眼泪,说道:“是我的错,把你惹哭了。以后他犯错我来说他,你只管心疼他,把你欠他的都好好补回来,可成?

“老李家是姑娘,咱们学不来,我看老晏家就是这么着的,衡哥儿没少挨打,但也被老晏媳妇照顾得妥妥帖帖,又皮实又机灵。”

袁婧忍着眼泪,抿唇没有言语。

“还是跟我回宫去吧,你就算不想原谅我,回宫也可以继续不理我,这并不会影响你的决定。”皇帝低声道,“我打下这么大一座江山,家里却没有你在,这多不好。

“回去后我带你四处去看,你挑中哪座殿,想住哪里都可以,保证不骚扰你。”

袁婧坐了半晌,闷声道:“你就会拿这事来压我。”

皇帝扬唇:“不是压你,是我需要你,也担心你。我不逼你原谅我,你就当作是搬个家,可好?”

小桌上灯苗扑闪着,将地下光影击得七零八碎。

袁婧静默半晌,把手抽回来。

“那你先想想,我等着。”

皇帝坐回去。

袁婧凝眉:“你打算一直坐下去?”

“我寻思着这个问题也不用想太久。”

袁婧懒得理他,起身出去了。

……

西间这边,太子已经喝完了一碗粥,李南风与晏衡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坐得规规矩矩。

太子道:“缜儿不是要去天罡营么?晏世子就在这儿,你先跟他见个礼。”

袁缜哦了一声,又看向袁邺。

袁邺坐在床下椅子上,沉声道:“去吧。”

袁缜便去跟晏衡见礼了。

太子立刻笑道:“谢谢舅舅。”

袁邺依旧严肃脸:“你爹纵有不是之处,你也不能胡来。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

“你是什么身份?是皇嗣,是当今太子。知道你这么不管不顾往外跑有可能带来什么后果么?”

第347章 傻不拉叽

“外甥知错。”

袁邺深深望着他,收回目光,又说道:“十八岁了,也该稳重些,有些事情不是你小孩子能插手的。”

太子垂首片刻,道:“多谢舅舅教诲。是昀儿莽撞了,但昀儿并不后悔。”

袁邺望着地下,没再说什么。

“醒了么?”

说到这儿袁婧已走进来,仔细看了看他脸上,又看到旁边的粥碗,问道:“吃了东西有没有好些?”

太子点头,嗫嚅道:“母亲……”

袁婧扶住他肩膀,没让他往下说。

皇帝走进来,看了看屋里也说道:“你怎么样了?”

太子微顿。垂首道:“儿臣知罪。”

皇帝走过来:“能回宫吗?”

太子看了眼袁婧,迟疑掀被下地。

“酒还没全醒,急什么?”袁婧道。

“天色也不早了。”袁邺发话,“让他回宫吧。”

袁婧没吭声。

李南风觑见俩人回来后脸色还可以,就说道:“酒没全醒要不就别吹风了,这大雪天的,仔细风寒。”

太子望着袁婧。袁婧也不好抉择。她自然是舍不得他这么折腾的,但留下来也于礼不合,她总不能将国之储君强留在宫外。

但她又不想跟那人说话——果然从前是话说的太少,不知道他这么无赖,这一接触就显形了。

皇帝先说话了:“你要是舍不得他,就留他一晚也行,我让侍卫留下来。”

说完回头招了招手,把站在院子里未离开视线的常春招进来,“把东宫侍卫调过来守在四面。”

又跟袁婧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就跟我吱个声,剩下的我来安排。”

袁婧仍是没有吭声。

皇帝遂又叮嘱太子:“下不为例。”又道:“这是你娘说的。”

太子称是,又攥起袁婧的手:“母亲真是个心怀大义,顾全大局的人。我以后会听母亲的话。”

李南风忍不住转头,留给屋里一个后脑勺……

“早点歇着吧。”皇帝也不废话了,看向袁婧道:“朕回去和老师们说,且放他两日假,让他在这儿陪你两日,只是功课别落下了。有空朕再来。”

李南风没眼看了,咳嗽起来。

旁边晏衡瞅了眼她:“衣服裹紧点。”

李南风抬头。

晏衡翻了个白眼,伸手把她的斗篷收紧:“傻不拉叽的,天冷不知道裹紧衣服吗?”

李南风十三岁才过了三个月,豆芽菜似的身子,经他一拽,便倏地旋到了他胸前,一抬头额头刚好抵到他下巴。

正要发作,老匹夫又贱贱地伸手跟她比起了高矮,并露出森森白牙笑话起她,一脸贱皮子样!

李南风一脚踩在他脚背上,呲牙道:“一千两银子呢?想独吞?”

晏衡闷哼一声,身子弓起来。

李南风抓住他领口:“没有我你想赚这一千两?明儿老实拿五百两分给我!”

那边厢的皇帝闻声扭转了身子,说道:“你俩干嘛呢?”

李南风立时撒手。

晏衡捂着胸口:“皇上,李南风她冲我动粗。”

皇帝扫了他们俩一眼,收回目光道:“那朕就回宫了,明儿袁缜去天罡营报到。——衡哥儿送朕回去。”

晏衡道了声“遵旨”,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出去了。

袁邺父子前去相送,皇帝问道:“这有地儿睡么?”

袁邺瞥他:“这会儿再问这个,不觉得晚了么?”

皇帝挑挑眉,便不说话了。

“已给他备着间屋子了,歇个一夜两夜不成问题。”袁邺终是指着东边一间门窗新净的房间,边走边说送了他到门口。

皇帝也不再说什么了,抬步上了辇,而后掀开车帘,又还看了眼还亮着灯的院里头才起驾。

袁邺目送他走了又站了站,才关上院门回来。

李南风没送出门外,等皇帝出了门,她即与袁婧道:“娘子,您看皇上他说有空还要来!”

袁婧还是没说话。

李南风扬唇看了眼太子,说道:“天色不早,没事我就回去了。”

太子跟她比了个手势。

袁婧也送了李南风到门下。回来的时候去厨房又烧水洗漱。

红红的火苗又蹿起来,袁婧望着它,好半晌才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禾。

……

李南风回房时外头三更梆子声都响起来了,天空寒星在闪烁,偌大太师府已经万籁俱静,只有树上的积雪偶尔吧嗒掉下一团在地上。

疏夏在房门口等着,看到她们来便把帘子掀起来了,李南风轻巧入内,飞快洗了洗便麻溜地脱衣上了床。

正房里李存睿披衣凑在窗户下,瞅着扶风院那边声音没了,才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

李夫人眼没睁:“怎么样了?”

李存睿顿了下:“你没睡呢?”

李夫人叹气翻了个身,道:“怎么睡得着?这丫头胆儿越发大了,竟敢这么晚才回来。”

李存睿扬唇,半躺下去,支颐在枕上道:“放心吧,方才门房来报我,说是衡哥儿背着太子往东边去了。皇上也来了。这丫头铁定是有事儿。”

又道:“这国舅爷到了,咱们明儿得设个宴,亲自去请过来洗个尘了。”

洗尘的事倒简单,李夫人不放心的是另一件事。

她睁开眼侧过身来:“她怎么天天跟老晏家那小子在一块儿?这会儿竟还来了个太子寻她谈心,她都满十三了,你可得好好说说她。

“你要再不说,那我可忍不住了。那俩可都不能让我放心。”

李存睿笑了下,不过倒也在理,晏家父子都是地痞流氓,那靖王恬不知耻地当着他的面说晏衡跟李南风是两小无猜,那晏衡还扯过李南风裙子,谁知道回头又能整出什么夭蛾子来?

他可只有这么一个又机灵又懂事让人又爱又恨的宝贝女儿,还是得未雨绸缪。

想了下他就道:“明儿我就找她说说。”

李夫人懒懒嗯了一声,手臂伸出一截来。

李存睿觑见暗光下她丰肌玉骨,忍不住道:“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李夫人睁眼,对上他目光后脸色倏然绯红,把手收进去,一扭身背对着他了。

李存睿熄了灯,亦笑着躺了下来。

……

第348章 你知罪吗?

晏衡被钦点着伴驾送到宫门下,眼看着要告退,被皇帝唤住了。

“知罪么?”皇帝支着身子在辇上睨他。

晏衡顿了下:“臣不知罪。还请皇上明示。”

皇帝冷哼道:“在娘娘面前告状,说太子挨朕骂了,是你和李南风商量好的吧?太子喝酒装醉是你们撺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