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谨风见小锦伤心,对着碧落的背影发出一阵咒骂,却被小锦白了一眼,他怏怏地闭了嘴。两人依旧一前一后地走着,小锦的嘴巴翘得老高,突然她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猛地扑入谨风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谨风顿时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他还没有和男人当街拥抱的习惯。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她抱着谨风哭着,拳头落在谨风的背上,谨风吃疼,又不敢运功抵抗,就怕伤了小锦。小锦一肚子的委屈,全都化进了这雨点似的拳头里,一拳拳地落下来,简直要把谨风打成内伤。

小锦哭了一阵子缓了过来,她睁着通红的眼睛,有些内疚地看了看谨风。突然她打了个响指,“我请你吃饭,长安城的天香楼的乳鸽好好吃的,一起去!”她拉起谨风就往前跑,谨风却如坠云雾。这个少年,刚才还眼泪汪汪,现在却又生龙活虎。

小锦一下子把面前的菜肴洗劫一空,谨风只半睁着嘴巴看着面前的人吃得豪气干云的,这哪里有半点富贵人家的影子?简直就是饿了几吨的叫花子干的事情。他不禁有想起了他们初次相遇,这个男子也是吃得狼吞虎咽。虽然说是小锦请客,但刚从皇甫少轩府上回来,她身无分文,所以请客的是小锦,结帐的却是谨风。谨风摇头付钱,一边的小锦则一脸抱歉,因为内疚而粉红的脸蛋涨得愈加透明可爱。

风一阵阵地吹,时紧时疏,等到小锦他们吃完饭的时候,长安城已经是细雨纷纷了。谨风心里顿时有种奇异的感觉,初次和他相识,也是这样的天气,忽晴忽雨。那一日的西子湖畔,薄衫美少年在雨中仓皇逃窜,发丝纠缠雨丝,美如画卷。

天香楼一侧,一女子目光如刀般刺向两人。她深幽的双眸不带一丝温度,一柄匕首在她手中把玩着。

“丞相说的就是他?小菜一碟。”

“我们是否要知会一声少主?晚风姐姐,我总觉得凌霄阁不需要这么高调出手。”

“不需要,你也看见他和碧落走得那么近了!不过是除掉一个人而已,这种小事不需要麻烦少主。顾天华要除掉的人刚好是我们要除掉的,顺水人情,但做无妨。 ”晚风看着小锦,一字一句道。“锦凰,即便你伪装得再好,我也认得你。”晚风心道,那日在昆仑无故失踪的女子,而少主居然会为了你衣服落下的一枚纽扣而连审她们几位侍女。这个女人不除,将会是少主唯一的死穴!

小锦和谨风各自想着心事,都没有发现旁边这桌敌意的目光。细雨被风吹得到处乱窜,小锦冷得直打哆嗦。长安,毕竟不比江南,即便是这样突如其来的雨,路上的人也还是从容不迫,竟显皇城风范。卖伞的老人家早已经摆起了摊子,帝都的人出手都阔绰,没带伞的都直接买伞了。转眼老人家的伞就所剩无几。小锦把脑袋探出窗外,窗檐的几滴雨钻进了她的脖子,冻的她连忙缩回了脑袋,她摸摸瘪瘪的口袋,有些紧张地看着窗外的雨,若是被淋湿了,那就让人知道她是女孩子了。

“这么大雨啊,你等我,我去帮你买伞!”谨风爽朗的声音一会儿就飘了丈余远。小锦看着他狼狈的在雨中逃窜,也禁不住笑出声。看来,除了碧落以外,还有人会如此费心地逗她笑。

“伞来了!”谨风迫不及待地招手,突然他惊恐地看着小锦身后。斜对角方向,一枚匕首正朝她飞来,匕首尖还有淡蓝的光。那是喂了毒的匕首!

“小心!”他疯狂地朝前迈了一步,小锦笑得很灿烂,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突然,小锦的笑容在空气中凝固,眼中闪过痛楚的神色,她的身体往前倾,如同一枚秋叶一样从窗口飘落。谨风发疯似地往前迈步,他救不了她,他居然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坠落。天上掉下一滴血雨,刚好落在谨风的脸上。他却连擦拭都没有了力气,之前那个狼吞虎咽,笑颜如花的少年,现在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她背上是一柄没入肩背的匕首。那一身衣服,被雨水晕出暗红的血花来。血比泪还烫,她口中、身上,一朵朵地开起了花,血顺着他的手流下,灼得他生疼。刚才她还那样的生动,如今却如同一只折翼的蝶,连挣扎都没了力气。

将军府

月白若霜,在湖心的“听雨阁”内,一素衣男子,伫立着。那席在风中翻滚的白衣,沾着晨露,舞出一道孤寂的影。

他低首,长长的睫毛带着清淡的悲哀,浑身却是说不出的温润似水。那湖中的倒影,与月自成寂寥。即便看不到他的面容,光是那一抹清雅无双的侧影都可猜想其主人是何等的绝代风华。

月下吹箫,倚楼听雨。曾几何时,他没有独自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那时的洛阳,有一个人的容颜比月色更加皎洁,比阳光还要明媚。让他有过一瞬间的错觉,以为自己也可以很温暖。

听雨阁内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藏青色的衣衫在风中轻翻,剑眉飞扬,一双如星般的眸子中透着骄傲与锋芒。两个男子,一个如星般璀璨,一位如月般清华。

白衣男子放下箫,苍白纤细的手指利落地勾起了一枚柳叶,弹指就朝青衫男子飞去。

青衫男子依然面无表情,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沉静着多年练就的内敛。他手轻挥,一剑清辉划破天际,手法之快,竟是此般的绝艳。

“都说皇甫将军的剑法乃大祁之首,看来不虚。一剑出,苍生暮。这把‘暮苍生’,恐怕没有失手过吧。”

“可惜,这把剑还没有领教过望月楼的七星剑。”说话的人言语中带着一丝惋惜和期盼。

“当年无情公子凭‘七星剑’孤剑独挑群雄,竟无人能敌…”

“武林旧事,楼主早已在天涯。故人之事,何必再提?”白衣男子打断了他的话。

“如此说来,碧落公子是不肯出剑了。”

“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你真想领教无情剑法?若我赢,将军果真肯听命望月楼?”

皇甫少轩不语默认。

银光冲破天际,如同绚丽的飞天舞。皇甫竟看到了那剑锋缭绕的云雾般的剑气,那是怎样一把剑,又凝聚了怎样的沉寂江山,血雨豪情?剑出花开,剑收花落。花开花落,荼蘼损春痕,原来一剑出,也就是一生。

这一剑,出得极慢。可皇甫知道自己无招可退,他已经完全震撼在这绝世的剑法中。想当年的无情公子和尉迟雪溶昆仑一战,会是何等的惊天绝地?

然而他并没有输,一颗晶莹的灵珠宛如泪滴般地垂在他的手中。

碧落如同被抽空了灵魂般地定格,那是…五毒珠。

“碧落公子。”少轩看不到笑容,只有洞悉一切的骄傲。

“望月楼…愿听从将军差遣…”几乎是咬牙般的声音从他口中划出。

“公子果然守信。”

“她在哪里?”碧落一字一句地问,手中的剑依然有杀气凝聚。

“这个,你不用担心,她目前…谨风…你…”少轩的话突然卡壳。

亭中一男子,突然而至。他眼神涣散,如同一只受伤的兽般地颓靡。不过一天不见,他如何变成这样。他眼中闪着哀伤和困惑,如同一个孩子般无助。这一天,发生了什么?少轩心中暗道不妙。冷风悉来,碧落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面前的锦衣男子怀中的人的面容,闪电般地刺得他思维一片空白。

他颤抖的白色侧影,带着清淡的莲花香味,这一抹清淡的莲花香味将月色染得苍白。然后比月华更白的却是他的脸,惨白得透明。

小锦安静地躺在谨风的怀中,一头青丝散了一地,如同泼墨般黑纯。长长的,宽松的袍子有气无力地飘在了地上,上面的黑色血迹,如同一朵朵的墨莲诡异开放。她的脸色是青紫色,嘴唇不住地颤抖着,似乎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安静的夜里,可以听见她牙齿战栗的声音,那墨紫色的唇,如同一只垂死的黑蝶,挣扎着抖动着翅膀,却单薄得如此无力。

他向前一步,几乎是跌倒在小锦的面前。他伸手想去触碰小锦,却在半空中停下了。他轻轻地落下,擦去了她额头点点的汗珠。那冰冷的质感肌肤,却如同烈炎般地灼痛了他的手。

“逝雪?”碧落替小锦把脉,难以置信地吐出两个字。

他颓败地跌坐在一边,早没有了之前的孤傲与清绝。只有挫败和失落,失魂落魄地找不到方向。为什么是逝雪?那种无解的毒?她是被什么人伤的,这一味毒是当年凌霄阁阁主的妹妹尉迟霜凝炼制的,传说中是用来对付天下无双的望月楼主无情公子。可是,小锦怎么会中这种毒?

如同冰雪消融,难道他只有等待小锦毒发,化为一片虚无?

“她怎么会中毒?说啊?”他疯了一般地摇晃着谨风,可谨风却和他一样失魂落魄。

“她为什么…要救我?”他来回重复的也只有这一句,说到痛处,他几拳锤在了地上,地面点点血痕与他手上的伤口,浑然成一体。

只有一人,冷静地看着这两人。他心中疑惑,为什么这毒会在长安出现,至于小锦是死是活,与他何干呢?

他手在空中凌空一划,点燃了一火折。一灯如豆,瞬间照亮了整个听雨阁。平静如镜的湖面,那星星之火,透着一种孤勇,决然地燃烧在水中。淡淡的晕影,融化开来,浮光掠影,班驳如萧。

碧落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少轩。少轩猛然心惊,这是第一次,他在这个温润的男子身上,看到如此澎湃的戾气。压抑不住的恨与痛,似乎在找一个出口宣泄。

那火,颓然跌落,和湖水翻滚成一片。四周又陷入了黑暗中,只有三人的眼眸,如月华般清亮,点燃了月色。鲜血顺着少轩洁白的手指,一滴,两滴地落如水池中。这一次,他终于出剑了,可是,还是没能得手。那只流血的手,手指间凝起一点青色的磷光,那是五毒珠的光辉。它感应到毒素,一点点地亮了起来。碧落的七星剑就这么生硬地停下,剑尖的一抹血色,嘲弄似地狰狞着。

“碧落公子,想杀我?”

五毒珠。碧落仿佛看见了希望,他身体往前一移,少轩微笑着将手一松,那灵珠往下坠了几分。他看着碧落,目光是挑衅。

“看来独孤公子对望月楼来说很重要,或者说对碧落公子很重要。可是,这东西,已经是我的了。碧落公子,我们很需要望月楼和公子一样的人才。公子…”

碧落握紧了手,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小锦。他轻轻站起来,拜倒尘埃。叩首,扬起,起身,再跪,又叩首,每一声都清脆地如同仙乐。谨风怀里的女子挣扎着睁开了眼,不…不可以。

望月楼中如同神祗一般的祭司碧落,此刻却正在朝一个人行三跪九叩大礼,表示臣服。那个骄傲如霜的男子,连衣服都不肯染上半点尘埃,却叩拜于这片大地。连少轩都没有料到他会如此的决然,不带半点思考和犹豫。此刻的他,第一次失去了冷静的能力,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碧落站起,抬头。在与少轩对视的瞬间,少轩居然有片刻的失神。是什么人,在放下尊严后,还能有九五之尊的气势?他浑身散发的,居然是王者的华贵,他的眼神,睥睨苍生,俯仰天地。让人感觉刚才那个叩首之人,不过是虚无的幻象。

“得罪了,碧落公子。”少轩手一闪,五毒珠直弹出去,碧落凌空一抓,不再和他纠缠,急忙去看小锦的伤势。

碧落轻轻蹲了下来,手中射出一缕青光,顿时,小锦的手裂开了一道口子。一道轻浅的血丝涌了出来,带着墨绿的光芒。

“你干什么…你…”谨风一把抓起碧落的衣领,这个人想干什么,他怎么能再伤害锦凰?

碧落没有理会,又是一道口子划出。小锦轻哼了一声,一会就好了,只需要忍一会就好了,碧落心里安慰着。

谨风猛然从恍惚中清醒,见碧落连连两次对小锦出手,心中大骇。他眉目间隐约有怒气,手上凝聚掌力,一掌就朝碧落砍去。碧落不闪不躲不避不还手,他继续凝神为小锦放血。谨风的掌力以刚猛而闻名,一掌出,碧落的衣袂翻起一点轻尘。谨风有些吃惊,那一掌仿佛打到了无形,若不是眼前的人猛然吐的一口鲜血,谨风会认为自己打的是空气。他居然没有用半点力气去抵抗,而是生生地受了这一章。

碧落眼前突然一阵发黑,喉间有些腥甜的液体涌出。但是他此刻不可以放弃,更不可以昏厥,甚至不能有半丝分神。小锦的命悬一线,雪逝随时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你放开她!”谨风还要出掌,碧落依然是纹丝不动!

“住手!”一个平静的声音说道,是少轩。

谨风不解地看着少轩,眼中全是困惑。

“你过来。”他命令道。

碧落凝神将五毒珠放在小锦的伤口上,血中的那一抹墨绿色,渐渐变淡。而五毒珠的绿却更加的璀璨,血,慢慢的变红。小锦的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

碧落惨白如雪的脸上渐渐有了欣慰的神色,水色莲香升起,天色近黎明。他有些艰难地站起,他的身上已经是深浅不一的血痕。那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身躯,仿佛随时可能灰飞湮灭。

“碧落公子,希望你信守你的承诺,望月楼能听命…”

“今日是碧落与将军的约定,与望月楼无关。”碧落的声音空洞得如同山谷回声。

“什么!”少轩震惊!

“在刚才叩首的一刻,碧落已脱离望月楼,从此不是望月楼的祭司。”碧落淡定的回答,并不理会少轩的惊讶。

“碧落公子在说笑吧,当年无情公子创立望月楼,律法之严是天下闻名。如果有人要擅自离开望月楼,必须…”

“自断一臂。”碧落轻声说道,他看向南方,那是望月楼的方向。

碧落面朝南方,卷起衣摆,沧然拜倒。

“公子,请原谅碧落不能追随。”他单膝跪地,手臂轻轻抬起。突然,他目光一凛,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突然化为尘埃,在空气中幻化为粉色的尘雾。

四下安静如野,空中是一只飘飘荡荡的空袖,翻卷着…

第十四章 孤帆独袖到天涯

雨渐渐的隐了,月光透过稀薄的云层,薄纱般地洒了满地婆娑。这场月光雨,真是下得久啊。雨后的湖泊上泛起了一层薄雾,听雨阁内的人都感到了刺骨的寒气。

雾气缭绕间,碧落缓慢地移动着身体。鲜血将空气染得红光一片,那一身琉璃白格外的刺眼。他咬牙走向小锦,那仅存的一只手,艰难地朝小锦伸去,似乎想抓住什么。这一夜,如同一生一样漫长,似乎这几步走下去就是一辈子了。

“碧落公子…”少轩在他身后开口,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替我好好照顾她。”碧落轻声说出一句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句话,是不是就是诀别?碧落心中苦笑,若他不用这最后一口气离开,恐怕他再也离不开了。

少轩看着那一片白衣掠过清冷的湖面,如同凌波仙子般孤绝。那一弧寂寞的影,消失在迷雾中。

长安野郊,天空泛着黎明前的一丝苍白,一颗启明星若影若现。

碧落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离开了五毒珠,他体内的毒发了很多次。今日,是为了望月楼和皇甫的约定而来,可是他却只能带着遗憾离开。挨了两掌,断臂后的失血,加上毒发,恐怕他是没有能力再回到望月楼了。

他踉跄着朝前走了两步,终于,虚弱得迈不开一步。他抬头看着天空,阳光冲破了云层,总算…日出了。

他微笑着,朝着太阳的方向。然后他的眼睛却渐渐地陷入了永远的黑暗,那一抹白衣,如同一朵白莲,凋谢了,只落下满地残瓣,暗香残留。

空气中徐徐的吹着微风,宛如一声叹息,寂寞而悠长。苍茫绿野上,那一朵白莲,寂然地残了一片。

一只素白的手,采起了碧落头边的一株药草。薄如蝉翼的白色披风扫过绿意盎然的翠草。披风摆尾下端,零散地绣这几支清淡的浅绿色梅花。那几朵绿萼突然地洒了满地,原来是采药人蹲了下来。

她看了看那躺着的男子,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满是失望与慈悲。

“让我该怎么说你呢…”清脆悦耳的声音如流水般泄下,又悄然隐去。

如玉般的葱指按上了他的脉门,她闭目思索了片刻。

“你身中奇毒,惟有每日服用百种烈毒来以毒克毒。我送你五毒珠也就是为了克制那百种烈毒的毒素,现在可好,你倒拿去做人情。”那清亮的声音有些责怪的意思,却是说不出的宠溺。

“那姑娘是你心上人吧,把男人倒装得似模似样的,不过人不怎么机灵,我是要毒那愣小子的,居然还上来挡!哎,你总算肯听我的话离开那狗屁望月楼了,那鬼地方我可不愿意再去。你要早肯走,这么多年我早把你治好了!”她伸出手指,夹起碧落的衣袖,自言自语道。

“这只手还挺好的嘛。”她好玩似地把他的手木偶般地动了动。

“只是可怜了这只手,我倒哪去找你这么漂亮的手给接回去啊?”她啧啧几声,似乎在欣赏一件残缺的艺术品。任何的残缺,在她和她相公的妙手回春下,都会完美无缺吧。

她猛然转身,恍惚间天地失色,百花羞惭。

“带碧落公子回去。”

“是,二小姐。”

她嫣然一笑,枯木也逢春。绝色容颜轻快地笑着,如同一个恶作剧的孩子。

柔软的丝绒被,流苏垂了满地。粉红色的轻纱,飘荡着迎向窗外。床上熟睡得人,纯美的如同婴儿。

“看够了没有?你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少轩的声音静如止水,却隐约可以听出一丝不悦。

谨风担心的看着床上的小锦,时不时地给她弄平整被子,而她总是不安分地将被子踢开。

“谨风!我让你过来!”少轩显得有些不耐烦,他的目光射向小锦。如今谨风对她的印象完全改观,这几天还失魂落魄的守侯,这种改变让他很不安。目前她尚有利用价值,等她进宫为独孤庆洗刷冤屈,成功把南宫酏给铲除了,他就要除掉她了。毕竟,这女人能隐瞒身份掌管独孤家,还能将洛阳的生意处理得有条不紊,而且能想到送宛如进宫来在后宫安排势力,能做到这些的,将来都有可能是威胁。

“把今天遇到的人和事都告诉我,一项不能漏!”少轩命令道,逝雪是凌霄阁的人才懂的毒,为什么凌霄阁的人要杀她?江湖上望月楼和凌霄阁的势力都不能小瞧,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不可走错一步,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夜风拂人,残烛照花影。

床上的女子渐渐醒转,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小锦撑着身子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自己怎么睡这么个地方了?明明是回府的,怎么还在将军府呢?

“你醒了?”身后响起了一个寡淡的声音,不用猜,那种听了就让人犯困的除了皇甫少轩还有谁!

“…”

“如果你已经没事的话,那么我让人明天一早就送你回独孤府。我想,你应该想一想,究竟有什么方法可以进皇宫,对付南宫酏。”

“喂,你有没有人性,我受伤是因为…”连安慰都没有一句,说话真没人性。

“是因为谨风?恐怕只有谨风才相信吧。你之所以能奋不顾身地去挡那人,是因为你知道自己根本不会中毒,因为你有五毒珠。”少轩靠近小锦,一阵压迫袭来。

“你…”被拆穿心事的小锦很是落魄,少轩只猜对了一点。她之所以为谨风挡毒,不仅仅因为她以为自己不会受伤,她更担心谨风万一受伤,自己医术不高明救不了他,会引起少轩的怀疑,如此一来,帮碧落就更难了。

“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收买人心的话,我劝你还是放聪明点吧。我只有谨风一个弟弟,我不想他被任何人利用。如果有人打他注意,或者让他受到伤害,我敢保证,我不会让他好过!”少轩冷冷地说道。

“你这个人这么多疑,想不到倒挺疼弟弟。不过我想告诉你,很多时候,真正让他受到伤害的不是别人,而是你!你的冷漠和无情,才是伤害他最深的!”小锦抬起头反击道,却发现少轩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你现在说这些话,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收买我吗?这是女人才用的手段吧,我差点忘记了,你也是女人!”少轩轻哼一声。

“咦…”小锦倒吸一口冷气,这个该死的GAY,居然看不起女人!

“真的很可惜。”小锦无精打采地说道。

“可惜什么?”少轩玩味地看着小锦,这女人的花样还真多,不过连碧落公子都肯为她自断一臂,可见她的手段高明。

“可惜,男人都很容易被女人收买,当然前提是他必须是个男人。皇甫将军,我可不是说你。”

少轩的脸色一沉,杀人般目光直射向小锦。小锦冲他吐了吐舌头很是得意。少轩心下一惊,他居然会愤怒。这么多年,他早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了。可是今天,他居然会这么失态。少轩探究的目光看了一眼小锦,看来他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这么本事,想想怎么救你父亲吧!”他丢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喂,你这人说不过就跑!”小锦嘀咕了一句,少轩这家伙那么多疑,不知道活的累不累。糟糕,五毒珠还在他手上,怎么拿回来?小锦烦躁地踢了下凳子,想起那天晚上和少轩发生的事情,她就像吞了只虫子一样恶心!不行,一定要把五毒珠给偷回来。想到这里,小锦骨碌地掀了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准备出门。

白天走在将军府就是不一样啊,那天晚上黑乎乎的,害她被人算计!

小锦踢踢踏踏地走着,时不时地踢飞草丛里的石头。皇甫府中的人这几日端茶送药地也都认识了这位美少年。他们看向她的目光暧昧不清,似乎觉得他是皇甫少轩新看中的男宠。一想到这里,小锦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突然,前方的一个黑色的小包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个不是她带来祁朝的包吗?那么这里就是她“遇害”的地方罗?该死的南宫酏,她一定会找出他陷害独孤庆的证据,把他赶出大祁!

小锦气呼呼地上前,想要捡起自己的包。可是包旁边的似乎有白色的东西在颤抖着。

“哇!好可爱的小猫哦,古代也有宠物猫啊?”小锦蹲下来,难得在这里还能看到些让人亲切的动物。这么肥的猫,和那只咖啡猫有得一拼了!

那只白猫在她手中哆嗦了一下,似乎很是痛苦。小锦手探索着摸过去,她眉头一凛,它中毒了!在上官舞和碧落的调教下,她已经能够借助手摸、鼻嗅、眼观来诊断病症。天知道仁合那些教授是怎么教的,天天那么多医学设备,她都没办法学会医疗。

“你别怕,我马上替你解毒。下次别那么贪吃了,那些吃的是用来毒老鼠的!”小锦看了看地上残留的一些碎屑,明白了这猫偷吃了皇甫府上放在走廊里的毒老鼠的食物。有独孤家的百毒丹,这些小毒不在话下。小锦虽然能断症,并不代表她医术真那么高明。还好独孤家的药都是大祁最好的,她的针灸术也能对付一些小的情况。

“想不到,对一只小猫,你也愿意动用独孤家千金难求的丹药。”身后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很是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