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锦警觉地回头,果然看到皇甫谨风满脸的感激,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凰儿,你是我见到的…”谨风就要冲上来拥抱小锦,小锦一个激灵,躲了开来。

“凰儿…,你还是叫我奸商好了。”小锦只感觉自己一阵阵地发冷,简直从头凉到了脚。

“不,你救了我,又救了我的猫。之前我如此误会你,你却半点不放在心上。除了大哥以外,你是第一个舍命相护的人。你以德报怨,你医行天下,你妙手仁心…”

“打住!我救你是不小心,我救这只猫是无意。”小锦咬牙切齿地说道,知道是他的猫那就让它死了算了!少轩说得没错,当初自己就是以为有五毒珠的庇护才那么大胆子去帮他挡毒。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帮碧落,这家伙这么自做多情,真恶心!

“你总是这样。大哥告诉我了,你救了宛如,而且对她很好。你从来没有对宛如有非分的举动,可是我责怪你的时候你却并不反驳。这一次,你又故意把救我的功劳给推掉,装出一副对我漠不关心的样子。之前那个人要杀你,你还在他发病的时候全力相救。你如此壮举…”谨风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感动,到最后声音居然都哽咽了。

天!她是女的,想对宛如有非分的举动也不行啊,何况她和他那变态哥哥一样都是想利用宛如来掌握大祁后宫势力,其实说白了都没安好心。那个癫痫病人,救他不过举手之劳,平时在现代她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但是见死不救并不代表她就有那种觉悟去舍己救人!

“凰儿,我们结拜兄弟吧!”谨风一把抓住小锦的手,满脸激动。

“不要!”小锦猛地抽回手,手却被他牢牢地抓住。

“我的意思是您是皇甫少将军,我不过一介草民,高攀不上。”小锦嘿嘿地笑着,手却狠命地往外抽。

“不!我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嫌弃你的!”那我嫌弃你好不好,小锦没好气地皱起了眉,她的兄弟可是凤夙那样的人才,怎么会是这样的白痴!

“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介怀的是你罪臣之子的身份。但是,皇上不是不株连你们吗?你根本不需要自卑,不需要担心会配不上我。我想我大哥也不会介意你的身份的。凰儿,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谨风抓起小锦的手,靠近胸口,满脸真诚。

小锦只觉得胃里翻腾,只想吐。还好这家伙不知道自己是女的,不然他要说句嫁给他他不会介意双方身份,她岂不麻烦。

“二哥,你是不是该去练功了,大哥如果发现你在这里…”小锦艰难地喊出了这两个字,她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大哥叫我去他书房。三弟,以后我会努力向大哥推荐,让你来我们禁军队的,这样我们就能一起作战,并肩沙场了!”

“此事不急,不急,别让大哥等急了,你快走吧,带上你的猫。”小锦把猫往他怀里一塞,一把将他推走,乘机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谨风还是念念不舍,一步三回头,他每一回头,小锦都要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直笑得她自己浑身战栗。

真是辛苦啊!对了,他们在书房说话,那她不是有机会去少轩房里偷东西?不对,是拿回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七绕八绕的,总算找到了皇甫少轩的卧房。反正大家都以为自己是他什么人,那么进卧房等他也没什么奇怪的吧。小锦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刚一进去,就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这么大,怎么找呢?小锦灵机一动,她走到窗户前,将窗帘哗地拉上,顿时房间一片黑暗。

她拿出一瓶烈性鹤顶红,只要感应到毒药,五毒珠一定会发出光芒的。果然,没过多久,一丝亮光从床上飘了出来,原来是在枕头底下啊,居然藏这么没创意的地方,真是侮辱她的智慧!

小锦笑咪咪地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她走出房间,现在是时候离开这鬼地方了!见鬼去吧,该死的皇甫少轩!还有那个白痴皇甫谨风,终于可以摆脱了。

“回禀将军,已经查到那人的身份了。”一个压抑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正打算跑路的小锦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这里就是皇甫少轩的书房了,他们在议论什么?

“没有什么可疑,此人姓王,名林,子静初,建邺人士。世代为医,他是独子,以前就有过神智失常伤人的记录。”

“失心疯?”少轩玩弄着一个空茶杯,似乎想从此人的背景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他在长安伤人,已经将他移交刑部。”

“他神智这么不稳定,怎么有行医资格?”身旁的谨风怒气冲冲地问。

“他是独子,家里很器重。但是建邺城中百姓都知道他有病史,容易暴怒伤人,没有人愿意到他那里去医治。这次他花重金买通县官,制造假的资料,混入长安希望能做太医。”

“哼!太医,如果他在皇上面前发病,那该如何?给刑部张大人带句话,就说是我的意思,此案牵涉的官员,全部要重治。”

“是。”

“行了,你可以下去了。”少轩摆了摆手,在门后偷看的小锦连忙闪到一边,等那人走了,再继续回来偷看。

“大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谨风见少轩神色凝重,开口问道。

“没有发现疑点。”少轩平淡地说道。

有没有搞错,原来是个间歇性精神病外加癫痫症。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呢,一句话就触怒了那个疯子。疯子的思维都不正常的嘛!小锦不由得感叹自己的命苦了。

不对!有疑点!小锦眼中一亮,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他只是一个疯子,那么他应该要迁怒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对谨风出手,如果不是自己替谨风挡毒,被毒害的就是他了。

“果然是滴水不漏,我看不出一点破绽。”少轩的声音缓缓淌出。

“破绽?”

“按照你当日的说法,是锦凰他一句质疑的话刚好触怒了他。这说得过去,他神智不稳定,加上通过初试,狂喜状态发病,所以才会对他下毒手。可是为什么他的对象突然变成了你?最奇怪的是,一个小的江湖医生,怎么会使出‘逝雪’这样的毒?”

“大哥的意思是…”

“我当晚约了望月楼的碧落公子,希望能与望月楼联盟。可偏偏就是当天在长安出事,想必是有人暗中换了毒药,并且想办法改变了他出手的方向。做到这点并不难,但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一切做得不留痕迹,的确是高手了。此人是在警告我,不要和望月楼联手。”

碧落!那天晚上碧落也在?那么碧落是否知道自己已经受伤?小锦心扑通地跳着,那天,她好象梦到了碧落。

“当今朝廷,北平王南宫酏掌握了兵权,宰相顾天华控制了朝权。其中唯一牵制双方的就是独孤家的财力和我们手上的禁兵。皇上采用太极之术治国,平衡三方之力。独孤庆的落难,阻止了独孤家和宰相的亲事,防止了两家结盟。而皇上并不株连,保留了独孤家的势力,在维持三方稳定。”少轩淡淡地说道。

“但是,让朝廷忌讳的还有江湖势力。南有望月楼,北有凌霄阁。他们之间也是互相牵制。一旦我们和望月楼结盟,那么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凌霄阁!”谨风恍然大悟。

没错。如今大祁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南宫酏把独孤锦凰送到他府上,就是兵行险招,希望他皇甫少轩做下错事,好让独孤家和皇甫家翻脸!而如今,独孤锦凰一方面还和顾天华有合作,另一方面又准备利用宛如进宫来讨好惠帝,再者和自己结盟,又和望月楼的碧落牵扯不清。看来独孤锦凰也是做了多手准备,要营救独孤庆,也是费尽心思!每个人都在利用对方,所做的不过是拉拢和离间,那么似乎有人要警告他不要和望月楼结盟了!少轩赞许地看了眼谨风,他这个弟弟还不是太笨。

小锦陷入了沉思,皇甫少轩想到的,她也想到了。那么到底是什么人要对谨风出手呢?皇甫少轩的立场又是什么,他站在哪一边,或者他哪边都不是,不过是等着自立门户,有朝一日,独自称王?

“大哥,难道是有凌霄阁的人来长安了?”

“逝雪是当年凌霄阁二小姐尉迟霜凝所制,普通的弟子怎么会呢?如果我猜的没错,来长安的是他!”

“谁?”

“北冥凤夙!”

砰!小锦的包裹掉在了地上。凤夙哥哥…

“什么人,凰儿,三弟…”冲出来的谨风一咏三叹,又惊又喜。

“谨风,你先去出去,叫人排查长安进出人员。你,跟我进来。”少轩看了一眼小锦,说道。

“大哥,嘿嘿…”谨风看着两人,吃吃地笑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小锦真想直接给他一拳!

“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关上门,少轩靠在墙边,审视着小锦。

“不会是北冥凤夙,如果是他的话,他没有必要选择一种表明身份的毒药。如果他需要表明身份,又没有必要借他人之手出手。如果…”

“你在维护他?莫非我所料有误,独孤三公子不仅仅和望月楼有来往,和凌霄阁也有勾结?看来我真的是小看你了,一下子就摆平了江湖两大派。”

“如果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皇甫将军,你不认为我们没有合作的必要吗?将军,你要铲除南宫酏和顾天华的势力,但是你自己不也和南宫酏有来往吗?在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敌人和盟友。将军,独孤一家没有争夺天下的野心,当年家父不肯在朝廷任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料树大招风,富甲一方的独孤家虽然不想参与争夺,却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势。父亲也为此受了牵连,如果削弱独孤家的势力可以让你们觉得心安的话,锦凰无话可说。但是父亲含冤入狱,身为人子,锦凰必救不可。将军要的是对付南宫酏和顾天华,我要的是救独孤庆。只要能救我父亲,南宫酏必定大受打击。将军,我们才是真正的一条船上的。”小锦滔滔不绝地说道。

“一条船?你偷偷摸摸地进我的房间,拿走了五毒珠。难道你就信任过我?怎么?不用瞪这么大的眼睛,如果我不想让你拿走,你以为你能找到五毒珠?不过你很聪明,我没找错人。五毒珠你拿回去,你别忘了,你是女人,只要我告诉皇上,你们全家都是欺君之罪!乖乖的,我可以保守秘密。你可以走了,独孤家的麻烦你还没处理完吧?” 少轩叹息着说道,却不见小锦的手捏紧了,极力在忍耐什么。

“多谢了。那我可以回去了吧!”小锦咬牙地吐出几个字,还以为是自己聪明才找到的…

“走好。”少轩语气依然平淡,看着小锦气呼呼地跑出去,他嘱咐下人一路护送她回去。小锦走后,他突然一笑,这女人虽然吵了点,倒也还有趣,若就这样死了,也可惜。

独孤府

“三公子回来了…”看见小锦回来,所有人都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公子。”宛如看见小锦,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转眼又变为了关切。

“三公子。”问讯赶来的上官舞看了一眼小锦,接触到小锦的眼神,心照不宣。她没有问什么,小锦身上的衣衫显然不怎么合身,她吩咐下人准备好了热水,预备给她沐浴更衣。

热气氤氲,扫除了几天的戒备和疲倦。在薄薄的纱缦外,上官舞垂手而立。

“长安的药价直线滑落,各大药商纷纷降价出售。这么打价格战下去,怕是我们要损失惨重。”

“西域的药商居然打起了长安城的注意,价格战?哼,那就打下去。我们也降价,听着,西域那边的药,让人暗中收购。他们卖多少我们要多少!”小锦冰冷的声音隔着水气传来。

“小姐,这些天,你去哪了?”迟疑了片刻,上官舞终于开口询问。

“有一些麻烦。”小锦在纱缦内说道,何止是一些麻烦啊,皇甫少轩是步步紧逼,她且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送小姐回来的是将军的马车,此事是否皇甫将军也牵连在内?”上官舞心细如麻,早发现了不对。

“上官姐姐不用担心,宛如这几日的歌舞练得如何了?”

“似有进展。”上官话语间带着担忧。

“小姐,宛如姑娘,真的有机会御前献舞?”

“皇上民间选举太医,作为中选的一方,自然要谢恩。那么宛如,就是我们献给圣上,最好的礼物。”

“可是…”

“姐姐不用担心,替我准备衣物,我要去铺子看看。”小锦声音有些虚弱,掩饰不住的疲惫。她口头上在安慰上官,可心里却半点底都没有。加上有个搅局的皇甫少轩,而且还错过了太医的选拔…,碧落,你在哪里?她快要支持不住了…

“三公子,已经照您的吩咐,其他药商降价,我们也跟着降了,只是…已经在成本之外了。”掌柜唯唯诺诺地说着。

“价格低,无非两种选择,割肉或者是补仓。等到一定程度,全长安的货都在我们手上,价格还不是我们在定。那些药商,也不看看,谁能耗得起,谁才是这天下第一富。”小锦轻轻地说道,掌柜却一脸的雾水,哪里明白这个三公子在讲股票的运做呢?

小锦正在讲着经商之道,却听见门口有人吵闹起来。好奇心起,她走过去看了看。

“走开,也不看看‘宝仁堂’的招牌!没钱敢来这里买药?这里的随便一味药都能买几个你了!”

“求求你,救救我爷爷吧,他快不行了。”说话的是一个小乞丐,他怀中抱着一个老乞丐,那老乞丐面色苍白,显然病重。

“我都跟你说了,这里是宝仁堂,不是慈善堂,你…”

“等等。”小锦看不下去,沉了脸,制止了在咒骂的伙计。难怪独孤家的分店在长安会被人排挤,在洛阳和临安的分店,独孤家经常会救济穷人,也就是现代人的献爱心。平时热心公益事业,为独孤家赢得了不少名声。可长安的分店,却这样欺人,不是砸招牌吗?

“这是怎么伤着的?”

“今早要饭被狗咬了,中午就开始发热了。”小乞丐哭丧着脸说道。

“什么,被狗咬了?”还好现在打针还来得及,不然要有狂犬病就麻烦了。

“让人去把我的包袱拿来,打些清水来。”小锦吩咐道。

小锦蹲了下来,耐心地替面前的乞丐清理伤口。伤口已经溃烂,小锦有些眩晕,还好血不多,从小她就晕血,至今害怕上解剖课。

小锦熟练地用金针封住乞丐的血脉,再用刀片剐去腐肉,继而拿出从现代带回来的消炎药,密密麻麻地上了一层,再拿纱布包扎好。

“别动,打针。”小锦从她包裹里拿出药来,一边的上官舞也看得目瞪口呆。看着小锦熟练操作,上官舞啧啧赞赏,看来之前在洛阳的魔鬼训练还有效果,小锦的针法,号脉,包扎都很熟练。可是现在她在干什么,怎么完全不像自己平日所教的。

“啊?扎歪了啊?不好意思,可能扎到骨头了。”小锦一针下去,只听那乞丐闷哼一声,小锦吐了吐舌头。自己也就是上官教的学得不错,现代医学还是半点不会,如果不是靠着诊脉的基础,和宝仁堂的好药,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救人呢!

这回好歹是成功了,小锦已是满头大汗。再看那老乞丐,也是被折腾得全身虚弱。小锦抱歉地笑了笑,继续掏她的大包包。

“明天继续来换药,要保持干净!”小锦气喘吁吁地说道。两个乞丐连连道谢,搀扶着就要走开。

“等等,你别走,你的脚怎么肿这里厉害啊?祖孙两都这么不小心!”小锦叫住了小乞丐。

“你等等啊,这些膏药,你拿回去贴。还有,这是消炎药,一天三次,一次吃两颗知道不。你爷爷的伤你也照料下!”小锦婆婆似地唠叨着,手在那个大袋子里掏啊掏的。看来要回现代进货了,带来古代的感冒药啊,消炎药啊,创口贴啊,估计这么下去是不够用。

看着微笑着的小锦,老乞丐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他感激地看了看小锦,小乞丐搀扶着他离开。

“记得明天来换药啊!”小锦喊道,拍了拍手,却发觉门外一个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猛地转身,不是吧,阴魂不散!

“凰儿…”

“噗——!”旁边正喝茶了上官舞猛地喷了一桌。

“你怎么来了?”小锦退后两步。

“凰儿,我以前对你的误会太深了。刚才,你居然不嫌弃乞丐,帮他们清理伤口,足可见你心之光辉,我…”谨风一步步地走上前,小锦一步步地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她一个翻身进了柜台内侧。

“不客气,不客气。”小锦边擦汗边说。

“凰儿,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和你一起,悬壶济世!”谨风抬头看天,神情悲壮。周围的人,却个个拿起衣袖擦汗。她的世界怎么这么悲惨呢!

天微微暗了下去,霞光满天,余辉染了一片。

“心怀苍生,我终于找到了。”落日下,一个乞丐正对天感叹。

“师父,你找到谁了?”小乞丐问道。

“帝女托命,紫薇下凡。不枉我此番苦肉计。”老乞丐微笑,满目慈悲。

“师傅,你曾说过。牡丹花谢,紫薇星移。天生异象,必定有异事。那么这个人,是否预示着会有异常呢?”

“此人将结束大祁动荡的局面,从此天下太平,江山一统。”他苍老的声音滑过苍穹,淡定说道。

“可是师父,帝女花,是否也意味着…”

“陨落。”年迈的乞丐眼中闪烁着泪光,脸上却是温暖的微笑,如同佛光般慈悲。旁边那个喊他师父的乞丐,顿时失了言语。当紫薇星照亮长安,真正的真命天子君临天下,从此大祁不再动荡之时,那颗影响国运的帝女星必将结束它最绚丽的生命,流星划过,点亮紫薇,它终将离去,永堕黑暗。小乞丐有些不忍地看着老乞丐,老乞丐眼中闪烁着泪光似的温柔,似乎有着串串幽蓝的火焰在他眼中跳跃,他究竟预见了什么?

“我佛慈悲,阿弥陀佛。”老乞丐双手合十,闭目静念。刚才那个如阳光般微笑,似春风般熏然的少年,却注定了那样的结局。他目光中跳动的火焰更加的迷离起来,他已经看到那一天了——火祭。帝女终将用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生命,天命难违…小乞丐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师父,原以为师父早已参透生死,却也会有如此惋惜的表情,如同一叶秋叶,宛然凋零。

细格窗畔,一叶灯火如豆飘零。一潭清漾,白莲浮花戏水。独孤府的每一处都精心雕琢,粉饰太平。

“来换药?怎么来府上?不是该去铺子里吗?”听见下人来报,小锦合上了帐本,神情已有些倦意。

“铺子关门了,所以我就连夜来了。”

“哦,不是有什么情况吧?发炎了?”小锦愣愣地说道,突然,她定格在那里,有些不对。一个乞丐怎么能在独孤府来去自如呢?下人可能根本不会通报啊,何况刚才说话的声音浑然大气,不对劲!她慢慢地回头,整个人震了一下。

面前是位慈祥僧人,苍老的脸上书写不尽的深意。身上的一身袈裟,很是名贵,活脱脱地衬出仙风佛骨。

“大师,请问,您…”

“贫僧法号无相,今日与施主有一面之缘。”无相大师声音如洪钟般响起,震得她心都疼了一下。一面之缘,小锦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果然,这无相大师就是早上那老乞丐。无相,无相!大祁国师,得道高僧无相!小锦眼中突然地明亮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施主宅心仁厚,又与我佛有宿缘。不知施主是否愿意与贫僧常伴我佛?”

“出家?”要她去当尼姑,不对,不知道是尼姑还是和尚的!小锦头嗡地炸开了,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要她这么个超级美少女剃头当尼姑她是死都不干的。

无相眼中惋惜更甚,轻悠地叹了口气。

“无相是来请公子入宫的。”无相轻轻低首,声音波澜不惊,眼神中似有雪融化,一点一滴地晕染开来,柔和地散了满目。

“我?进宫?进宫!”小锦惊呼一声,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在她以为最没有希望的时候,居然让她进宫?

“皇上听说了公子在长安舍己救人,以德报怨的事情很感动。之前有一名入试者因为有伤人记录,已经取消了资格。经过早朝讨论,皇上特地让公子破格进入殿试。”

“之前您装叫花子,就是为了试探我啊?”小锦恍然大悟,突然又觉得自己此话不妥,连忙捂住了嘴巴。

“只有仁心才当得起仁术,三公子,明日一早就入宫吧。”无相慈目微笑,和蔼可亲。

小锦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想不到自己居然这么就能进宫了?这是不是叫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连老天都帮她,呵呵,那个疯子的名额给她了?哈哈,太棒了!

无相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兴奋,然后那一弯如秋月般宁静温柔的眼眸中,却有些东西逐渐黯淡了下去,一层层地,泯灭了。

“老衲已将皇命传达,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