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衍笑出声,“我也是第一次听闻见识,也许是南阳的七巧法子吧?”

想到安华锦和他两个人蹲在黄瓜架下,小姑娘也不确定干蹲着对不对,他就想笑。彼时,他倒是真想就那般与她天长地久了。

顾老爷子摇摇头,“真不了解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尽是怪主意。”

顾轻衍笑着不再接话。

顾老爷子问,“可是查出来了,什么人刺杀她?”

“张成泽豢养的留在京外的死士,被花似玉利用,而花似玉……”顾轻衍顿了顿,还是如实说,“被我六表兄利用,借机杀她,同时对付我。”

顾老爷子脸色攸地沉重,“岸知那小子回来时日,就做了这么一件大事儿?确定是他鼓动花似玉吗?”

“嗯。”顾轻衍点头,“推算星云图,除了我,便是他,普天之下,能那么准确的,再无别人。”

“四年了。”顾老爷子觉得此事不小,“你们啊,都长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岸知那小子也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杀南阳王府小郡主,这么大的事儿,他掺和什么?”

“就怕他择主而投了,而那个人,不是七殿下。”顾轻衍道。

顾老爷子面色一变,这样来说,王岸知杀安华锦,便说得过去。

顾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外祖父若是活着,总能管得住他,可惜,他早早就去了。而岸知那小子,又是嫡子嫡孙,将来王家都是他的。若是他真是择主而投,这可不是好事儿啊。”

顾轻衍颔首,自然不是好事儿。

“从他回来,你还没见过他吧?我觉得,你们该见见,你与他谈谈。”顾老爷子道,“哪怕你与安家小丫头一直有婚约,哪怕如今你们两情相悦,但你是你,咱们顾家是咱们顾家,也不能搅合进新旧更替的争权之中。王家也不该。世家大族,若是想立世,就不能掺和皇权争斗。那孩子可别走歪了。”

“但愿只是我的猜测。”顾轻衍道,“今日我见到他了,他打安小郡主的主意,怕是不会轻易消。这四年了,他离开京城后,无影无踪,如今回来,总不会只甘心做个王家继承人。”

顾老爷子揉揉眉心,“你一定要处理妥当此事,最好就是新旧更替平稳度过,别引起天下动荡。否则南梁和南齐趁机兴兵,那就是内忧外患,大楚可受不住。”

“陛下皇子太多了。”顾轻衍淡声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顾老爷子一时无言。

的确,从古至今,就没有一个帝王,身下有这么多个皇子皇女的,而如今,花似玉又有喜了。陛下的播种能力,可真是及其能耐。让一把年纪的顾老爷子,也无话可说。

第二日,楚宸、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商议了一番后,对安华锦进京劫杀案三司会审。

楚宸手里虽捏了供词,但为了让这件案子人尽皆知,暂且不拿出供词,像模像样地跟着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审了这个审那个,弄的雷声很大,准许百姓们围观。

皇帝倒也没在意,他沉浸在花似玉有喜的欢乐中,很是乐呵了一番,大肆地赏了一番,然后,又将没位分的花似玉一下子封到了嫔,且还是九嫔之首的顺嫔。

顺这个封号,就是为了让花似玉得个好彩头,平安诞下皇子,母子顺顺利利。

后宫的一众妃嫔们都气坏了,除了皇后,除了身份高家世好的女子进宫就能一跃得了高位分外,寻常家世不好的女子,都矜矜业业地刷等级品级,从来没有哪个女子,从什么都不是,一跃就被封赐到了九嫔之首,花似玉是要上天吗?

后宫的女人都聚在皇后处,一时又是气愤,又是哭闹的不可开交。

皇后也觉得皇帝过了,以前的皇帝,虽好色,但最起码,还懂得分寸,至少,在十年前,他不会从天牢里抓个犯人进宫宠幸,如今这是什么都不顾忌了,连生冷的吃食都往肚子里塞了。难道是人到中年,日薄西山,所以,愈发地好美色?

好美色也就罢了,可是看看他都干的是什么事儿?把花似玉堂而皇之地封了顺嫔。六皇子的案子,才过去多久?他也真是不怕犯了天下大忌。

皇后被一众嫔妃们闹的头疼,“陛下招那女人进宫,事先并没有与本宫商议,如今那女人怀孕被封赐顺嫔,也没有与本宫商议,可见,陛下是不需要别人不同意,主意已定,事已至此,你们对本宫说,本宫又有什么法子?”

一个胆子大的妃嫔气不过地说,“皇后娘娘,您可是后宫之首。”

言外之意,就算陛下任性,难道您就不劝劝吗?不管管吗?怎么也得说句话啊!不能真当个空架子皇后。这么多年,又不是没手腕,没手腕的人,可制不住后宫一片安详,姐妹们争宠可以,但至今没一个人敢迫害皇嗣,都是皇后的功劳。

“你们都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跟个新人争宠?”皇后不生气,“如今顺嫔怀孕了,自然伺候不了陛下了。本宫决定提前选秀女,新人进宫,顺嫔十月怀胎后,还能不能继续受宠,就看她是不是真本事大了。这样如何?”

众妃嫔一听,顿时齐齐赞同,他们都年老色衰了,不年老色衰的,也不是新人了。包括在花似玉之前受宠的惜贵人,都不新鲜了,若是新人进宫,总有新鲜的。

皇后打发了一众妃嫔后,便吩咐了下去,“传本宫懿旨,送去礼部,就说因明年是父亲寿诞,本宫打算去南阳为父亲贺寿,明年的选秀女之事,怕是届时无法办理,索性如今闲来无事,便提前安排了。”

既然皇帝带花似玉进宫和封赐花似玉没经过她这个皇后同意,那她这个皇后,主张提前选秀,也就没必要争得皇帝同意了。

帝后离心离德,古往今来,也不在少数。你敬重我,我才能敬重你不是?

随着皇后的懿旨下达,礼部接了旨意,众人面面相觑,朝野上下,也顿时传开了。

谁家有适龄的女儿家,到了选秀的年纪,想进宫谋个前程的,便立即准备了起来,不想进宫的,连忙都赶紧找合适的人家给自家女儿许了婚事儿。

一时间,短短半日,京中热闹了起来。

同时,各州郡县府衙也陆陆续续地收到了懿旨文书。

皇帝这一个多月,眼里除了花似玉,把整个后宫都忘了,如今皇后突然往水里砸了一块大石,一下子让他惊醒了,他惊问张德,“怎么回事儿?为何皇后要给朕提前选秀?”

张公公心里想您总算是想起皇后娘娘来了,这一个多月,皇后娘娘不往您跟前凑,您就忘了皇后正妻的身份,以为皇后娘娘还跟以前一样,为了南阳王府对您百般容忍吗?如今的南阳王府,老王爷虽老了,力不从心了,但安小郡主却长大了,立起来了,且还是一个厉害的,更何况,七殿下也长大了,立起来了。如今的皇后,可不是以前的皇后娘娘喽。

第五十七章 帝后(一更)

花似玉入宫一个多月,便足足受宠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她仗着皇帝的宠爱,在后宫中立稳了脚跟,但立稳脚跟的同时她也明白,皇帝的后宫看着松松散散,但实则坚固的很。

众妃嫔的向心力都在皇后那里,换句话说,皇后的根基,比她想象的稳。皇后将后宫把持的铁板一块。

不过她年轻貌美且有本事宠络住皇帝的心,哪怕皇后根基稳,她也不怕,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就能把帝王的心和后宫牢牢地攥在手中。尤其是,她如今怀孕了。

虽然她此回没能在安华锦来京时杀了安华锦,但她相信,如今她肚子里揣着保命符,安华锦也奈何得了她,陛下一定会保她。

不过,她没得意多久,便听闻皇后下了懿旨提前选秀,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花似玉气的脸都青了,在听说这一刻,不管不顾地跑去了皇帝面前哭闹了一通。

当然,她的哭闹,是告皇后的状。

她一边哭一边伤心地说,“陛下,皇后娘娘是不是看嫔妾不顺眼啊,否则嫔妾刚传了喜讯,皇后娘娘竟然下懿旨提前选秀?”

美人自进宫后,第一回 哭的如此伤心欲绝,皇帝自然受不住,连连哄她,“你别哭,朕一会儿就去问问皇后怎么回事儿。”

花似玉得了皇帝这句话,适可而止,抹了抹眼泪,可怜地说,“嫔妾就知道,皇后娘娘早晚会对付嫔妾,皇后娘娘是容不下嫔妾的,嫔妾好害怕啊。”

皇帝沉下脸,“你放心,有朕在,没有人敢动你,皇后也不行。”

花似玉眼睛通红,“陛下您对嫔妾真好,嫔妾就知道您不会不管嫔妾的。”

“你好好养胎,朕会一直对你好的。”皇帝拍拍她的手。

花似玉吸着鼻子猛点头。

皇帝吩咐人将花似玉送回含香宫,然后,便吩咐张德摆驾凤栖宫。

坐在玉辇上,皇帝想的是,选什么秀?自从有了花似玉,他就不想再要别的女人了。他觉得他前几十年,没遇到花似玉之前,都白活了,如今才算是真正地尝到何为女人的滋味?枉他后宫粉黛三千,以前宠了这个宠那个,如今,唯一个花似玉足矣。

花似玉跑去皇帝面前告状,到皇帝摆驾凤栖宫,皇后已得到了消息。

她端庄而坐,冷冷而笑,“陛下何时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贺嬷嬷,本宫忘了,你这些年在本宫身边,可见过这般气势汹汹因为妃嫔来找本宫算账的陛下?”

“没有。”贺嬷嬷摇头。

“那就是本宫没记错,以前没有的事儿,如今花似玉进宫,都有了。”皇后眼底发沉,“这个花似玉,如此有本事,本宫本来不想与她计较,本宫这一辈子,什么女人没见过?在这后宫,家室好的,娇柔的,造作的,清高的,冷傲的,委曲求全的,精明算计的,都没从本宫手指头缝跳出去过,本宫坐在这个位置上,没要过宠,但也不允许人挑衅本宫的位置。如今这个花似玉,仗着受宠一个月,仗着肚子里揣着皇嗣,就敢冲本宫来了。她可还记着她是怎么戴罪之身进宫的?真不怕本宫对她挥刀。”

贺嬷嬷小声说,“大约是娘娘您多年来太仁慈和善了,端看后宫里的皇子皇女们,都好好地出生,好好地长大,便给了她错觉,以为您是软面捏的了。”

皇后冷笑,“本宫的确软和,但也不是不带刺。我今日倒要看看,陛下能为她如何苛责本宫。”

贺嬷嬷想了想,小声劝说,“娘娘,您别与陛下硬刚,安小郡主进京了,还有七皇子,都是您的依仗。您不硬刚,陛下也奈何不得您。至于花似玉,您是皇后,想要收拾她,有一百种法子叫她生不如死。”

皇后本来腾腾的怒气压下去了几分,“贺嬷嬷,都如今了,她欺负到本宫的头上了,你还劝着我不硬刚?那本宫岂不是真是太窝囊了?更何况你也说小安儿来京了,砚儿是我的依仗,难道本宫还要憋屈下去?”

“您要收拾的不是花似玉吗?至于陛下,总归是陛下,当面硬刚,没好处,花似玉要的不就是这个吗?”贺嬷嬷很是明白地提醒,“娘娘,您可别气糊涂了。”

皇后心思一动,满腔怒火一松,醍醐灌顶,“是啊,本宫还真气糊涂了。哪怕本宫有依仗,陛下总归是陛下,硬刚没好处,便宜花似玉的事儿,本宫不能干。”

“明里应付了陛下,背后您想如何,还不是您说了算,她才进宫几天,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和您与后宫所有人作对。”贺嬷嬷看的明白,“陛下如今正对她在热乎劲儿上,您不捡好的说,陛下是铁了心不会听的。”

皇后冷静下来,想了一会儿,忽然说,“花似玉敢这么做,背后是不是有人支持她?”

贺嬷嬷心神一凛,“如此有恃无恐,十有八九是的。”

皇后顿时想的多了些,脸色微微地变了几变,“冲着本宫来,也许就是冲着砚儿来,换句话说,就是冲着皇位。她帮谁争位?”

贺嬷嬷脸色也变了,自然答不出来。

“这个女人不能留!”皇后早先还没想到这一层,如今这么一想,冷汗森森。

贺嬷嬷点点头,“有陛下护着,如今又有皇嗣,就算不能留,您也不能冲动,得慢慢谋划,从长计议,想个万全的法子,不能牵累您,否则也牵累七殿下。”

皇后点点头,彻底冷静下来。

这时,外面喊“皇上驾到”,皇后整理了一下衣摆,慢慢地沉静地迎了出去。

皇帝下了玉辇,匆匆大步往凤栖宫里走,来到正殿门口,便见到皇后由贺嬷嬷扶着,端庄而出,见了他,皇后脸上明显带着一丝惊喜,“陛下,您怎么来了?”

多年演戏,皇后娘娘无需酝酿便能够演的炉火纯青,她知道皇帝喜欢看她哪一副面孔。

皇帝满腔怒火,来时一路上想的全是花似玉,如今踏进这凤栖宫的门,见了皇后端庄带着惊喜的脸,才回了一下神,满腔怒火卡了一下,一时硬邦邦地喊了一声,“皇后。”

皇后浅笑,“陛下请进殿,臣妾的小厨房新提拔了一个厨子,昨日新研究出了一道糕点,陛下若是不来,臣妾还真想给您送去呢。”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皇帝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发怒火了,只能点点头,同样硬邦邦地说“那朕就尝尝”,一边说着,抬步进了正殿。

皇后给贺嬷嬷使了个颜色,贺嬷嬷意会,立即吩咐人去了小厨房。

皇后陪着皇帝进了正殿,脸上一直挂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挨着皇帝坐下,笑着说,“陛下,臣妾听闻小安儿又来京了,不过路上出了些事儿?”

提起安华锦,皇帝想起了劫杀案,脸色很难看,“嗯,贼子可恶,又劫杀小安儿,不过幸好,她这回因为带着楚思妍,没任性地单枪匹马来京,带了南阳王府的暗卫。所以,并没出事儿,如今平安。”

皇后松了口气,“今年这是怎么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臣妾想着,是不是该去大昭寺祈个福?保佑大楚,保佑陛下,也保佑顺嫔顺利诞下皇子。如今这多事之秋,臣妾都觉得不踏实。”

皇帝一愣,盯着皇后看了好一会儿,“你刚刚说保佑顺嫔?”

皇后顿时笑起来,“陛下,这么些年,咱们这后宫,哪个妃嫔有喜,臣妾不好好祈福护着,顺嫔如今有喜了,也是一样啊。”

皇帝惊醒,转过头,有两分不自在,“朕以为你不喜欢顺嫔。”

皇后顿时嗔了皇帝一眼,“陛下怎么会这么想呢?自从顺嫔进宫,臣妾特意提点了内务府,一应所用,可是从来没亏待顺嫔?如今顺嫔有喜了,更改重点保护。”

皇帝脸色缓了缓,想想也是,顺嫔进宫,皇后从没说一个字,大约是顺嫔怀有身孕,太过敏感惶恐了,毕竟是江湖女子,短短时间,还是与这后宫格格不入啊。

这么一想,皇帝怒气消散了一大半,“那你怎么想起提前选秀了?朕不打算选秀了。”

皇后面上笑得温婉,委婉地说,“陛下,明年臣妾父亲六十寿辰,臣妾想去南阳贺寿,前一阵子跟您说过,您也同意了的。臣妾就想着,趁着这段时候,提前选秀。皇室的规矩,总不能破。另外,皇子们都成年了,也该趁机选皇子妃了呢。母后早薨,您朝事繁忙,臣妾这个做嫡母的,不是该尽些心?总不能耽误皇儿们。”

皇帝恍然,彻底没了怒气,“倒也是,你做的对。”

第五十八章 赤诚(二更)

花似玉本来派人盯着凤栖宫的消息,见皇帝怒气冲冲而去,脸色和缓地出来,出来之前,还在凤栖宫吃了厨子新研发的点心,又与皇后说了些贴心话,与她想象的怒斥皇后一顿全然不同,她愤怒地砸了茶具。

含香宫的宫女奴才们都吓坏了,人人跪在地上,一声不敢吭。

花似玉恶狠狠地盯着地上摔了个稀巴烂的茶盏,阴狠狠地说,“果然是皇后,小瞧她了。”

一把年纪了,果然会懂的抓陛下的心,他费了好大力气哭了一通,却让她轻飘飘地就化解了,可恶。

有小太监探头禀告,小心翼翼极了,“顺嫔娘娘,陛下往咱们含香宫来了。”

花似玉深吸一口气,“将地上的东西都收拾了,赶紧的。”

“是!”

宫女太监们齐齐从地上爬起,动作利落地收拾了个干净。

不多时,皇帝便来了。

花似玉故意没迎出去,在皇帝进来时,还摆着脸色给皇帝看,但即便如此,皇帝见了花似玉,仍旧笑成了一朵花,“朕的美人,别不高兴了,气多了伤身,朕心疼。”

大约是皇帝自出生起,便见惯了无数顺从他的女人,第一次遇到花似玉这样的,从被他带进宫的第一天起,除了在床上外,就不太懂得讨好和顺从,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想甩脸子就甩脸子,不高兴了,还赶走皇帝,当然,都是故意的,赶不走,生气也生不多久,很快就乐了。反正一张脸晴天阴雨说变就变,这样的她,似乎是个百变美人,忒招皇帝稀罕。

皇帝不觉得是被她耍的团团转,只会觉得,他这一辈子,终于遇到了他最心动的女人。迟来的爱情,来的凶猛且汹涌,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给她。

花似玉闹了一会儿脾气,转头问皇帝,“陛下,皇后怎么说?”

皇帝笑着搂住她,“你误会皇后了,她性子极好,这么多年,朕对她最是了解,你看看,后宫多少皇子公主们,都养的好好的,从没有一个出过差池,她爱朕所爱,想朕所想,从没让朕为什么事情难过操心过,你就放心养胎。她还说今年是多事之秋,怕你的喜脉不安稳,要给你亲自去大昭寺祈福呢,真是朕的好皇后啊,一片赤诚之心。”

皇帝被皇后给感动坏了,所以,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了眼前的美人。

花似玉:“……”

她气了个人仰马翻,很是怀疑,这个陛下可是执掌一国江山的陛下?他以前在江湖上听的陛下,是个狠角色,不是狠角色,也坐不上皇帝这个位置,可是如今,这一个月以来,是她魅惑的太成功了?还是皇帝本身被人神化了?她怎么觉得这么好糊弄了?

她就不信,这一个月来,她霸占皇帝,后宫女人们闹腾皇后,皇后就满意?更何况,皇后也知道她和安华锦有仇,再何况,她今日这告状,明显就是冲着皇后去的。她对她能赤诚之心才见鬼了!

不过既然皇帝相信皇后,今日无功而返,她不宜再做什么了,只能顺应地高兴地点点头,“那是臣妾多想了,皇后娘娘真好呢。”

“是啊,她很好。”皇帝点头。

于是,皇帝就着这个话题,说了很多这些年皇后做的好事儿和好话,皇帝的目的很简单,既然美人没有安全感,他就给她安全感,多说说皇后的好,她知道后,自然就放心了。

可是花似玉都快气炸了,最不爱听这个,但她偏偏还得听着,嘴上得承认皇后娘娘好,好的不得了,后宫的姐妹们都有福气,她以后也有福气,最有福气的人是陛下云云。

她都快把自己应和吐了。

皇帝很高兴,美人想开,他最高兴了。

于是,选秀的事儿就这么定了,皇后神来一笔,既安抚了后宫妃嫔,又说服了皇帝,花似玉只得吞下第一回 合的败战。再无人有意义。

宫里的消息,如插了翅膀,很快就飞出了宫外。

顾轻衍正在与安华锦一起用饭,得到消息后,安华锦“扑哧”一下子就乐了,“不愧是姑姑。”

二十年后宫,皇后的中宫之位,将她磨砺的十分厉害了。

三年前,她善后了她揍了楚宸跑回南阳之事,如今,这是第二桩出手,这么大阵仗的选秀,在花似玉有喜的第二日,就打了花似玉的脸。

顾轻衍微笑,“十八年前,劫粮案,陛下初登基,怀疑南阳王府监守自盗,后来,劫粮案悬而未果,皇后娘娘在宫中,每一日都如履薄冰,但还是立住了脚,将七殿下养的分外出色,就是本事。”

安华锦挠挠耳朵,叹了口气,“安家的女儿,战场本不该在后宫。姑姑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了。”

南阳王府效忠皇室,只要不想反,那么,皇后与安家,哪怕受猜忌委屈,都得忍着。好在,如今的劫粮案早已真相大白,但偏偏,又跳起来个花似玉,本来觉得必死之人,却神来之笔地起死回生了,是个麻烦。

顾轻衍温声说,“花似玉背后的人,我正在查,想必不日就能查出蛛丝马迹。”

安华锦点头,“就算一时奈何不了花似玉,但将他背后支持的人手脚砍了,也能管用。你可有猜测是何人?”

“四皇子、五皇子、八皇子等,都有可能。”顾轻衍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连六皇子都做出那么大的事儿,这几位皇子,背后的外家,势力更不小,不会甘心的。”

安华锦颔首。

“另外,有花似玉这个变数在,就怕陛下哪一日又改了主意,不想立七殿下为储了。”顾轻衍淡声说,“也不是没有可能,张公公传来的消息看,陛下认为花似玉是他此生最爱。”

安华锦“哈”地一声,觉得好笑极了,“怎么会?”

“花似玉的确很有本事,懂得怎么抓陛下的心。”顾轻衍有些后悔,当初在暗室,他就不该给她留一口气送给楚宸,就该直接送一具尸体。

“若是这样的话,明日我得见见七表兄,与他好好说说话了。”安华锦觉得十分有必要,如今怕是真正的风雨欲来了。她虽然攥着南阳王府的底牌,但这百万兵马的底牌光明正大谁都清楚,反而别人背后给的暗箭,若是多了,也不好躲。

“嗯。”顾轻衍点头,“七殿下通透,想必也能猜到几分,不过,南阳王府的未来,你也该仔细想想了,同时,若是保七殿下登大位,也得听听七殿下的想法。毕竟,将来的新君,也关系南阳王府如何生存。”

这话说的隐晦,但安华锦懂了,“好。”

她一直在想,但如今,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礼部操持选秀,动作很快,懿旨下达后,陛下没什么反对,便立即着京中各府往上递秀女的名单。

同时,楚宸和刑部、大理寺的人依旧装模作样的审案。

皇帝人逢喜事精神爽,不两日就派人宣安华锦进宫。

安华锦这一日清早,梳洗妥当,顾轻衍起了个大早,驱车过来安家老宅陪安华锦用过早膳后,顺便带着她进了宫门。

官员们都赶着上朝,见安华锦从顾轻衍的马车上下来,遇到了的大臣们都愣了愣,想着顾大人和安小郡主感情真好啊,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大婚了吧?

众人都上前与顾轻衍打招呼,一口一个顾大人早上好,同时,和善地与安华锦搭话,间接地问安小郡主何时又来京了?老南阳王可好?听说路上遇到了麻烦,可有大碍等等。

安华锦笑着友善地说了能说的,便与顾轻衍分别,先去了皇后宫。

皇帝还没早朝,等下了早朝,最起码要一两个时辰后,她先去凤栖宫坐坐,也顺便了解了解花似玉进宫后的情况。

不过,她没想到,还没走到凤栖宫,便先迎面遇到了大清早起来散步的花似玉。

第五十九章 调戏(一更)

花似玉穿着最上好的宫装绸缎,顶着满头珠翠,由一大堆宫女嬷嬷陪护着,比安华锦在千水山见她时,容貌不止盛了一成。

安华锦停住脚步,对花似玉扬了扬眉。

花似玉似乎就是为了来堵安华锦,所以,她见了安华锦,也扬起凤角眉,整个人气势分外的凌厉,声音也凌厉极了,“安小郡主,你见了人,不行礼的吗?”

安华锦快笑疯了,笔直地站着,嘲笑,“顺嫔娘娘,你不是陛下,也不是皇后,别说连个妃位都没有,就算是贵妃,也还受不起我的礼。我是陛下亲封的南阳郡主,等同一品臣卿,这天下,可让我见礼的人,还没几个,你该给我见礼才是。不会你进了宫里,连这个规矩都没有学吧?果然是江湖出身。”

花似玉脸色一僵,面色冷冷地发沉,眼底一抹沉沉的狠意,“是吗?我还真不知道,陛下没让我学那等规矩,安小郡主可真了不起,不如你教教我规矩?我如今怀着皇子,就算让你教,你敢教吗?”

安华锦似笑非笑,“顺嫔娘娘不老实的在自己的宫里待着,大清早的跑到这里是为堵我?让我教你规矩?”顿了顿,她仰起脸,一脸骄傲,“我也不是不敢!”

花似玉伸手扶着肚子,目光森然,“既然你敢,不如就教教我?”

安华锦上前,语气漫不经心,“行啊。”

她半丝看不出来因为花似玉肚子里的孩子而躲开退缩的样子,几步就到了花似玉面前。在一众宫女太监嬷嬷的眼皮子底下,伸手摸了摸花似玉娇嫩的脸,像是个调戏良家女子的纨绔子弟,口中念念有词,“顺嫔娘娘这等美人,规矩是该好好学学,才能招人疼。”

“放肆!”花似玉反而后退了一步,伸手打开安华锦的手。

安华锦及时撤回,她打了个空,安华锦乐了,“我在教顺嫔娘娘规矩,怎么?娘娘刚刚让我教,如今这又不让了?”

花似玉冷眼看着她,“你这是教规矩?”

“是啊,我的规矩。”安华锦背手而立,清凌凌的眸子瞧着她,“顺嫔娘娘还学吗?”

花似玉盯着她,“我若是对陛下告你冒犯我……”

安华锦很上道地接过她的话,“陛下如今很疼你是不是?那一定会治我的罪了。罪名是调戏后宫妃嫔?”

花似玉脸瞬间黑了。

安华锦大乐,上前一步,又捏了捏花似玉的脸,手感柔滑,不错,她心情很好地说,“雨后天凉,顺嫔娘娘若是真爱惜肚子里的皇嗣,就别大清早地在宫里四处乱跑,染了风寒,可是你自己遭罪。”

花似玉没躲开,又要劈手打她,依旧是被安华锦及时撤回,她同时绕过她,转身走了。

花似玉猛地转身,见安华锦慢悠悠地向凤栖宫而去,这一刻,她没能奈何安华锦,当然安华锦也没奈何她,但她不知怎的心底忽然冒出了一股凉气,从脚底心凉到头发梢。

她死死地攥了攥了拳头,对着安华锦的背影说,“安华锦,你等着。”

“行,我等着。”安华锦漫步向前走,头都没回,平静浅淡的声音传来。

来到凤栖宫,贺嬷嬷已在门口等着安华锦,见她来了,立即见礼,悄声问,“安小郡主,奴婢刚刚听说顺嫔在半路上拦截您,您可吃亏了?”

安华锦笑,十分俏皮,“嬷嬷,您说呢?我会吃亏吗?”

贺嬷嬷也笑了,“您快请,皇后娘娘早早就起来等着您呢。”

安华锦点头,进了正殿。

皇后正在摆弄花草,见她来了,立即放下手里的活,一把拽过她,对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松了一口气,“真没伤着?”

“没有。”安华锦摇头。

皇后拉着她坐下身,挥退了左右伺候的人,“你跟我说说,路上的杀手劫杀你,是个什么情形?楚宸和刑部、大理寺这两日在查此案,据说没什么进展。”

安华锦也不隐瞒,将那日的情形说了说,当然,略过了南阳王府暗卫已撬开了活口的供词,知道了是谁动的手,不过如今楚宸等人是为了做局之事。她觉得,皇后目前还不宜知道此事,免得她一怒之下出手对付花似玉出了纰漏。

皇帝听完很生气,“今年作乱的人真是多,一个个的都不安生。幸好你这一回带了暗卫一路保护,否则,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安华锦点头,她第一回 没带暗卫进京,是打算探探京城局势,没想在陛下面前抖搂南阳王府的底,如今嘛,陛下既然有想法立七表兄,她也不怕兜底。

“即便你带了暗卫来,也还是小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皇后又嘱咐她,“谁能想到,六皇子那样的人,都敢背后动手?其余的,更别说了。”

“我知道的姑姑。”安华锦也觉得当初六皇子实在挺让人意外。

皇后又问了安阳诸事,问了老南阳王可还好?问了她在京中这一回准备待多久?安华锦都一一作答了。

皇后一听老南阳王强制命令她多待一阵子,很是高兴,“上次你匆匆而回,不告而别,把我都弄懵了,如今既然父亲有这个命令,你就在京城好好待着吧。”

安华锦点头。

“你与顾大人,是怎么回事儿?”皇后又问,“如今你们的感情,是个什么进展?可有个什么章程打算?”

安华锦笑,“没有呢,所以,爷爷让我继续与他培养感情呢。”

皇后也跟着笑了,叹了口气,“你这孩子。”

二人说了一会儿顾轻衍,话题转到了花似玉身上,皇后问到刚刚她遇到花似玉之事,安华锦眨眨眼睛,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皇后一惊,“这怎么行?光天化日之下,你刚与她打了照面,她就病倒,陛下询问起来,岂能不怪罪你?你可知道,如今陛下十分宠她,宠的眼里都没别人了。”

安华锦小声说,“两日后发作,这两日,谁知道她会见多少人,吃多少东西,碰了什么东西?姑姑你就放心吧!这药是疯道人的秘制,普天之下,除了我和安平,没人会。安平如今在南阳王府呢,太医院的陈太医也查不出来,顶多是染了风寒。”

皇后将信将疑,“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