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来了,”林妈妈边说边看了眼外院方向,“没想到晏二爷那样的人,竟跟咱们老爷能聊到一处。前几日来了聊了很久,今儿又来了。方才老爷还让厨下备酒菜。”

程淑有时候会觉得林妈妈消息很灵通,像这些事情她根本不知道,还有上次找到相国寺小沙弥为人证的事情,都让人感到意外。

不过多亏了身边有一个这么样精明能干又细心的佣人,程淑真的觉得很省心。母亲过世后,这些年她为人处事的方式,可几乎都是林妈妈提点的。

“也许是父亲的意思,”她顺着话说道,“父亲不是一直都有雄心么。晏二好歹是王府子弟,结交下来总不会差的。”

林妈妈看了眼她,说道:“咱们跟李南风的瓜葛,就这么断了?”

“那不然能怎么办?我见不着人家,也不能死磕。”

林妈妈想了下,说道:“倒不必死磕。这晏二爷看起来跟老爷也挺投契的,他如今也还在李家上学,姑娘也算是跟他有交情了,何不去跟二爷打听打听李姑娘是怎么回事呢?或者,就是请他帮忙传个话给李姑娘也好。”

程淑不太想去。上回被晏驰刺激过的阴影还在,那个人行事不管三七二十一,他能跟程孟尝投契,那是因为程孟尝是有本事的,可不见得对她也能留情面,要是万一被他又斥骂一顿,她还要不要活了?

“姑娘若不去,等过阵子李姑娘就不见得还记得姑娘了,若是结交不了李姑娘,回头晔姑奶奶这边,就凭姑娘自己,只怕难以出得了这口气。”

程淑想到程晔打她的那一巴掌,心动了。

林妈妈取了纨扇给她:“老爷那边等着酒菜呢,姑娘亲自去送送吧,奴婢陪您去。”

第435章 你长大了

晏驰拿着两方印章给程孟尝看过,听他一番话下来,倒觉得他并非徒有虚名。这里闲聊了几句,话题刚刚扯到太仆寺,门口家丁掀了帘子:“酒菜来了。”接着他退到门下,进来的却是当日投湖的程淑,而程淑身后跟着的婆子丫鬟们,手里俱提着食篮。

程淑上前跟程孟尝和晏驰施了礼,而后道:“女儿听说酒菜是送来招待晏二爷的,所以亲自端了过来,是想来跟二爷,说声对不住。”

晏驰可不是冲她来的,也没打算再提什么过去的事情。听到这里他就看了眼程孟尝。程孟尝也觉得有些尴尬,本来丢脸的事情过了就过了,再也没有提及的必要,却没想她自己先挑了起来,当下脸色就沉了沉。但他还没开口,程淑身后的林妈妈就插话道:“姑娘实心实意,还请老爷不要责罚。”

程孟尝再看向程淑,只见她那幅越发长得像她亡母的面容,心下一软,就与晏驰拱了拱手:“小女既有诚意,就请二爷不要介意。”

晏驰不抹他面子,耐着性子冲程淑点头:“你近来可好?”

程淑笑了下,把酒菜一盘盘端出放在桌上,道:“多谢二爷,我挺好的。此来还有件事,想跟二爷打听打听,嘉宁县君近来如何,不知二爷可知道?”

晏驰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你打听她作甚?”

“上回承蒙县君解围,还未曾来得及谢过县君,我这里写了封信,想托二爷转交,不知二爷能否帮忙?”

晏驰当然不想帮,但程孟尝坐在这儿呢,也只能伸手,把那信笺接了过来。

“谢谢二爷。”

程淑行礼。

晏驰扯了扯嘴角。

程孟尝等她们退下,伸手邀请起他:“来,二爷请。”

晏驰刚端起杯子,家丁又进来道:“老爷,衙门林大人有急事来访。”

程孟尝顿住,旋即歉然地放下筷子,跟晏驰拱手:“林大人乃在下上司,二爷慢用,在下且去去就来。”

晏驰颌首:“大人自管去忙。”

程孟尝起身,又唤来管家去请二房的侄儿程苑速速过来陪客,这才又出门。

晏驰看着屋里空了,端起酒杯来看了看,又放回去。

只见院角一架紫藤开得正好,便起身跨出门槛,沿着庑廊信步前行。

行至花架下,才发现这是道屏障,花藤挡着道葫芦门,门外是甬道,这时候隐约有说话声传过来。

晏驰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管他是什么人在说话,但凡他撞到了就没有不听的道理。

“……不管怎么样都好,只要她能帮姑娘达成目的,也就成了。”

程淑出了院子,便就与林妈妈在葫芦门外头吐起气来。林妈妈惯会安慰人,这么劝下来程淑也松快些了:“长房嚣张,也是该有个人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了。”

“长房是其一,姑娘得为自己筹谋也是其一。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先回房吧。”

晏驰听着脚步声离去,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停在一丈外的程家下人,而后不动声色地探头往门那边望了望……

……

老太后移了灵,国丧也除服了,各地宗亲也该离京回府了。

高贻定了日程在两日之后,这几日平时往来多的子弟都在忙着给他饯行,晏衡订了明日晚间,而李挚则选在今日,仍在西湖楼订的晚饭,把晏衡,姚凌,还有袁缜,另有几个勋贵世子都叫上了。

晏衡先前堵上晏驰,就是才下衙回来。

歇了一觉然后唤水沐浴,刚把衣冠穿齐整,阿蛮就说:“二爷回来了。”

果然他话音落下,晏驰就顶着张被人欠了几万两的脸不紧不慢往这里来了。

晏衡继续把腰带束好,他就进来了。

“怎么才回来?”他问道。

晏驰没好气;“我不得吃个饭,细细唠唠?”

“那唠出什么来了?”

“你说的那个林复,先前到了程家,说是有急事找程孟尝,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

“急事?”晏衡凝眉。“程孟尝回来后你没问他?”

“问了,他说是林复染恙,跟衙门里告了假,这几日都不会去,急拿些要紧的公文回府处理。”

晏衡眉头又皱了皱。

那日在大理寺见着林复,可看不出来他容易染病的样子。虽说有急病也难说,但既有急病,如何又还能把公文要回去处理?几日不能上衙,那也够出夭蛾子的了。

“还有件事。”晏驰看到他这不吭不声地就不想说,但为免回头还要受他骚扰,索性说了吧,“程淑身边有个婆子,看来不是盏省油的灯。”

晏衡望着他。

晏驰把先前无意听到的话给说了,然后道:“程淑对那婆子言听计从,看起来她也在程家当差已久,简直与程淑寸步不离。——对了,你应该见过她,上回在咱们园子里,程淑从水里上来,她还替程淑求情来着。”

这么一说晏衡就有了点印象。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程淑对她言听计从?

他凝眉片刻,而后道:“程淑给的信呢?”

晏驰拍了给他,而后身子一拧,出去了。

晏衡道:“盯紧点儿!别又等我催了再过去!”

晏驰的脚步更快了。

……

李南风听说李挚给高贻饯行,她也想去。

但李挚怎么可能带她?满桌子全是男人,个人如狼似虎。但到了酒楼之后,也还是先让掌柜的先打包了几份招牌菜送回府。

晏衡进门时刚遇上他在使唤掌柜的,听完他就插了句嘴:“梅子蹄膀少放梅子。她不爱吃酸。”

李挚瞪眼:“你又知道?”

晏衡指着后进来的袁缜:“我听他说的。”说完脸转向袁缜:“有一回在你们家吃饭,你是不是帮李南风挑过菜里的话梅?”

袁缜一头雾水:“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们家搬家之后,请我们吃饭的那回。”

袁缜着实想不起来了,但看他说的这么仔细,也吃不准自己是不是忘了,就磕起桌上瓜子没理会。

李挚深深望着他:“我们承恩侯世子真是长大了。”

第436章 占了便宜

“可不是?”晏衡说,“李南风是千金小姐,你怎么能给她挑梅子?这还有规矩没有?挚大哥下回把他看严实点,别回头连妹子都给丢了。”

袁缜瓜子停下来,听到这里,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

这顿饭吃到月亮高升,晏衡回府后换了衣裳,唐素就来了。

“林家昨夜的确请了大夫登门,属下去查了查那大夫,打听来说是后背生了毒疮。而林家里外都挺正常的,看不出往来的人有什么不对劲。

“哦对了,林复托程孟尝给他在京师寻宅子,看样子是要置产业,程孟尝目前给他寻了几处地方,价格都三百两银子往上。”

“三百两的宅子?”

周宁两代物价稳定,虽然战乱时期也曾经波动过一轮,但这几年国泰民安,又回落了下来,往往一座普通的民居几十两银子能置下来。

林复是正六品京官,置的当然是比民宅更好些的宅院,但是按他的薪俸,能有个一二百两的三进院子住着也不错了。

而他让程孟尝给他找的居然是三百两往上的宅子?

晏衡想了下:“查过他进账么?”

“林家当初是逃难进京的,如今还住着赁下的宅子,余钱并不多,而他们家当时也没购置什么铺子可供进项。

“不过林复在进了太仆寺之后没到半年,林夫人就开了间茶叶铺,就在南市烟雨胡同。

“林家账薄上显示,林家从这间铺子每年能进账超过八百两银子。”

“一间茶叶铺能进账这么多?”晏衡摇起扇子,“他开铺子的钱又是哪里来的?”

唐素又道:“太仆寺油水不多,就算多,按说上面也还有正卿少卿,落到他这个寺丞手上的也不会多到哪去。

“林复的俸禄只够他们一家三口度日的,然他们家还有七八个下人。

“这笔钱的确很可疑,所以属下又查了查他往来的人,就发现在康靖二年,也就是前年八月,他与同伴路过城郊,替一个客商医治了马匹,这客商给了笔钱予他作为酬谢。

“此事不少人知道,林复拿着这笔钱,还觉得不好意思,曾经请同僚的几个官员吃了顿饭,后来林家的茶叶铺就开起来了。”

“那客商是谁?”

“不清楚,据林复自己说,那是个过路商人。”

晏衡望着窗外夜色,哗地收了扇子。

“这林复最开始赁宅子住,到有实力开铺子买宅子,竟笔笔钱都查得到出路,明面看确实看不出来破绽,但细究起来,那客商是什么人无从查起,那茶叶铺一开,就能获得那么大的利润,没准儿就是有猫腻。

“再去查他们的茶叶铺,核实铺子账目往来多的茶客。另外,程孟尝给他找的宅子都位于什么位置,都给查到地址。倘若那客商与茶叶铺都是幌子,警惕林复让程孟尝找宅子也是幌子。”

唐素称是,快步退去了。

晏衡看看天色,把扇子放下,招呼管卿,拿上长剑又出了门。

……

李南风只觉今日西湖楼送来的蹄膀甚合她口味,没那么酸。晚饭吃太饱,就歇得晚,花园子里消了会儿食。

回来到了庑廊下就遇见李挚微醺地踱过来。

李挚看到她便跟她招手,引了她到一旁:“我听说,袁缜给你挑过菜里的梅子?”

李南风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让他挑过菜里的梅子?”

“还嘴硬,”李挚敲她栗子,“我跟你说,爱慕一个人可不是像他们这样的,见缝插针地跟你套近乎。有那工夫,他们怎么不光明正大登门提亲?

“就是不提亲,他不会做点别的跟你示好?还挑梅子,你缺挑梅子的人吗?丫鬟们干嘛用的?”

李南风疑惑怎么会有这样的谣言,她说道:“谁跟你说的?”

“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事情不能放任。”李挚匀了口气,提了提袖子道:“这次挑梅子,你允许了,下次说不定他们就拉手了,下次拉手,下下次说不定就动手动脚了。

“你一个大家闺秀,皇上钦封的县君,你让这帮啥也不懂的浑小子占了便宜,你亏不亏啊你?”

李南风自认除了在晏衡跟前之外,任何人面前都行得正坐得端,猜想李挚喝多了,懒得跟他废话,嘴里嘟囔着“知道了”,撇下他回了房。

晏衡到来时李南风还没睡着,下地开了窗,她说道:“今日怎么这么早?”

“有消息。”晏衡把窗关了,“林复身上已经有不少值得深究的地方。”

说罢他把唐素带回的消息尽说了。

李南风听到半路已经绷起了脸,等到听完,她立刻道:“林复遇到那客商是前年八月,你们家出事是二月,英枝处决我记得是四五月的样子,前年八月,算起来应是安定坊搜捕韩拓之事以后?”

“没错,英枝被我审出了线索,我父亲查到了安定坊,而后我往安定坊水井里投毒,逼得我父亲围住安定坊捉到了十余人,但韩拓是被人冒充的。”

“那客商……难不成会是从安定坊溜走了的韩拓?”

“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但林复这笔钱来得太可疑了。

“这件事可谓做得滴水不漏,看上去是意外出行,萍水相逢时出手相助,还有人同行目击,对方的身份是有钱的客商,林复通医马之术,治了马,得了报酬,给报酬的人离去之后查不到也看似说的通。

“但越是滴水不漏,却越是与韩拓那帮人隐秘行事的作风相吻合。”

谁说不是呢?这样的人和事放在平时谁会说有什么不对劲?他桩桩件件的变化都有铺垫,谁也不能揪出他的错处。

李南风沉吟:“那这个林复隐藏的还挺深。他埋伏在朝中,很可能就是为着祸乱朝纲伺机而动。”

“眼下得先抓到他的把柄。这几日他自称染病,如果这‘病’有诈,那十有八九咱们就没猜错了。”晏衡环胸立在灯下,凝着双眉说。

说到这儿他忽然又想起来:“对了,程淑有封信让晏驰捎给你。”

第437章 似有宵小

“给我?”

李南风接了信,展开一看,嘴角扯了扯。

“让这傻妞上钩还真是容易。我如今倒觉得前世在她身上浪费太多力气了。”

晏衡道:“程家的事你是很熟的了,那么程淑身边有个婆子,叫林妈妈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林妈妈’?”李南风把信折起来,“那是程淑的乳母。她怎么了?”

“晏驰说程淑对她很是信服。而据我回忆,在园子里那日我也见过那妇人,看起来确实很会见风使舵。”

李南风道:“但是前世程淑与我往来那会儿,这个林妈妈鲜少露面,我就是去程家,也没怎么见过她。”正因如此,在灯市第一次见到程淑身边的林妈妈,她才会对她反应平常。后来在园子里她也没怎么留意她。

“所以我认同晏驰的说法,程淑母亲死后,好几年后程孟尝才续了弦,可以说程淑就是这个乳母照顾长大的,你当初跟程淑那么好,这个如今时时都伴随在她身边的乳母反而却没有露面,是不是有些奇怪?”

李南风恍然:“早前我就觉得程淑忽蠢忽精明,难不成竟是这个乳母在背后指使?”说到这里她又皱起眉头:“巧的是,这个乳母她也姓林。”

“同姓林倒不能说明什么,林是大姓,而且内宅之中混迹几个心机深沉的刁奴是常事。

“只是程淑今年也是十四岁,十四年前程家还在京师,这婆子是程淑的乳母,那也就是说,当年程家还在京师的时候她就进程家了。

“当时周室可还没有亡朝,这婆子这么早进入程家,就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预谋。”

李南风觉得时间上也说明不了什么,杨姝也是在周室未灭之时就已经自郑王府出来了。程家当时被列为燕京四大世家,潜入进去只有好处而无坏处。

事实证明,就算是改朝换代了,程家没落了,他们也还是卯足劲地往京城钻。所以如果程家藏着有内贼,也没有什悖理之处。

“晏驰不是先发现了么?程淑都托他捎信了,就劳驾他再盯着点罢了。”

晏衡点头,看到她侧影,忽又问道:“你母亲近来在忙什么?”

李南风顿了下,瞅他:“你问这个干嘛?”

“这不是正好想到了么。来,说说看!”

李南风收回目光:“操办我哥的婚事呗,快下聘了。等婚期定下来,大概就要派人去嘉兴祭我外祖母了。”

晏衡哦了一声,点点头。

程淑信上写的无非是几句致谢的话,并提到想要登门拜访。

李南风疑上了林妈妈,自然想要如了她的意,翌日早起,便拿着信去给李夫人看。

胡氏那桩事儿过去之后,接着是李夫人被夺爵,李存睿辞官,再之后又赶上皇后这事,老太后又薨了,李夫人一直都没有来得及给自己的事情收尾,好容易到了宫里的事情告了一段落,李挚的婚事也议定了,替她惦记着这事的李存睿就跟她提到这件事。

李夫人抱着对母亲的复杂感情过了这许多年,胡氏等人都被除了之后,她心结已开。

加上事出始末,李存睿与儿女对她的明里暗里的关怀支持,也让她能够坦然面对过去了。

这几日有空便开始琢磨祭文,祭品等事宜。

李存睿说道:“要不我跟皇上告个假,伴你回江南一趟。”

李夫人不答应:“此去江南余里之遥,皇上也少不了你,这一去一回得告假多久?

“再说了以你这身份南下省亲,得惊动多少人?万一途中遇上不测呢?

“你就别操心了,以咱们如今这样的身份,很多时候本就身不由己,心意到了就罢了。

“而且,我也没打算亲自回去,先让挚儿代咱俩去吧,来日大局稳当了,儿子也能撑起门户来了,咱们再去不迟。”

李存睿想了下:“你要这么说,也成,回头咱们也生个小三儿,一家五口,不,一家七口都去。”

“哪来的七口?”

“挚儿马上成亲,这不很快就六口了么。等蓝姐儿也成亲,不就七口了?说不定还更多呢。”

李夫人听他这么一番歪论,倒忘了在意他话里的“小三儿”。

“太太,大太太过来了。”

夫妻俩正说着话,金瓶立在门下道。

李夫人看了眼李存睿,李存睿知趣起身,去了书房。

大太太冯氏进门来,看了眼庑廊那头笑道:“老二今儿这么早回来?”

李夫人招待她坐,说道:“等会儿还要去梁家。”又道:“大嫂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冯氏便道:“前两日看后门的李四儿说最近旺福一家时常乱吠,担心是有什么宵小在附近闹事。

“可巧昨儿夜里东北门上的赵福也说夜里听着墙头下似有响动,我已经让人仔细门窗了,来问问你,是不是也跟护卫侍卫们提个醒儿?”

“回头我让金嬷嬷传话下去。这个月舒姐儿出阁,得多防着些宵小,别出乱子。”李夫人说道,又补了一句:“把旺福它们牵到四面门墙下守着吧,也多个防范。”

“也好。”冯氏点头,“我这就去安排下来。”

“母亲!”

这时候门下帘子掀开,拿着信笺的李南风走进来。

“蓝姐儿来了。”冯氏笑道。

李南风唤了大伯母,然后把信给李夫人看:“程孟尝的女儿程淑要来拜访我,母亲可允准?”说着便又把前番在路上撞见程晔行凶的事给说了。

李夫人听完皱眉:“这程家如今怎么这副德性?那程晔可真是一点大家闺秀的涵养都没有。”

冯氏道:“程家老太爷自己房里的事都没扯清,四房子嗣各有各打算,教出程晔这样的小姐也不奇怪。”

说完她又看向李南风:“这淑姑娘虽是被欺负的那个,这么忍气吞声的,也是不大气。我的乖乖,平日挺挑人的,怎么眼下倒跟程家小姐结交上了?”

“是她要来谢我,我也不好拒绝。再说她父亲口碑也还算可以的。”李南风也瞅了眼李夫人。

李夫人把信折了,说道:“听存睿说程孟尝理政是还称职,平日也不流俗,既然她要来,你就见见吧。省得说咱们目中无人。”

第438章 有点急事

李南风想了下,又道:“我好久都没出门了,我想把何姑娘也请来坐坐,可好?”

程淑来了她必定得找机会打探那个林妈妈,多个人在场气氛也更自然。更要紧的是,只要今儿开了这个头,日后何瑜再来府也没那么难了。

有了何瑜往来,自然,她要往外传递消息,也就更方便。只要消息通畅无阻,别的也就忍了。

“那怎么行?”李夫人皱眉,“你哥哥与她有了婚约,这时候怎好走动?”

“不是还没下聘嘛,况且本朝规矩都松了,很多人家都是成亲前一月才停止走动。”

冯氏看着她们,说道:“咱们家与姚家关系本来就近,何姑娘跟蓝姐儿本就是手帕交,只要姚家那边答应,咱们又何必拘这么紧?”

李夫人想了想,只得睨了眼李南风:“下不为例。”

李南风嘻嘻施了个礼,又跟冯氏也施了礼称谢,回房立刻就让人去传话了。

程淑很意外,也有点高兴,毕竟结果符合期盼。李南风约了她下晌登门,她认真梳妆好,挑了些宣纸烟墨什么的去往李家。

林妈妈今日不知怎的有些心不在焉,跟着在她旁边,提醒她道:“奴婢打听过了,李姑娘这个人是吃软不吃硬的,有了上回在王府别邺的教训,回头到了李家,姑娘务必顺从着李姑娘。”

程淑照听不误。

何瑜收到传话时正在宋国公夫屋里,姚凌和姚韵之,以及裴氏都在。

与李家议婚顺利,姚家这边就准备起了嫁妆,宋国公夫人凡事都能做主,但却隔了一辈,出面议婚这些事自然交由裴氏。

裴氏已对李家实心实意,也不可能不尽心。

李家丫鬟来传达李南风的邀请,何瑜有些迟疑,宋国公夫人也说道:“这不合礼数吧?”

裴氏却说道:“郡主是多讲规矩的人,她既让蓝姐儿来请,可见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咱们家倒也不必这么扭捏。”

姚凌起身道:“这有什么不合礼数?别人家没议婚的都照往来不误,怎么咱们正儿八经三媒六聘了反倒顾忌这啊那的?

“再说今儿阿檀给秦王世子饯行,我与仲文都要去的,人都见不着更谈不上避嫌。

“我正好也要出门了,走,跟你一道去。”

她这么一说,何瑜便也不纠结了。自去换装与他出门。

刚出门便又遇上宋国公衣冠齐整拿着马鞭匆匆要出去,姚凌顿步:“祖父这是有急事?”

“嗯,大理寺有点急事!”

宋国公没多话,甚至看都没多看他们,就翻身上了马。

何瑜心觉奇怪,却也未多关注,与姚凌对视了一眼,就也出了门。

晏衡也惦眷午间的饭局,早上往营里应了个卯,把事情安排好,便要下衙。

自打李南风禁足,他每日的时间也平白多了起来,就连差事都被迫提前完成。但这日子终是无聊,李南风被禁足虽然挡不住他的脚步,但她也不能被关一辈子。

且不说提亲不提亲,只说眼下这当口,不能随时见面简直太不方便了。

而且,总这么翻墙见面,刺激是刺激,但太师府的防卫也不是摆设,这万一要有个失手,那可就真刺激了。

然他思考多日,却苦无良策,不知到底有什么办法攻下李夫人?

早两日又问了问靖王妃,靖王妃却让他自己想办法,还说他不能笨到媳妇儿都得靠娘才能娶回来,他也是无可奈何。所以昨夜便从李南风处打听了李夫人一嘴,看看到底哪里能找个口子下手,这祭祖……

“爷!”

正心不在焉换衣裳,唐素声音就传进来了:“爷,林复那里有情况!”

晏衡手顿住,唐素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闯进来了:“爷,林复没有卧床,方才属下看到他在院子里走动,且半个时辰之前,来了两个人,作家丁打扮进了林家,他们脚步沉稳,明显是练家子!”

“练家子?”

晏衡眉头微动。

“正是!半个时辰前,林复看病的大夫又被接去林家了,但属下发现,去接人的两名家丁回来时竟换了人,属下仔细查看,发现他们不但是练家子,而且身上似还藏着武器!”

练家子倒罢,但带着武器的练家子乔装进了文官府中,无论如何都值得关注了。

晏衡凝眉收了身势,转身取了剑道:“走!”

到达前院,却险些与他从曦和院出来的靖王撞个满怀!

“父亲?”

靖王神色凝重,边走正边与初霁说着什么,并没有在意到晏衡,听到唤声他停了下步,然后夺过他手里马鞭道:“这个先给我,你再回去取一根!”

“哎……”

晏衡未来得及说话,人就已经不见了!

“爷,您用属下的!”

旁边侍卫塞了马鞭上来,晏衡回头接过,撂下话道:“管卿去看看王爷忙什么?”说完上了马。

……林家赁的宅子在胡同底部,但此处倒是四通八达,胡同一头通往大街,另一头分成几条岔道分别通往几座坊,不管是往里来人,还是由此出去,都算是进可攻退可守。

晏衡到了胡同里,先隐在花藤后往林宅门口看了看,稍一琢磨地形,然后就指着几条岔道道:“每人守住一条道。”

侍卫们四散分开,晏衡又问唐素:“那大夫什么来头?”

“是附近医馆的大夫,有家有室,医馆也开了好些年了。老家就是京郊的。”

晏衡皱眉又问:“进去多久了?”

唐素正要回答,这时候角门忽然开启,有驴车出了来,唐素腰杆一挺,道:“就是这辆车!”

晏衡道:“传令下去跟上!看看车厢里有什么人。”

唐素遂吹了声暗哨,示意前方埋伏的侍卫跟上。

林家大门又关了起来,晏衡环胸站着,没急着有示下。林复疑点越来越重,但眼下报给靖王或者皇帝还缺少证据。晏衡万般不愿打草惊蛇,但疑证就在眼前,放任不理也绝非明智。

“爷,那驴车除了车夫就只有大夫,车上车下都看过了!”追出去的侍卫这时候回了来。

第439章 气氛不对

唐素扭头:“驴车里没人,那就是说人还在林家。这么说来林家接大夫来这趟,很可能就是为了带进这两个人!”

晏衡未置可否。随后他说道:“去敲门,就说我路过进内拜访。”

唐素愣住:“爷跟林复可从未往来过,这么叩门合适么?”

晏衡捏下巴:“那就说我们二爷快生辰了,我要送他一匹宝马,特地请林大人帮忙相个马。”

唐素听到这儿就更惊悚了。

但还是酝酿了片刻前去叩了门。

晏衡原本就是打算去赴饭局的,衣着无碍,前来作客十分妥当。

但唐素连敲了十来声,门却没开。不但没人开,还连来应声的人也没有,再仔细听,更连脚步声都没有。

唐素跟晏衡对视,又试了几下,而后清嗓子唤道:“有人吗?”

门内安静如初。

晏衡眉头微凝,忽而脚尖点地,腾身翻上了墙头。

前院里没有人,也没有动静,但是有只小儿玩的木偶掉落在地上,周围还散落着几颗糖。

晏衡落地,弯腰把木偶捡起来,然后面朝院内,跨步走了进去。

“爷,这看着很不正常!”

唐素不觉拔了剑在手。

这是座三进加跨院的院子,不算特别小,但也没有常见的深,晏衡脚步加快,进了二门,忽然一声哐啷声就自正房方向传来!

唐素快步抢到晏衡前方,而后轻步到了门下,还未及有动作,那房门就突然从内撞开,一团影子带着劲风往外飞来!唐素下意识避开,后方的晏衡眼见着竟是个小孩儿,连忙飞步将之接住!再一看,这是个只不过一两岁大小的女童!女童奄奄一息,鼻腔里还渗着血!

晏衡心下一沉,抱着其飞步到了阶下,这时候因着房门大开,屋里的人也无可避免地看到他们了!

“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