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在众人离开后,覆手而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

顾轻衍这样的人,少年成名天下知,听到他的名字,连对他忠心耿耿的幕僚们都放心的很。这在大楚,当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了。

“殿下,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近身小太监小声提醒。

楚砚点点头,出了书房。

顾轻衍从七皇子府出来后,马车走在无人的街道上,一路回到顾家后门口。

顾家的后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听到动静,马车的帘幕挑开,里面露出王岸知的脸,他倚着车壁邪肆地开口,“七表弟,你这深夜是去了七皇子府?”

顾轻衍语气淡薄冷清,“六表兄特意等在这里,有何指教?”

王岸知“呵“地笑了一声,“谁能指教得了你?我就是想看看被你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的孩子是谁?我的七表弟,从小与我一起长大,与亲生的兄弟姐妹们都不亲,与我这个表兄,也没多少一起长大的情分,哪里来的孩子,得你青眼有加如此照顾?”

“见了人,你就走?”

“行啊。”

顾轻衍温声对安易宁吩咐,“宁儿,让他看看你。”

安易宁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说实话,他特挺想看看一直想杀小姑姑十分厉害的王家六公子的,他不是寻常孩子,所以,并不害怕,顾轻衍吩咐让人瞧他,他也就听话地挑开车帘探出头,去给王岸知看,同时,也看王岸知。

王岸知在看到安易宁那张小脸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的原来如此,不用向人求证,便是已经知晓了安易宁的身份。他的这张小脸,与王岸知记忆中的一张脸重合。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像了。

王岸知见安易宁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瞅着他,眼神纯澈无比,他沉默了片刻,勾了一下唇角,不发一言地落下帷幔。

车夫懂了,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顾家后门口。

安易宁“呀”一声,转头问顾轻衍,“小姑父,他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就走了,他那笑是什么意思啊?”

顾轻衍笑笑,“不必管他。”

安易宁:“……”

好吧!

不过这个王六公子长的可真好看啊!与小姑父难分秋色呢。

第三十九章 贵妃(一更)

楚澜今日是极为得意的,因为他给楚砚出了一个大难题。

他倒要看看,楚砚没有一兵一卒,怎么攻打五峰山,最好是被五峰山那一群疯道士给下了油锅炸了。

皇室无父子,也无至亲兄弟,这句话果然如是。如今的楚澜,就恨不得将楚砚一脚踩到地底下,最好是他死了,别阻着他登上大位的路。

只要楚砚死了,剩余的兄弟们,他自认都不是他的对手。

大皇子一直被圈禁,三年前的私造兵器案,陛下雷霆震怒下对跟随他的人一应重处,足够他翻不了身。二皇子死了,三皇子因张宰辅案牵扯,势力一落千丈,导致如今深居简出,低调做人,轻易不出现在人前,四皇子、五皇子虽然保留了势力,但那两个论算计,比他差远了,顶多是两个臭皮匠,合在一起是个数,若是分开逐个击破,容易的很,唯独楚砚,有势力有强大的安家做靠山,有朝臣大半的支持,而本身也有能力,其余的九皇子十皇子是他两个双胞兄弟,自然向着他,他登上大位,少不了他们的王爷做,其余的皇子们都年幼,不足为惧。

他是实在太忌惮楚砚了。

敬王回了敬王府,身边人都能看出他今日的高兴,一名近身幕僚瞧着楚砚,欲言又止。

楚砚挑眉,“什么事儿?说吧!”

无论是什么不好的事儿,都不能让他心情不好。

幕僚垂下头,小声说,“殿下,您派出去漠北的人,出了京城后,出了事儿。”

“嗯?出了什么事儿?”敬王还没从好心情里转过弯来。

幕僚更言明了些,“被人杀了。”

敬王面色一变,拔高了音,“什么?”

幕僚神色凝重,“的确是被人杀了,在出了京城向北两百里地后,痕迹虽然处理得很是干净,但咱们沿途接应的人,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

敬王咬牙,“谁动的手?”

幕僚摇头,“不知。”

正是因为痕迹处理的很是干净,才能察觉是被人杀了,但到底是被什么人杀了,却是不得而知了。

“是楚砚的人?”敬王首先猜测楚砚。

幕僚却另有想法,“会不会是苏世子的人?”

敬王神色一顿。

苏含?

敬王眯了眯眼睛,“他有这个能力吗?我派出的人,可是当世少有的高手了,就连父皇让我杀安华锦,我都没派他出去。”

他的好心情这一刻荡然无存。

皇帝命他杀安华锦,他派出了近七成的势力出京,却没舍得动用自己的最好的一张底牌。这一张底牌,他养了多年,若不是拉拢镇北王府十分有必要,势在必行,他也不会将人派去漠北。

没想到,人刚出京往北走了两百里,便折了。

楚澜快到暴怒的边缘了,盯着幕僚问,“苏含有这个本事吗?他身边有厉害的高手?自从他进京,我一直派人盯着他,若是他身边有高手出没,我不可能不得知。哪怕我被苏含耍那些日子,觉得他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也不曾对他真正放松监视。”

这话自然是真的,敬王彻头彻尾地随了皇帝疑心大,哪怕瞧不上时,也还是没彻底放任。

敬王这样一说,幕僚也疑惑了,“难道不是苏世子?属下觉得太巧了。”

试问有谁会拦截敬王府派去漠北的人?苏世子若是不诚心投靠敬王,算是一个,对敬王扮猪吃老虎,有可能会去拦截派去敬王府的人。还有七皇子楚砚,也算是一个,他也是有理由拦截敬王府派出去的人的,毕竟,漠北镇北王府真投靠了敬王府,扶持敬王登大位,那么,即便不敌南阳王府有百万兵马,但也是一大助力。

至少,有了镇北王府,又多了一重保障。

幕僚道,“七殿下一直在府中闭门思过。”

敬王冷笑,“世人可以相信七哥必门思过,我若是真相信他真在闭门思过,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殿下所言有理。”毕竟七皇子的确十分厉害。

敬王道,“不过,也还有一个可能。”

幕僚看着敬王。

敬王道,“还有安华锦的人。”

幕僚一惊,“当初咱们近七成的人,都折在安小郡主手里,难道安小郡主的人没撤走?还是跟着老南阳王进京了?为了帮助七皇子,而杀了我们的人?若是这样的话,那殿下咱们可就危险了。岂不是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中?”

毕竟,人刚派出去,就折了。

敬王攥拳,“楚砚、安华锦,还有顾轻衍。”

幕僚听到顾轻衍,倒吸了一口凉气,“殿下,如今都只是猜测,不管是谁动的手,我们的人的确是折了,如今该怎么办?另外再派人去漠北吗?”

敬王脸色难看,“我这就进宫,将此事禀明给父皇,问问父皇。父皇如今除了指靠我,还能指靠谁?一定会帮我的。”

敬王如今对皇帝,有十分的自信。

幕僚点头,“殿下说的是。”

敬王当即进了宫,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敬王就是一个会哭的孩子,也是一个会自己受了委屈找父母帮忙的孩子,他见了皇帝后,苦着脸,要哭不哭十分难受十分气愤地将他派出人去漠北刚出京两百里地,人就折了的消息禀告给了皇帝,之后,对皇帝道,“这个人是儿臣手里目前最得用的了,最得用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口才心思,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如今就这么折了。”

皇帝脸色也不好看,又是出京两百里地,这让他想起了被安华锦绞杀了的派出的那一半大内侍卫。

他沉着脸问,“是什么人动的手?”

敬王摇头,“儿臣也不知,不过儿臣有几个猜测,自己拿不准,来找父皇评评。一是苏含做的,二是七哥,三是安华锦,四是顾轻衍。”

皇帝皱眉,“你也说的你的人武功十分之高,苏含那小子,来京时人都折了,后来也没见漠北来人到他身边,出行都是苏家老宅的护卫跟随。虽然守卫苏家老宅的人武功都不弱,但若是杀了你的一个高手不露丝毫痕迹,让您查不出来,不见得。”

敬王点头,“儿臣也这么想。那苏含,摆明了就是镇北王让他来京历练的,没怎么给他高手护卫,否则也不至于他来京途中那般惨了,还是依靠大姑姑才保住了一条小命,要说这镇北王也是个狠人,为了将来的王爵稳固,继承人能是个撑得起来的厉害人,不至于窝囊废,这般锻炼苏含,也是豁得出去。”

“嗯,正是这个道理,朕收到镇北王来信,信中也是这个意思。”皇帝道。

“那他排除的话,会是谁呢?儿臣觉得,另外三人,都有可能。”

“不可能是顾轻衍。”皇帝当先排除了顾轻衍。

敬王看着皇帝,“为何?”

“顾轻衍不做没有理由之事,以前是朕错估了他对安华锦的感情,他那个人,素来是个冷清无情的性子,事不关己,从不多管闲事儿,即便他已回京了,不曾露面,但也不可能杀你的人。”皇帝分析道,“顾家一直以来不站队争权,他是顾家培养的继承人,不至于为了拦截你的人不让你的人去漠北而杀了。”

“也许如今他与以前不同了呢?”敬王心想,他还是原来的顾轻衍吗?不是为了安华锦连父皇的禁卫军都敢动了吗?

“那日禁卫军伤亡虽多,但没几个丢命。”皇帝不说十分了解楚砚,也是再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了多年的,多少了解些,“一个人骨子里的性子是不变的。他那样的人,还看不上你的一个人去做什么,除非与他有关。如今与他无关。”

“那不是七哥就是安华锦的人了。”敬王道。

“嗯,都有可能。”皇帝道,“无论他们二人是谁动的手,没什么分别,可以等同于一人所为。安家支持楚砚,从老南阳王入京跑去七皇子府住着似乎忘了入京来干什么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

敬王咬牙,心中恨恨,面上也恨恨,“父皇,不能再让他们嚣张下去了。他们的眼里没儿臣不算什么,眼里连您都没有了。”

皇帝琢磨片刻,“朕下一道圣旨,升你母妃为良贵妃,让你母妃即日回漠北镇北王府省亲,能不能把镇北王拉拢到你的阵营,那就要看你母妃的本事了。

楚砚觉得可以,她母妃的位分一下子仅次于皇后了,那么,他的身份也跟着提高了,父皇派母妃去漠北,也是向镇北王表明一个支持他的态度,再加上母妃出自镇北王府,总归是镇北王府的人,几下合力,镇北王府焉能不支持他?

他立即躬身道谢,“儿臣谢父皇。”

第四十章 动身(二更)

苏含成功地让人杀了楚澜派去镇北王府的人,一时间心中大快。

他等了半日,没等到楚澜对他猜忌动手,反而把苗头对准楚砚,得知自己的谋划起效了,心中默默地对楚砚说了声对不住。

不多久,宫中便传出消息,皇帝升良妃为良贵妃,择日回镇北王府省亲。

苏含:“……”

他脑中第一时间蹦出的想法是,这良贵妃能杀不?

良贵妃是镇北王府送给陛下的人,又是敬王三兄弟的母亲,自然不同于敬王派出的那个亲近的说客高手幕僚,他能轻而易举地杀了毁灭痕迹让敬王查不到他身上。

他若是动良妃,是不是得问问父王的意见?若是他将人也杀了,那是不是等同于自断了自家的一张牌?虽然这张牌如今要反过来利用镇北王府,但有利有弊之事,一个做不好,就坏了事儿。

苏含这一回为难了。

他寻思了片刻,转头问老管家,“你说该怎么办?”

老管家也不知道,摇摇头,“公子,这人先不杀吧!等良贵妃去了漠北,王爷自有论断。毕竟漠北才是咱们的地盘,您早先已杀了敬王一得力人,事情可一不可二,一旦二次出手,被敬王发现,那您就危险了。”

“也对。”苏含点头,“那我就不管了。”

良妃升了良贵妃,将回镇北王府省亲的消息让朝臣们哗然了一下,不过对比良妃回府省亲,朝臣们最大的哗然还是在楚砚身上。

皇帝派楚砚前往五峰山平叛,可是不给一兵一卒,有不少朝中老臣十分看不过去,但见老南阳王依旧在七皇子府闭门不出,楚砚的一干党羽也无人进宫请陛下收回成命,老臣们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满,静待事情发展,纷纷猜测,是不是楚砚和老南阳王真有什么法子能攻下五峰山?

第二日,楚砚前往五峰山,将七皇子府的护卫带走了大半。

同一日,新升任的良贵妃匆匆启程,离京前往漠北镇北王府省亲。

良贵妃被送入宫中多年,早已经忘了漠北长什么样了,本来她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回漠北,没想到为了她的儿子,她也有出宫回漠北省亲的机会。

一入深宫十七年,良贵妃虽然带着敬王千叮咛万嘱咐的任务,颇有些压力,但是心情还是极为欢欣雀跃的。

毕竟,任谁在宫里被关了多年,乍然有出宫的机会,都会高兴的喜形于色的。

五峰山在南,漠北在北,楚砚带着人从南城出京,良贵妃的倚仗和随扈队从北城出京。

敬王生怕良贵妃路上出现什么危险,求着皇帝给良贵妃派了三千人的御林军随行保护,又派了两名太医和女医正跟随。

皇帝自然答应了。

所以,良贵妃回漠北省亲,可谓是大张旗鼓,赚足了排场和面子。

苏含得知后,乍舌,“陛下可真是宠爱敬王啊。”

管家无声地叹了口气。

苏含嘟囔,“这可好,就算我想杀了那女人,也是有心无力杀不了的,三千御林军呢,不是什么人都能对付的杀得了的。”

同样,顾轻衍也得到了消息。

青墨在对他禀告时,他已带着安易宁出了京城,走在了路上。

他考教安易宁,“这些日子,我已与你讲了许多关于朝局关于敬王和漠北镇北王府的关系,此时你说说,若你是镇北王,你该怎么面对前去漠北说服他站队的良贵妃?”

安易宁眨巴着大眼睛,嘟着嘴揣摩了一会儿,才说,“小姑父,你拿这样的大事儿,考教我一个八岁的小孩子,不太合适吧?”

顾轻衍:“……”

这孩子怎么越来越精了?刚刚从灵泉山接回来时,可乖巧可听话了,最近都皮了。

他挑眉,“我八岁时,也已和外祖父探讨天下大形势了。”

安易宁:“……”

好吧!

他挠挠脑袋,有点儿不确定地说,“敬王这等算计诡诈之人,心眼又小的很,喜欢卖乖和讨巧地讨好陛下,陛下喜欢听什么,他就说什么,陛下喜好什么东西,他就陶弄什么东西给陛下,哄弄陛下的心,若是他继承大位,下面的人岂不是与他一般有样学样?将来可怎么了得?若是镇北王是中正之人,怕也是瞧不上敬王的,既然瞧不上,那就不会答应,我想如今的镇北王府,也是不怕陛下的。毕竟,镇北王是只狐狸,猜透陛下如今与我们南阳王府杠着,已牵扯了全部精力,不能两头臣子都得罪个彻底,所以,哪怕镇北王不答应,陛下也不会将他如何的。”

顾轻衍微笑,“嗯,还有吗?”

安易宁受到了鼓励,立即小嘴如倒豆子一般,“镇北王既然能养出苏世子那样的人,想必虽然狐狸,但是心里还是有正义感和大义感的,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老实地待在漠北,心里有正义感和大义感的人,瞧不上敬王,但大约也不会得罪狠了,所以,良贵妃回去镇北王府省亲,就让她回,然后就好吃的好喝的供着就是了,不答应,良贵妃也没法子。”

顾轻衍摸摸安易宁的脑袋,勾起嘴角,“这般聪明,长大了可怎生了得?”

安易宁吐吐舌,“小姑父,你从小聪明到大,非常了不得,有你珠玉在前,我大概就算聪明点儿,也不会遭人嫉恨的吧?”

顾轻衍哈哈大笑。

他从小就不喜欢亲近人,天生的性情,在顾家除了亲妹妹顾墨兰,再就是时常往他近前凑的顾轻期,还算与他亲近些,不过这一份亲近,在顾家世家大族的规矩下,也微薄的很,他顶多在二人遇到事情找上他时出手照拂一二,寻常时候,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自从遇到安华锦,似乎一片空无的心里才充满了阳光,安华锦将安易宁交给他教导,他没觉得有什么负担,反而在日渐相处中,喜欢逗弄他,看着他垮着小脸,嘟着小嘴,有时对他无奈,有时对他叹气,有时偷偷地对他翻白眼,有时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有时笑嘻嘻,有时乖巧听话,各种小模样,似乎也将他带回了他从没体会过的小时候的快乐。

身边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竟是这样的感受。

“小姑父,我们是走近路吗?”安易宁问。

“嗯,走近路,我们从那座山峰攀岩横穿过去,虽与七殿下差不多同一时间出京,但比他少走几十里,定然比他快一步到达。”

安易宁仰头看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好高啊。”

“怕不怕?”

“不怕。”

“那就走吧!”顾轻衍笑着拐了路,示意安易宁跟上。

安易宁立即快步跟上。

同一时间,楚砚也得到了良贵妃离京前往漠北镇北王府省亲的消息。

竹影压低声音说,“属下查出来了,敬王派出的那名高手,是被苏世子的人给杀了,那人是镇北王暗中派给苏世子的高手,擅于隐藏,敬王没查到苏世子的身上,怀疑是殿下您动的手,跑去了皇宫,向陛下告状,陛下升了良妃的位分,派了三千御林军,让良贵妃即刻前往漠北省亲,怕是给镇北王府做说客去了。”

陛下真是十分支持敬王了,敬王这么多年卖乖讨巧真是半丝没亏。

楚砚听了面无表情。

竹影压低声音说,“殿下,要不要动手,杀了良贵妃,不让她前往漠北?三千御林军虽然多,但是咱们也不是没法子冲破御林军的护卫屏障杀了她。”

“不必!”楚砚语气淡漠,“她就算到了漠北,又能如何?镇北王只要不是昏了头,就不会站八弟的队,否则他让苏含来京城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观望京中的形势?如今京中是何情形?八弟虽然看着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但内情如何,苏含不会不知,苏含知,镇北王就知,他是一只狐狸,该明白怎么做对镇北王府最好。”

竹影想着怎么做对镇北王府最好?自然是不站队。

敬王看来怕是注定要失望了。

第四十一章 擒拿(一更)

顾轻衍带着安易宁抄近路翻越一座山峰,来到了五峰山脚下。

安易宁毕竟年纪小,到了地方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头满脸都是汗,身上也是汗津津,小脸红扑扑,累的大口大口喘气。

顾轻衍一身清爽地立在他面前,笑着挑眉,“累着了?”

安易宁嘎嘎嘴,“小姑父,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累?”

“每日晨起练功,寒暑不怠,你与我一样,练上些年,也能如我一样,翻越一座山峰,不算什么。”

安易宁叹了口气,“任重而道远矣。”

顾轻衍呵笑。

青墨立在顾轻衍身后,看着安易宁也很好笑,但他想的更多些,想着将来小郡主和公子大婚后,也生一个如安家小公子这般聪明可爱的孩子,那就好了,他每日陪着他练功。

不,也许用不着他,公子爷会如对如今的安小公子一般,每日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耐心的很,有趣的紧。

安易宁毕竟年纪小,虽然累的很,但歇了一会儿,很快就歇过来了,歇过来后,他从地上爬起来,对顾轻衍说,“小姑父,那边有一条河,我要去梳洗一下,把这身汗津津的衣服换掉,否则表叔来了之后,看到我这般不修边幅,他那般讲究,顾忌该皱眉了。”

安易宁对于楚砚的印象,还徘徊在安华锦在他身边絮叨楚砚的一些话,他小小年纪,记的最清楚的是七殿下最重礼数规矩,比他小姑父还要加个更字,他的小姑父虽然也讲究,但是从没说过小姑姑什么,但是七殿下不同,就爱挑剔。

除了这个,还有这些日子,他在顾家,在顾轻衍身边,也养成了讲究精致时刻干干净净衣角都不带一丝凌乱折痕的习惯,如今他身上又是汗又是土,自然觉得不能看。

顾轻衍笑着点头,“青墨陪你去。”

安易宁乖巧地点点头。

青墨陪着安易宁来到溪水边,这时虽已深秋,但京城和五峰山还没真正地进入寒冷季,只有些深秋的硬风,透着丝丝的冷意。

安易宁对青墨说,“青墨叔叔,你去那棵大树下好不好?我要换衣服,你看着我会不好意思的?”

青墨好笑,“这里是五峰山的地界了,公子吩咐我跟着你过来,就是怕有什么危险,我不能离你太远,你换吧,我闭上眼睛就是了。深秋风凉,水也寒,你稍微清洗下脸,不要下水,否则染了病。”

“好吧!”安易宁听话点头。

于是,他洗了脸,洗了手,悉悉索索地换随身带着的干净的衣服。衣服嘎嘎换下一半,面前的河水离忽然传出一条黑影,提着一把大刀,对着他迎面砍来。

安易宁“啊”地一声,睁大了眼睛,他毕竟是小孩子,虽然聪明,也自小学了些基本功夫,但是面对高手,还是反应不及,一时间傻在那里。

青墨在听到破水而出的声音时,没待安易宁尖叫之前,便已飞身上前,速度极快地一把拽过了安易宁,挡在了他身后,手中的长剑破鞘而出,拦住了面前这人的大刀。

“铛”的一声刀剑相击的争鸣声响,青墨立在原地没动,那黑影的大刀反而被长剑击飞。

青墨松开安易宁,瞅准机会,欺身上前,长剑架在了这人影的脖子上。

那人影是一个道士,三十多岁的年纪,方脸,细眉,留着一抹小胡子,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没料到自己会失手,也没料到自己转眼间就受制于人。

青墨冷笑了一声,“杀一个小孩子?这位道长可真能耐。”

这道士立即说,“我没想杀一个小孩子,只不过是想擒住他。”

安易宁这时快速地穿上衣服,系带妥当后,走上前,怕怕地拍拍胸口,从青墨身后探出头,看了一眼这名道士,对青墨脆生生地说,“青墨叔叔,他对我出手时,是用刀背对着我的,没用刀锋,似乎的确是真如他所说,没想杀我。”

青墨早先闭着眼睛,自然没瞧见,此时闻言面色稍缓,“你要擒住一个小孩子做什么?”

那道士看着青墨,不语。

青墨用剑背压了压他的脖子,“走,跟我去我家公子面前说话。”

那道士受制于人,只能跟着青墨走。

顾轻衍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原地等着,早已经听到了水边传来的动静,不过有青墨在,暗中还有暗卫,安易宁的安全必能保证,他便没有走过来。

这时见青墨押着一名道士来到近前,他抬眼瞧了一眼,一语道出这人的名字,“五峰山天字辈第三代弟子朱元?”

那道士震惊地看着顾轻衍,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会认识我?你是谁?”

顾轻衍笑笑,“为何要拿住一个小孩子?”

那道士心中震惊,本不想开口,但是顾轻衍一语道出了他的排行辈分和名字,这让他不得不开口了,“师叔祖得到消息,近日会有朝廷的兵马来剿灭五峰山,所以,派我等下山埋伏……”

顾轻衍点点头,不再多问。

那人瞧着顾轻衍,这位公子十分年轻,阳光下容貌盛华,一身天青色锦缎,懒散地坐在那里,如明日高悬云端,映照的他人自惭形秽。

他忽然灵光一闪,“你……你是顾家七公子?”

普天之下,也只有顾家七公子才有这般模样品貌吧?他至今活了三十多岁,也时常跟着师傅师叔师叔祖等出去过许多地方,见识过许多的人,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毓秀风流的人物。

顾轻衍淡淡地笑了一下,“五峰山到底是名不虚传,怪不得能立世至今,必有一定道理,朱道长眼力不错。”

朱元虽然是猜测,但见顾轻衍承认,更是惊的瞪大了眼睛,原来这年轻公子真的是顾家七公子顾轻衍。

少年成名天下知的顾七公子!

他一时拿不准顾轻衍来到这五峰山的脚下是什么意思,他试探地看着顾轻衍,“顾七公子,你这是……来到五峰山脚下,有何指教?”

“打算上五峰山会会五峰山上的诸位道长。”

朱元脸色一变,“顾七公子是皇帝老儿派来的人?”

顾轻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