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砚,则是问了她要张宰辅做什么?又在信中说了外祖父一切都好,让他无需挂念。

沈远之看完了安易宁的信后,啧啧了一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转头看着安华锦,“小丫头,你就相信这不是顾轻衍的苦肉计吗?”

安华锦无言了一会儿,摇头,“他的品性,不会在这时候对我用苦肉计。”

“也是!”

沈远之想着,以顾轻衍的聪明,安华锦让他劫持张宰辅送来,他就该猜到当年的内情怕是被安华锦知道了,这种情况下,他那样的人,不会用苦肉计来拴住人。

“楚砚写了什么?”沈远之又问。

安华锦见沈远之没有看信的打算,便没将信给他,只道,“张宰辅被劫,陛下大发雷霆,命七表兄和楚宸查案,顾轻衍告知了七表兄人是他劫的,我要的,已送来南阳,七表兄来信询问我要张宰辅做什么。”

“那你怎么回信?直接告诉他?”沈远之没见过楚砚,猜不出这位七殿下心思。

“直说吧!”安华锦也没打算满楚砚,毕竟,将来带着张宰辅、许靖去京城打闹金殿,也得让楚砚心里有个准备。

沈远之瞧着她,“你倒是很相信你这位七表兄呐?

安华锦收起信笺,拢了拢披风,没接话。

“听说七皇子用平叛五峰山的功劳,救出了大皇子?”沈远之感慨,“真没想到啊,皇室的兄弟,也有手足情深,都说七皇子待人寡淡冷漠,我看说的真不对,明明是重情重义嘛。”

安华锦点点头,目光看着远方,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远之瞧着她,问,“小丫头,你在想什么呢?忽然不出声了。”

安华锦道,“我在想七表兄。”

“你在想他什么?”楚宸问。

安华锦摇头,不想说,收回了视线,“七表兄在信中说姑姑和表妹写了两封信,让顾轻衍送来。信中提的事儿,说楚希芸想嫁来南阳,不想嫁在京城。”

她转头问暗焰,“昨日是到了两封信吧?”

“是,在王府里了,因为昨日您住在了军中,那封信不是很急,没送来军中。”

“楚希芸?你那个三公主表妹?她怎么想要嫁来南阳啊?”沈远之好奇了,“堂堂公主,金枝玉叶,在京城的繁华之地待着不好吗?京城多少世家大族,随便她嫁,怎么对咱们南阳动心思了?”

安华锦笑笑,“大约是受我和楚思妍的影响,觉得南阳好吧。”

沈远之:“……”

南阳的确很好,南阳的男儿嘛,也很好。

他看着安华锦,“听说你那个表妹十分骄纵?”

“以前是骄纵了些,后来改了,倒是挺可爱了的。”安华锦转头看着他,“怎么,你想不想尚公主?”

沈远之立即倒退了两步,“小丫头,你别害我啊,我不止不想尚公主,还不想议亲大婚,一个人多快活,弄个婆娘管着,受不了,受不了。”

安华锦哼了一声,“多好的美人给你,也是牛嚼牡丹,我还舍不得呢。”

沈远之:“……”

不带这么攻击人的啊!

安华锦转身,绕过他,“我回去了,你若是将新兵器运来,便保证守牢了南阳军,别出丝毫差错。”

“放心吧!别说苍蝇,老鼠打洞都出不去。”沈远之保证,“我早就想给士兵们投放新兵器了,忍这一日忍好久了,绝对不让它出丝毫差错。”

安华锦点点头。

走出不远,迎面碰到了顾轻期,军营的训练和磨砺让顾轻期身上少了些稚嫩的少年气,短短几个月,已出落得一身英气,但他本性活泼,性子倒是没改。

他见到安华锦后,眼睛一亮,高兴地喊了一声,“七嫂。”

安华锦停住脚步,对他笑了笑。

顾轻期笑嘻嘻地对安华锦拱了拱手,挠挠脑袋,“七嫂,我写了一封家书,你能不能帮我在给七哥通信时捎回去,你知道的,军中马上就不准许对外通信了,我想趁着现在,赶紧写一封家书,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通信了。”

“行。”

顾轻期将信交给安华锦,“七嫂随便看,我可不会写什么对我们南阳军外泄军情秘密的信,就是我七哥,我也不说。”

安华锦莞尔,“挺有原则嘛。”

“那是当然,入了南阳军,就是南阳军人。军规写着了。”顾轻衍立即立正身板。

安华锦收了信,“行了,我今日就让人给你发出去。”

顾轻期笑容灿烂,“谢谢七嫂,七嫂你是要回城吗?”

“嗯。”

顾轻期挠挠脑袋,看了一眼四下没人,凑近安华锦两步,压低声音说,“七嫂,我听说安阳的事务,如今多半都是崔兄在帮你做是不是?”

“嗯。”

顾轻衍又挠挠脑袋,小声说,“你不会与他日久生情吧?”

安华锦气笑,伸手拍了他一巴掌,“别操心不该你操心的事儿。”

顾轻衍生生受了安华锦一巴掌,闭了嘴,小声说,“我这不是担心嘛,我七哥如今在京城,与你隔着近万里远,总也不见面,这不太好。我怕我天天喊七嫂,喊着喊着,我七哥就把你弄丢了。”

安华锦瞪了他一眼,“人不大,操心的可够多的。”

顾轻期不好意思地咳嗽起来。

安华锦对他摆摆手,懒得再与他多说,转身走了。

顾轻期:“……”

哎,七嫂都没肯定地回答他说,一定不会,真让人操心。

南阳的大雪,自第一场雪后,便每隔两日下一场,地上的雪还没化净,便又下了新的,一茬接一茬,跟着班地下,马蹄走在路上,落下深深的马蹄印。

安华锦一路沉默地回了南阳王府,直接去了书房。

崔灼正在处理公务,自从他愈发地顺手后,安华锦就有了偷懒的时间,近来很多时候,事情都被崔灼揽了去,反而她能闲下来,时而去军中住那么一两日。

见她回来,崔灼微笑,“这么大的雪,你来回军中王府两地跑,可别染了风寒。”说完,立即吩咐人去厨房熬姜汤,又给安华锦端了热茶。

他近来这样的事情常做,十分自然,安华锦解披风的动作顿了一下,恍然才发觉,不该如此习惯,她笑了一下,“崔世兄,这样的事情,以后你别做,让暗焰做。”

她没婢女,以前在书房时,就抓暗焰做伺候的活。

第九十五章 打探(一更)

崔灼似乎不妨安华锦突然这样说,顿了一下,看着她。

安华锦解了披风,随手放下,拂了拂身上的寒气,笑着转身对他说,“崔世兄的手,金尊玉贵,可是执笔罄书的手,这种小事儿,常让你照顾我,我心里过不去。”

崔灼微笑,“这有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安妹妹不要往心里去,你若是拿我当哥哥,便不要再说这有的话了。”

安华锦听他说哥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作罢。

暗焰却闻弦音而知雅意,从安华锦身后走进来,对崔灼拱了拱手,往火炉里添炭火,将红枣茶搁在炉子里煮上,又手脚麻利地开始端茶倒水,帮安华锦找出那两封被他昨日放在书房里的信,递给她。

他一切做的十分顺手利落,显然是证明他是从小到大做惯了的。

安华锦心里十分满意,想着这么多年,真是没白调教暗焰。

崔灼看得沉默了一会儿,倒也不是十分在意,对安华锦打趣说,“人家暗卫都只做保护的随扈职责,到你这里,暗卫什么都做,端茶倒水也用,有时候还说扔下暗卫就扔下一个人自己出去了,也真只有你做得出来。”

安华锦抿着嘴笑,“我怕他闲着生锈,所以,崔世兄以后的茶水,也归他管了。你就不要劳动你的手来做这些了。”

“好。”崔灼从善如流。

安华锦坐下身,开始看皇后和楚希芸的信,这两封信是一起送来的,但是写的时候,显然母女两个人谁也不知道谁写什么。

皇后的信中说了许多,陛下如何审时度势,认清形势,反过来对她低声下气,楚澜如今革除了一切职务,与楚砚反过来了,被关在府中闭门思过,陛下同样派了人看守敬王府,他帮不上楚砚什么,嘱咐楚希芸,她们母女俩别给楚砚惹麻烦云云,还提了楚希芸的婚事儿,本来该宫宴之后就给她考察一番订下来亲事儿,拖延到了现在,如今她心中有两个人选,分别提了那两家以及那两家公子的优缺点,她也不知该如何选择,问问她意见,又同时问了她回了南阳后,可一切都好?如今在做什么等等?

而楚希芸的信,只提了一件事儿,就是她想嫁来南阳。她说其实不嫁人最好,她不想嫁人,但是女儿家是不可能不嫁人的,尤其她是公主,若是想来南阳,只有嫁人嫁过来了,以后若是想嫁,再回京探亲就是了,总之,不想待在京城了,闷死个人,尤其,她不想待在她父皇眼皮子底下。

安华锦若是早先接到楚希芸这一封信,自然是要为她分析一番利弊,然后再探探她是不是头脑一热,冲动之下,想嫁来南阳,如今既然有楚砚的信差不多一同来到,她也就不多考虑了,楚希芸能找到楚砚说这件事儿,可见不是头脑一热。

她觉得,她若是嫁来南阳,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接下来,她大约需要拟一份南阳未婚青年才俊的名单,然后将名单送去京城给楚砚,他过目之下,自会与楚希芸商议安排,看看是否择一个嫁过来。

有的人家不愿意尚公主,但也有大把的人家是愿意的。

这个倒是不难。

安华锦提笔快速地回了四封信,一封信给皇后,一封信给楚希芸,一封信给楚砚,一封信给安易宁。

顾轻衍没来信,她也没有回信。

四封信发出后,天色已晚了。

安华锦看了一眼天色,南阳的冬天来的早,雪下的早,天也黑的早,如今的她,最怕的是黑天。

仿佛天一黑,她的心里就空落落的一片,晚上睡眠,也不是十分安稳。她娘生前住的院子,住的房间,也救不了她,常失眠到深夜。

她心中清楚,她是真过不了这道砍,但心中也清楚,她是真舍不得顾轻衍。

她似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圈,出不来,也没人能跳进去拉她一把拽出来。

崔灼看着安华锦,近来她不经意间,眉眼笼罩着挣扎之色,他看着心疼,却只能静静地默不作声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做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陪在她身边,帮她做他能做到的力所能及的一切事情,比如公务,比如她所需要的。

安平从外面走进来,打破了一室安静,“小郡主,崔兄。”

崔灼微笑,“还以为你要明日才能回来。”

“路上没耽搁。”安平解掉披风,站的距离安华锦远很远的地方,拂了拂身上的寒气,说,“真被小郡主猜准了,张承泽果然有了动作,南梁内部争斗的厉害,有人主战,有人不赞同今冬开战。”

崔灼站起身,递给安平一杯热水,“先喝口热茶暖暖再说,不急。”

安平连忙伸手接过,“多谢崔兄。”

安华锦瞧着心里徒然没什么负担了,崔灼不止单独对她从外面回来递上一杯热茶。

崔灼余光看了安华锦一眼,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安平喝了两口热茶,接着说,“南梁王的心思猜不透,就任两方争斗着,不过他倒是私下里召了张承泽几回,想必还是主战的。”

安华锦敲敲桌面,“南梁蓄谋已久,南梁王今年和陛下差不多年纪,皇子们渐渐长大了,同样争权夺利起来,若是他再不开战,他怕等不及,此生就过去了。”

安平道,“此去一趟,方才知道,南梁这些年一直不懈怠练兵,官员们虽然不上下一心,但南梁皇室上下都好战,战意很大。”

“有战意,不懈怠,便够了。”安华锦嘲讽地道,“总比我们大楚强,只有守业之心,全无战意。”

安平也叹了口气。

崔灼问,“若是南梁王被张承泽劝说动,是不是距离开战不远了?”

“嗯,兴许。”安华锦道,“我今日已让安平用新兵器练兵了。”

崔灼一怔,压低了声音,“这样行吗?”

“行,总要士兵们提前练习,否则新兵器用着手生,发挥不了最大的效用。”安华锦道,“沈远之从今日起,不出军中了,盯紧了,便出不了什么问题。”

崔灼点点头,想起大皇子,“大皇子如今被放出来了,当年陛下尘封了他的私造兵器库,不知道是否可以重见天日了。”

安平眼睛一亮,“小郡主,如今朝中七皇子当家,你可以给七皇子写信,大皇子当年私造的兵器,恳请运来南阳。”

安华锦摇头,“等南梁开战后,再要不迟,我们如今又不是没有兵器,好不容易南阳清净下来,没再将目光引来了,这样爷爷在京中住着,压力也小些。”

安平想想也是,点点头。

崔灼又道,“如今大皇子都被放出来了,陛下既然揭过了宫宴之事,安爷爷是否能回来了?”

“先让他在京城待着吧。”安华锦不敢保证回来后,她能瞒住他爷爷关于许靖和张宰辅做的事儿。

崔灼点点头,“也好。”

安华锦的四封信到京城时,已过了七八日。

青墨沉默地将信递给了安易宁,安易宁伸手接过信,小声问,“青墨叔叔,只有我的信吗?”

青墨又沉默地点了点头。

安易宁打开信笺,只见里面写着一句话,“宁儿乖,姑姑知道了。”

安易宁反复地琢磨安华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来,他仰着小脸问青墨,“青墨叔叔,你说,小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也没有多给他写两句话哎。

青墨摇摇头,“大概就是知道了的意思吧!”

安易宁:“……”

他小大人似地想了一会儿,将信悄悄地藏了起来,才进了里屋。

顾轻衍自那日高热后,反复了三四日,才好,人也彻彻底底地瘦了一圈,因为高热,伤口愈合的慢,他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见安易宁进来,他抬起头问,“你小姑姑给你来信了?说了什么?”

安易宁只能拿出信,递给他看。

顾轻衍没接,抬眼看了一眼,一句话,一眼就能看清,他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又重新拿起书卷,同时吩咐安易宁,“别贪玩了,该背书了。”

安易宁乖巧地点点头,收了信笺去了。

顾轻衍半天没翻动书页,想着到底还是不同了,来了四封信,没有他的只言片语,不过也怪不得她,就连他如今也不敢去信,因为,不知道该怎样说。

第九十六章 大位(二更)

楚砚收到了安华锦的来信,打开看完时,一腔怒意在胸腹间盘旋。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玉雪岭之战的背后,竟然是他的好父皇和张宰辅私下合谋,他的舅舅,他的两位表兄,便在自己效忠的国君的阴谋下,死在了战场上。

何其讽刺!

何其可笑!

他强忍着这一腔怒意,才没一股冲动地冲去皇宫,质问皇帝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不用质问,他都清楚明白地知道他的好父皇为何,还不是防备猜忌安家?八年前的安家,父子三人皆出众,南阳军百万兵马,他的父皇又不是个天生心胸宽阔的人,最好的打算,自然是折了安家父子,才能把安家控制在手。

上到一国九五至尊,中到张宰辅这个敌国皇子,下到舅舅的至交好友许靖,串联成一条线,一张网,焉能不成事?

楚砚闭了闭眼,他知道这一桩内情,都抑制不住愤怒,想到安华锦在知道这一桩内情时,该是何等难受?怕是比他多上千百倍。

难为她还能用如此寻常平静的语气言简意赅地与他说了这件事儿。

他又想到,当年的顾家,王家,京中的各大世家暗中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儿?

他不觉得他的父皇和张宰辅在京城密谋能瞒天过海谁都能瞒过,张宰辅派人去南阳劝服许靖多次,张宰辅的动作,盘踞在京城的顾家王家,丝毫没察觉吗?

可是事情成功了,说明什么?顾家王家根本没出手去拦阻去管。

楚砚捏碎了手里的信笺,他都能想到,表妹也能想到吧?那么她与顾轻衍……

“七弟!”楚贤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楚砚恍若未闻。

“七弟?”楚贤又喊了一遍。

楚砚还是没有回答。

“七弟不在书房吗?”楚贤对守卫书房的侍卫询问。

侍卫肯定地说,“殿下在书房了。”

楚贤疑惑,手下用力地叩了叩房门。

楚砚这才有了反应,将手中的信笺扔进了香炉里,慢慢地回转身,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声,“大哥,我在,进来吧。”

楚贤推门走了进来,见楚砚的脸逆在光影里,十分苍白难看,他一惊,快速地上前两步,“七弟,你怎么了?是哪里身体不适?”

楚砚伸手揉揉眉心,“有些头疼。”

楚贤立即对外喊,“来人,去请……”

楚砚伸手拦住他,“不必请太医,就是一时头晕,过一会儿就好了。”

楚贤瞧着他,还是很担心,“你脸色十分难看,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

他说完,态度十分坚决,“去请太医,快!”

有人应是,立即去了。

楚砚见楚贤坚持,只能作罢。

“你的袖子是怎么回事儿?”楚贤伸手拽着楚砚坐下,不赞同地看着他,“你一个人在书房,身边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太不像话了!身体难受,便请太医,怎么能不当回事儿的忍着?”

楚砚这才主意到他不知不觉间将袖子扯破了,他无声地沉默了一会儿,只能说,“大概是近来有些累。”

楚贤闻言叹了口气,陪着他坐下身,“在其位,谋其政,确实劳累,不过你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楚砚点点头。

陈太医来的很快,气喘吁吁地被请进了七皇子府。

见到楚砚和楚贤都没来得及见礼,便被楚贤开口阻止,“快给他看看,身体可是有大碍。”

陈太医应了一声,连忙上前给楚砚把脉。

片刻后,陈太医放下手,对二人拱手,“七殿下似有急怒攻心之症,近来怕是操劳过甚,体内也有虚症,夜里睡眠定然也是极不安稳,这可不是好事儿,若不主意,是极大损伤肝脾的。以后可能会易发心疾之症。”

楚贤的脸色变了,“可有办法治?”

“有的有的。”陈太医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说重了,连忙说,“七殿下这刚刚初发,尚是轻症,老夫开一副药方子,七殿下每日吃着,吃上半个月,再切忌动肝火操劳,便不会有大碍。”

楚贤松了一口气,“那还好,劳烦陈太医开药方子吧!每隔些时日,再劳烦你过府来给他诊一次平安脉。”

“大殿下客气了。老夫跑跑腿的事儿。”陈太医点头。

陈太医开了药方子离开后,厨房不多时便煎来了药,在楚贤的盯视下,楚砚只能无奈地喝下。

楚贤看着他说,“每日你喝药,我都让人盯着你。”

楚砚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大哥不必让人盯着我,我会按时喝药的。”

楚贤见他答应的好,这才满意,“你呀,有什么事情,让下面的人做,皇子府里养了那么多幕僚,都是做什么用的?不能只累你自己。”

楚砚抬起头,“大哥入朝吧!”

楚贤神色顿了顿。

楚砚道,“父皇那里,我去说。”

这回轮到楚贤沉默了,稍后,他摇摇头,“我已脱离朝局太久,恐怕有诸多不适应,我已没有了入朝之心,还是算了。”

楚砚放下药碗,“我仍记得小时候,大哥对我说,我们将来长大,可做的事情太多,如何让大楚变的兴盛富强,让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如今我们长大了,大楚情形却不容乐观,外祖父从南阳来京城,一路所见,百姓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日子过的贫苦,大哥就算圈禁三年,如今出来,怎么能没了入朝之心呢?你觉得,如今的大楚,还能依靠父皇吗?就算为黎民百姓,大哥也不能推辞。”

楚贤又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七弟,你何时会这般劝人了?你以前可不是这么一开口便大篇言辞,惜字如金,沉默寡言的很,看来这三年来,你的变化,也十分之大啊。”

楚砚笑了笑,“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情。”

楚贤自然知道了这一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着楚砚,“成长也不是坏事儿。”

楚砚笑笑,又道,“大哥入朝吧!”

楚贤无奈,又沉默了片刻,才到,“这样,你答应我,我入朝当日,会上奏父皇,立你为太子,否则,我不会入朝。”

楚砚顿了顿,看着楚贤。

楚贤目光坚定,“七弟,你是母后嫡子,是理所当然的大位继承人,我虽占了个长,但绝不够格,你我兄弟说清楚,也免得如旁的兄弟一般,起隔阂,我本不想入朝,但你若是非要我入,我自是可以入朝,帮你分担些事情,也不至于让你如此年少,便劳累成疾,但大位,我是分好不做想。”

楚砚不语。

楚贤道,“若你不答应,我不入朝的。”

楚砚抿了一下嘴角,“大哥以前,就没想过大位吗?”

“想过。”楚贤肯定地道,“年少时,看京都繁华,看百姓民生,悄悄出京几百里去体察民情,那时看春天百姓无粮可种,夏天看大水冲塌百姓房舍,秋天看百姓为了只收斗米而愁眉不展,冬天看大雪覆盖路有冻死骨,心中便悲天悯人,觉得我若有朝一日站在高位,该如何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后来,我也确实为此努力过,一边觉得我不该争大位,毕竟,母后虽没有亲生我,但对我视如己出,悉心教养,我若争了大位,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自小与我亲近喊我一声大哥,直到私造兵器案发,母后用尽全力保我,我在圈禁之地三年,才恍然,我从小立志,也许是被自己误了,我要的不是大位,而是天下百姓过的好,要的不过是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和睦开创大楚的太平盛世,不是那个曲高和寡的孤家寡人。”

楚砚听罢,轻声说,“大哥,这大位,你来坐吧!我辅佐你。”

楚贤大惊,怒斥,“你胡说什么?”

楚砚抿唇,“我……”

“你闭嘴!”楚贤打断他,瞪着楚砚,一下子怒了,“该你身份做的事儿,你岂能不做?楚砚,我告诉你,我被你救出来,不是与你争大位的。若是你如此,我宁愿自动回圈禁之地待着过此后一生。”

楚贤脾性温和,不轻易动怒,如今脸似乎都要气青了。

楚砚看着他,沉默地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