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屋里的林复一声嘶吼,扭身便往外扑过来!
屋里持刀的两名“家丁”有着瞬间错愕,随后便举刀往林复砍去!
晏衡一手抱着孩子,一脚往地上踢起一颗石子,身子在半空一阵翻飞,那石子先中了砍向林复的大刀,而他的人随后也落到了屋中!
二人中的一人大刀落地,紧接着却又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敏捷而利落地冲林复刺来!
“接着!叫人来!”
晏衡将孩子抛给唐素,随后抽了他的剑架住了杀手攻势,几乎是同时,另一手把胸腹已在喷血的林复往唐素这边一拖,攻向了这两人!
说时迟那时快,唐素接住了孩子,再吹了声尖哨,这边厢林复已经被丢到自己这边了。
再看前方,窗户紧闭的昏暗屋里,白衣的晏衡宛如一条腾空的游龙,迅速地穿插在两名杀手之间。
这是唐素从来没见到过的靖王世子,他的霸气半点不输靖王,而在这之上又隐隐多了几分狠戾奸邪。
这样哪里让人能把他跟往日“横蛮无礼”“不学地术”的靖王世子联系在一起?
当然,由此也可见那两名杀手的厉害,在这样的攻势下,对方竟也未有丝毫乱象,更甚至他们还配合得十分不错!
唐素心里发急,但兄弟们被吩咐守在了岔路上,不可能眨眼即到!
“扯呼!”
杀手强攻不下,这时摆了个花招,在逼开晏衡的攻势之后蹿出了门口,而与之同时又将剑刺向了林复!
晏衡不能不接招,而对方也就趁机跃上了墙头!
“人来了则把他们带回王府,请王妃医治!再搜搜别的人!”
撂下话来,晏衡双目一凛,紧跟着翻了墙!
……
晏衡饭局订在了东江楼,这里也是靖王常来之地,甚至皇帝也曾微服前来光顾过。
午前李挚姚凌到了,紧接着袁缜与高贻也到了。
一圈人坐着喝了轮茶,晏衡却还没来。
再喝了一轮,李挚就道:“这小子怕不是放咱们鸽子了吧?他作东,就请咱们在这儿干坐着?
“——阿缜不是也在天罡营么?你没跟他一道过来?”
磕瓜子的袁缜道:“他早就走了,我刚刚才出来。”
“那他去哪儿了?”姚凌抬头,“这么久了,就是爬也能爬过来了吧?”
高贻看看他们:“别不是有什么事儿耽搁着了?”
“世子,”话音刚落,高贻身边太监就进来了:“晏世子派人来了。”
一桌人抬头看去,就见阿蛮匆匆来了,跟着高贻俯身作了个拱:“世子,对不住,我们爷还得过会儿才能来。小的方才已经跟掌柜的交了菜单,稍候片刻就能上菜。”
高贻道:“你们爷干什么去了?”
“小的也不是很清楚,爷方才没留下话就出门了。”
既是有了交代,也不好说什么。
姚凌吃了个盐水鸭掌,却忽然拧了眉头:“我怎么觉得今儿气氛有点不对?先前我爷爷也是急着出门,说是大理寺有事,大理寺有什么事?就是有事,也不该惊动咱们家。”
宋国公虽然也是中军都督府的佥事,但他不像靖王职权那么宽,通常跟大理寺是井水不犯河水。
大理寺有事,让宋国公一个掌军营的赶着去,是有点不太对。
李挚为官资历在座为最久,闻言他抬眉:“大理寺最要紧的事莫过于那帮余孽,阿缜没听侯爷说起什么?”
袁缜略沉吟,道:“说起来,家父今儿天没亮就出去了。”
袁邺是大理寺少卿,又正负责查杨姝与郑王府的勾结,听到这里大家的神色便又正经了一点。
“但这事儿跟阿檀应不相干,”高贻支着扶手,“他为什么也没来?”
李挚望了桌面片刻,若有所思道:“那可说不准。”
就他跟李南风办过的那些事儿,以及李南风曾经都能找上袁缜这样的当护卫,这俩背地里都搞了些什么名堂,只怕没人想得到。
“世子,靖王府的侍卫来传话,说晏世子临时去拜访太仆寺寺丞林复,还需稍后片刻才能到。”
太监前来话毕,众人又默了一下。
高贻忽而扭头:“林复家住哪儿?”
太监问了个地址来。
高贻手指轻叩了两下桌子,然后道:“算了,我还是瞧瞧去!”
第440章 伤了人了
李挚也起身:“我也陪你去看看。”
袁缜放了瓜子。
姚凌道:“咱俩就别走了,万一他回头又来了怎么办?”
袁缜看向高贻。
高贻想了下:“姚凌说的也是,你俩就在这坐着,这里酒菜也不便宜,别白上了菜咱们谁也没吃着。”
说完他便与李挚同下了楼梯。
……
晏衡追着两人出了胡同,对方明显有着丰富的应敌经验,到了人多处则兵分两路,并且专挑人多的地方走。
要不是晏衡前世正好干了多年这种追踪的活儿,真搞不好有可能让他甩脱。
追了三条街,等到了人少处,他缓下脚步抓住个正巡逻的五城兵马司小头目,掏出颗印来给他看了看:“我是靖王世子!帮我去五城营,告诉余将军,城里有谋杀命官的逆贼,请他即刻严守城门!”
这头目看完印,目瞪口呆望着一阵风也似地掠过的那道白影,半晌后甩了甩头,激动得两腿筛糠地往城门奔去……
晏衡追踪的这人不过三十岁上下,行动十分矫健,他并不往城门去,只在城中民坊间兜圈。
晏衡也算是在这燕京呆了两辈子的人了,怎么可能容他玩这戏法?
到了大街上,他瞅准前路,便奋力一跃,一腿扫中了对方膝弯!
杀手反应也很机敏,倒地之后迅速打了个滚,同时举刀往晏衡击来。晏衡应对的当口,他又已翻身跃起,接住了晏衡刺来的一剑!
高贻身为皇帝的亲侄子,这个皇室血脉最亲近嫡支的一批,虽然分封外地,但对维护朝纲也有不可推卸的职责。
与李挚驾着马浅聊了几句,到了街头就察觉了不对,接而举目望去,就听到了打斗声。
高贻打过仗,当然是会武功的,见状策马奔向前方,就见街心两人正在缠斗,当中一人矫若游龙,又稳若泰山,竟是他们正在等着来作东的晏衡!
而另一人也是十分骁勇,招招狠戾,直指晏衡要害。
“是阿檀!”李挚翻身下马。
高贻正待说话,却见那杀手突然掉转方向往他们这边看来,那如鹰隼般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随后剑尖一转即攻向他!
高贻神色一变,立刻绷紧身子,随在身侧的侍卫赶忙迎上,但对方的丰富经验使得侍卫也对他无可奈何。
高贻未带武器,只能夺了侍卫的剑。
那杀手刀尖一转,飞脚踢向他的同时,却又突然举起来挥向了李挚!
“仲文!”
高贻惊呼着扑过去,李挚被他撞倒在地,杀手转身又立刻对上他!
高贻抬臂一挡,对方刀刃错开,他左臂顿时中招,随后落下一条血痕。
第二刀要落下,却被刚好赶来的晏衡一脚踹翻!并同时一剑刺中他大腿,再一脚踩断他膝盖,将他按在膝下压得死死不能动弹!
“去请王爷来!”
晏衡如雷霆霹雳般制住了敌人,厉声下令的同时,各人带来的侍卫也已团团围上。
……
何瑜到了李家,与李南风同去李夫人处见了礼,俩人便回到扶风院吃茶。
没说几句,程淑也来了,李南风在院门口迎了她,引她进屋坐下,而后看了她身后的林妈妈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李南风的错觉,只觉得今日这妇人与以前几次相比沉默不少,甚至还有点走神。
李南风跟程淑道:“听说前些日子令尊也着人来过府上,不巧我身上有些不适,故而推了。才知道你竟这么牵挂着这件事,今儿来了,不如留下来用饭,我平日住在这深宅,难得你有这份心,咱们好好说说话。”
李南风前世久居高位,对这种出身良好略带傲慢的处世态度拿捏得毫不费力。
程淑牢牢记着林妈妈的话,应下来,而后又把带来的礼奉上。
李南风接了,让梧桐带了程家下人下去,而后就唠起磕来:“你这位乳母看着倒挺周正。”
“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人,自小我就由她照顾。”没想到她会跟自己唠这些家常,程淑立时说道。“这些年也多亏她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我,才使我平平顺顺地长大。”
平平顺顺长这么大该算是程孟尝夫妇还算有良心,到她这儿却成了这乳母的功劳?乳母照顾的再好,参照李夫人幼时看看?
李南风看了她一眼,接着道:“这样也好,她若有女儿,自然也能成为你的得力手下。”
程淑却道:“林妈妈没有家人,她所在的村子被强人袭击,家人都遇难了。”
李南风扬眉:“没有家人?”
程淑重重点头。
李南风沉吟着,正要说话,梧桐忽又匆匆进来了:“姑娘!外头出事了,晏世子在东安大街追凶,凶手把秦王世子击伤了,我们世子也在里头!”
“什么?”
李南风腾地起身,何瑜也倏地站了起来!
“他们人呢?!”
“还在东安街!凶手已经捉住了,老爷和王爷他们过去了,不知世子现下怎样,太太正准备过去!”
高贻是宗亲,且李挚也在当中,李家当然得有人过去!但他们本来不应该是在吃饭吗?为什么会突然在大街打斗?
李南风听完,旋即便跨出了门。
刚出院门就遇见李夫人,李南风道:“母亲带我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你留下!”李夫人急着让备马车。
“郡主!”何瑜也站到了李南风旁侧,攥手望着她:“我能陪您一道去吗?”
李夫人皱了眉头:“你?”
何瑜抿唇点了点头,她大睁的双眼里充满了担忧。
李夫人凝视她片刻,移目看向后方跟出来的程淑,说道:“蓝姐儿你留下陪客吧,瑜姐儿跟我走。”
……
东安大街上这一会儿的工夫,已经被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高贻与李挚身上各有挂彩,靖王与李存睿、袁邺和宋国公陆续到齐。
姚凌与袁缜也已赶到了,先前的杀手被姚凌反押在手下,并且嘴里已塞了布头。
管卿与其余侍卫们正围在晏衡身边,晏衡一身白袍溅满了鲜血,手背上落了几道口子,正在潺潺滴血。
第441章 耀眼少年
李夫人带着何瑜乘着马车来到,先来到高贻身旁,问过伤势,才折身走到李挚身旁:“你伤哪儿了?!”
李挚道:“我无妨,是先前情势紧急,贻哥为护着我,所以他受伤了。”
说完他看到同来的何瑜,温声道:“你也来了?”
何瑜点了点头,看向他身上被血染红的一块,又抬眼看向他道:“这血又是怎么来的?”
李挚低头看了下:“不知是谁的。先前凶险得很,所幸阿檀十分骁勇。”
何瑜略松气,递了帕子给他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呢?”
这便把李夫人心中的疑惑也给问出来了,她皱眉也看过来。
李挚接了帕子低头擦拭,一面把事情经过全给她们说了,而后道:“我们只猜想阿檀去林家定然有什么事,就想着出来看看,没想到半路遇见这等事,事由我也还不清楚,得听听看阿檀怎么说。”
李夫人闻言便转身往晏衡看去。
被围得严严实实的人圈里眼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晏衡身上,这个分明十六岁还不到的少年,一身血迹如点点红梅般耀眼,剪裁合身的衣袍将他的身躯映衬得紧实又有力量,但更耀眼的还数他眉目之间那股凌厉和老练。
“……我去到的时候林复已经受伤,另有一人已经逃脱,不过方才我方才已着五城营看住城门,就算是我唤的人赶不及,唐素他们也会派人去,因而此刻人必然还在城中。
“此外唐素也已经带人把林大人父女带回王府,请母亲医治,事情来龙去脉,回头问林复即可。”
管卿补充:“一刻钟前唐素带着林家父女到王府的,王妃已经出手施救。林复的夫人已死,死因也是为利器所伤。
“此外,在林家打斗处还搜到一副铁笊篱,另有一身布满油渍的衣衫,都已经听世子吩咐带回王府。”
“嗯。”晏衡点头,又面向靖王与李存睿他们:“回头我便将人移交给父亲。”
李夫人自己是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眼下瞧见他这般果断利落,心智不输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也禁不住久看了片刻。
靖王他们听完始末,遂也打发人送高贻去王府包扎。
晏衡看到了李夫人,停了一下,往这边走来:“挚大哥没大碍吧?”
“无碍。多亏了你。”李挚冲他点了点头。
晏衡跟李夫人行礼。
李夫人望着他:“这些是什么人?”
“只知道这些人跟太仆寺寺丞林复有瓜葛,但具体因由还得审过林复才知。”
听到事关朝臣,李夫人神色微变:“你是怎么发现的?”
晏衡对答如流:“我二哥快生辰了,我听说林复会医马,恰巧听说他这几日在家养病,便前去拜访,刚好撞上了。当时也没有想到林复竟与这样的人往来,后来联想前后才觉得不对劲。”
李夫人意外他与晏驰之间和睦到了这样的程度,再看到他身上的血,又道:“伤的严重吗?”
晏衡低头看了下,随口道:“皮肉伤而已,不妨事。”
李夫人道:“太师府离这儿近,要不要先跟我回府上点药?”
“不必。”晏衡颌首,“林复还在王府,我得尽快回去把人移交朝廷,以免误了正事。”
李夫人点点头,又看了他两眼:“那好,你瞅空先上点药,别误了身子骨。”
晏衡应下,也没时间多说,寒暄了两句就回到了靖王他们身边,跟准备离去的高贻道:“今儿对不住,改时间我再请这顿,你也别急着离京,先把伤养养再说。”
高贻道:“哪里话。去忙吧。”
这里一众人便各有方向离去。
李挚也跟李夫人道:“我也去看看,你们先回去。”
李夫人还想阻止,看了看何瑜,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嘱了李挚两句,便又与何瑜上了马车。
……
李南风被撇在府里,完全无从猜测起晏衡那边出了什么事,但想来想去也只能跟林复有关。
既然凶手抓住了,显然她着急赶过去意外也不大,因为回头她肯定是会知道来龙去脉的。
而面前还有正一心要贴上来的程淑,以及她那个行迹可疑的乳娘,她可不能在她们面前露了空门。
便打发了杨琦出去,没说几句话,正好李舒也闻讯过来了,李南风邀她与程淑一道回到屋里坐下,只抿了半盏茶就恢复了神色。
李舒要问究竟,被她眼神制止了。
没想到一登门就遇上这种事情的程淑却无法按捺住好奇心:“世子他,不会有事吧?”
“光天化日,能出什么事?喝茶吧。”李南风推了茶给她,看到她眼底闪烁的异样亮光,只当没见。
眼角扫到门下,却正好见林妈妈扭身下阶。她说道:“梧桐!带程姑娘的人到耳房吃茶,好生招待着。”
梧桐带了人下去,疏夏又过来了,凑到耳边道:“太太回来了!”
……
由于林复尚在王府,晏衡索性便带领着朝上这一众人先回王府。
靖王妃正在腾出来的一座小院里对林复与那女童展开救治,沈侧妃挽着袖子从旁打下手。高贻已经包扎好,由晏弘招待着,看到大伙回来,便也同跟了进来。
“怎么样?”晏衡率先进门来到床边,看着床铺上脸如白纸的林复。
先前尚能言语的林复此刻气若游丝,好在眼珠儿有反应,看到人来还微微侧了侧头。
而那女童则一动不动躺在炕上,看着情况十分危急,正由檀香与如意照料着。
“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毒疮。倒是受了不轻的内伤,腹部与肩颈都有刀伤,看起来像是短暂搏斗过,但是从伤处来看并不是对方对手。而对手下的这手,自然是为取命而来。”
靖王妃回答着,又看向随后进门来的靖王与李存睿等人:“这女童却被震伤了五脏六腑,能不能留下性命却还难说。”
“先不管她,你只管把林复性命保住!”靖王凝眉直视着床上说。
“不可!”晏衡上前,“林复不能死,这孩子也须得保住!”
第442章 狐狸尾巴
靖王侧首。
“幼童也有幼童的好处。”晏衡看着那孩子说道。
李存睿道:“阿檀的考虑有道理。这女童十有八九是林复的孩子,父女连心,尽力诊治着吧。就是不为办案,也是条无辜人命。”
靖王便不做声了。
靖王妃点头,也说道:“我会尽力的。”
靖王问她:“你身子吃得消吗?”
“快五个月了,不妨事。”靖王妃说着又猫下来探女童的脉搏。
靖王也是过来人,知道这月份的胎儿相对稳定,她也没有硬撑的道理,既这么说,便无谓多言了。
他跟丫鬟们道:“你们多看着点。”说完也欲言又止地看向卷着袖子在撕纱布的沈侧妃。
沈侧妃会意:“放心去忙吧,我会好生看着的。”
靖王这才又招呼众人出了院子。
晏衡到得此刻,也很需要这么一个大伙都在场面谈的时机。
早前靖王出门他就觉得有事,后来遇上林复这边有变故,毫不意外他就把靖王急着出门联系了起来。
到了天井里,他看着在场众人,就说道:“大理寺是不是昨夜出过事?”
由于他素来游手好闲,天罡营里担着职,但也常被廖天逞告状,这话出来,靖王等四个大头便都朝他看过来:“你怎么这么问?”
前两年为免露馅,也为了便宜行事,晏衡才刻意藏拙,事到如今,他办的事跟靖王他们要办的事重合了,自然也就无谓再藏着掖着。
他说道:“方才母亲说,林复身上并没有毒疮,可见他这几日行动并无障碍。而先前侍卫又从林家搜出了铁笊篱夜行攀越之物,可见他们定然有阴谋。
“再联系起父亲焦急出门,姚叔早前又带回了犯人在大理寺,这就不难理解了。”
靖王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大理寺昨夜有人闯入,人逃走了,却留下些许痕迹。今日天未亮,承恩侯便在衙门里勘察,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些眉目。”
“林复身为文官,即便不是夜闯大理寺的人,也有重大嫌疑。以方才那两名杀手的身手来看,他们要闯大理寺,也具备这个实力。”
晏衡从管卿手上接过一件男子衣袍,“这衣袍还有灯油,我要没料错,昨夜夜闯进牢的人,不慎打翻了甬道的灯台。但我认为,这两人一定还不是此次行事的主使。”
听完他的话,李挚高贻等几个便也朝着靖王他们看来。
晏衡说话的时候,袁邺一直在凝神倾听,此时他颌首:“的确是,甬道壁上的灯台被打翻,是昨夜我们得到的线索痕迹之一。”
宋国公听闻便道:“既然杀手已经捉住了一个,林复也在竭力救治中,那林复究竟是何来历迟早水落石出。
“请承恩侯先带着犯人去大理寺严加看管。我则去负责城门防卫,然后搜查逃走的那个。
“至于王爷,今日之事阿檀最为清楚,回头还须他一五一十跟皇上细细禀明过才好。”
靖王颔首:“那大伙先忙,我带衡哥儿进趟宫,回头我们再在大理寺碰头。”
宋国公与袁邺离去,李挚等人也伴着高贻走了。
李存睿收回目光,与靖王道:“朝中像林复这样的人恐怕不会是唯一一个,逃走的那人的去向,回头若有线索,也当严查。”
靖王点头,看晏衡还一身血污站在旁侧,不由道:“赶紧去洗洗,把伤口包扎好。”
……
李南风留下李舒陪客,自己到了正院。
“哥哥呢?”
她进门便问道。何瑜回答:“世子无事,跟秦王世子他们去靖王府了。”
李南总算松了口气。转而又问:“是哪里来的杀手?晏衡……他怎么样?”
李夫人望着她:“你问的太多了。”
李南风噎住。她一个内宅闺秀,的确不该表现得过太关切,这不也是正好跟她和晏衡近日在办的事相关才没克制住么。
但李夫人收回目光后,还是说了:“是余孽作乱,看得凶险得很,衡哥儿受了伤,不过看着应该不严重。”
说到这儿她又抬眼:“事情查清楚之前,你老实给我呆在家里。瑜姐儿你也是,近来没什么事就不要出门,还是安全要紧。”
何瑜颌首,说道:“先前我出门的时候外祖父匆匆忙忙就要赶去大理寺,我还疑惑来着,如今看来,只怕杀林大人的这些人也跟大理寺那边有关。
“这些人也真是太可恶了,难道以为在如今的国力之下,他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不成?”
“‘林大人’?哪个林大人?”李南风听到这儿就支起了耳朵。
何瑜望着她:“太仆寺寺丞林复,不知你认不认识?”
李南风闻言懵住,这怎么会不认识!就算没见过,这名字也早就刻在他心里了!
但晏衡今日追杀的人竟跟林复有关?怎么没听他说?看来这是临时出的事情?
她凝神片刻,就说道:“也该传膳了,阿瑜跟我回扶风院用饭吧。”
李夫人摆摆手,何瑜便随李南风出了院子。
庑廊下她边走边问道:“我看你提到林复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妥,是有什么古怪吗?”
何瑜马上就要成为李家的人,李南风无意瞒她,但此时此刻也不好跟她解释,就道:“照今日之事看来,姓林的有古怪是必然的了,但你可知道,这林复跟程孟尝往来也很密切?”
何瑜顿住:“程家?”
“没错。”李南风道,“程孟尝在林复手下当差,还曾替林复办过些私事。程孟尝不一定有参与,但也很可能被利用。”
何瑜脸色微变:“那你今儿让程淑来府……”话到这儿她立刻又道:“这事你哥哥还有太师可知道?”
“不知道。因为我也还没确定,此事你且不要声张,回头出府,先替我送封信给晏世子。”
何瑜抿唇点头,想了下又问:“这都不成问题。只是眼下呢?倘若那林氏可疑,那咱们——”
“眼下自然照常吃饭。”李南风望着扶风院方向,“狐狸是绝不会当着我们的面把尾巴露出来的。想抓尾巴,就得让他们有机会。”
第443章 运气不错
晏衡回房换了衣裳,阿蛮拿药来给他包扎,又传了饭来。
刚放罢碗筷,靖王就来了。
看了看他身上,靖王道:“伤哪了?碍事吗?”
“不碍事,小伤而已。”
靖王点头,坐下道:“你今日原本组饭局,为何会临时去往林复府上?”
未等晏衡开口,他又已紧接着道:“别拿相马那套来糊弄我,我不信你们兄弟已经好到了这份上。
“而且,照你的性子,你就算有求于他,也只会把人请到府里来,不会亲自登门。”
晏衡回话说:“我真是去请林复相马的。经过母亲持之以恒的教育,我明白了只有一家和睦,齐心协力才能让家族保持长盛不衰的道理,所以我决定对二哥好点儿,您不能不信我。”
靖王目光深深:“即便如此,照你平日行事张扬跋扈,又怎会登门去找林复?且还那么巧让你撞上了。
“关键是,就是你礼贤下士,也不至于会临时前往。不要跟我兜圈子了,此时你不回答我,回到去到皇上面前,你也还是得回话!”
晏衡想了下,就说道:“那日二哥去程家回来,无意说起林复生病告假,我想起那之前不久我去大理寺找袁缜,正好遇见林复在那儿,当时很精神很利索,并不相信,就让人盯着他了。
“先前侍卫来跟我说林家请了大夫,我想着不如去看看,结果就正好撞上了。”
靖王凝目看了他一会儿:“那你运气还不错。”
“的确一向都还可以。”
靖王鼻子里哼着,没再说什么,喝了口茶润喉,然后起身走了。
晏衡把目光自他背影上收回,也准备着进宫。
“爷,何姑娘着人捎了信来,信是南风姑娘给的。”
晏衡听到这儿立时止步,把信接了来打开。
“林氏没有家人?”看到这儿他立刻抬了头。“她还有别的话没有?”
“没有别的了,只说让爷看了信之后斟酌着办。”
晏衡想了下,折起信道:“知道了。”
又过半刻,他说道:“派人严密看住程家,如果能看住那林姓妇人则最好!”
“是!”
“对了,”他直身又道,“这几日,给王妃身边暗中多添几个人。”
……
在李家听到的消息程淑一个字都不懂,从小到大她的世界只有如何不着痕迹地斗赢她的继母,防止她的弟弟受到继母的残害,以及,在有限的条件里如何替自己找到前行的依靠。
但她却依旧因为在李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而感到激动。
午间仍旧在李南风院子里用了饭,李家两位小姐包括即将成为李家世子夫人的何瑜看上去都很从容,她几次想要侧面打听几句,都找不到机会,饭后喝了杯茶,见何瑜起身告辞,也就只好告辞了。
回到府里,她按捺不住地跟林妈妈道:“延平侯世子今日也不知道遇见到了什么事,他一介文士,竟然会险些受伤。”
“这不好说。”林妈妈端茶给她:“姑娘也累了,先歇歇吧。”
程淑并不想歇息,她扶着杯子又说:“看李南风的神色,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不过先前却听到李家下人说是朝中出了余孽乱党,怎么他们家就尽能碰上这样的好事呢?这要是让他们逮着了,回头又是大功一件了。”
逆光而立的林妈妈眼眸深黯:“碰上‘余孽乱党’,在姑娘看来是好事?”
“当然是。”程淑道,“建朝都四年了,他们至今还在暗处,连露个脸都不敢,能成什么气候?
“这些贼子定然是逃不脱朝廷搜捕的,只是看会落在谁手上罢了。他们李家已经富贵滔天,实在不必要在这种事上立什么功了。”
林妈妈望着她:“这么说姑娘很希望这样的功劳落在程家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