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华锦送老南阳王的棺木入了祖陵后,如他自己所说,足足睡了两日,吃了睡,睡了吃那种的,两日后,人似乎才活了过来。

两日后,她踏出房门,看着满园的红梅,如火如荼地开着,如一片云海,漂亮极了,她盯着看了片刻,对身边跟着她走出房门的楚希芸说,“听宁儿在信里说顾轻衍从南阳回京后,特意寻了品种极好的红梅,种满了他的院子,如今他院子里的红梅大约也正盛开,不知道是否有我院子里的红梅好看。”

楚希芸看着安华锦,这是她这两日唯一对她说的话,她品味了一遍这话的意思,不太猜得透,小心翼翼地小声问,“表姐,你是想进京去看顾大人院子里的梅花吗?”

“嗯,去看看梅花,顺便问问他,还娶不娶我?”安华锦语气轻飘飘的,说出的话却让楚希芸张大了嘴巴,“他不娶也不行,不娶的话,我就用铁骑踏平顾家,谁让他是我爷爷心心念念的孙女婿呢,自己给我爷爷灌那么多的迷魂汤,就别怪我绑他一辈子,他活该。”

第二十五章 点兵(一更)

楚希芸张大了嘴,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一时间哑巴的不会出声了。

她听到了什么?

表姐是要去要求顾轻衍强娶吗?

顾轻衍若是不娶,她就用铁骑踏平顾家?这是要带着兵马进京吗?

她用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怯怯地问,“表姐,你没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安华锦偏过头,瞧着楚希芸,“顾轻衍这辈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谁也别想肖想他,王兰馨更别想,我进了京城,第一个先用她那株百年老山参砸死她。”

楚希芸:“……”

她震惊了,“那株百年老山参不是江州王家的吗?怎么是她的啊?”

“有记载称,红参罕见,两百年前,一名药商得了两株百年老山红参,周转之下,到了柳家手里,后来,柳家为了攀附王家,换取更多的利益,将那两株百年老山红参充作了嫁妆,送给了王家,王家总归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世家大族,累世底蕴,两株红参虽然价值连城,但还不至于让王家的族里从娶进门的自家媳妇手里夺了,于是,当柳家女献上两株红参时,王家族里没收,让她自己好好收着。那个柳家女,就是王四小姐王兰馨的娘。”

楚希芸又惊了,“我竟不知,有这事儿。”

“你自然不知,柳家嫁女时,你还没出生呢。再说,你长在宫里,又不看市井闲书。”

“这倒是。”楚希芸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这么说,王兰馨他娘红参被江州王家送给外祖父,这里面有王兰馨她娘的参与了?否则王兰馨怎么转头就被陛下赐婚给顾大人了呢?”

“她娘?”安华锦摇摇头,“怕是她自己吧。”

楚希芸愣了,王兰馨自己?她看着安华锦,“她参与吗?”

“何止参与,怕是主导。”安华锦大约是做了决定,下定了决心,心情很好,也乐意与楚希芸多说些,“她一直喜欢顾轻衍,放不下,死也放不下的那种,既然如此,就让她去死得了。”

楚希芸闻言恨恨,“若是她,他害了外祖父早早去了,自然该死。”

安华锦迈下台阶,“你去采些梅花,这红梅的品种世所罕见,用来温酒煮梅最好。”

楚希芸顿时不干了,“不行!不要!暴殄天物!”

多好的梅花啊,开的多盛啊,怎么能采摘下来温酒煮梅呢?她要每天观赏的,绝对不行。

安华锦回头瞅了楚希芸一眼,“温酒煮梅很好喝的,你尝过就知道了。”

“那也不行。”楚希芸十分坚决。

“那就算了,你留着赏吧!我走了。”安华锦披了披风,撑着伞,出了自己的院子。

楚希芸看着她离开,背影清瘦,却挺的笔直,在风雪中,迎着梅香,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骨之意,她一时间看愣了神,想着表姐真美,一个背影都这么好看,顾轻衍就算被她捆绑一辈子,也不亏吧?也没准,顾轻衍正等着他去绑呢。

她在她快出门口时,没忍住喊了一声,“表姐,你……你什么时候动身?”

“今日。”

楚希芸:“……”

这么急的吗?

她咬咬唇,“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走了,就没人跟她玩了,虽然她在南阳王府也不跟她玩,忙的很,一日也见不着两面,但有她在就是不一样。外祖父没了,她进京,那岂不是没人管她了?

“不知道。”

楚希芸小声说,“那我怎么办啊?”

安华锦脚步顿住,回身看着她,小姑娘瞧着似乎像是被家里的大人扔下一样,有点儿可怜,她想了想说,“有什么事情找安平,或者找崔世兄和清岩哥哥。”

楚希芸想想安平,再想想崔灼,觉得都是难以亲近的,小声问,“不能找沈小将军吗?”

好歹他们两个是比着赛哭的同行,总好相处和说话些。

安华锦道,“他在军中,出不来。”

楚希芸无奈,“好吧!”

她压根就没想跟着安华锦回京,那个京城,她不想回去,南阳王府哪怕没了外祖父,走了表姐,但依旧是南阳王府,待着还是舒服的。尤其是这一院子的梅花,她最喜欢了。

安华锦来到书房,崔灼、安平、许清岩都在,见她来了,齐齐看着她。当看到她好模好样的,与以往没什么差别,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安华锦见到三人,第一句话就是,“我稍后去军营点三十万兵马,去京城。”

三人齐齐一愣。

安平开口问,“小郡主是要带着张宰辅和许靖一起去京城找陛下?”

“嗯。”安华锦颔首,“不过不是最主要的,我最主要的是去让顾轻衍娶我。”

安平呆了呆。

“你要带三十万兵马去京城……逼婚?”许清岩惊讶。

“嗯。”

许清岩瞧着她,片刻后笑了,走上前,伸手拍拍安华锦肩膀,轻叹,“看来你十分喜欢顾七公子啊,安爷爷临终前,还想着让你嫁他,你却怎么也不点头,如今这是想开了?”

“我不答应他是不乐意当面答应他。”安华锦靠在桌案上,把玩着桌案上的一尊小摆件,“但我可以以后带着顾轻衍去他坟前磕个头。”

许清岩气笑,“怪不得安爷爷骂你是个臭丫头,对谁都能直接痛快,却对安爷爷让你做的事情,从小到大都这么别扭。”

安华锦弯了弯嘴角,“他以前操心的多,我就讨厌他的操心多,想让他简单点儿,只操心我,如今他闭上眼睛了,我也不想让他眼不见为净,九泉之下,有一份挂念,也不至于重新投胎时忘了他还有个需要操心的孙女。”

许清岩好笑,“明明是歪理,我却被你说服了。”

崔灼这才温和地开口,“今日就动身吗?”

“对,今日就走。”安华锦很坦然地看着崔灼,“崔世兄,南阳就交给你和清岩哥哥了。安平随我去。”

“好。”崔灼颔首,很郑重,“你放心去,我们会守好南阳城。”

安华锦用两根手指并在一起捏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南齐和南梁不见得从南阳兴兵,若有动作,大约会从漠北。”

“漠北是天险之地。”

安华锦笑,“天险之地,只要有法子,也能攻进去。漠北镇北王府安平的太久了,不见得有多坚固的防范。”

“当年世子妃前往漠北镇北王府借兵,漠北镇北王借了。”许清岩道,“要不要提前给漠北通个信?”

“通吧,知会一声,免得伤亡惨重。”安华锦点头。

“你去京城一趟,需用多久回来?”许清岩问。

“不知道。”安华锦摇头,“若是南阳打仗,我没到京城也许就会半路折回来,南阳不打仗,我也许到了京城后也要待些日子再回来。”

“那你小心。”许清岩道,“随时保持通信。”

安华锦点点头,也没什么交待的,带着安平出了书房。

安华锦带着安平离开后,书房内只剩下许清岩和崔灼两个人,房中安静下来。

许清岩看着整个人都很安静的崔灼,暗暗叹息,“这小丫头,从小到大,看着随心所欲,很多事情都无所谓,但其实心里有那么一根筋,认准了谁,就会执着的很。”

崔灼点头,温和地轻声说,“我知道的,我与她虽然不说从小一起长大,但也相识了八年,她的性子,我还是能摸得清几分的,本也没报什么能娶她的希望。”

他顿了顿,又道,“她看着顾七公子的眼神,便能让所有人都退步三尺。她自己说将人放在了心尖上,是半分没说假话的,是的确,放不下。”

他话落,也笑了一下,“只要她好,我也会很高兴。”

他抬起头,看着许清岩说,“清岩哥哥也许不知,这一阵子,我是十分心疼她的,只要她不再让我心疼,我就知足了。”

许清岩心下触动,不知道该说什么,走上前,拍了拍崔灼肩膀,长叹一声,“你是对的,她心里都明白的。”

崔灼微笑,“这就够了。”

不需要相守嫁娶,只需要她明白他这份心就够了,他所求不多。

第二十六章 悄无声息(二更)

安华锦来到南阳军中时,沈远之正带着人热火朝天地训练,新兵器在天光下泛着凌厉的锋芒,军中士兵们一个个的瞧着都精神的很。

安华锦见到沈远之的第一句话同样是,“点兵三十万,我去京城一趟。”

沈远之的第一想法与安平一样,“你要带着张宰辅、许靖一起京城?这么快就去找陛下算账?用不用我跟你去?”

“不用,你好好守着南阳军,安平随我去。”

沈远之点头,“三十万兵马够吗?不再多带点儿?京城京麓兵马大营有二十万兵马,城内禁卫军、御林军、五城兵马司加起来也有七八万。”

“你以为我是去打仗的?”安华锦嗤了一声,“京城那些半吊子兵马,对上寒暑不怠训练的南阳军,若真跟我打,十万兵马都能收拾他们。”

“也是。”沈远之看着她问,“那你还带三十万?是不是这样算起来,你带多了?”

“不多,”安华锦笑了一下,“总不能太小气,没了气势不是?毕竟,我最主要的目的,是去逼婚。”

“逼……婚?”沈远之结巴了一下。

他想起来了,顾轻衍似乎被皇帝老儿给赐婚了,赐婚的是王家的四小姐,外面都传遍了,天下议论纷纷,独独南阳城封锁了消息,外面的消息进不来,里面的消息也出不去,才没人议论。

“嗯。”安华锦云淡风轻,“问问顾轻衍,还娶不娶我?”

沈远之:“……”

他观察着安华锦脸上的神色,没看出什么来,就跟她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他问,“他……若是不娶了呢?”

毕竟,没听说顾轻衍被赐婚后有什么动作,单单闭门谢客而已。他都怀疑了,顾轻衍想做什么?不是那么软弱的人啊,怎么如今还任由皇帝老儿摆布他的婚事儿呢。

“那就踏平了顾家。”安华锦拢了拢披风。

沈远之:“……”

我的娘哎,这是说着玩儿呢,还是真要这么做啊?

他一下子激动起来,“要不,我也跟你去吧?帮你去逼婚。”

一定很刺激,很热闹,很好玩,很有气势,三十万兵马逼婚,亘古以来,谁见过?反正他没见过,全天下的人也都没见过。

他就说这小丫头听说顾轻衍被赐婚后没事儿人一样这么平静呢,合着是在这里等着出大招呢。

“你跟我去,谁来看顾南阳军?”安华锦泼了一盆冷水。

沈远之一腔火热的心顿时被冷水给浇凉了,是啊,他不能走,看不成热闹了。

他走向安平,重重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兄弟,回来后给我好好说道说道详细经过,就等着你的故事下酒了。”

安平露出一个笑,“好。”

“去点兵,走了。”安华锦对安平摆摆手。

安平立即去了。

半个时辰后,点齐了三十万兵马,用的是一水新兵器,只不过,给兵器都套了旧的皮套,不真动手,瞧不出来用的是一水的新兵器。

沈远之打着主意,“大殿下私造的兵器库,尘封三年估计都落灰了,你去了顺便将大殿下私造的兵器库搬回来呗,咱们这三年,也就造了几十万的兵器,有一半的士兵还用着旧的呢。”

“看看大殿下给不给吧!”安华锦想的是,毕竟大殿下才是未来坐那个位置的人,不是她的七表兄,她还没见过大殿下。

沈远之点点头,“大雪天寒的,一路小心点儿,别气势汹汹地去了,还没发威,就折腾的病倒了。”

“咒我呐!”安华锦踹了他一脚。

沈远之即便躲的快,还是被她踹着了一截裤腿,嘻嘻地笑,“那我祝你抱得美人归?”

这话虽然不太对劲,但也算没说错。

安华锦痛快地点头,上了马,带着三十万兵马离开了南阳城。

沈远之站在军营门口目送安华锦带着三十万兵马远去,心里啧啧,面上也啧啧,他就知道安华锦不会放弃顾轻衍,她的性子,眼里虽揉不得沙子,但遇到顾轻衍,却会为他破例,毕竟,她不是个好脾气的性子,却能处处包容忍耐顾轻衍。

三十万兵马走远后,沈远之总觉得应该找个人聊聊天,否则他有点儿憋的慌,这么大的事儿,不跟个人聊聊,他怕把自己憋死。

往日安平是个好听众,但如今安平跟着安华锦走了,他便去找顾轻期。

顾轻期见了沈远之后,很好奇地问,“沈兄,我听说七嫂点兵三十万,南齐和南梁对大楚开战了吗?是秘密军情不能说吗?”

“有什么不能说的?”沈远之就是特意来找他说道来了,“别的军情不能说,但这个还真能说。不是南齐和南梁开战,是小丫头去京城逼婚了。”

顾轻期一愣,“逼婚?”

谁啊?他七哥吗?就他七哥对七嫂的心思,恨不得天下皆知,还用得着逼婚吗?

“陛下下了赐婚懿旨,给你哥哥赐婚王家四小姐,小丫头怒了,带着三十万兵马去了京城。”沈远之道,“咱们南阳王府的小郡主,想要哪个男人得不到?抢回来就是了。”

这话说的,也忒张狂。

顾轻期张大了嘴巴,一时间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见沈远之一本正经,他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这……沈兄,你没开玩笑吧?”

沈远之拍着他肩膀,哥俩好地说,“我还问她是不是开玩笑呢,可惜,真不是玩笑。”

顾轻期有点儿晕乎,“我七哥不喜欢王家四表姐啊,怎么会被陛下赐婚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沈远之慢悠悠地说,“反正圣旨赐婚后,传出的消息时他闭门思过,没什么动作。我在想着,小丫头进京去会不会先拿剑砍了他。”

顾轻期:“……”

他奇怪地说,“七哥竟然没反抗陛下赐婚?不合理啊,他可不是一个任由人安排婚约的人。八年前与七嫂被陛下一力促成订下婚约就不说了,毕竟那时候他还年少,顾家我爷爷当年,如今顾家他当家做主。”

他纳闷极了,“我七哥真什么都没做吗?”

沈远之想了想,“噢,他将赐婚圣旨挡在了门外。”

虽然将赐婚圣旨挡在了门外,不过在他看来,等同于没做,可以忽略不计。

顾轻期松了一口气,“就说嘛,我七哥不同意赐婚的,估计是他出了什么事儿,能将赐婚的圣旨挡在门外,除了他,别人也不敢。毕竟是圣旨。”

“倒也对。”沈远之觉得挺有道理,点了点头。

安华锦自小学的就是兵法谋略,行军打仗,所以,带着三十万兵马消无声息不引人注目地进京,对于别人来说可能难,但对于她来说,得心应手,不是难事儿。

京城到南阳骑快马日夜兼程六七日,冬日里大雪天寒,大约再多走一两日。

她没着急着赶路,所以,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到了京城。

当她的三十万兵马出现在京城百里地外时,京城才得到消息,一下子,炸开了锅。

谁也没想到,安华锦带着三十万兵马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京城。

王岸知得到消息时都愣了愣,脸色一下子阴了,“怎么回事儿?为什么现在才得到消息?”

三十万兵马,不是小数目,竟然悄无声息地从南阳到了京城百里地外,这也太可怕了。一路上多少州郡县,她是怎么带着大军通关的?再说,他王家在各个州郡县都有人,竟然没人传回一丝消息。

凤冥垂下头,“安小郡主带着三十万兵马没走官道,应该是穿山越岭,走的人烟稀少之地,避开了各州郡县的通关口。今冬尤其冷,大雪天寒,大楚腹地内里多年来一直松懈,也许给了安小郡主可趁之机。”

王岸知恼怒的不行,“她带了三十万兵马来京干什么?安家要反了?”

凤冥摇头,“如今还不知。”

王岸知咬牙,“再去探。”

“是!”

第二十七章 震惊(一更)

安华锦带了三十万兵马出现在京城百里外,连王岸知都惊愣了,更何况是皇帝?皇帝听闻消息后,脸色一下子苍白,瞳孔紧缩,眼底涌上一丝的惊惧。

自从他登基后,虽然二十年来孜孜不倦地疑心安家,但心底深处还是很深信安家不会反的,所以,他很矛盾地一边疑心安家想要彻底掌控安家,一边又相信安家的忠君之心。

这种矛盾,让他站在高高在上的高处,算计着怎么把安家这头猛虎彻底变成他的绵羊,温顺老实又听话,以便消除他骨子里天生的疑心。

所以,无论他喊着闹着大叫着要杀了安华锦不惜派出大内侍卫对他动手时,他也没想过安家真反。

也的确如他所料,安华锦即便在宫宴之日回了南阳,也没挥兵入京反他。

但是如今,安华锦带着大军来京了!

她如今距离京城不过百里了!

他似乎一下子慌了神,对身边的张公公问,“她……带来了多少兵马?”

张公公心里也很震惊,没想到安小郡主真的带着兵马来京了,是要反了吗?他垂首道,“回陛下,说是三十万。”

“三十万……”皇帝心想还好,只是三十万,没带百万兵马,他立即说,“快,传朕命令,京麓兵马大营前去抵挡。”

他开口后,才猛地想起,京麓兵马大营只有二十万兵马,于是又立即说,“禁卫军、御林军、五城兵马司的人都给朕去抵挡。”

张公公在一旁提醒,“陛下,将内城兵马都派出去,内城就空了。”

皇帝管不了那么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抵挡住安华锦!”

张公公闭了嘴。

皇帝又说,“快,去喊王岸知,让他赶紧来见朕。”

皇帝对王岸知的信任,是方方面面的,王岸知这个人十分对他的胃口,所做的事情,也都对他的胃口,自从宫宴之后他愈发地仰仗他,如今已成了习惯,无论大事儿小事儿,他最先想起的人,一定是王岸知。

即便他不派人去喊,王岸知也是要来见他的。

王岸知来的并不慢,来到了南书房后,见皇帝面上明显慌慌张张的神情,他心中嗤笑了一声,这位当今陛下就是一只纸糊的龙,平常耀武扬威,仗着自己是皇帝,为所欲为,真的猛虎发威了,他才傻了,怂了。

安家是那么好得罪的吗?

不过他也没想到,安华锦真敢摒弃整个安氏家族的忠君信仰就这么带兵来京。简单又粗暴。

“岸知,你来了,安华锦带着三十万兵马来京,是不是她反了?是不是?”皇帝一把拽住了王岸知的袖子,如一个小孩子非要一个答案。

“陛下稍安勿躁,她只带了三十万兵马来京,臣已让人先去探消息了。”王岸知语气如常,带着放肆的邪肆之意,“陛下手里不是有皇后吗?臣就不信安华锦不顾皇后的性命了?毕竟皇后是她的亲姑姑不是吗?”

皇帝这才想起了皇后,立即说,“对对对,你说的对,朕还有皇后。”

他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抵挡安华锦三十万兵马的底气和盾牌,立即吩咐,“张德,你去,带着人立即去凤栖宫,将皇后给朕押来这里。”

张公公听到这个押字,没忍住,试探地问了一句,“陛下,要押皇后吗?”

“押,将她给朕押来。”皇帝说的毫不犹豫。

王岸知却笑了,“陛下错了,怎么能押呢?要用请。陛下别忘了,还有太子殿下呢,您是想将太子殿下得罪死了吗?太子殿下怎么说也是您的儿子,姓楚,安华锦若是反,反的是您这个君,也是他这个储君。”

皇帝觉得有道理,立即改口,“去请,快去请!”

如今他不看见皇后不踏实,不把皇后攥在手里谁知道她会不会跑出去与安华锦汇和一起来反他?

张公公看了王岸知一眼,应是,立即带着人去了。

王岸知又道,“陛下是派人去传京麓兵马大营前去抵挡安华锦了吗?”

“朕还打算派禁卫军、御林军、五城兵马司前去,怕二十万京麓兵马挡不住安华锦的三十万兵马。”皇帝道。

王岸知琢磨着说,“陛下与其派人去挡,倒不如将二十万京麓兵马招进皇城来守城。皇城坚固,可以占据更有力的位置来挡安华锦。”

皇帝对于王岸知的话无所不听,立即又喊,“来人,传朕旨意,让魏振带着二十万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进皇城来守,快去,不得耽搁。”

有人应是,立即去了。

传旨的人离开后,皇帝不放心地说,“爱卿,魏振带着京麓兵马大营的二十万兵马进城,能守得住安华锦三十万兵马来攻吗?”

“守不住。”

“那怎么办?”皇帝刚刚定下的魂儿又慌了。

“安小郡主自幼学兵法谋略,行军攻城之道。她若是真要反,谁都守不住。”王岸知怜悯地看着皇帝,“所以,陛下祈祷她不是来造反的吧?”

皇帝脸色发白,“她都带兵来了,怎么能是不来造反的呢!朕这就派人去漠北传旨,让漠北镇北王带兵来京,漠北有二十万兵马。”

王岸知摇摇头,“陛下不必给漠北传旨,没用的,远水救不了近火,漠北得到消息,镇北王带兵前来,最小要二十日,黄花菜都凉了。”

皇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颓丧地说,“朕就知道,安家拥兵太重,早晚有一日会直指天阙。”

王岸知勾着嘴角笑,“臣还以为陛下一直相信安家不会反呢。”

皇帝顿时闭了嘴。

他的确是相信,无论如何,安家都不会反,但也怀疑,万一反了呢。就是这种矛盾的心里,他不得安生二十年。

“陛下派人去宣太子殿下和大殿下进宫吧!”王岸知又道。

皇帝立即点头,“来人,去宣太子和大皇子来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