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子时,青云卫遵照顾轻衍命令出动,铲除王岸知在京中的势力。

因王岸知身边不少人都是当年顾轻衍外公分别分派给他们二人的人,所以,顾轻衍虽下的狠命令,但是没要他们的命,而是走的废去武功再不让王岸知得用的路子。

王岸知虽然早有准备,但依旧没料到顾轻衍这么快、狠、准地对他的人动了手。所以,一时间也是打了个措手不及,在京中的人,折进去了上百人。

这上百人,其中有一半的人是当年他爷爷分配给他的人,一半的人是他自己培养的人,其中有两人,是他最得用之人。

王岸知听闻消息,捏碎了一盏茶盏,修长的手指被杯盏割破,鲜血直流,冷笑,“我这个表弟,什么时候,扔了妇人之仁,倒是学会心狠了?好得很,我拿楚宸试验,他果然在乎安华锦,这么快就坐不住动手了。”

“公子,如今怎么办?”离夜木然地问。

“拿我的帖子,去清明山请鬼医前来,能救回一个是一个。京中是他的地盘,我爷爷当初向着他,把好东西都给了他,我自然不是对手,但别的地方,我总能找回场子。”王岸知眼底一片邪魅之色,“他动我的人,我就动安华锦的人,你亲自带着人,连夜铲除安家在京中的暗桩,”

“是!”离夜转身去了。

南阳王府在京中的暗桩埋的深,但对于王岸知来说,并不是无迹可寻,毕竟,京中是他半个地盘,当年,他与顾轻衍学以致用屡次比试时,发现和清除暗桩,便也在他们的课业内。

于是,丑时三刻,暗焰收到消息,脸色大变,当即敲响了安华锦的门,“小郡主,出事儿了。”

安华锦到了京中,总的来说,比在南阳时闲,近来顾倾期也不用她时刻盯着了,她也不怎么惊梦了,所以,睡眠便有些沉。直到暗焰喊了三声,安华锦才醒来,坐起身,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了?”

暗焰低声说,“我们南阳王府埋在京中的暗桩,被人连夜挑了一半。”

“什么?”安华锦腾地坐起身。

她快速地抓起床头的衣服,披衣下床,冲出了房门。

门口,站着暗焰。

安华锦看着他,“怎么回事儿?被什么人给挑了?”

南阳王府的暗桩埋的深,一代替一代,可以追溯到大楚建朝。这么多年,除了当年她被顾轻衍喂了百杀散,与楚宸打了一架,精疲力尽动不得时,动用了南阳王府的暗桩外,从没动用过,南阳王府的暗桩埋在京中的作用,不是为了威胁谁,只是为了一张不被京中蒙蔽消息的消息网,一旦京中出了什么事儿,南阳王府也能很快知道,所以,没威胁过谁,轻易不暴露,不想,如今被人铲除了一半?

“是,是丑时整突然动的手,属下接到消息时,已经晚了。除了宫里的人,各府里埋藏的人,都出了事儿,足有上百人。”暗焰抿唇,“倒是无伤亡,只是都废了。有的人伤了腿,有的人被废了武功,有的人瞎了眼,伤势虽重,都不致命。只不过,都抓住了每个人最得用最擅长的特点,这些人,如今算是都废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

安华锦脸色难看,“你带着人去查,看是什么人动的手。”

“是!”

暗焰离开后,安华锦披着衣服靠着门框,脸色比暗夜还深。

安阳王府埋在京中的暗桩有多深她知道,这般被人挑了一半,也就是废了南阳王府在京中的一只臂膀,如今手段狠辣,却没伤一人性命,倒是奇怪。

她正想着,一名守门的小厮匆匆跑来,当他跑进了院子,趁着月色,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安华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气喘吁吁禀告,“小郡主,顾大人来了。”

安华锦抬眼去看,“人呢?”

“在后面,因是深夜,小的快跑来禀告您。”

安华锦点头,“好,我知道了,让他来吧。”

小厮立即去了。

不多时,顾轻衍进了枫红苑,他脚步有些快,顶着夜色,一身青衣如水,如画的眉目,是比夜色还凉的清寒。

他来到屋檐下,站在安华锦的面前,看着她难看的脸色,显然是知道了刚刚发生的事儿,他抿了一下嘴角,歉意地解释,“对不住,我今夜对王岸知动手,挑了他上百人,他……”

安华锦懂了,顾轻衍对付王岸知,王岸知报复在她的身上了。

第十七章 提议(一更)

安华锦看着顾轻衍,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轻衍话说到一半,见安华锦明白了,也就住了口,一时间,似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他没想到,在王岸知折了上百人的情况下,还对安家的暗桩动了手,对比他对付王岸知,王岸知有准备来说,安家的暗桩,反而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当年,他与王岸知被外祖父一起教导,侦查勘破暗桩,便是一重要课业,他学的好,王岸知同样学的好。所以,这么多年,他待在京城,只要有南齐和南梁的暗桩,他都铲除掉,而安家的暗桩,即便埋藏的深,既能被他所知,也能被王岸知查出来,并不奇怪。

他后悔,今日听了楚宸的话后,下的决定太快,只想着给王岸知一个教训,却忽略了保护安家的暗桩。

他低下头,语气低暗,“是我之过。”

安华锦沉默了好一会儿,“不怪你。”

顾轻衍抬起头,“怎么能不怪呢?若不是我,也牵累不到你。”

安华锦见他眼底深深地埋着自责,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轻轻扫过,触手一片冷色和冰凉,穿透她指尖,也凉到了她的心里,“安家的暗桩,安稳的太久,没了防备之心,被铲除了,也有自身一半的责任。虽也有你的责任,因为你没提前知会我一声,让我做好防备,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想不到,也不怪你。另外,你今日对王岸知动手,也是因为我吧?”

顾轻衍沉默,“若不是因为我,他不会对你动手。”

“那不见得。”安华锦摇头,“想对我动手的人多了,无非是为了南阳军。天下有多少人,想要南阳百万兵马。王岸知虽与你有争斗之心,但定然也有别的想法。”

顾轻衍上前一步,登上台阶,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总之,是我不对。”

安华锦知道他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免除自责,她自然也不会因为自己如此说心中就不难受了。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怨天尤人不是她的性子。

她轻声说,“给我请两个最好的大夫吧。他们即便出了事儿,安家也不会不管放弃,是要给他们养老的。”

顾轻衍点头,“我手下有两个医术极好的大夫,就在京中,马上让人送来。”

安华锦颔首,“好。”

半个时辰后,安家的暗桩陆陆续续地被人抬着护着背着送进了安家老宅,顾轻衍让人请来的两名大夫也快速地进了安家老宅,逐一诊治。

五更时,顾轻衍对安华锦低声说,“我去上朝了。”

安华锦点点头,

顾轻衍出了安家老宅,身影顶着晨曦,清如雪。

安华锦目送他离开,叫出忙了后半夜的暗焰,对他问,“王岸知如今在做什么?”

暗焰摇头,“王六公子派人去请了一名医者,是清明山的有鬼医之称的韩月下,据说能活死人肉白骨,如今正在对顾大人伤了的那些人施救。”

“原来王岸知也是个护犊子的。”安华锦有些意外,“我以为他那样的人,一旦是没用之人,就会被他所弃呢。”

暗焰道,“属下也很意外。”

“顾轻衍挑了他上百人,他便挑了我安家暗桩上百人,一人不多,一人不少。”安华锦冷笑,“传我命令,把其余的一半人,都撤走,撤回南阳。”

暗焰一惊,“小郡主,其余剩下的人,王岸知也许是因为没查出来。”

“你觉得可能吗?”安华锦反问。

暗焰沉默。

“不可能的,他若是没查出来,数字不会如此掐的准确,与他的人今夜的伤亡一样不多不少。”安华锦摆手,“反正,既然人已经被发现了,在藏着埋着,也无异议,不如都撤回南阳,回去南阳得用,免得都废在京城。”

“可是,一旦都撤走,咱们南阳王府在京中就没人了。”

“没人也没关心,不是有顾轻衍在吗?我与他的关系,他能不护着我?”安华锦摆手,“照我说的去做。”

“小郡主您未免太相信顾大人了吧?”暗焰依旧有些犹豫,“顾大人虽好,但……小郡主就不怕人心易变?”

安华锦笑,语气轻轻,“人心是易变,但顾轻衍……我信他。”

若是连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都不能信,那么,她在这京中,还能信谁?虽然她也有亲人,比如姑姑,比如亲表兄,但比起顾轻衍,她还是更信他的本事。

暗焰沉默了一会儿,“据说,今日顾大人下令挑的王岸知的势力,其中有一半人,是昔日顾大人的外公分配给他们二人的人。本来顾大人是不会对这些人动手的,但大抵也是因为小郡主您,王岸知自您这次来京后,处处针对您,他忍不住,今日动了手。”

安华锦抬眼看了暗焰一眼,这个刚还劝她的人,如今倒是将这件事情不隐瞒地告诉她了。顾轻衍没说,她还真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回事儿。她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早朝上,又有人启奏皇帝,想送人去军中的折子。

因牵扯顾轻衍打破惯例,顾轻衍往日没说话,但今日破天荒地掷地有声地提出了反对的声音,他的理由冠冕堂皇,“陛下,南阳军据说月前,曾动乱了一场,老王爷好不容易镇压下,今年又是多事之秋,实不可安排人再去南阳军。”

孙御史反驳,“顾大人这话说的,顾九公子,不是要去南阳军了吗?怎么只顾家州官放火,不容许百姓点灯?”

顾轻衍平静地说,“九弟是因为被安小郡主看中,收为南阳王府内府编制人员。敢问孙大人,可让你的独子,也能被安小郡主看中,舍弃孙家身份,入南阳王府内府编制?”

孙御史一噎。

他自然做不到,他的独子,自然不能。

礼国公府江二老爷见孙御史吃嘎,开口说,“孙御史不能舍弃,但别人可以。陛下在上,南阳军总归是我大楚的南阳军。南阳军既然破了规矩,也不能只顾倾期一人占这个便宜不是?京中多少有习武之才的子弟,也想为国尽忠,大展身手,报效社稷。”

顾轻衍淡淡一笑,“若非九弟闹腾,请陛下特赦,九弟自然没这个机会。本官只说京中今年多事,南阳王府似也不安稳,若是进太多人,于南阳军于国都不利。众位大人效仿九弟,心浮意动,都有意家中子嗣从军,报效陛下和大楚,忠心可赏,原也没错,但也要考虑其本事,南阳军不收无能之辈,众位大人可知?”

江二老爷立即说,“这个自然知道,但是骡子是马不拉出来练练,又哪能知道敌不上顾倾期?顾大人,我们知道你与安小郡主是未婚夫妻,关系非同寻常,顾九公子借着这层关系,入南阳君,无可厚非,但你也不能因此掐断别人的路,不给别人一丝机会啊。”

顾轻衍笑,看着江二老爷,“看来,江大人和众位大人的意思,是非要逼迫陛下,逼迫南阳王府收人了?”

江二老爷捋捋胡须,“顾家可,别人也可,不是吗?”

顾轻衍温和一笑,不再与他多言,而是转向皇帝,“陛下,既然诸位大人都有所请,臣建议,不如就举行一场以武试会。由陛下择选几个人,陪安小郡主做主审官。京中各大世家,出一最有资质资格的子弟参加。以三日为期。若是真有合适的人,也不埋没了人才。”

皇帝一愣。

众人早先听顾轻衍反对,以为他会反对到底,没想到不过几句话,他轻而易举就同意了,且还对陛下提出了这个法子,一时间,众人也都有些愣。

尤其是跳出来与顾轻衍作对的孙御史和江二老爷更是有些愣。

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位新官上任了几个月的吏部尚书,是这么好说话的吗?虽然顾轻衍一直都很温和,看着也很好说话的样子,但他近几个月的手段,可以看出,他的人和他做的事儿,全然两回事,人温和,不代表做的事儿多温和。不是个好惹的。

二人一时看着顾轻衍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和挖坑,等着他们跳。

皇帝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得问问安华锦的意见,若是以前他不将安华锦当回事儿,但近来收到老南阳王递上来的折子,说安华锦在京中,一切的话语行事,尽可都代表他时,就不能不当回事儿了。

第十八章 做主(二更)

下了早朝后,皇帝先将顾轻衍单独地叫去了南书房。

对于顾轻衍今日在早朝上的提议,皇帝也很意外,想探探他心里的想法。

顾轻衍拱手,温声说,“臣近来与安小郡主相处了解,探知南阳军的确缺少真正的人才。所以,如今朝臣们都有意为国尽忠,为南阳军推送人才,臣觉得,不能错过有才之人,否则也是南阳军的损失。”

皇帝点点头,“你说的有理。”

“不过,臣认为别人可行,但我的六表兄,王岸知不可入南阳军。”顾轻衍说出今日兜转一番的真正目的。

“哦?为何?”皇帝讶异。

顾轻衍站在皇帝的角度,十分为陛下所想地说,“我六表兄有大才,陛下何不留他在京中得用?若是送他远去南阳军,如今南阳军上有老王爷坐镇,下有沈小将军,如今再选一批有才的人去,若是再将我六表兄送去,岂不是让他大材小用?”

换句话说,南阳军授命于南阳王府,而在京中,授命于陛下。

这是区别。

皇帝心神一醒,顿时把对王岸知是否送入南阳军的犹豫彻底打消了,王岸知这样的人才,还是留在京城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他所用忠于他的好,“你说的对。”

顾轻衍微笑,“臣也是为了社稷着想,我六表兄,很适合入朝。陛下看他武功不错,但他文墨,更是出众,比臣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帝笑了,十分欣慰,“怀安啊,举贤不避亲,你很好啊,虽然你推举你表兄,但也不必自谦。”

顾轻衍也微笑,“谢陛下对臣的赏识。”

君臣二人,十分和睦,又聊了几句,将此事彻底定下了。

出了南书房,顾轻衍拂了拂衣袖,收起面上的笑意,王岸知想入南阳军,他偏就斩断他进南阳军的路。陛下这个人,他入朝三年,比王岸知了解的深。

顾轻衍出了皇宫后,没去吏部,直接去了安家老宅。

昨日夜发生了那样的事儿,安华锦虽没责怪他,但他心里依旧责怪自己,在今日早朝上,借着朝臣们的闹腾,他琢磨着是斩断王岸知入南阳军的机会,便做了。此事还没与安华锦说,他自然要赶去告诉她。

安华锦昨日后半夜没睡,安顿了那些被废除的暗桩让大夫诊治后,便去了书房,她要想想,怎么收拾王岸知,报此仇,否则王岸知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此事虽因顾轻衍而起,但她也不能这样就算了。

书房门被人轻叩了两下,安华锦笔一顿,“是小九吗?”

“是我。”顾轻衍温声说。

如今他进安家老宅,已不需要人禀告了。

安华锦一愣,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天色,搁下笔,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看着顾轻衍,“下早朝后,你没去吏部?怎么来了这里?”

顾轻衍见她面色还好,温声说,“有一件事情要提前知会你一声,便过来了。”

安华锦侧身,让他进来。

顾轻衍进了书房,坐下身,便将今日早朝之事与安华锦说了。

安华锦看着他,“你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斩断王岸知想入南阳军?”

“对。”

安华锦笑,“陛下已经答应了?”

“嗯。”顾轻衍见安华锦笑了,他也跟着笑了,“陛下的性子,我还是了解几分的,我点出利弊后,陛下不会舍得放王岸知去南阳军。”

说白了,对于他不能掌控的南阳军,哪怕如今南阳军一老一少,陛下心里还是留着几分防备的。而王岸知,如今还不算是被陛下捏在手中的亲信之人,他有大才,自然舍不得送给南阳王府。

顾轻衍也是抓住了这一点。

“这也是个好法子,既斩断了王岸知的路,也能为南阳军选拔些人。世家子弟,既有小九这样好的,想必也还有跟他一样的。”安华锦赞同,“尤其我做主审官,合意就收,不合意就不要,倒是有很大的自主权。”

“嗯。”顾轻衍点头,“陛下没下旨,这一两日大约就会召你进宫,询问你意见。你若是觉得可行,答应下来就是了。”

安华锦颔首。

第二日,皇帝召安华锦入宫。

皇帝见了安华锦后,便对她提了顾轻衍的提议,问她的意见。

安华锦蹙眉,“陛下,这人数,是否有限制?还是说,只要凡是我看的中意,都可以收入南阳军?不中意,一个也可以不收?”

皇帝见安华锦这样说,看来有戏答应,他本不想往南阳军再送大批人,但没料到因为一个顾轻期,让朝臣们眼红至此,他也是被一班老臣缠了这些日子缠的没办法,正巧顾轻衍站了出来,出了这个法子,他觉得挺好。

“小丫头,你觉得怎样合适?”皇帝没直接做主。

安华锦一本正经地说,“进南阳军,不是小事儿,我觉得,还是不设限制的好。京中世家子弟,大多喜文,喜武的还是极少的,定个数,若是凑不齐,也不能滥竽充数凑够了不是?所以,我以为,若是陛下同意,一切我说了算,收十个人,还是收一百人,还是收一个人,还是一个不收,都听我的,不兴别人插手干涉,我就答应。”

“小丫头,你一个人,真能做好这件事儿?”皇帝觉得这不是一件小事儿,这是牵扯了京中各大世家府邸的事儿,“朕觉得,还是让人协助你为好。”

“不需要。”安华锦理由很充分,“既为南阳军择人,不需要别人插手。陛下放心,若是真有如顾轻期一般的,我也会收,南阳军缺人才,我又不是个傻的,不会将人才放走不收。”

“行,朕就答应你。”皇帝思索片刻,还是应了。

这时候,他也隐隐地意识到,安家这个小丫头,有几分老南阳王的气势。不愧是老南阳王培养长大的。只可惜,是个女儿家,不能世袭南阳王府的爵位。

安华锦出了皇帝的南书房,离宫后,不多时,皇帝便下了一道圣旨,三日后,武试会,择选精通武功和运兵之道的世家子弟,每一家,可出一人参选。武试会的只安小郡主一人负责,但兵部调选几人协同协助,较量点到为止,控制好场面,不得出乱子。

此圣旨一出,文武百官和身后的各大世家们虽然都不太满意,但也知道能争取到这个武试会,还是顾轻衍在朝堂上支持建议的,否则也不会这么短时间让皇帝同意,更不会让安华锦松口,这个机会,可以说是来之不易。

因各大世家都不知道武试会是个什么章程,只一道圣旨,在没旁的可参考的章程,一时间,各大世家都不知道该怎样选出族中最合适的子嗣。

于是,众人都把目光盯去了安家老宅。

当日,有与安家老宅有交情的人家纷纷携礼登门,想从安华锦那里走个后门,或者探听她的想法和投其所好。

安华锦早已料到,所以,当她从皇宫出来后,便闭门谢客,无论是谁,一律不见。实打实地做出了谁走后门也没用,她也不会给面子的姿态。

吃了闭门羹的人有与南阳王府这些年一直保持年礼走动的人家,也有与南阳王府一直以来泛泛之交的,总之,安华锦紧闭府门,都给一视同仁了。

京中的消息,自然瞒不住皇帝。

皇帝听了直摇头笑,“小安儿这性子啊,这一回,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张公公在一旁笑呵呵地附和,“南阳王府的人,都是一个性子,安小郡主是随了安老王爷。若是今日安老王爷在京,怕也会这么办。安家人,除了陛下的面子,谁的面子也请不动。”

这话皇帝爱听,“嗯,是这个理。”

不过,皇帝还是想到了顾轻衍,“不,你说的不对,顾家的面子,安家也给。”

掌柜笑呵呵,“顾家毕竟是有婚约在,而且小郡主在京期间,顾家的确对小郡主很是看重。”

皇帝点头,叹了口气,“顾家看中她没错,朕如今,却是难得所愿啊。”

张公公垂下头,不再接这话。

第十九章 兵部(一更)

王岸知这一日又进宫求见皇帝。

皇帝见了他后,直言说,“六郎,你是为了武试会而来?朕不准备放你进南阳军,你有大才,朕身边正是缺人,打算将你留在身边用。”

王岸知心底一沉,“陛下是不放心臣?”

皇帝摇头,“朕派人查了,你这四年来,是游历了不少地方,不过没出大楚,也没做对不起大楚的事儿,虽时间短,没查的更细,但你是王家子孙,朕自然相信你。朕对你自是放心,正因为如此,朕才觉得不能放你去南阳军。南阳军远在数千里外,将你放去,就是放进了安家的口袋里,朕还是想你留在京城,为朕效劳。你可明白?”

皇帝这话没拐弯子,他说的已足够明白,王岸知自是明白。

不过明白归明白,但以他的敏锐,还是觉得是谁让皇帝改了主意,本来,皇帝对他进南阳军,是有很大支持度的。

他琢磨之下,先表忠心,“陛下既然觉得臣得用,臣自然是听陛下的安排。”

皇帝很高兴,觉得王岸知很上道,“嗯,六部当中,你想进哪一部,只要你留在京中,六部随你进。”

王岸知回京后,通过王家宗族,对他私下已表态,入朝效忠他。本来,他是有心思将他放进南阳军的,如今既然改了主意,截了他想入南阳军的心思,那就不该吝啬让他自己选个乐意进的。

王岸知心思一动,他回京之后,背后安排赚取皇帝好印象还算没白费,至少哪怕因为那日安华锦捅破他与顺嫔的牵连,皇帝对他怀疑收了一半好感,但因为他及时献策,又挽回了好感,所以,皇帝如今不让他去南阳军,才对他这么大方。

于是,他也识趣地退一步说,“臣实在喜欢南阳军,既然不能进南阳军,臣想进兵部。”

皇帝点头,也不意外,“行,你就进兵部,以你的才学武功,进兵部大有可为,也为朕,看好兵部,这些年,兵部实在不像样子。”

皇帝所指的不像样子,自然是三年前,大皇子私造兵器案发后,凡是向着大皇子的官员,都被他给收拾了,兵部自此就庸庸碌碌没什么有能之人了,等于一个空架子。

若不是张宰辅案发,张家的子孙跑去了南梁和南齐,兴许正在鼓动两国兴兵,他还不会重视起兵部来。但如今,他不敢再一直让兵部散沙一片,碌碌无为了。将王岸知放进去,也挺好。

皇帝虽然算计多,但自诩还不算是一个糊涂皇帝,“朕这便下旨,择你去兵部,先御前行走并兵部行走职,你先熟悉熟悉,若你能震服兵部,兵部尚书的位置,就是你的。”

“是,臣谢陛下。”

皇帝起身,拍拍王岸知肩膀,“六郎,你与怀安,一武一文,都在朝,这样一来,朕的社稷可固,很是安心啊。”

王岸知扯了一下嘴角,“臣必不负陛下厚望。”

关于王岸知任命的圣旨下达的很快,一时间在朝野上下,也很是震动。

王家六郎少年扬名,后来外出游历,虽不至于被人遗忘,但渐渐的,京城只闻顾轻衍,再不闻王家六郎,如今王家六郎回京,没几日,便授了御前行走和兵部行走之职,虽官职还没多高,但皇帝的圣旨和任命表明了御前红人新贵的身份。也一下子让无数人眼红和议论纷纷。

没多少人知道,王岸知本来是打的入南阳军的主意,是被安华锦和顾轻衍先后给破坏了封死了路,他退一步,择选进了兵部。

王岸知拿着圣旨离开了皇后,去了吏部。

已是吏部尚书的顾轻衍,穿着正三品的官袍,在听闻人禀报王岸知王大人求见时,他面色平静地说,“请他进来。”

王岸知进了顾轻衍的地方,打量了一眼他所在的吏部办公之地,似笑非笑地说,“七表弟昨日夜里,好威风,爷爷在九泉之下,若是知道你铲除当年他分派给我们的一手选拔的人,你说他作何感想?这就是他培养的好外孙?连他的情面都不留。”

顾轻衍看着他,眼底没什么情绪,“六表兄是来找我算账的?”

王岸知不屑,“算账?打嘴皮子架有什么意思?我是想来问问七表弟,是你从陛下那里拦了我入南阳军,让陛下改了心思?是为了安小郡主?因为我昨日铲除了他的人,你今日就这般找回来,可真够护着她。”

他说着,凑近顾轻衍,“七表弟,你知道不知道我本来是试探一二,可是你这般在意她,护着她,反而,更想让我出手对付她,甚至,抢了她,若是抢不过来,就毁了她。”

顾轻衍眸底青黑一片,“六表兄在四年前,还没学会一个教训吗?”

王岸知危险地眯起眼睛,“七表弟这些年,学了威胁人,倒是很熟练。”

他漫不经心地笑,“四年前,别以为我不知道,若非爷爷帮你,你不是我的对手,至于教训,我倒是想教教七表弟一个教训,不是有了一桩婚约,女人就是你的。”

顾轻衍平静地看着他,“你抢不走,也毁不了。”

“那我们走着瞧?”王岸知倒是笑了,“时隔四年,这一局,刚刚开始,我们慢慢玩,七表弟小心点儿。”

王岸知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他今日来吏部,没别的目的,就是找顾轻衍宣战的。

顾轻衍在王岸知离开后,重新拿起卷宗,片刻后,“啪”地一声,扔了卷宗,脸色清寒。

大皇子私造兵器案后,这三年来,他零零散散,往兵部安插了人,虽看着不起眼,但关键时刻,也是抵用的,只是没想到,王岸知会入兵部。

若是别人进兵部,他不会多在意,但这个人是王岸知,他在兵部安排的人,只要他进去,怕是会不保。

傍晚,顾轻衍出了吏部,来到安家老宅。

安华锦见他面色不太好,对他问,“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我听说陛下下旨,让王岸知进了兵部?与此事有关?”

“嗯。”顾轻衍揉揉眉心,也不隐瞒他,“我没料到他会进兵部。”

本来,他以为,王岸知那样的性子,就算入朝,也不会入兵部的,他更适合刑部或者户部。但如今对于他进兵部,虽然没预料到,但也未必不适合他。他那个人,想做什么,就没有不适合的。

“他进兵部,对你来说,不太好?”安华锦心里猜测几分,“与大皇子可有关?”

大皇子早先就在兵部。

“嗯,大皇子私造兵器案发后,这些年,我又零零散散埋了些人进兵部,只待大皇子有朝一日解禁,那么,还能给他再支起一个架子。”顾轻衍道,“可是王岸知进兵部,我安排的人,他怕是假以时日,都会铲除。”

安华锦懂了,“如今陛下还没松动?还打算一直关着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