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嗯”了一声。

楚砚虽然这几个月闭府思过,但不是真的与外界隔绝来往,不是对外界丝毫不知,所以,楚希芸过的好不好,他是知道的,虽然没那么好,但也不算坏,因为她很听话,几乎也是闭宫不出。

楚希芸打量他,“哥哥,你就不想我吗?怎么见到我,连笑一下也不会。”

楚砚绷起脸,“你的规矩呢?我听说你的规矩学的不错,如今见了,倒是没瞧出来。”

楚希芸:“……”

没错,哪怕几个月不见,这也是她那个处处讲规矩的哥哥。

她无言地看着楚砚,嘟起嘴,上前一步,伸手拽着他衣袖晃了晃,“你就会板着脸训人。”

楚砚无奈,“说吧,有什么事儿直说,别如小孩子一般要糖吃,我没糖。”

楚希芸:“……”

她没想要糖!

她松开楚砚的袖子,小声说,“哥哥,你跟母后说什么啦?”

楚砚看着她,“说了你的婚事儿。你在宫宴之日,选了几个人,母后让我查看一番。”

楚希芸眨眨眼睛,又伸出爪子拽了楚砚袖子,凑近她,用俩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哥哥,我不想要选中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了,我想嫁去南阳……”

“嗯?”楚砚低头看着她。

第七十八章 第二封信(二更)

楚希芸想嫁去南阳?

在楚砚的目光下,楚希芸垂下头,“哥哥,我不是一时兴起。”

“说说理由。”

楚希芸很有理由,“听楚思妍说南阳特别好,风土人情处处皆好,根本就不是我们想象的蛮荒之地,虽然不如京城繁华,但是民生百态都其乐融融,你和母后都被父皇罚思过时,我想了很多,我这些年,自诩结交了许多好姐妹,但那些都是因为我的身份攀附奉承我的,我一旦落难,这几个月里,除了楚思妍,没有一个人敢与我有丝毫瓜葛联系,京中好烦啊,我不想在京城待着了,我喜欢去表姐所在的南阳,有她在,我想生活一定会很有趣。”

楚砚闻言沉默片刻,询问,“你没与母后说你的想法?”

“没有。”楚希芸小声说,“我怕母后不同意,毕竟太远了。”

楚砚点头,语气听不出情绪,“的确太远了。”

楚希芸心底一沉,晃了晃楚砚的袖子,“哥哥,你不会也不同意吧?”

楚砚问她,“她与顾轻衍虽然取消了婚约,但是两情相悦,也许你嫁去了南阳,她会有朝一日嫁来京城呢?你若是为了她所在的地方,赔进去自己的终身,是为不明智。”

楚希芸小声说,“这个我也想过了,表姐曾与我说,她一辈子怕是都放不下南阳的,所以,就算她将来嫁来京城,想必一年也要回一两次南阳瞧瞧的,我是在京城待腻歪了,不想一辈子都困顿在京城,若是嫁人,以后就能离京城这个大漩涡远远的了。”

她没说的是,她最想的是离皇宫远远的,离她的父皇远远的。

楚砚道,“你嫁的太远,就不想母后吗?”

楚希芸小声说,“这个我也想过了,我只要离开了京城,嫁远些,但我是公主,想家了,可以随时回京来看母后和你,但我若是嫁在京城,就没那么容易离京了,去哪里,都要受规矩,哪怕是公主,也不例外。最多是京城方圆百里转转,向大姑姑一样,一辈子没走过更远的地方,虽然她和驸马琴瑟和鸣,但我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除了每年举办这个宴席那个宴席,讨好父皇,生活中似乎就没别的了。”

楚砚颔首,“嗯,你既然知道自己要的生活是什么,我也不拦你,你不妨与母后直说。”

楚希芸小声说,“我是写信问了表姐,她了解我的性情,我想让她瞧瞧与我性情相投的,还未许婚的,等她回信呢,若是哥哥也同意,就与表姐去一封信,有你写信去,表姐就会知道我不是说着玩的。”

“行。”楚砚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楚希芸顿时高兴了,仰着脸笑看着他,真诚地说,“哥哥,你真好。”

楚砚扯回自己的袖子,“你还没见过外祖父吧?今日与我去见?还是明日与母后一起去?”

楚希芸立即睁大眼睛,“外祖父见我吗?”

“见,前几日不见,是外祖父等着我回府。”

“去!我这就跟你去。”楚希芸立即做了决定,“哥哥,外祖父是不是很严厉?”

“不严厉,外祖父很好。”

“……”

兄妹俩说着话,一起出了皇宫。

当日,楚希芸见了老南阳王,发现老南阳王与传言一点儿也不一样,与安华锦形容的一点儿也不一样,与她想象中的也不一样,十分慈爱,是个风趣的老头。

她很喜欢老南阳王这个外祖父,索性,当晚就住在了七皇子府。

夜里,楚希芸去睡了,楚砚与老南阳王说起了白日与楚希芸与他说的事情,老南阳王一愣,惊讶,“芸丫头想要嫁去南阳?”

楚砚颔首,“她看起来是认真的,如今比以前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小小年纪便知道自己将来想要什么过什么样的日子,这很好。”老南阳王道,“南阳那一片,青年才俊还是有许多的,她嫁去,也的确是比在京城自在,但是尚公主,这个得好好选选,仔细稳妥些,不能着急。”

楚砚颔首,“妹妹让我给表妹去一封信,帮她提提此事。”

老南阳颔首,“小丫头对于南阳那一片的人什么家世秉性性情品性都门清,尽在她掌握,比我这个老头子清楚的多,问她也确实比问我好,问吧。”

楚砚得了话,点点头,“我今日便给她书信一封。”

老南阳这才想起来,“臭丫头似乎有许久没给我来信了,算起来,有近二十日了,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怎么连信也没有了,总不能是被什么人给拦截了吧?不可能啊,有怀安在,谁能拦得了南阳的来信?”

“大约是在忙,或者没什么事情。”楚砚道。

自从安华锦离京前来他这府中一别后,他们期间只通了一封书信,如今更是许久没书信往来了。

“若是再不来信,我得问问怀安那小子了,臭丫头是不是日日给他来信,反而忘了我这个老头子。”老南阳王吃味地说,“哎,老了,没有年轻小伙子长的俊了,孙女也不爱搭理。”

楚砚笑出声。

自从老南阳王来他的府邸,时常会让他发笑,都说家有一老犹如一宝,他这个外祖父,还真是一个宝。就连府中的下人们都活泼了许多。

老南阳王不知道,就在他吃味时,顾轻衍这个年轻小伙子,这一段时间也只收到了安华锦一封信,那一封信还是仓促之下写的,只一句话而已。

只不过,当日晚,顾轻衍又收到了安华锦的第二封信。

这一封信,同样简短又简洁,“清查出了一桩事关张宰辅旧时恩怨,有劳怀安将张宰辅从天牢弄出来,派人送来南阳城。”

落款安华锦。

顾轻衍收到安华锦这一封信后,真的确认即便不是南阳出了大事儿,也是安华锦出了大事儿,因为涉及了将张宰辅从天牢里弄出来,送去南阳城。

顾轻衍捏着信笺,看着这一封信,一时间,整个人忽然静静的。

安易宁从书案前抬起头,瞅着顾轻衍,见他许久一动不动,整个人处于一种十分之静的奇怪氛围里,他十分纳闷,上一次小姑姑来信,小姑父捏着信笺看了小半个时辰,但却不是这样的十分安静极了的气氛,彼时,他面上是大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眼睛反反复复地看着信笺,不是如今眼睛一眨都不眨,整个人浑身上下一处都不动弹的模样,这可就不同寻常了。

他看了好一会儿,见顾轻衍纹丝不动,像是化在了静谧的时光里,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喊他,“小姑父。”

他连喊了三声,顾轻衍才动了,慢慢地抬起头,向安易宁看来。

安易宁该怎么形容顾轻衍眼睛聚焦的这一刻呢,他形容不出来,只觉得似乎他灵魂还没归位一般,他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小姑父,是小姑姑的来信吗?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我看你不太对劲……”

顾轻衍瞳孔缩了缩,慢慢聚焦,似乎好半晌,才灵魂归位,慢慢地轻声说,“你小姑姑,她……大约是想不要我了。”

“啊?”安易宁骇了一跳,惊的腾地站了起来。

顾轻衍垂下眼睫,放下信笺,再次一动不动。

安易宁惊吓了好一会儿,才踢开椅子,来到对面,探头去看顾轻衍放在桌子上的信笺。

他这一看,更惊讶了,这信上也没写什么啊?就这么一句话,是小姑姑让小姑父做的事儿,他实在不明白了,这哪里写着不要他了啊?

他想伸手去探顾轻衍额头,想问问小姑父你没发热吧?眼睛没花吧?这明明就没说不要那两个字,不过他到底没敢伸出手去,只十分不解地问,“小姑父,没有啊,我小姑姑没说啊?你……哪里看出来的?”

别吓他啊!

他一直以为,凭着小姑父和小姑姑的感情,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

顾轻衍复又抬起头,闭了闭眼,“她是没说而已,我怕早晚要收到这两个字。”

安易宁:“……”

怪他年纪小,真不懂啊!小姑父的算无遗策,能算到未来了吗?

第七十九章 因果(一更)

安易宁的确是不懂,看着顾轻衍这个模样,他的小心肝都是颤啊颤的。

他的小心肝颤了一会儿,凭着他聪明的小脑袋,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读了一遍安华锦的这一封信后,才靠着自己的悟性问,“小姑父,这张宰辅的旧时恩怨,是不是与你有关啊?”

顾轻衍摇摇头,“没关心。”

安易宁彻底不解了,“既然与你没关系,那为何你要这样说啊?”

“与顾家有关系。”

安易宁:“……”

对哦,与顾家有关系,那么小姑父也脱不了干系,他毕竟是顾家人,而且,如今还是管着顾家的那个人。

他看着顾轻衍,问,“很严重吗?”

“嗯,很严重。”

安易宁小心翼翼地问,“有很严重是多严重啊?”

“严重到你小姑姑不要我。”

安易宁叹了口气,那是很严重。安华锦与顾轻衍的感情,他一个小孩子都看在了眼里,若是让小姑姑能够不要小姑父的事情,那顾家想必做了十分过分的事情。

不过,他还是小孩子,即便如此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也不会讨厌顾轻衍,小姑姑早就告诉过他,让他心里不要有恨,他是小孩子,过去的事情,与大人的事情,都与他没关系,他如今只需要慢慢地成长,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儿就行。

所以,他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小大人一般地说,“小姑父,我小姑姑那么喜欢你,若是不要你了,怎么办啊?”

安华锦不要他了,该怎么办?

有些事情是可以想办法的,但是有些发生了的事情,他是无能为力的,他没有能力扭转乾坤,也没有能力回到八年前玉雪岭之战前让一切都不发生。

顾轻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死皮赖脸呢?”安易宁问。

顾轻衍不语。若是死皮赖脸能够管用的话,他也能做,可是能够管用吗?

这一封信里,安华锦只字不提别的,只对他说了这一件事儿,他不觉得安华锦能让他做这一件事儿就是风过无痕地揭过去了顾家在这里面处于什么位置,她是那般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

以她待他之心,别说让他做这一件事情,就是十件事情,他也是应该的。她如今让他做这件事情,别的一概不提,并不能代表什么,不能代表她不介意,更不能代表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他忽然很怕,再收到安华锦的第三封信。

本来,他是如此盼着她的来信,但却没想到,如今的来信,是他最不盼着的了。

安易宁见顾轻衍露出十分难受的样子,他还从来没见过小姑父这个样子,就连他一个小孩子,都有点儿不忍直视,他沉默了一会儿,站在顾轻衍面前,用小手拍着他肩膀,憋出了一句话,“小姑父,大丈夫何患无妻。”

顾轻衍:“……”

他立即反驳,“不行。”

他的妻,只能是安华锦!

安易宁嘟起嘴,“可是你都说了,我小姑姑怕是会不要你了啊,既然你也没什么办法让我小姑姑不要你,那就算了吧,这天下,也许还有比我小姑姑好的女子呢。”

别怪他这违心之言,劝人不都这样吗?虽然他心里觉得这天下再没有一个女子如小姑姑一般或者能比得上小姑姑的了,但话也得这样劝不是?

顾轻衍忽然被气笑,转过头,瞪着安易宁,“小没良心的。”

安易宁:“……”

他怎么就没良心了?他这不是为了他好吗?劝人也挨骂哎。

顾轻衍伸手用力地揉了揉安易宁的小脑袋瓜,嗓音忽然沉沉,“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对你小姑姑放手的,她这一辈子,只能是我的人,大不了……”

顾轻衍后面的话没说。

安易宁躲开顾轻衍的大手揉捏,捂着脑袋歪着头看着他,“小姑父,大不了什么啊?”

顾轻衍摇摇头,站起身,不再与安易宁说话,而是对外面喊,“青墨。”

“公子!”

顾轻衍吩咐,“今夜,将张宰辅从天牢里弄出来,由你亲自护送,送去南阳。”

青墨一愣,“公子?”

他没听错吧?从天牢里弄出张宰辅?由他亲自送去南阳?安小郡主的来信里说了什么?让公子这么一会儿下了这么个命令。

“你没听错,去做,动作要快,要谨慎,别被六堂兄发现出手拦阻坏了事儿。”顾轻衍吩咐,“务必不能出错。”

“是!”

青墨感受到了顾轻衍语气的分量,心神一醒,立即应声。

顾轻衍吩咐完,负手立在窗前,对安易宁说,“这两日陪我上朝,你都瞧瞧躲在马车里?明日不必了。”

安易宁小声说,“小姑父你刚刚上朝,本就万众瞩目,所有人都瞧着你,议论纷纷,若是我再四处蹦跶露脸,这不是怕你本来刚上朝就有许多事情要做,我再给你找麻烦,乱上添乱,也太麻烦了。如今过了几日了,外面人刚刚消停了。”

顾轻衍微笑,“都告诉你了,麻烦我也不怕,小小孩子,怎么想的这么多?明日不必了。”

“好,明日我就不躲了。”安易宁点头。

顾轻衍不再说话,想着这个孩子也真是太乖巧懂事儿了,懂事儿的让他觉得倾囊相授都不够。

外面起了一阵风,溜着房檐扫过,吹的窗框嗡嗡地响。

顾轻衍立在窗前,许久无声地站着,他的目光看着窗外,安易宁这时候再也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小小年纪,却琢磨着他刚刚说的那说了一半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过了好一会儿,安易宁琢磨不出来,小声问,“小姑父,你不给小姑姑回信吗?”

顾轻衍摇头,“不回了。”

他不知道该回什么,也不知道该写什么,以前一封又一封的信,厚厚的一摞,送去南阳,加起来大约能摞成山了,他因为思念她,总会每一日里事无巨细地写满满一封,没的写了,便将“我想你”写满满几页纸,如今,他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

他写不出在信里告诉她,八年前,玉雪岭之战前,他爷爷当真做了袖手旁观,以顾家的立场,不能说他做错了,彼时,安家与顾家,没有多少交情,他的爷爷与老南阳王,也没多少哥俩好的兄弟情,以他爷爷掌管顾家的立场,以顾家的立身之道,他知而不拦,对于顾家来说,算不得错。

但是对于安家,对于南阳王府来说,便是有袖手旁观之大过。

换做是他,他也忍不住会去想,若是当初顾家出手,那么,安家父子三人,会不会就不会死?南阳王府会不会就不是今日这个情形?

那是她的父兄,她岂能不想?

想了之后呢?对顾家,没有恨,也是有怨怼吧?这怨怼,足以让她对顾家怕是厌恶透顶,那么,她还想嫁给他这个顾家出生的人吗?

谁能想到,当年的玉雪岭之战后,陛下一力促成安顾联姻呢?

若没有这一桩婚事儿,两府没有后来联姻的关系,没有渐渐走动的交情,顾家当初如何,安家自然不会说什么,毕竟各家族有各家族的立场,可是上天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他爷爷也没想到玉雪岭之战刚过,老南阳王进京,陛下便让安家和顾家做亲家。

以至于如今——

玉雪岭之战的背后被掩埋了八年,她到底还是知道了。

安易宁自己揉了揉被顾轻衍早先揉乱的头发,转眼,规规整整梳着的头发成了个鸡窝,他踌躇犹豫半天,才问出最想问的一句话,“小姑父,你既然知道当初顾家做了什么?可见小姑姑刚刚知道,你为何没早告诉她呢?”

顾轻衍抿唇不语。

不是他不告诉她,是没办法说出口,是不想去面对,不想失去她,若没有今日一封信,他都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当年,他犹记得,他爷爷从皇宫里回来后,将他叫到书房,十分疲惫又沉重地对他说,“怀安,爷爷也许真如你所说,做错了。”

他看着他爷爷,直到他又说,“陛下一力主张,给你与安家小丫头订下亲事儿,老南阳王本不同意,看到你挂在陛下书房里的那一幅《山河图》后,同意了,他既然同意了,爷爷也没话说了,便也同意了。”

当年,他冷笑一声,掉头就走,一个月没理他爷爷,为的,不仅仅是不想早早订婚,还有此事,觉得讽刺。

因果循环,当应了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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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劫牢(二更)

张宰辅在天牢里生了一场大病,皇帝派人医治下,他终究没挂掉,渐渐好了。

刑部尚书觉得这张宰辅可真不是寻常人,若是寻常人,受陛下这般折磨,早咽气了,偏偏他吊着一口气,都快奄奄一息了,硬是咬牙挺了过来,连他都佩服。

刑部尚书一直是中立的立场,不曾站队,所以,这一年来,哪怕发生了无数大事小事儿,皇子们落马了一个又一个,他依旧稳稳地在刑部尚书的位置上坐着。

张宰辅是重犯,自从他被关进刑部大牢后,刑部上下,不敢有丝毫疏忽。

刑部尚书更是每隔两日都要亲自来天牢里看一眼,才能放心,看着这么个头号重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一日,刑部尚书巡视了一圈后,出了天牢,照样吩咐,“看好了,不准懈怠,出了丝毫差错,可是丢脑袋的大事儿。”

“是!”

刑部尚书离开后,刑部里一切如常。

却不想,夜里,张宰辅突然被人劫走了。

劫走张宰辅的人,不知是什么人,刑部大牢的守卫没一个人瞧见是谁动的手,看守天牢的所有人都中了一种迷香,昏迷不醒,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直到快五更,前来换班的人才发现张宰辅所在的牢房空空如也,一下子炸开了锅,齐齐大叫一声坏了,连忙报去了刑部尚书处。

刑部尚书正准备上朝,一听刑部天牢出了大事儿,脸都白了,腿也颤了,连忙由人扶着快步往天牢赶,到了天牢后,发现一切都好,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是关押张宰辅牢门的锁被人用削铁如泥的宝剑削开了,牢房里的张宰辅,同样被人用削铁如泥的宝剑斩断了脚链子,给劫走了。

劫天牢的人是谁?无人知道,所有人都昏迷了。

刑部尚书站在张宰辅被劫持走的天牢里,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了劲儿,知道这件事儿不能瞒着,哆哆嗦嗦地进了宫。

他前往天牢里查探一番,自然错过了准时上早朝的时辰,当来到大殿时,早朝已开始了,他冲进大殿,“噗通”一声跪在了大殿上,惨白的脸带着哭音禀报,“陛下,张宰辅昨日夜里被人劫持了。”

“什么?”皇帝腾地站了起来。

对于张宰辅,皇帝恨极,不想让他便宜死去,就要一日复一日地折磨他,同时,他也有用张宰辅钓张家余孽的心思,谁知道关了大半年,天牢里无动静。

“张宰辅昨日夜里被人劫持了。”刑部尚书以为皇帝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皇帝快步走下来,问,“是谁劫持了他?被救走了?刑部的人没拦住?”

刑部尚书快哭了,“陛下,不知是什么人动的手,刑部的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当值的所有人,都被一种罕见的迷香迷晕了,直到今日换班的人前去才发现,关押张宰辅的天牢被人用削铁如泥的宝剑削了锁,拴着张宰辅的铁索也被人斩断了……老臣昨日下衙前去巡视时,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皇帝震怒,“也就是说,不但不知道什么人动的手?连动手的人都没瞧见?人就这么被劫持了?”

“……是。”

“废物!”皇帝一脚揣在了刑部尚书身上,“朕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看一个人也看不住?”

他一下子暴怒,“来人,将他给朕拖出去斩了。”

刑部尚书一下子摊在了地上。

外面有侍卫冲进来,就要押着刑部尚书去斩首。

“慢着!”楚砚皱眉制止,目光直视皇帝,“父皇,一切没查清楚前,岂能轻易斩首朝中重臣?老尚书自上任以来,十年如一日,矜矜业业,未曾对经手的案子有丝毫懈怠疏忽,如今虽然弄丢了张宰辅,也不应如此武断抹杀老尚书在任所有功劳,儿臣觉得,不宜如此重罚,请父皇收回成命。”

“是啊,陛下,老尚书有功于朝廷,罪不至死!”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收回成命!”

“……”

楚砚一开口,大半人都出列求情。

皇帝暴走在震怒的边缘,转头狠厉地看着楚砚。

楚砚不惧,目光平静又淡漠地看着皇帝,“父皇,您应该先派人彻查,若真是刑部看管不利,自然该酌情论罪,但老尚书,罪不至死。”

皇帝与楚砚对视半晌,深吸一口气,压制着怒意,转头看向朝臣。忽然发现,今日不止王岸知没来,顾轻衍竟然也没有上朝。

他们将朝堂当做什么?

王岸知已有多日不见了,他哪里去了?顾轻衍今日为何没上早朝?

他沉声道,“朱霄,既然七殿下和朝臣们为你求情,朕便先免除了你的死罪,从今日起,革除职务,回府听候彻查。”

刑部尚书本以为今日死定了,没想到楚砚救了他,他当即跪地谢恩,“谢陛下。”

刑部尚书摘掉了官帽,脱掉了官服,出了大殿后,大殿一时间静了下来。

皇帝气的不行,“楚砚,你去查!给朕查清楚,张宰辅是被什么人劫走的。”

“儿臣遵旨。”楚砚拱手。

皇帝扫了一圈,瞧见了楚宸,又喊,“楚宸,你跟着楚砚一起查此案。”

“是。”楚宸连忙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