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华锦:“……”

她咳嗽一声,小声说,“没人的时候,再给你抱,好不好?”

这个好!

顾轻衍含着笑意松开了,扬眉瞅着楚宸,“宸小王爷不回京尽快查案,进来十里亭,做什么?”

楚宸没好气,“堂堂吏部尚书,光天化日之下,抱着人家姑娘不松手,不觉得失礼?有辱斯文?”

“不觉得。”顾轻衍理直气壮,“我又没抱别人家的姑娘,我抱的是我自己家的未婚妻。”

楚宸气,“未婚妻还不是妻!”

“早晚会是的。”顾轻衍捡起地上的雨披,重新给安华锦披在身上,“走吧,外面雨天凉寒,我送你回府。”

“嗯。”安华锦很是乖巧,任由他给她披雨披。

楚宸在一旁看着,以前他就觉得他在安华锦面前的地位低,如今更是觉得二人看着让他刺眼的眼睛疼,他扭过头,气成青蛙地问顾轻衍,“我自然要尽快回京查案,不过在回京之前,我正好要找你。”

“哦?”顾轻衍扬眉。

楚宸将供词拿出来递给他,“你看看这个供词,小安儿的人审出来的。”

他也不觉得安华锦的人审出来的供词会假,南阳王府暗卫的厉害,他虽然没亲眼见识到,但能将张成泽豢养的三百死士剿灭,可见十分厉害,既然能撬开死士的嘴,审问显然也是自有一套。

顾轻衍伸手接过,一目十行地看罢,眯了眯眼睛。

楚宸盯着他面部表情,“花似玉能准确地说出大雨的时辰,你怎么说?”

顾轻衍沉默了片刻,语气平淡,“不怎么说。”

“嗯?你什么意思?”楚宸语气变了,“你是说你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顾轻衍摇头,目光平静,淡淡清凉,将供词递给楚宸,“你拿着这份供词,去陛下面前,让陛下问问花似玉,不就知道了?”顿了顿,他补充,“推算星云图,耗时耗力,我近段时间,忙于吏部之事,分身乏术,没有推算。”

第五十一章 表兄(一更)

楚宸闻言,看着顾轻衍,皱起了眉头。

据他所知,顾轻衍会推算星云图,钦天监那些人,无一人能及,但顾轻衍说的也对,因为三年一届的天下官员考核,他这些日子里忙的分身乏术,推算星云图,的确是一件耗时耗力之事,他身为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忙的睡觉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的确没那么多时间弄这个。

但若不是从顾轻衍这里泄露了风声,那么,花似玉掐着这个时间点儿,是怎么来的?难道真是花似玉自己会推算不成?

“关于花似玉,你怎么说?”楚宸暂且压下此事,问起花似玉。

顾轻衍捻了一下玉扳指,“两位小郡主身份尊贵,被人半路劫杀,此事既然事关花似玉,按照大楚律例,该定什么罪,自然就定什么罪。然后,定下罪后,再去找陛下要人就是了。”

楚宸:“……”

够狠啊!

楚宸懂了,他觉得,对比顾轻衍,他果然差一点儿段数,若是他这般急着拿这些供词去找陛下,兴许陛下就在没人知道前抹去了花似玉的所作所为,维护她了,但若是三司会审,先将花似玉的罪名定下,此事传的人尽皆知时,再去找陛下,那陛下就算包庇,也不好轻拿轻放地轻易善了。

毕竟,对比让陛下宠的一个连位分都不好给明路的女人,还是南阳王府小郡主和善亲王府小郡主更金尊玉贵的多。

楚宸收起供词,转身踏出十里亭外,“我走了,你们走不走?”

“自然走。”顾轻衍拉着安华锦,出了十里亭,上了他的马车。

楚宸也没心情再管二人,更没心情再嫉妒顾轻衍,骑马与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汇合,商量关于花似玉治罪的对策。

当今陛下,目前为止,勉强还算是个明君,因为,他启用的,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是为官清正的正派人。所以,关于这个案子,既然与花似玉有关,那么,他们也自然不想让花似玉逍遥法外地躲在陛下的后宫里蛊惑陛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美人祸国了,这可不行。

安华锦上了马车后,顾轻衍又帮她解开雨披放在一旁。

安华锦靠着车壁,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轻衍,“有什么不能跟楚宸说的事情,可以能够跟我说的吗?”

刚刚顾轻衍的表情,虽然掩饰的很好,但那一瞬间,他眯起的眸子,可不像是不知道花似玉推算星云图之事。

顾轻衍瞒楚宸,她没意见,想必一定有理由,但若是连她也不说,那她这个未婚夫的位置,她得好好考虑考虑了。毕竟,昨日那大批杀手,若她这一回没有带上南阳王府的暗卫来京,身边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楚思妍,足够她喝一壶的,怕是不死也会受重伤,豢养的百名杀手,可不是闹着玩的。

顾轻衍微微点头,“不能与他说,确实是有不能说的理由,因为,不能捅去陛下面前。但确实可以跟你说。”

安华锦扬眉,这还差不多,她洗耳恭听。

顾轻衍压低声音说,“我外祖父,有一个外孙,是他的嫡孙,也是我的表兄,王家排行行六,王岸知,他与我一起,有些东西,都是我外祖父所教,他自幼聪明绝顶,同样不受王家拘束,已离京四年,一直在外游历,十日前,回到了京城。”

“嗯?你的意思是,王岸知对我下手?为什么?”安华锦确定这个名字自己不认识,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或者说,难道皇子们争位,王家也站队了?要对付她七表兄?所以来杀她?

顾轻衍摇头,“刚刚,在看到供词时,想到他,我也十分震惊。普天之下,除了我,大约也就他能与我一样,准确地推算出星云图了。所以,我也很想知道,他为何帮花似玉。”

安华锦托着下巴,“这可有意思了。”

顾轻衍不语。

安华锦问,“你这位六表兄,他为人如何?”

“我外祖父去世后,我已有四年没见过他了。”顾轻衍寻着记忆说,“我们从小,学东西,都比着学,我聪明,他也不差,又年岁相当,难免谁也不服气谁。”说着,他看了安华锦一眼,轻叹,“也许,你是被我连累的。”

安华锦乐,“你的意思是,你这位六表兄,他是冲着你来的,所以身为你的未婚妻,他想帮着人杀了我,让你难受?”

“也许你说对了。”

安华锦:“……”

她伸手捏了捏顾轻衍的脸,手劲儿不大,但也给他捏红了,“进京后,我要见见他。”

顾轻衍眸光微闪,不说话。

“嗯?你不同意?”安华锦对这个王岸知此时有点儿好奇,她想知道,普天之下,有跟顾轻衍差不多聪明的人,且从小学的东西都一样的王六公子,刚回京,就敢利用花似玉来杀她,到底什么模样。

顾轻衍垂下眼眸,“嗯,不同意。”

“理由?”安华锦奇了怪了,“他见不得人吗?还是,你护着他,不想我找他麻烦?他是你表兄,但我是你未婚妻。”

言外之意,顾轻衍,你不能里外不分,在她看来,表兄是一表三千里的兄弟,但未婚妻,可不同,是表字里面的自己人。

而且,她不觉得王岸知要杀她,顾轻衍还要护着他,不捅去陛下面前也就罢了,连见也不让见?这可说不通。

顾轻衍沉默片刻,在安华锦质疑的眼神下,才有些郁郁地开口,“我怕你被他抢了。”

安华锦:“……”

她呆了呆,被逗笑,“你当我是什么物品吗?他说抢就抢?”

且顾轻衍这个意思,看起来还真怕她被抢走了?

她一时十分无语,“你很怕他?”

她觉得新鲜了,顾轻衍怕谁?天底下,原来有他真正怕的人?

顾轻衍抬起眼睛,无奈了,伸手拽住她一片袖角,将她整个胳膊拽到了他面前,攥住她纤细白皙的手,将手指搁在他手心里把玩,解释,“你没见过他,所以,不了解他。从小到大,无论是什么,我们争到大,四年前,外祖父病逝前,在他老人家的面前,我们做了一局,他没赢过我,于是,外祖父将八大街的归属权给了我,他不服输,在外祖父病逝后,一气之下,跑出京城去外面游历了,临别前,他说让我等着。”

“如今他回京后,你见过他了吗?”安华锦有点儿理解了,这个人能让顾轻衍如此忌惮,又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彼此了解的深,可见,是个人物。

“没有。”顾轻衍见安华锦更好奇了,语气里有了点儿情绪,“他没主动去找我,我也没空见他。”

“所以,他先送了一份大礼,就是与花似玉合作,给你未婚妻送了一批杀手?”安华锦挑眉。

顾轻衍:“……”

他点头,看着安华锦眼里的兴味被气笑,“你若是这么说,倒也没错。”

“你不敢将他的所作所为捅去陛下面前,是因为,他对你知根知底,若是你去陛下面前捅出他,那么,你帮大皇子之事,他也会不客气地泄露给陛下?”

“嗯。”

安华锦懂了,这么个人物,她还真得会会他,“所以,他长的很好看吗?”

她可是一个看脸的人!

顾轻衍:“……”

他一把将安华锦拽进怀里,眼底满满当当的情绪,因他动作快,安华锦没防备,仰倒在了他怀里,只能仰着脸看着他,恰恰正好看清了他眼底的情绪。

这情绪,是压制着,但有压制不住的势头,如云雨翻滚,很快就大雨滂沱。

安华锦愣了一下,然后,手比大脑反应快地飞快地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然后,笑嘻嘻地说,“他就算长的再好,也没有你长的好,我的未婚夫,自然是天下第一最好看的人。”

顾轻衍满满当当的情绪霎时一凝,一时间气息都轻了。

安华锦趁机从他怀中脱身,重新坐回了对面,手也顺带地撤回,见他脸色依旧不好,她又伸手点了点他的眉心,软声软语地给他下气,“好啦,好啦,听你的,你说不让我见他,我就不见。”

第五十二章 岸知(二更)

虽然安华锦与顾轻衍相处的时间还不算太长,但他是什么样的人,安华锦却十有八九已经很清楚了,顾轻衍骨子里是有着天子骄子般的清傲,这般冷情冷性的一个人,提起王岸知,这情绪掩都掩饰不住,可见,王岸知怕真是个对手。

安华锦别的优点没有,但记仇的优点可不小,既然答应顾轻衍,她也不会真的对王岸知找上门,但若是以后遇到,那她就要领教领教,顺便,若是能报仇,再报个仇。

顾轻衍见安华锦答应,玉颜恢复如常,温声说,“你放心,这个仇,哪怕不捅去陛下面前,我也会帮你报的。”

他的未婚妻,自然不能吃这个亏。

安华锦彻底笑了,开心地点点头,“行!”

她的未婚夫,还算是一个好未婚夫,这样她就放心了。

“今日先回安家老宅,明日陛下大约会召见你,你也累了,先歇一晚。”顾轻衍想了想,轻叹,“这雨还未停,七夕一些好玩的东西,怕都不能应景了。”

安华锦看着他,“天色还早,你一会儿还去吏部吗?”

“不去了,陪你。”顾轻衍忙了这么多日子,就为了今天沐休等着安华锦来。

安华锦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就在府中乞巧就是了。老宅里种了好几池子的黄瓜架。我们可以打着伞蹲在黄瓜架下听牛郎织女天河会。”

顾轻衍笑,“好。”

马车进了城,因这两日下雨,如今雨还没停,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

马车一路穿街而过,来到最繁华的荣华街时,被一辆马车拦住,青墨坐在车前,看到那辆马车,脸色微微一僵,压低声音对车内禀报,“公子,是岸知公子。”

安华锦猛地睁大了眼睛。

王岸知?

顾轻衍面色瞬间一沉,身子稳坐不动,“你告诉他,今日我没空理会他,但他做了什么事情,我会加倍还回去的。”

青墨应是。

迎面的马车挑开帘幕,露出一张欺霜赛雪的绝伦姿容,男子很年轻,车帘半掀起,这一张脸,在雨幕中,透着几分艳色。

青墨见了,呼吸一窒,拱手见礼,“岸知公子!”

“小青墨?好久不见!”王岸知声调微扬,眉梢微挑,容色艳华更甚。

青墨立即垂下头。

王岸知目光落在依旧紧闭的车帘上,笑意扬起,有一种邪肆的风流,“怎么?表弟不乐意见我?”

青墨垂着头回话,“回岸知公子,我家公子今日身体不适,您做了什么事情,我家公子说,会加倍给您还回去的,您等着就是了。”

王岸知大笑,“表弟以前可不是喜欢放狠话的人,如今看起来四年不见,倒是变了不少。”

他说着,随手拿了一把伞,径自跳下马车,撑着伞来到顾轻衍马车前,伸手去挑帘幕,语气邪肆风流,“我倒要看看,表弟怎么个身体不适,怎么个对我加倍还回来。既然有账,还是当面算比较好,表弟知道,表哥从来不喜欢等着。”

车帘眼看掀起,马车里面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按住车帘,顾轻衍温淡的声音响起,“表哥嘴上说不喜欢等着,但四年前的账,却还是等了四年不是吗?”

王岸知面色一沉,眯了眯眼睛,“四年不见,表弟连见我都不敢见了?”

“只是今日不想见而已。”

王岸知嗤笑,“表弟的马车里,藏着美人?若是这样,我更想一睹芳容了。”

顾轻衍语气清凉,“表哥若是不想要这只手,只管为所欲为。”

王岸知扬眉,似不怕顾轻衍的威胁,一手被他攥住,另一只撑伞的手猛地发力,击向马车帘幕。

一瞬间,帘幕在他眼前破碎不堪,露出了里面的人。

只不过,这人是顾轻衍,而安华锦,被他挡在身后,顾轻衍玉颜如雪,清清冷冷,声音却平静,“这京城,不是表哥的地盘,表哥可想好了,真要当街动手?”

顾轻衍显然动了怒。

王岸知刚要说话,他攥着的伞突然无声地破碎,稀里哗啦,在他面前碎了一地。

他目光落在被顾轻衍遮住的身后一截水色的裙裾上,顿了一会儿,攸地扬唇一笑,丢了手里的突伞柄,缓缓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落下帘幕前,丢下一句话,“行,既然表弟让我等着,那表兄就好好等着了。”

顾轻衍随手扬起雨披,代替了车帘,挡住了外面的风雨。

青墨微微松了一口气。

两辆马车错身而过时,王岸知的声音又传来,“安小郡主见不得人吗?如今藏头藏尾,可见传言这东西,不可信。”

安华锦不吭声。

顾轻衍冷笑,“小郡主金尊玉贵,不是什么人都见的,表哥还不值得小郡主出来一见。”

“呵。”王岸知轻笑,尾音不绝,“表弟倒是护着,你最好护好了,你要知道,你越是喜欢护着的,我也越是喜欢呢。”

顾轻衍面沉如水,没再逞口舌之快。

王岸知的马车走远,安华锦依旧没动弹,坐在顾轻衍身后,盯着他后脑勺看了片刻,又盯着他挺直的后脊背看了好一会儿,才心里啧啧了一声。

这世上,原来都是有天敌的,顾轻衍这样的人,也有个天敌,就是这个王岸知了,她今日算是见识了。

她盯着顾轻衍老半晌,都不见他动弹一下,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戮了戮他后背,小声,“喂,顾轻衍,你不会就这么被他气着了吧?”

顾轻衍身子动了一下,温声说,“没有。”

安华锦笑,“他当真很厉害?”

“你觉得我厉害吗?”顾轻衍反问。

“嗯,你很厉害。”不说三年前,他保大皇子不死,保跟随大皇子的一干势力全身而退,只说这几个月来,他暗中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足够说明他厉害。

顾轻衍轻叹,“他也厉害。”

“那你也厉害啊,半斤八两而已,他与你作对,又不见得讨到好处。”安华锦有点儿不懂,“你忌惮他什么啊?别对我说真怕我被他抢去,我才不信。”

顾轻衍笑了一下,慢慢地转回身,“你说你是个看脸的人。”

安华锦眨眨眼睛,“他长的当真很好看?”

顾轻衍不答,又压低声音说,“我只是在想,他敢参与利用花似玉杀你,怕是这四年里,在外不止游历这么简单,而且就怕已经择了新主。而那个人,不是七殿下楚砚。这样的话,他想杀你,怕真是真的,不止是为了对付我,想要我好看这么简单。”

安华锦扬眉,面色终于收了调笑,“所以,你是在担心这个?”

“嗯。”

“我从小到大,别的不多,就是命多。”安华锦无所谓,“他只管来就是了。不过,我倒是想知道,若是以你对他的了解,猜对了的话,他的新主是谁?”

“这就需要查了。”顾轻衍抿唇,“外祖父虽然将八大街给了我,但是京外的许多东西,都给了他。”他揉揉眉心,“而且,他是王家人。若是他站队,那么,王家,也会被他拖下水。”

顾、王、崔、谢四大家族,王岸知若是将王家拉下水参与争权,那么,顾轻衍为了对付他,顾家也少不了被牵扯进来,自古以来,顾、王、崔、谢四大家族,姻亲盘根错节,那么,四大家族也许到最后都会搅进来。

那可就不是皇子夺嫡一般的乱了,怕是天下都会动荡。

这才是顾轻衍担心的。

安华锦懂了,这七窍玲珑心的人,就是心思细密,她不会想到的事情,顾轻衍想的太远了。她伸手拍拍他的手,“行了,别想他了,今日可是七夕,他大约就是不想让你高兴,才故意拦截在街道上,让你心情不好,他就开心了。”

顾轻衍不语。

安华锦又说,“只要南阳军不乱,这天下,便稳当的很。”

顾轻衍终于又开口,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低声说,“这一回你进京,带了足够的南阳王府暗卫是对的,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只有你好,南阳军才不乱,大楚才安。”

第五十三章 霸道(一更)

若是父兄还活着,安华锦想,轮不到她成为南阳军稳定军心的军魂。可是如今,不管怎么说,她这条命,还真是无价之宝了。

以前就珍惜,以后需要更珍惜。

马车来到安家老宅,孙伯已得到了消息,带着老宅里的十几个人等在大门口,见顾轻衍给安华锦披好雨披,又撑着伞护着她下了马车,孙伯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小郡主,您总算来了。老奴说去城外等着您,是顾大人说,有他等着,不需要老奴,老奴便在府中让厨娘给您做了一桌子菜,以便您进府,就吃到热乎饭菜。”

安华锦笑着点头,片头瞅了顾轻衍一眼,“他在城外十里亭等着我,我很高兴呢。”

顾轻衍心情总算被这句话愉悦了,弯起了嘴角。

孙伯笑呵呵地往里走,“您回南阳这些时日,隔三差五,顾大人便来府中用晚膳。否则啊,没有顾大人,咱们府中人在您走后,连饭都不想吃了。”

安华锦倒是不知道这个,顾轻衍在书信中没与他提,她笑问,“你怎么不回家吃饭?”

“想你,待在安家老宅,便好受些。”

安华锦:“……”

这么直白的吗?

回到枫红苑,安华锦解了雨披,孙伯端了两碗姜汤来,一碗给安华锦,一碗给顾轻衍,“昨日那雨,真是吓死人,听说有的地方,堤坝冲毁,受了灾。这天灾人祸的,苦的都是老百姓。”

安华锦端起姜汤来喝,“京城方圆五百里,雨势都很大,不过自从打劫了大昭寺,国库里今年银两充足,赈灾应该不是难事儿。”

“正是。”孙伯这才问,“小郡主,您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安华锦半路被人刺杀的事儿,刑部和大理寺没对外声张,安家老宅的人自然也不知道。

安华锦轻描淡写,“遇到了一桩刺杀,不过,都解决了。”

孙伯一惊,上上下下打量安华锦,见他没受伤,看起来好的很,才放心了,“贼子太多,小郡主此次来京,可带了暗卫?若是没人护着,这京城不安平,老奴也提心吊胆不放心,您还不如就在南阳待着呢。苏世子若不是遇到长公主和驸马,命就丢了,在京城苏家老宅,养了二十多日,身子骨才养好。”

“带了,他们稍后就到,你把府中所有的院落和房间都收拾出来,供他们住。”安华锦吩咐。

孙伯一喜,“好,老奴这就去。”

“张成泽豢养的百名暗卫,都被绞杀了,可见南阳王府的暗卫,十分厉害。”顾轻衍评价。

安华锦自豪,“自然,从小跟着我一起训练的暗卫。能不厉害吗?”

顾轻衍莞尔。

喝完了姜汤,孙伯又打发人送来了饭菜,吃过饭后,孙伯又让人送来了一桶热水,抬进了里屋的屏风后,又派人告诉顾轻衍,他落脚歇息的客院里,也送去了一桶热水,喝了姜汤沐浴后,驱除寒气,才不至于感染风寒。

安华锦看着顾轻衍。

顾轻衍站起身,“我一会儿再过来。”

“嗯。”安华锦进了里屋。

沐浴后,安华锦确实有点儿累了,昨日在安源县半夜到达县衙并没有睡好,她躺在柔软干燥的被褥上,没用多久,就睡着了。

顾轻衍来时,没听到里屋的动静,他犹豫了一下,推门而入,进了里屋。挑开里屋的珠帘,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已经睡着的安华锦。

小姑娘睡着的时候,眉眼舒展,睡相安静安然,裹在锦被里,纤细娇柔的一团,看起来跟棉花一般,软软的。

顾轻衍来到床前,目光落在安华锦的眉目上,往下移,脸上,唇上,锁骨上。

他忽然呼吸轻了轻,移开视线,目光落在棚顶,视线飘忽地看了棚顶一会儿,又收回来,低下眼睫,看着锦被里鼓起的一团,片刻后,深吸一口气,脱了靴子,也上了床。

他上床的动作十分自然娴熟,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很顺利地便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安华锦身边,然后,伸手落下了帷幔,光线顿时一暗,床帐内的气息微微流动着暖暖的气流,让他呼吸窒了窒,又轻了轻。

安华锦似有所觉,动了动身子,伸手推他,眉眼不睁,嘴里却软软地嘟囔,“顾轻衍,你上我的床,是不是上的太顺手了些?”

顾轻衍低头看他,唇角带着一丝情绪,“你要赶我走吗?”

安华锦扁扁嘴,“你的君子之礼呢?被狗吃了吗?”

“嗯,被狗吃了。”

安华锦:“……”

她轻哼一声,“这狗也真不开眼,专吃你的君子之礼。”

顾轻衍低笑。

安华锦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困浓浓地说,“晚上时喊我。”

“好。”

安华锦心大地继续睡了,很快,就睡的很是香甜纯熟。

顾轻衍看着她后脑勺后背,渐渐地,如以前一样,又生起了郁气,不过,想起上次发脾气的后果,便是让她毫不留恋地离京回了南阳,他便压下了郁气,只不过,紧抿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至今,他仍不敢断定安华锦对他的上心能有多少?总之,不到十分。

而他……

他闭上眼睛,低声呢喃,“我便不信什么来日方长,我只信我目前能够得到的。”

这声音几乎压着唇舌,轻的不能再轻,只有他自己能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