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王兰馨去了顾家,同样带了一株百年老山参。
王兰馨自小与顾墨兰交好,所以,一个月总来顾家那么几次,她十分有规矩礼数,每次来,只要顾老爷子在家,她都会前去拜见,所以,这一回也不例外,没引起顾家人的主意,包括顾轻衍。
顾老爷子自然不会听顾轻衍的这个时候去什么温泉山散心,冬日天冷了,他看看书,教导教导顾家小一辈的子孙,一日便过去了。
这一日,王兰馨来时,他正在整理书卷,见王兰馨来了,笑呵呵地说,“四丫头来了啊?你有好久没过府来了吧?”
王兰馨这半年的确来顾家来的少了,她给顾老爷子见礼,笑着说,“这半年,安小郡主在京城,顾爷爷您知道我对七表兄的心思,看他与安小郡主……我心里不好受,不便常来,是来的少了些,若是顾爷爷您想我来,我以后常来。”
这话别有深意。
顾老爷子一怔,直起身,这才仔细看王兰馨,见她手里捧了一个匣子,不接她的话,反而问,“四丫头,你手里捧的是什么?”
“是一株百年老山参,我听闻七表兄病了,特意来送给他。”王兰馨道。
“难为你有心了。”顾老爷子一叹。
王兰馨见顾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后不说话了,她抿了一下嘴角,压低声音说,“顾爷爷,我有话想与您私下说。”
顾老爷子觉得今日王兰馨似乎不同寻常,言谈话语间目的明确,他放下手中的书卷,“四丫头,有什么话,你只管说,这里没人。”
王兰馨摇头,“是十分重要的话,只言片语都不能传出去。”
她顿了顿,特意压低声音补充,“尤其是七表兄。”
顾老爷子愣了愣,目光审视地看了王兰馨两眼,见她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他转身,“走吧,跟我去密室说。”
既是只言片语都不能传出去,那么,自然是密室最安全,在顾家,除了他的密室,其余的地方,都瞒不住顾轻衍,他若是想知道,他这个爷爷做了什么,他都能知道。
顾老爷子的房间里有密室,开启了密室,王兰馨跟了进去。
密室的门一关,四下墙体厚重隔音,半丝声音都传不出去。
王兰馨进了内室后,当即跪在了地上,“顾爷爷,我爱慕七表兄多年,今日来找您,实在是想给自己求个成全,求顾爷爷怜我对七表兄一片真心,成全我的痴念。”
顾老爷子皱眉,绷起脸,“四丫头?你这是做什么?你起来,有话好好说。”
第九十二章 所求(二更)
王兰馨摇摇头,跪地不起。
顾老爷子无奈,半晌后,道,“有什么话,你说吧!”
王兰馨抬起头,看着顾老爷子,“八年前,玉雪岭之战,安家父子三人皆战死沙场,除了兵器陈旧外,另有内情,顾爷爷您当时已得到了消息是不是?但是您没拦阻。”
顾老爷子面色一变,沉下脸,“你听谁说的?”
王兰馨到底年少,受不住顾老爷子凌厉的目光,垂下头,如实已告,“我六堂兄。”
顾老爷子盯着她,“他还与你说了什么?”
王兰馨摇摇头,“我痴念七表兄,王家人都知道,六堂兄更是知道,我求到了六堂兄面前,他指点我,让我来找顾爷爷您。与我说了这句话。具体是什么内情,六堂兄没告诉我,我也是不知道的,但是六堂兄说,安华锦已得知了当年的内情。”
顾老爷子面色大变。
王兰馨鼓起勇气抬头,看着顾老爷子,“以安华锦的性子,他既然知道了内情,那么,当年顾爷爷您袖手旁观,知而不拦,她岂能不怨怼?怕是再也不愿意嫁到顾家来,而七表兄是顾家人,他待安华锦之心,不必我说,顾爷爷您也知道,一旦安华锦伤七表兄,那一定是伤的最严重的,怕是不可想象,您从小就栽培七表兄继承顾家,是不愿意他被安华锦给毁了的吧?”
顾老爷子不语,脸色有些白,但他毕竟年岁一大把,眉目还是镇定。
王兰馨咬唇,露出凄苦之色,“顾爷爷,我喜欢七表兄,从小就喜欢,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能嫁给七表兄,谁知道八年前您给他订了安华锦,自从知晓这一桩婚事儿后,我不知哭了多少次,没一日安枕,若非陛下取消了他们的婚约,我也不敢再痴心妄想了,但如今,我实在想为自己争取,求顾爷爷成全。”
顾老爷子沉默不语。
王兰馨垂下头,跪在地上,静静地等着。
密室静静,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顾老爷子长叹一声,“四丫头,你起来吧!”
王兰馨抬起头,看着顾老爷子,“顾爷爷?”
顾老爷子道,“王家六小子的确善于攻心之术,我这一生,为顾家而生,为顾家而活,将来,也为顾家而死,这是我出生和我接手顾家那一刻,就被定下的命。我得认命。而衍儿,也是我倾二十年心血栽培的继承人,眼珠子一般,他记事时,我便看出他天性凉薄,怕他心里空无一片,七情六欲没有,什么也没有,连顾家也没有,那也不算是一个好继承人,恰逢王老爷子看中衍儿天赋早慧,找上我,与我磨了数日,我才将衍儿教给他教导了几年,但寻常时候,我也盯着不放松,一个世家大族培养继承人,就是这般精心精益,在衍儿的身上,我的确容不得出丝毫差错。”
王兰馨心里一喜。
顾老爷子摆摆手,“你去吧!我会好好想想的。”
王兰馨得了顾老爷子这一番话,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从地上站起身,出了密室。
她走出顾老爷子的屋子后,冷风一吹,后背一阵凉意,才发现出了一身的汗。她自然不能这样带着一身的汗去见顾轻衍,想了想,便直接去了顾墨兰的院子里。
顾墨兰正在绣嫁衣,顾家与义勇伯府已经商定了好了婚期,明年九月,近一年的准备时间,不太快,也不慢,正好是女儿家出嫁的最好年纪。
见王兰馨来了,顾墨兰也好久没见她了,立即迎了出去,“四表姐,你来啦?”
王兰馨点点头,对顾墨兰笑了一下。
顾墨兰习惯性地伸手挽住了她的手,这一挽,发现她的手十分的冰,立即说,“天这么冷,你怎么穿的这么少?为何不带一个手炉?”
“我来给七表兄送东西,没法捧手炉,丫鬟们毛手毛脚的,怕摔坏了东西。”王兰馨笑着解释。
顾墨兰这才注意到她怀里抱着一个匣子,她好奇地问,“你给我哥送什么呀?”
“一株百年老山参。我娘的陪嫁,有两株,给我六堂兄一株,送来给七表兄一株。”
顾墨兰点点头,“这可是个好东西,舅母舍得啊?”
王兰馨笑,“我娘是有点儿舍不得,但是听说六堂兄和七表兄的状况不太好,便舍得了。”
“我哥哥不见得收。”顾墨兰实诚地说。
王兰馨默了一下。
顾墨兰叹了口气,“四表姐,你还没放下我哥哥啊?你又瘦了许多,其实,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啦,只要你想开些。”
“我想不开。”王兰馨摇头。
顾墨兰没话了。
二人进了里屋,里屋烧着地龙,王兰馨顿时觉得整个人暖和了些。
婢女沏了一碗茶递给她,她放下木匣子,伸手接过,对顾墨兰说,“我是怕我一个人前去,七表兄不见我,特意来请你陪我走一趟。”
顾墨兰痛快地答应,“我哥哥的院子不远,我陪四表姐走一趟没什么,就是你……哎,我哥哥心里只有安小郡主,从回京后,据我爷爷说,他每日一封信发往南阳给安小郡主,四表姐,你要人才有人才,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何必呢?我哥哥虽好,但他只有一颗心啊。”
她说的算是比较委婉了,顾轻衍哪里是有一颗心?他是有一颗只能放得下安华锦的心而已。
王兰馨垂下头,看着茶盏里青碧色的茶水说,“九表妹,你能放得下,我却不能,哪怕他不喜我,我也想与他日夜相对,共枕而眠。”
顾墨兰无奈,“我哥哥那人,若是不喜你,是不可能与你日夜相对共枕而眠的。”
王兰馨紧紧抿着唇角,“能嫁给他,我就知足。”
顾墨兰彻底失声。
表姐妹二人自小就是无话不说,每逢坐在一起时,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自从今年,许多时候,才渐渐相对无言,对坐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个看另一个苦,想劝说拉出祸害,一个拼死执着,誓死不想放弃。
坐了大约两盏茶后,王兰馨后背的衣服干了,站起身,对顾墨兰道,“九表妹,走吧。”
顾墨兰点点头。
二人一起出了顾墨兰的院子,前往顾轻衍处。
二人来到顾轻衍的院门口,被人拦住,拱手,“九小姐,王四小姐。”
“我哥哥呢?我和四表姐来看看他。”顾墨兰道。
侍卫站着不动,“九小姐、王四小姐请回吧!公子说谁也不见。”
顾墨兰转头看王兰馨。
王兰馨抿唇,将手中的匣子递上前,也不强求见,好声说道,“我给七表兄带来一株百年老山参,劳烦你给他带进去。”
侍卫犹豫了一下,“王四小姐稍等,属下去禀告公子。”
他是不敢自作主张收的。
王兰馨点点头。
侍卫转身去了,不多时,侍卫又回来,对王兰馨摇摇头,“公子说多谢王四小姐好意,他不需要,王四小姐请回吧!”
王兰馨只能收回了匣子。
侍卫又转向顾墨兰,“公子交待了,让九小姐好好静心,准备待嫁,没什么事儿,不要总是出来走动,染了风寒,还得劳动义勇伯府嘘寒问暖。”
顾墨兰脸一红,垂下头,“哥哥说的是。”
侍卫转身回了院子,院门又紧紧地合上了。
顾墨兰转身对王兰馨道,“四表姐,你也看到了,我陪你来也不管用,你还是死心吧。我哥哥他,没心时,你都住不进去,如今他有心了,你更进不去了。”
王兰馨贝齿抵着舌尖,咬紧唇,她能感受到疼入心口,轻声说,“我若是能放弃,早就放弃了,可是,我做不到啊。”
顾墨兰也心疼起来,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走吧,再去我那里坐一会儿。”
王兰馨点点头。
安易宁从院门口探出头,对着那二人的背影瞅了一眼又一眼,然后,见那二人走没了影,才缩回了小脑袋瓜,小大人一般地也叹了口气。
小姑父真是一个祸害!
“跑外面去做什么了?”顾轻衍再里屋问。
安易宁立即跑回屋,抖了抖身上的寒气,才来到顾轻衍床前,诚实地挠挠头,“就去看看。”
顾轻衍轻哼了一声,“去把《越溪集注》抄一遍。”
安易宁垮下脸,“小姑父,你不至于吧?我就跑出去看了两眼而已,也没做什么啊?你干嘛罚我?”
顾轻衍平静地说,“君子不窃听。”
安易宁认罚,转过小身子去了。
第九十三章 第三封信(一更)
转日,大楚京城又下起了大雪。
这一次雪下的比上一次还要大,铺天盖地而来,似乎要将整个京城盖住。
顾轻衍夜里染了寒气,早上时,发起了热。
本来他今日是打算上朝的,谁知道,发了高热,自然是不能去了。
身受重伤还没结痂便发热,绝对不是件好事儿,青墨立即去请了大夫,大夫来了之后,给顾轻衍诊了脉,然后直叹气,“养了几日了,本该有起色才是,可是分毫起色没有,公子这伤,没好好养。”
“是属下之过,公子夜里被子盖的少了。”青墨请罪。
“唉,倒与被子盖的少没多少关系,主要是公子心思沉郁,不利于养伤,若是老夫猜测的不错,公子半夜里,开窗透气了?”大夫看着顾轻衍。
顾轻衍沉默地点了点头。
青墨这时也看着顾轻衍无言了。
大夫严厉地说,“公子若是不好好养伤,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您,治不好您这伤。你就算有什么心事儿,也不能折磨自己,公子是聪慧之人,您若是落下什么病根,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青墨这时接过话,豁出去地说,“公子,小郡主来信也没有说别的,您不要多想,万一小郡主没那个意思,您自己放弃自己,岂不是也间接地害了小郡主?毕竟,若是将来成家了,您的身子骨,也关系到小郡主。”
大夫:“……”
对,没错,他也想这样说,就是没敢,不愧是自小跟在公子身边的青墨。
顾轻衍气笑了,抬眼瞪着青墨,“你说的什么话?”
青墨咳嗽一声,“公子恕罪。”
“去自己罚十板子。”顾轻衍摆手。
青墨转身去了。
老大夫嘴角瞅了瞅。
顾轻衍揉揉眉心,“开要方子吧,我好好吃药就是了。”
“公子也不要开窗了,如今天寒,您这身子骨,受不得半点儿凉气。”大夫嘱咐。
顾轻衍点头,“好。”
大夫斟酌着开了个药方子,自去亲自煎药了。
半个时辰后,一碗苦药汤子端来,顾轻衍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喝了。
安易宁一脸敬佩地看着顾轻衍,赞叹,“小姑父好厉害啊。喝药也这么厉害。”
顾轻衍被气笑了,似乎没力气与他计较,闭上了眼睛,昏昏欲睡。
青墨领了十板子,十板子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但是因早先受了重伤,如今伤养的刚好一些,就受了十板子,自然够他受的,脸色直接惨白了。
安易宁瞧见了,小声说,“小姑父真霸道,一句话而已,就罚人。”
他昨日抄书抄到半夜。
青墨摇头,压低声音说,“公子不是因为一句话罚人的人,是我那日的差事儿没办好,本就该罚,公子只不过顾念着我受了伤,让我养了几日,今日才借机罚罢了。”
安易宁:“……”
原来这样啊!
他小大人地摆手,“青墨叔叔,你去养着吧,小姑父这里有我,我会盯紧了他,让他乖乖的养伤的。”
青墨点点头,转身去了。
晌午十分,顾轻衍的烧退了,但浑身没什么力气,在安易宁大眼睛的盯视下,他还是就着青菜吃了两碗粥。
安易宁不太满意地说,“今年冬天这么大的雪,青菜肯定稀缺的很,小姑父你还挑食不吃,要知道,多少穷苦人家连一口粥都喝不上呢,别说青菜这么贵的东西了。”
顾轻衍叹气,“你倒教训起我来了。”
安易宁对他吐吐舌。
傍晚时分,被顾轻衍派出去的暗卫回到了京城,同时,带回了安华锦的第三封信。
顾轻衍坐在窗前,看着暗卫,声音轻的如外面的飘雪,“你见着她了?她如何?可还好?见了你后,她怎么说?”
她一连气问了几个问题。
暗卫单膝跪在地上,呈递上信笺,将见安华锦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顾轻衍微微愣神,“你说……见到你时,她很和气,面带微笑,心情看起来也很好?”
“是,属下亲眼所见。”
顾轻衍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接过信,示意暗卫起来。
暗卫站起身,顾轻衍没说退下,他便站在原地静静等着。
顾轻衍将信笺习惯性地在手中掂了掂,抿了一下嘴角,打开了这一封信。他觉得自己不敢再给安华锦写信,又怕安华锦再来信说与他断了,但心底深处,还是忍不住想着,她也许真舍不得他呢?她也许不会如他所想呢。
如今,这一封信到了他手里,他还是耐不住思念,将之打开了来看。
安华锦这一封信,较之前两封信写的稍微长了些,足足有一页。问了顾轻衍可好?问了安易宁可好?问了老王爷可好?问了楚砚可好?最后,落款是她一切安好,怀安勿念。
顾轻衍读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不是与他要断了的信。
他将信纸盖在脸上,静了片刻,问,“你说她写信时,崔灼在她身边?”
暗卫颔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信写到一半时,厨房送去了姜汤,崔公子出去接了,放在了安小郡主面前,让她先把姜汤趁热喝了驱寒,安小郡主搁下笔,将姜汤喝了,才又接着写。”
顾轻衍闭上眼睛,摆摆手,“去歇着吧!”
暗卫退了下去。
房间静了下来,顾轻衍静止不动许久,才慢慢地攥着信笺,拉起被子,盖在了脸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他嫉妒的发疯,却不敢再如以前一样,吃醋吃味霸道不讲理地去要求她如何如何,她能不与他断,已是他最好的所求了。
这一日,五峰山的一众道士们携带金银,到达了南阳。
安华锦派了安平前去迎接安置五峰山的道士们,她自己并没有见这些人,只吩咐,将他们妥帖安置好。
因沈远之提前给道士们选了栖霞岭,安平接了人后,便将人直接送去了栖霞岭。
一位师叔祖小心翼翼地询问,“安小郡主呢?”
安平道,“如今进入了冬季,今年比往年严寒雪大,小郡主诸事繁忙,脱不开身,交给我来办,诸位请放心,小郡主答应保诸位平安,只要诸位不生乱,在南阳城百年无忧。”
那位师叔祖虽然没见到安华锦有点儿不踏实,如今听安平这么说,放下了心。
安平将人送去了栖霞山,安顿妥当后,才回了南阳城,去书房见安华锦。
安华锦这几日,如以往一般,照常早起练武,处理公务,偶尔也去军中,跟着沈远之一起练兵。
沈远之看着陈旧的兵器,便嘬牙花子,“小丫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让士兵用上新兵器啊?”
安华锦接了一片雪花,入手冰凉,“你不如问问南齐和南梁什么时候开战?”
沈远之问,“你猜猜,今年冬天,南齐和南梁会开战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要看张承泽的动作快慢了。”
沈远之啧啧一声,“张承泽也是个人物。”
安华锦不置可否。
沈远之凑近她,压低声音说,“咱们得提前让士兵们练新兵器啊,一旦开战,兵器不顺手也不行。这事儿得琢磨琢磨。”
安华锦看着远方,“不用琢磨,只要你保证南阳军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那么,用新兵器练兵,又有何妨?如今又不是以前了,非要藏着掖着怕陛下给南阳王府扣个谋逆之罪。”
沈远之想想也对,“那行,这两日我就让人安排,先把新兵器运进来。我保证,让南阳军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不到南齐和南梁开战的那一刻,咱们手里有新兵器的消息传不出去。”
安华锦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沈远之拍掉她手里的雪,“都多大了,还玩雪,你不知道自己的毛病吗?若是再疼的满地打滚,我可不管你。”
安华锦笑了笑,将雪扔了,将手塞进了袖子里,“我如今不疼了。”
她不止不疼的满地打滚了,葵水也准时了,没想到百杀香搁在她身上,还是个好东西了,帮她解了娘胎里带的寒症,仿佛在预示着,她也没什么理由找顾轻衍来给她暖床了一般。
沈远之小声嘟囔地骂了一句,“臭丫头,明明不开心,笑什么笑。”
第九十四章 来信(二更)
安华锦素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但是遇到顾轻衍,她的脾性总会在他身上改那么几分,被她放在了心尖上的人,连下刀子挖除,都没有力气。
沈远之哪怕一时被她糊弄过,但因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总瞒不了多久,他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儿,然后,便是又心疼又郁闷,又没法子。
他若是没见过顾轻衍,可以理直气壮地骂她一顿,让她死心得了,何必惹自己不开心呢?天下男人多的是,不说远了,就是瞧瞧身边,崔灼哪里差了?他不香吗?
可是偏偏,他见过了顾轻衍,还与他称兄道弟了一阵子,便无论如何都骂不出来了。
顾轻衍那个人——
哪个女人遇到他,不是劫?
他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安华锦好笑地转头看着他,“再愁下去,你就快愁成老头了。”
沈远之:“……”
臭丫头嘴还是这么毒,他白操心。
暗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二人身后,手里拿着两封信,“小郡主,有信。”
安华锦转过身。
沈远之看着暗焰,挑眉,“是顾轻衍的信?”
暗焰垂下头,“一封是七皇子的信,一封是小公子的信。”
沈远之暗骂了自己一句嘴贱,原来一封都没有顾轻衍的信啊。
安华锦伸手接过信,先展开了安易宁的信,看过之后,她抿了一下嘴角。
沈远之凑近她,“宁儿写了什么?”
安华锦将信递给沈远之,打开了楚砚的信。
安易宁在信中写了顾轻衍派了青墨带着人劫持了张宰辅,在出了京城百里后,被王岸知亲自带着大批人动手拦住,从青墨手里劫了人,之后,顾轻衍深夜出去,与王岸知动了手,生生地将人又从王岸知手里抢了回来,已派人送来南阳,但顾轻衍受了很重很重很重的伤。
安易宁没写多余的言语,只写了这件事儿的事实经过,他说她觉得有必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小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