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我送你…”话音还没落,无相早已消失在风尘中。小锦吐了吐舌头,果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砰!小锦倒在了床上,柔软的丝绒被,将她轻轻地弹起。她就这么地合衣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轻纱帐的结口,盘扣般地旋在了一起。来到祁朝已经这么长的时间了,从开学到学期末,她从来没有这么用心地去做一件事。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和质疑,她接管了独孤家的生意,又去临安和欧阳公子谈妥了药材原料的事情,再来长安处理价格战,还要和皇甫少轩纠缠,时刻要提防着自己的女人身份不被发现,又想想尽方法进入皇宫。总算,这个机会摆了到了眼前,只要她明天发挥出色,她就有机会成为太医,就有机会让宛如在御前表演,只要宛如得到惠帝宠幸,她能够得到惠帝赏识,她就有机会要求重新审理独孤庆的案子!那么碧落的父亲,就可以得救了。

碧落,小锦的心轻轻地柔软了一下。那个安静看着她入睡,陪着她下棋,在上官舞对她凶巴巴的时候温柔地维护她,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却异常温和的男子,让她突然地脸红了。从小到大,没有人那样的宠过她吧,爸爸只顾着工作,从小就没有了妈妈,凤夙永远的高高在上,她只能追赶和仰望。只有碧落,那样宠溺呵护的看着她,夜深灯火上樊楼,那一个月的洛阳,却给了她这一生都没有过的温暖。自己难道仅仅是为了那个约定才帮碧落的吗?她是真的真的要为碧落做一件事情,哪怕一个小小的事情,好让他能开心一点。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怎么不点灯?”上官舞划亮了火折,将房间印得黄红一片。她的脸也在火光中变幻莫测。

“在想什么呢?明天你就要进宫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上官舞点燃了蜡烛。

“号脉、断症、针灸、下药这些你都学会了,但是明天是全国的医者在一起进行殿试,他们都是佼佼者,虽然我能保证你在这几个月学的东西可以胜过普通医者几年的努力,但是明天面对的不是普通对手…”

“我会尽力的。”

“这不是尽力不尽力的问题,我想你知道,一旦你败了,损害的将是独孤家的声誉。这段时间,你的表现很好,我们按你的话在长安低价秘密收购那些药材,市场果然断货,他们也不堪重负达成协议,按市场价出售,而我们之前低价购入的药材按现价销售,赢利弥补了将价的损失。想不到,你还懂经商的道理。”

“我只是懂补仓的道理而已。”小锦轻轻笑了笑,价格战本来就是伤己又伤人,谁能够坚持到最后?

“明天靠的是真本事,我担心你这些…这些小聪明,未必能顺利过关。”上官舞叹息道。

“既然是皇上亲自出题,自然不会是普通的医理赏识,难的未必是我一个。”小锦抬头看上官,眼中的坚定让上官轻轻地震了一下。

“早些休息吧,明日要早起。”上官舞吹灭了蜡烛,房间又是一片黑暗,小锦在角落中,悄悄地往床边靠了靠,软软的枕头,就好象曾经的肩膀,很安全。

小锦正在担心明早的殿试的时候,恍惚中觉得窗户动了几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闯入了。

“别动!跟我走!”那是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含糊得不清楚。小锦一惊,脖子间一麻,喉咙已发不出声音。她只觉得身体一轻,便被人提走!

糟糕!什么人?此人武功一定很高,否则独孤家这么多高手居然都没有察觉他的闯入。自己明天还要进宫,难道…难道是有其他对手先下手为强除了她?种种猜测让她冷汗直流,可是却被人点了哑穴,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人带着她,轻飘飘地落在了一片民房的屋顶上。

“嗷…”肩膀一疼,他帮她解了穴。

如果一个人被点穴太长时间,身体会受很大损害,甚至可能会全身瘫痪。小锦突然想起了碧落的话,这个人…是在担心她吗?所以才立刻给她解穴。

“明天不要去殿试!”那个低沉的声音又说道,他背对着她,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飘舞,如水环佩带着璎珞一起灵动着。小锦隐约中感觉他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他是谁?

“我一定会去殿试!”

“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这里不属于你,走!”他猛然回头,是一张陌生的脸,麻木得没有任何表情。小锦有些失望,那张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还带着陌生的僵硬。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他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

“阁下是在开玩笑吧,深夜到他人府上把我抢到这里,就是希望我不要去参加明天的比试!你是怕我赢呢?还是担心我输?”小锦挣扎着站了起来,果然是全身麻痹,酸痛不止,自己最近真是背。

“你不怕死?”对方眼中闪过一丝伤痛。

“不怕。”说话的时候小锦有些脸红,还好天黑看得不是很清楚。她生来就是怕痛怕血怕死怕鬼,不敢去上病理学,怕看见血淋淋的器官,不敢上解剖学,怕看见干成了腊肉的尸体,如果不是怕着怕那,自己至于考试不及格吗?

“哼,真是好笑啊!有人被利用了还这么维护别人!你果然是蠢得可以!哈哈!”他摇头笑着,那种嘲讽的语气让小锦很不舒服。小锦看着他,不会又是一个疯子吧,上次癫痫的家伙可把她吓了一跳。

“你以为他真的是想让你救他父亲,你以为他真的是对你好?你不会天真到认为望月楼的祭司会和你做朋友吧。如果我告诉你他不过是在利用你…”

“你闭嘴!”小锦心中猛地一疼,没错,她不过是个考试经常不及格的劣等生,在大祁没钱没地位也没本事,如果不是那个什么算命的传说,恐怕碧落不会找上她!对她好,不过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约定。自己…碧落那么的尊贵,等到一切结束,独孤庆放出来,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吧。

“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利用你?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格吧,帝女转世,拥有改变大祁的命运。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另外的传说?你最终将挑选大祁的王者,得你者得天下?他所想利用的,就是靠你来壮大望月楼的势力,最终一统天下!”

小锦看着他,那些残忍的话不动声色地从他嘴里说出来,她颤抖得厉害。为什么会这么的难过,小锦眼睛不争气地湿润了。

“怎么?这么没用,想哭?这么没用,恐怕碧落也懒得再利用你吧。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结局?按照术师的推算,大祁最终的王者,会用火祭的方式杀死你!你就将烧死在…长安。”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明显看到小锦身体一个战栗。

“你真的不怕?这里每个人都是在利用你,可是最后你却要被你最终选择的人所抛弃。无论,你选择谁,你永远不会得到真心,永远!”他的话刻毒得如同诅咒,刻进了小锦的心里,如同刀子。

“那我更要进宫了!成为大祁的提刑官,为独孤庆翻案,就算全是假的,我也要找到最终的真相!”小锦斩钉截铁地说道。

“哪怕…万、劫、不、复!”小锦抬头看着那人,眼中反射出月光的神采,一点点地将周围点燃。她的白衫单薄地洒在空中,月光投下,衣冠胜雪。

“你…”

“就算他在利用我,但是,被自己喜欢的人利用,难道不好吗?”小锦声音很轻,那人眼中却猛然地闪过一丝光泽,那么亮,那么痛!被自己喜欢的人利用,小锦突然欣喜起来,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难过了,她喜欢碧落,和凤夙不同的!她崇拜凤夙,她知道凤夙是最优秀的,她一直在追逐着他,在她心里没有一个人能和凤夙相提并论。但是那不是爱,那不过是迷恋与崇拜,只要凤夙回头看她一看,她都是开心的,提到凤夙的名字她会自豪,她总是骄傲地说凤夙,是我哥哥。但是碧落不是,他照顾她,疼惜她,他不见了,她会想念他,听见他的名字,她会心疼会期待会难过会伤心。刚才不假思索的话,脱口而出,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

“喜欢…”那人似乎被这两个字刺痛了,回不了神。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阻止我进宫?为什么要我回去?为什么诋毁我和碧落?你究竟是谁?”小锦问到,他的眼神让她更加的怀疑。

他到底是谁?他轻轻地笑着。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他看着小锦,百感交集,那一猎衣衫,猎猎飞舞中却带着残缺的孤独。飘荡在清风的织锦下,是一只空空荡荡的衣袖。空气中飘荡着白莲的香味,静静地,晕染一片。四周沉静得厉害,小锦只看着眼前的人,一种不安的熟稔在她心头升起。

他是谁?相逢却是不相识,相逢何必曾相识?他的眼神逐渐的沉沦,似有无数黑压压的飞蛾,在烟火中烧枯了泪水,自焚于天地,灰飞湮灭,不肯气绝。他知道他躲不过了,如果说之前爱上她是他的灾难,那么今日听到她的心意,他就是永世不得超升。温柔的,缠绵的,明知道是陷阱,他也只有跳了,哪怕粉身碎骨。这一次,他回不了头了。

第十五章 人生只如参与商

“我最后一次,让你走。”他凶狠地说道,却带着无力的苍茫。

“你是谁?”小锦往前走一了步,那只空袖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几乎是冲上去抓住了他。

“走吧。”他头侧向一边,逃避着她的发问。

“碧落。”她轻轻地喊出了一个名字,没错,即便他变了容颜,即便他失了手臂,尽管他隐藏了嗓音,但是他无法掩饰他的眼神,他的气息,他的心!

“你的手呢?为什么突然要阻止我进宫?今天你说的话是真的吗?”小锦的声音虚弱得空渺,她在风中,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被吹倒,一切变得太突然,之前能够进宫的喜悦被现在的恐惧所代替,她不确定,碧落到底想干什么?一种把握不住控制不了的虚无感将她包围,她…在害怕。

“你认错人了吧,需要天天喊着那个利用你的男人的名字吗?”他嘲笑道,小锦却并不放手。

小锦轻轻抬头,看着这个男子。她有些依恋地朝他身边靠了靠,她喜欢那清雅的莲花味道。不管碧落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不去想他到底爱不爱自己,也不需要思考究竟他是不是在利用他。她只要就这样,牢牢地抓住他的衣裳,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就够了。

“放手!”他的声音比初冬的雪还寒冷,眸中是凝结的怒气。

“不要惹我生气。”他在警告。

小锦突然地笑了起来,碧落根本不适合发脾气,连装生气的时候都摆脱不掉那股子木讷。他是如此温润的一个男子,总是优雅地微笑,宠溺身边的每一个人。对,每一个人。在所有人心目中,碧落都是高贵如莲,和煦如风的男子。这种温柔并不仅仅是对她,想到此处,她只觉得心中酸涩难当,胸中一阵闷痛,喉头有腥甜的液体涌出。原来…是血。

腹部一阵阵的抽痛,疼得她冷汗直流。小锦低头,呕着血。血花一朵朵地落在地上,看得她头晕。

“小锦…”身边的人显出了慌乱的神色,他手足无措地想拥住她。小锦看了一眼他,一把抓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碧落关心则乱,根本没反抗,任她眼中燃烧成灰。碧落轻轻为她把脉,眉头越拧越沉。

“小锦,听我说,明天不要去参加殿试,回你的世界去,永远不要踏入大祁了。”碧落一字一句地说道,却发觉面前的人越来越陌生,神采在她脸上点点褪去,那颤抖的双唇,嚣张地苍白着。

“之前你跟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在利用我?而我最终会死在大祁?”小锦微笑着看着碧落,那笑容让碧落莫明的恐慌。

“你听我说…”

“别说了!你这算什么?良心发现?还是突然舍不得我死了?或者是你觉得自己是残废了认为我会讨厌你所以赶我走?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不是利用!不是陷害!是欺骗是隐瞒!你们个个都这样,我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真相…”小锦冷笑着,往后退着。从小到大,她都活在迷团里,没有了5岁的记忆,如今,碧落又把她推进另外的迷雾,不给她一个透明的未来!

“…”碧落刚想开口,却颓败地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告诉她什么?告诉她若不是自己那日见她昏迷不醒,他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告诉她其实自己远走他乡就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利用她,放任那一切发生?告诉她其实自己要的并不是为独孤庆洗冤,而是要借机会让望月楼东山再起?告诉她其实不仅仅只有她被骗,自己也一直在自欺欺人?他该如何说出口,当帝女星星盘开始运转时,他算出她最终的结局的时候,他有多害怕?他要阻止她进宫,他要放弃当初所有的努力只要她安全!但是他如何说出口?过了今夜,他怕他的理智又会告诉他必须任由一切发生,那时他连阻止的力气都没有…

“你无话可说了?我不会走的!我是独孤家的三公子,理应要为自己的父亲翻案。当然,你可以阻止我!你可以到皇上面前揭穿我,说我冒充三公子,欺君犯上,让他将我处死!”小锦咬牙道,如果不是今天,她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用这么伤人的语气说话。她终于尝到了伤心的滋味,痛彻心扉!

“从今天开始,我们各不相欠。”小锦缓缓退后着,一步步地远离碧落。

“当心!”小锦已经退到了屋顶边缘,只听灰瓦松落地发出咯哒声,她已经向后倒去。碧落脚下踏空而出,已经抱着她凌风而下。月光中,依稀可见小锦脸上犹有泪痕。

“你的身体很虚弱,上次你中的毒虽然散尽了,但是匕首伤了你的心脉,你又不好好调养,所以今日才会吐血。你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如何…如何进宫?”碧落语气焦急,说话的时候靠近小锦,小锦只感觉脖子一阵酥麻,是他喷出的热气。

“你…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你的手…”小锦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碧落不是不关心他,他一直都在的。是碧落救了她,一定是的。她怎么这么傻,猜不出碧落的心意呢?若是他不在乎自己,怎么会连夜来找她?

“我不会再放手,如果你要留下来,碧落将不惜一切,保你万全。”他轻轻地吐出这句话,仅存的残臂牢牢地缠着她的腰,让她贴近他的呼吸。

“我不是气你利用我,也不是气你欺骗我,更不是气你隐瞒我,而是…我气你怎么这么不爱惜你自己。你怎么可以让人伤害你?”小锦呆呆的自言自语,她喃喃说着,如同在梦中。

“我知道,一只手,我也能保护你。”他低首,看着小锦,慢慢地俯下头,吻住了怀中的人。那只雪白的衣袖,如绢般垂下。清淡的莲花香味在空气中浮动着,天空中两颗星星悄然靠近。帝女星正缓缓靠近北斗星座,象征帝王的紫薇星逐渐地明亮起来…

斗转星移,天地星辰,日月回转,万象之间星轮变动,又开始了重新洗牌…

“起轿!”

“三公子…,一切小心。”宛如担忧地看着小锦,仿佛这一路去,就是不归。

“你的掌上舞技,我想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关将军一定会沉冤得雪,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小锦微笑着说道,金色的阳光丝绸般地抚上她的脸,似乎从昨晚开始她心情就特别的好。

“多谢三公子。”听见小锦的话,宛如心中有些失望,她微微地侧过了头,小锦也在这时候将轿幔落下。

小锦不安分地坐在轿子里,开始检阅起自己回学校拿的东西来:手机,微型手摇发电器,电子箫,还有医药盒,全是进口药啊,注射器…

有这些宝贝在她的包包里,她觉得很是安全。如果不是动静太大,她估计都带着笔记本电脑去殿试了。

轿子稳稳地朝皇宫移去,一匹骏马与它擦肩而过。那马奔得很是急切,旁边的行人都退避到一旁。小锦在轿子里无聊,关上包包,挑起轿帘,朝外面张望,却只见一人一马渐行渐远。她甚是无趣,落下轿帘,斜斜地靠着轿子闭目养神。

“吁——!”受到主人的指示,马抬起前脚,停了下来,然后在原地打着圈圈。马上男子猛然回首,刚才他明明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难道是错觉。在他回首瞬间,那顶轿子消失在路口处。他眉头一皱,继续赶路。

“请问这是独孤府吗?”一骑绝尘,满目风痕。

“这里正是长安独孤府,公子是寻人还是问药?”上官舞打量着来人,他一袭锦衣,手握鳖皮紫鞘宝剑。俊美面容如同雕刻,却带着明显的桀骜和不屑。显然是日夜奔波,眼神中透露出疲倦和风尘。

“在下是来找独孤三公子的!”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即便不开口时,上官舞依然可以感觉到他身上强烈的压迫感。

“三公子?”上官舞警觉地扫视了面前的人,他找的到底是公子还是小锦小姐?如果说是公子,他不该来此,如果是找小锦小姐,小锦小姐怎么会认识这样的江湖中人?

“请问阁下是…”

“北冥凤夙。”他淡淡地吐出四个字,上官舞差点站不稳。那个和公子齐名的凌霄阁主,居然只身来长安,还公然报上自己的名字。这个令朝廷忌惮,令武林丧胆的男子,就这样一人一骑一剑地站在她面前,淡定自如。

“还请姑娘代为通报。”凤夙的声音有些急切,身上的披风被风鼓得翻动不安。

“公子今日一早就动身进宫,只怕此刻正在太极殿面圣,公子若不嫌弃,可以在府内等候。”上官舞努力让自己语气平静,心中却在想怎么通知碧落这些变故。

“她进宫了?”凤夙一惊,面色顿时苍白无色。难道自己还是晚了一步,日夜兼程,从漠北来到长安,竟然又错过了吗?想起刚才那顶轿子,他的手狠狠地握紧了剑。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参星起时,商星落,注定生生相错。阳光照耀着长安城,凤夙的眼中却是比夜还深的黑…

小锦并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目前只有一件事最重要。

太极殿上众人一字排开,很是壮观。

小锦却愁眉苦脸地在原地打转,就差没蹲地上画圈圈。

“公公…”

“公子啊,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皇上马上就来了,就算你此刻要生孩子也要忍着。”

“公公,我要是憋不住,弄得整个大殿臭哄哄的,皇上就更不高兴了…”真是的,早知道早上不吃这么多了,居然拉肚子…

“哎呀…去吧去吧,大殿后面往左拐!”小锦放了个屁,公公捏着鼻子皱眉毛,手挥得赶苍蝇似的。

“谢了!”

这皇宫的茅坑不知道是不是分男女的,这个自己去男坑还是女坑呢?千万别露馅啊,小锦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

“啊…总算解决了…”

“哦,你偷看宫女解手!”身后一个奶奶的声音响起,把小锦吓了一跳。她回头,真对上的是一双清淡的眸,一抹清亮的黑,清澈得不含半点杂质,竟把她的怒气生生的压了下去。这么无邪的眼神,天地间恐怕也无双吧。小锦看着他,心中咯噔一下,居然又这么漂亮的男孩子。不比碧落的俊秀,凤夙的帅气,而是漂亮。就好象水晶雕刻出来的娃娃,极其的精致漂亮。

“我没有偷看…”小锦思索着怎么告诉他,自己会从女厕所钻出来。

“你是什么人啊?你干嘛在这里东张西望的啊?”小锦转念一想,打算来个先发制人!果然,面前的男子一愣似乎很意外她会如此一问。

“我也不知道,是一个宫女姐姐让我乖乖地在这里等她,不要乱跑,可是我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他说话的时候鼻音很重,如同撒娇的孩子。小锦呆在原地,这个漂亮孩子不会是傻子吧。

“那你继续在这里等吧,哥哥我不陪你玩了。”小锦搓了搓手,对着一个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美男子自称哥哥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殿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自己还是想办法回去。可是这皇宫每条路都差不多,到底走哪条路回去呢?

“对了,小弟弟,这个…你知道太极殿怎么走吗?”小锦挤出一个笑脸,“温柔”地问道。

“翻过这个墙就是了。”他手一指,小锦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高的墙,她又不是凤夙和碧落,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怎么爬过去呢?突然,她心里嘿嘿地笑了笑,然后不坏好意地打量着面前的美少年。

“这样吧,你蹲下来。”她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围墙,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邪恶狡诈。

“哦。”他很乖地蹲了下来。

小锦踩上了他身边的一块石头,另一只脚往他肩膀踩去!没错,她要借他当人梯,翻墙回去呢。可是,就在她的脚要踩下去的时候,那个笨家伙居然移开了身子,小锦瞪大了眼睛,脸涨红了,很不甘心地摔在地上!

“你干…什么乱动?”小锦从牙缝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屁股好疼啊!

“哥哥,你看,这里有一个蚂蚁洞哦。蚂蚁在搬家呢,哥哥,你为什么躺在地上不起来啊?”该死,又是那一脸无辜的表情!小锦就是想发火也发不出来,她只有保持着微笑,以免侵蚀他‘纯洁’的心灵!

“哥哥我现在想要出去,你蹲下来让我踩着你的肩膀翻墙过去,不要动,动了会摔到哥哥的。”对于一个单纯的傻子,可能自己直接点会更好点。

“不行,珏的身体好差,你踩我肩膀,我会昏掉或者死掉的。”他眼睛忽闪忽闪的。原来这白痴叫珏,她可记住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会的。”他哪里身体差了,是头脑差了,不晓得是哪个混蛋跟他说他身体差了,弄得自己这么麻烦。

“会的,我现在心好象就觉得好不舒服呢。万一我死掉了,你又会摔下来了。”他带鼻音的声音酥软地在她耳边响起。

小锦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如果他不是这么帅这么漂亮又这么纯真她真想揍他一顿!

“哥哥,你想翻墙出去吗?”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用那清澈的眼睛望着她。

“是啊!”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哥哥可以从那里爬过去啊。”他指着茅房说道,臭气熏天的,居然叫她一个女孩子从那里爬出去!过分!自己刚才才从里面出来的嘛!

“这个…”算她倒霉,遇到个傻子。小锦袖子一卷,开始爬茅坑。

小锦趴在墙上,感慨万千。自己不过想救独孤一家,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自己是被请进皇宫的,却沦落到要爬茅房的地步!她觉得自己简直要仰天长啸了!

等她为自己感动了一番,累得精疲力尽想要下去的时候,墙下一个人正抬头看着她。

“哥哥…”他笑呵呵的,一席白衣在风中翻滚,样子如同翩翩浊世佳公子。

“为什么你…”他居然这样站在她的面前,比她速度快,比她从容不迫,为什么他爬墙衣服没有脏没有皱,没有划破袖子磨破皮肤?还以一种风华绝代迷死人不偿命的形象出现!而她自己却如此狼狈不堪,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天理何在啊!

小锦愤怒之下,直想揍下面那一脸无辜的家伙。正在她脑子里狠毒地想怎么来报复的时候,突然听到下面可恶的家伙大喊一声,有蛇!,她脚下一滑,人就直接从墙上飞到地面了。眼看着,就要亲吻皇宫的地面了。

奇怪,怎么软软的?还带着榛子糕的香味?她睁开了一只眼睛,继而又睁开可另一只眼睛。她的面前正有一块榛子糕,她的眼珠咕咚一转悠,看清了身下有一个人,此人的脸被一块榛子糕挡住!小白痴!她正被小白痴抱在怀里,姿势暧昧,阻隔他们的只有一块榛子糕。

“啊——,”她惊讶得正要叫,可就在她嘴巴刚张开,声带还没来得及颤动的时候,那块榛子糕被塞进了她的嘴巴里。她说不出话来,被她扑在身下的小白痴正好奇的看着她。

近距离地看着面前的白痴,她的心赞叹了一下,眼睛变成了鸡心状。他皮肤白皙胜雪,宛如剔透的水晶娃娃。两双琥珀色的眼睛,干净无害地看着她。

小锦嘴巴机械地动着,榛子香味弥散了她的口。好不容易把那甜而腻的榛子糕吞下去,她才缓过神来。

“你干什么突然大叫说有蛇啊!”小锦咬牙切齿,就差没青筋暴露了。

“那刚才这里的确有条小蛇嘛…”珏委屈地说道。

“那是蚯蚓不是蛇!”小锦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