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衍摇头,“还没有合适的机会,能让陛下放大皇子出来。”

“我哥哥当年是大皇子的伴读,很多时候,都夸大皇子于兵器一道,很有才华,他在兵部,对于他来说,如鱼得水。可惜遇到了这么个对兵器不上心的陛下。”安华锦如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不能拦了王岸知?就算他进了兵部,也要把他尽快踢出去。”

顾轻衍沉默。

安华锦也知道王岸知的厉害,她说这话,简直是痴人说梦,王岸知哪里是那么好容易踢出去的?有一损,就有一补。他运用的炉火纯青,只看他与顾轻衍过招,就能看出来。

顾轻衍铲除了他百名暗桩,他就铲除安家的百名暗桩,顾轻衍今日截断了他去南阳军的路,他就进了兵部破坏他费心思的安排。

有这么个人做对手,她真是得感慨,王家老爷子,当年是怎么个想法,为何要将这二人教导成这个样子。表兄弟作对到这个地步,是一点儿也不怕天下大乱。

安华锦无语了一会儿,问,“王岸知除了与你作对外,他支持的人,是谁?你这些日子,可查出来了?可是敬王?”

顾轻衍摇头,“没有。”

不像是敬王,只不过他还没查出来,就不说这话了。

第二十章 软肋(二更)

自从王岸知回京后,顾轻衍虽然与他过招没占下风,但因为他真的在乎安华锦,反而因此有了软肋,行事处事很是被动。

尤其是,在他一怒之下挑了王岸知百名暗桩,王岸知报复到安家暗桩上,更让顾轻衍意识到,王岸知是捏死了他的软肋。

人一旦有了软肋,行事就有了顾忌。更遑论他本就是一个不比王岸知一般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心底的良善,到底与王岸知这样的人交锋时,也是钳制。

如今二人尚且还是你一招我一式,没到你死亡白热化时,弱真是到那时,就连安华锦也不能想象,顾轻衍和王岸知这般小试牛刀地出手几招,就百名暗桩这样的手笔,未来大招交锋时会如何。

安华锦想了一会儿,对他犹豫地说,“不如,等武试会之后,我还是回南阳吧?”

顾轻衍抬眼看着她,语气低低幽暗,“你又想放弃我?”

安华锦:“……”

不是!我没有!不要冤枉我!

她伸手揉揉他浓郁的化不开的眉眼,解释,“我在京城,以后你对王岸知出手,总会顾忌我,不如我回南阳,你跟着他可着劲儿地斗。没有我在,我不能成为你的软肋,你让王岸知见识见识你的厉害。你在京中多年,在朝中三年,王岸知总归离京四年,根基不及你,你要不然一巴掌将他拍到地上,趁早解决这个麻烦。你解决后,我再来京。”

顾轻衍被她说笑了,“你说的简单了,即便你不在京城,我也一巴掌将他拍不到地上。他在陛下心里,如今很是受看重。”

安华锦托着下巴,瞧着他,“总算是笑了。”

可真不容易。

顾轻衍又被他逗笑,“合着你说的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笑?”

“你因为他那个糟心的玩意儿心情不好,我也心情好不起来。”安华锦也揉揉自己的脸,“可惜,这京中不是南阳,不是我的地盘,我也做不了什么,刚刚与你说的,倒是真心话。”

爷爷把她赶进京来与顾轻衍培养感情,可是顾轻衍都快忙死了,她也被王岸知闹的烦,又因为他太厉害,打也打不过,别的奈何不得他,实在是有些气闷。

她将自己关在书房琢磨了一日,也没琢磨出收拾王岸知的好法子,毕竟这个人,她让暗焰查了一番,实在无缝可钻。

顾轻衍摇头,伸手握住她的手,眉眼温和下来,“我还是不想你回南阳,上回你回南阳,我十分煎熬,每日都数着日子盼着七夕。我会尽量不让王岸知再对你出手。”

安华锦对他眨眨眼睛,“顾轻衍,你舍不得我啊。”

“嗯,就是舍不得你。”他将她一根根青葱的手指轻轻地放在手里把玩着揉着,白皙娇嫩的柔夷,让他握着就不想放开。

“行,你舍不得我,我就不回。”安华锦心思打消的快,“反正,我刚进京没几日,这么快回去,我爷爷该拿军棍敲我了,他抡起军滚来,疼死了。”

顾轻衍舍不得她,她还有点儿也舍不得他呢。

不回就不回,王岸知那个王八蛋,她倒要看看,有没有她能找到机会收拾死他的时候。在京中,总也能找到机会。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顾轻衍站起身,“外面月色正好,你送送我。”

安华锦好笑地看着他,没看出来啊,今日怎么这么黏人了?还要送,往日都没有过。大约又被她说回南阳给刺激了。

于是,她笑着点头,站起身,“好,送你就送你,到门口。”

顾轻衍“嗯”了一声。

二人一起出了房门,外面月色的确不错,顶着月色走到院门口,安华锦小腹忽然一阵剧痛,她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却没忍住,一下子捂着肚子弯了腰,蹲在了地上,脸也瞬间白了。

顾轻衍偏过头,刚要跟安华锦说什么,忽然见她蹲到了地上,捂着肚子,十分痛苦的样子,面色一变,“你……又来了?”

安华锦难受地点点头。

她的葵水素来不正常,没有准日子,说来就来,一直都很突然。上次特殊些,若不是吃西瓜,也不会提早身体不适,有预兆,这回她今日没吃瓜果冰镇的凉东西,就这么突然了。

顾轻衍立即蹲下身,弯腰抱起她,“我送你回房。”

安华锦疼的说不出话来。

孙伯听到了院中的动静,立即走出来,见此情形,一愣,“顾大人,小郡主她……”

“上次陈太医开的药方子,没继续喝?”顾轻衍温声对孙伯说,“再赶紧准备两个汤婆子,送来小郡主房里。”

他虽然没说怎么回事儿,但经历过上次,孙伯立马就懂了,“陈太医熬的药方子,除了小郡主回南阳期间,老奴盯不住外,这些日子小郡主进京后,一直在喝着的。”

顾轻衍点点头,“那就去请陈太医再来一趟。”

“是。”孙伯立即派人去了。

顾轻衍抱着安华锦,重新进了屋,直接将她抱去了内室。

他要将安华锦放在床上,安华锦立即摇头,“不要,你先放我下来,我要收拾一下。”

顾轻衍想起当日在船上,找厨娘要布包的经历,只能放下她。

安华锦捂着肚子,从柜子里翻出得用的东西,脸色苍白地忍着疼痛,去了屏风后。

顾轻衍看着她难受,但这事儿他自然不能跟着,只能帮她把床上的被褥铺好。

安华锦在屏风后折腾半天,才费力地换好东西,又换了干净的衣服,之后走出屏风后,已疼的没力气,连床前都走不到,看着顾轻衍坐在床头,苍白着脸虚弱地对他招手,“顾轻衍,你来抱我。”

本来怕与他太亲近了就割舍不掉的小姑娘,这一刻,才是最豁得出去的时候。

顾轻衍看着安华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见她疼的直抽气,在他将她放在床上后,她不客气地伸手抓了他的手,放在她小腹处给她暖着,这时候全然不顾忌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觉得幸福,还是该觉得心疼她。

若不是如此,他根本就不会让他这般对她,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疼的难受,他看着都心疼。

安华锦窝在他怀里,如冰块一般,抽着气说,“你的手不热。”

顾轻衍安抚,“我搓搓手?”

“嗯。”

顾轻衍快速地用力地搓了搓手,将掌心搓的火辣辣的,才又重新放在了她小腹上,同时说,“一会儿孙伯就拿汤婆子来了,若是你觉得不够热,我就去用热水洗个手,再给你暖。”

安华锦又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你在南阳,是不是没好好吃陈太医开的药方子?”顾轻衍皱眉,她的脸白的实在太没有血色,与上一次,看起来差不多。

“一直在吃着。”安华锦摇头,回南阳后,哪怕再忙,她也让厨房煎药一日三顿喝着,沈远之以为她是喝惊梦之症的药,还嘲笑过她是个药罐子。

顾轻衍蹙眉,“一会儿陈太医来了再让他看看。”

安华锦抽着气说,“总因为这样的事情喊陈太医,你的脸要丢尽了。”

“不怕。”他的未婚妻,他不照顾,谁来照顾?

若不是因为上一次她的模样实在太吓人,顾轻衍一个世家公子,自然要避这种女儿家的事情避得远些,但安家老宅没长辈,没人照顾她,他也是没法子,将这事儿给担起来了。

对比第一次,这一次发生了这件事儿,讨论这件事儿,二人都镇定些。

安华锦觉得,反正她最糟糕的样子,顾轻衍又不是没见过,还见了几天,她也就心大地不羞恼慌乱了,如今她疼的难受,也顾不上别的了。

反而,因为顾轻衍能缓解她的疼痛,是她的一味良药,她需要时,便赖上了。

不多时,孙伯送来了两个汤婆子,顾轻衍拿来,放在安华锦的脚下,碰触到她脚心,冰凉的冻他的手。

顾轻衍对孙伯吩咐,“孙伯,今夜我不回府了,你派个人,去顾家告知我爷爷一声,就说我留下来考校小九功课。”

如今的顾轻期,真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挡箭牌。

孙伯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安华锦疼过了一阵,喘匀了一口气,费力地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忽然对顾轻衍说,“顾轻衍,要不,等我这一回过去了,你……”

她临时想起什么,说了一半,忽然有些难以启齿,又闭紧了嘴。

第二十一章 打趣(一更)

顾轻衍不明白安华锦要说的是什么,低头看着她,等了一会儿,见她紧闭着嘴角,脸上有些羞愤,他疑惑地问,“怎么不说了?我听着呢。”

安华锦扭过头,“没什么,不说了。”

顾轻衍难得地猜不透她这被戛然而止的话语以及突然涌上了来的表情代表着什么意思,“突然说一半,藏着一半,引人好奇。”

“你就当我没说,有什么可好奇的。”安华锦将脸又扭回来,埋进他怀里,不让他再看到她脸上的神色。

顾轻衍无奈地一笑,只能由着她了。

怀里的小姑娘,如冰块一般,就脸埋在他怀里的小脸,都冷冰冰的透着凉,这还是夏天,若是冬天,他都不能想象,她该是何等的难熬,这些年,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陈太医来的很快,孙伯将人请到枫红苑,对立面禀告,“小郡主,顾大人,陈太医请来了。”

顾轻衍不好让陈太医看到他躺在床上抱着安华锦,松开了她,缓缓下床,整理了一下衣袍,温声说,“请陈太医进来。”

陈太医提着药箱,进了内室。

他来的路上,不知道安小郡主发生了何事儿,进了府门,由孙伯低声解释了几句,他才明白了,心里“哎呦”了一声,还以为安小郡主遇到了刺杀了呢,若知道是因为葵水,他就不跑的一身汗了。

室内灯烛明亮,安华锦的躺在床上,脸白的如冰雪一般,让人见了,就觉得透着冷气,因为她,这么暑热的夏日,屋中都不用摆放冰盆了,清凉的很。

陈太医跨进门口,就觉得一阵舒爽的凉,出的一身汗都没那么黏腻了,他先给顾轻衍见了一礼,然后来到床前,放下药箱,给安华锦把脉。

顾轻衍站在一旁,“上次你给开的药方子,她一直吃着,并未间断,可是我看,她此次,比上次,似乎一般无二,一样的难受,药效并没有起什么大作用。”

陈太医把了一会儿脉,叹了口气,收回手,对顾轻衍说,“小郡主的身体,在南阳也请了许多大夫,既然都说没法子,搁在老夫这里,开的药方子,也自然不会多有成效。不过老夫的药方子,也不是一点儿用都没管,小郡主往常一年来几次月事儿?有时候是不是几个月不来一次?如今这不足两个月,已是在渐渐的调整了。”

顾轻衍点头,“可是她还是这般难受。”

陈太医捋着胡须说,“这是母胎时落成的病,难受也是没法子,老夫再给小郡主换个药方子,吃个一年半载的,慢慢养着看吧。”

顾轻衍抿唇。

安华锦疼过一阵,匀了一口气白着脸笑,“顾轻衍,你那是什么表情?别难为陈太医呀?我的身体我知道,就这么个德行,忍几日就过去了。”

顾轻衍不语。

安华锦又气又笑,“不就是一年半载的药吗?我能吃的。”

顾轻衍无奈,对陈太医说,“既然如此,开药方子吧。”

陈太医也难得稀罕地看着顾轻衍这般模样,生起了调笑之意,“顾大人,若是不想小郡主这般难受,你们的年纪也到了,就该赶紧大婚。只要大婚,入了洞房,小郡主这毛病,兴许就不用吃药,不治而愈了。阴阳调和治这个,素来比苦药汤子更是个好法子。”

顾轻衍一时噎住。

安华锦脸有些红,瞪了陈太医一眼,她早先就是想要与顾轻衍说这个,不过不是说大婚的事儿,而是想着要不然就私下里偷偷的将顾轻衍拖上她的床,这样那样了,不过觉得羞耻,才打消了念头,如今就这么被陈太医当着面说了出来。

上次他还说的隐晦些,如今这次,这老头一把年纪了,大约是看她和顾轻衍这般同处一室已足够出格?所以,打趣起人来,连隐晦也不隐晦了?

陈太医说完这句话,笑着去开药方子了。

顾轻衍抬步跟了出去,亲眼看着陈太医开药方子,温声问,“只要我们大婚,她就不用吃药,不治而愈了吗?”

“倒也不是,也许还需要吃药,但总比如今会好些,应该不会疼的死去活来了。”陈太医摇头。

顾轻衍不再说话。

陈太医开完了药方子,放下笔,吹了吹墨迹,递给孙伯,嘱咐,“其中有一味药,要先放进水里熬一刻钟,然后再放其他的药一起熬,我已标出来了。”

孙伯连连点头,“老奴记下了。”

顾轻衍亲自送陈太医出府,走在路上,顾轻衍又问,“这世间,就没什么好药,能吃上一株,治小郡主的宫寒之症?”

陈太医摇头,“有极热的热药,但不能用,极热对极寒,虽是以毒攻毒,但也容易损伤小郡主。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我刚刚与你说的了,虽有开你和小郡主的玩笑之嫌,但也是事实。”

顾轻衍点头。

陈太医见他又不言语了,很是奇怪不解,“你与小郡主,为何不早些大婚?已订婚八载,年纪到了,两府合该定日子了啊?”

顾轻衍知道陈太医是个嘴巴严的,否则也不会在太医院待了这么多年,也不隐瞒,“南阳离不开小郡主,顾家离不开我,陛下虽以前一力促成,如今有反悔之意。”

陈太医懂了,跟着叹了口气,“哎,真是难呐。”

“再难也有请你喝上喜酒的一日,这个你倒是放心。”顾轻衍笑了笑。

陈太医也跟着笑了,“那老夫就等着喝你和安小郡主的喜酒了,你们要快些,否则,老夫用不了二年,也要告老了。”

送走了陈太医,顾轻衍转回枫红苑。

路上遇到了顾轻期,他见到顾轻衍,立即问,“七哥,怎么回事儿?我听闻小郡主请了太医?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听到了消息的楚希芸和楚思妍,都以为安华锦出事儿了。

“没事,就是肚子突然不舒服。”顾轻衍看了三人一眼,摆手赶人,“你们回去吧。”

楚思妍小声说,“我想去看看小安儿。”

“不用看。”

楚思妍:“……”

这也太霸道了吧!

顾轻衍不再理会三人,进了枫红苑,将三人关在了门外。

楚思妍小声嘟囔了一句忿忿的话,看向楚希芸,“走吧,我们明日再来?看来没什么大事儿。”

否则顾轻衍还不得急死,怎么会慢悠悠地送走太医慢悠悠地走回来呢。

楚希芸点头,“表姐近日来,怎么总是肚子疼,太医来了,是怎么说的?”

楚思妍立即说,“苏含上门那日,她肚子疼是假的。如今大约是撒谎遭报应了,来真的了。”

楚希芸:“……”

顾轻期:“……”

顾轻衍回到内室,安华锦抱着被子躺在床上,整个人缩卷成了一团,隔着被子,似乎都丝丝冒凉气,身子都是颤的,他脱了鞋,重新躺上床,钻进被子里,将她抱紧怀里,饶是他浑身有热度,还是被她冷的一颤。

安华锦嘴唇都是白的,没什么血色,见他回来,立马将他八抓鱼一般地抱住,软软地吸着气说,“顾轻衍,我怕是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刚刚明明你抱着我时还好些,你离开这么一会儿,我就快冻死了疼死了不行了。”

顾轻衍想笑,却是有点儿笑不出来了,揉揉她的头,低声问,“刚刚你说了一半的话,是不是陈太医说的意思?”

安华锦眨眨眼睛,立即否认,“不是。”

“否认的太快。”顾轻衍不客气地点出她,“看来是了。”

安华锦:“……”

她是动了歪心思,想为了以后每次来这个不疼就想要把人家不大婚拖上床要了人家,但这个她坚决不能承认,否则她还是人吗?

她咳嗽一声,“不是,你别瞎猜冤枉我。”

顾轻衍低头看着她,“我应该没冤枉你,你的表情都写在脸上。”

安华锦:“……”

如今她的脸如今不是白的跟鬼一样吗?还能写什么表情!

她一时无言。

第二十二章 反省(二更)

安华锦决定装死,反正她如今也难受的要死,于是,将脸干脆埋进顾轻衍怀里,不再让他看见,人也死死地抱住他,不再吭声。

顾轻衍失笑,“你是因为被我点破了,不好意思了,还是觉得心里愧疚了,才躲起来?”

安华锦:“……”

这人还不放过她了。

安华锦有时候是有点儿怂,但那都是她没理的时候,如今她虽然没理,但谁叫她难受的要死呢?就不兴心底的小阴暗悄悄露头了?就不兴露头后又被她羞耻地掐回去了?她都掐回去了,他还取笑她!也太不招人稀罕了。

于是,安华锦恶狠狠地说,“你说是就是,是又怎样?没大婚前,你让我把你拖上床吗?”

面子是个好东西,可是她有时候也说丢就丢的,更何况这时候。

顾轻衍见安华锦如炸了毛的毛,似乎羞怒了,微笑,“你这不已经将我拖上床了吗?”

“怎么能一样?”安华锦抬起头,瞪着他,“如今是你自己上来的。”

她可没邀请,与被她拖上床的意思,可不同。

“哦,不一样,那你打算怎么拖我上床?”顾轻衍故意地问。

安华锦盯着他,床帐内,月光灯光透进来,身边的年轻男子眉目如画,她第一次见他,就动了心思,后来查他是谁,查了两年,知道是她未婚夫后,她咬牙忍了几个月,赏花宴来京后到现在,日渐相处,天知道她忍的有多辛苦。怕太近了,到时候她害人害己,又不想太远了放弃,自己心里有多舍不得她最知道。

她腮帮子抵着牙床,牙疼了一阵,忽然恶狠狠地捏他的脸,放出警告,“顾轻衍,你敢再说一句话逗弄我,我就……”

“就如何?”顾轻衍似乎偏不怕,攥住了她的手。

安华锦放出狠话,“待我好了,就要了你。”

顾轻衍眸光如水,轻轻地问,“那大婚呢?”

安华锦又涌起羞耻,咬着牙说,“没有。”

顾轻衍抿着嘴角,“也就是说,你想欺负我,却不想负责?”

安华锦:“……”

她差点儿背过气去,但也得承认他这直白的剖析没错,她冷哼了一声,“那你让不让我要?”

顾轻衍沉默着。

安华锦随着他的沉默气势见消,最后消了个没影,又缩回脑袋,总之有这种想法,最不应该,她不能动歪心思,不能走邪门歪道,不能将顾家自小受礼教教导的七公子拐带坏,是她不对,她心里太坏了,于是,她自我批评了一番后,赶紧哄他,“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混账,别生气啊,我不会做那不叫人干的的事儿的。”

哪怕疼死,也不能不大婚就想着利用人啊!

若是她爷爷知道她这么不着调,怕是用军棍打死她个尸骨无存。

顾轻衍见怀里的小姑娘刚刚还如炸毛的毛,理直气壮咬牙切齿气势高昂,如今缩头缩脑认真反省认真认错,他一时不知道该好气还是好笑,贴着她耳边低声说,“你怎知我不是想趁人之危甘之如饴地被你拖到床上?”

安华锦:“……”

啊?

她正反省着,听了这话,顿时有点儿懵,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顾轻衍,白的没啥血色的手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顾轻衍,你没傻了吧?”

清风明月般的人儿,是让她这么不诚心的糟蹋的吗?她是不是该给自己一耳刮子煽醒她心里的龌龊心思?

她立即打住乱七八糟的可行的想法,伸手捂住他的眼睛,爹啊娘啊的心里叫了一通,才找回被他这眼神和一句话弄丢了的魂儿,小声说,“呸呸呸,顾轻衍,我可以心思龌龊,有乱七八糟不着调的想法,你可不能被我拐带坏啊。”

明媒正娶,洞房花烛,是多好的一个梦,她还是不忍破坏的。

有朝一日,顾轻衍真娶不了她,她……那一定是到了她真嫁不了他的地步,哪怕她心里多不舍得,多想要他,但若是无可奈何,她还是想他忘记她。

她长在南阳军,见多了生死白骨,生离死别,这一颗心能为他心动,便想一直从头到尾,保持最干净的心动,不被歪心思缠绕,哪怕有小阴暗,也要被她扼杀的死死的。

顾轻衍一直看着安华锦,她小脸哪怕苍白,但眼睛里的神色奔涌流淌变幻,也让他瞧了个清楚,不必她再多言,他忽然就懂了。

她的心底最深处,永远会给他和她的初见,一见倾心,留着最诚挚的余地。

连她自己,也不容玷污。

他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她的头,“既然知错了,就好好反省,别再有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我去信告诉爷爷,让他狠狠地收拾你。”

安华锦:“……”

告诉爷爷什么的,还是不要了,坚决不要。

她哼唧了两声,“好,反省,反省,你别告诉我爷爷。”

大约是因为顾轻衍在身边暖和着她,也大约是因为安华锦一通乱七八糟的歪想法,仿佛小腹没那么疼了,就算再疼,也不疼的直抽气了。

半个时辰后,孙伯端着汤药送进来,“顾大人,汤药熬好了。”

顾轻衍下床,在门口接了汤药,孙伯嘱咐了一句汤药烫,要稍微的凉凉再喝,又拿来一碟蜜饯,顾轻衍点头,接过,关上房门,回到床前。

安华锦歪着头看着他。

顾轻衍端着汤药坐在床前,就那么端着等了一会儿,才递给安华锦,“要不要我喂你?”

安华锦摇头,坐起身,一口气将汤药喝了,直皱眉,“这回的汤药,怎么苦死个人。这陈太医故意的吧?”

顾轻衍塞给她一颗蜜饯,“良药苦口利于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