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也拿出了早就求好的平安符递给她,“一定一定要平安啊。”

“好。”安华锦伸手接了平安符,捏了捏她的脸,“一定平安。”

王岸知带了王家的所有暗卫,皇后没带多少人,除了惯常伺候的贺嬷嬷和后来被楚砚收了的张公公外,只带了几名忠心的无家可归的宫女和小太监,以及百多护卫,轻装简行。

皇后出自南阳王府,虽然自小身子骨弱,但也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她端坐在马上,病早已好了,看起来很是精神。

一行人纷纷告别,楚贤对安华锦道,“小郡主,多多保重,待你旗开得胜,我必定以酒相迎。”

“我也是。”楚宸跟着接话,“到时候,喝个不醉不归。”

“行啊。”安华锦很是洒脱,“南阳军的后方,就劳烦大殿下与诸位了。事关大楚这一战,我必让南齐和南梁俯首称臣。”

“好!”

第六十二章 大刀阔斧(二更)

与众人告别后,安华锦见顾轻衍静静地站着,她又转过身,抱了抱他。

顾轻衍低头看着她,这时已说不出什么不舍的话,只轻声说,“会给我来信吧?”

“会。”安华锦想了想,“不能保证按时,但一个月会最少给你来几封信。”

顾轻衍低低地“嗯”了一声,“照顾好自己。”

“好。”

王岸知骑在马上,冷眼看着顾轻衍,嘲笑,“七表弟若是舍不得,跟着去?”

他是明知道顾轻衍不能离开京城,偏偏要这样说。

顾轻衍抬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安华锦回头瞪了王岸知一眼,松开顾轻衍,伸手入怀,将一个吉祥结交给他,“以前给你那个旧了,这个是我新编的。”

“嗯。”顾轻衍伸手接过,很是珍惜地放进了怀里。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这么大冷的天,安华锦自然舍不得让顾轻衍再送远,她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对他笑,“我走了。”

顾轻衍点点头,将披风的绳子又重新给她系了一遍,才松开手。

安华锦利落地翻身上马,目光扫了一眼众人,挥了挥手,当先打马,离开了十里亭。

皇后等一行人跟在她身后。

魏振带着二十万兵马,也整齐划一地出动。在二十万兵马之后,是几十辆大车,押送着当年大皇子私造的兵器,运往南阳。

王岸知故意落后一步,对顾轻衍啧啧一声,“七表弟,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顾轻衍淡淡地看着他,“没有。”

王岸知冷哼一声。

楚贤无奈地看着二人,对王岸知说,“六郎,此去一路保重,这天下,早晚会是你想看到的样子。”

王岸知对上楚贤,要温和的多,点点头,转身打马,离开了十里亭。

此去征战南齐与南梁,此去关山路远,此去是他没想过要走的这一条路,如今正在走,但愿如安华锦所说,殊途同归。

顾轻衍目送那一抹红色的身影走远,久久收不回视线。

安易宁小声说,“小姑姑真好看。”

顾轻衍笑了一下,“是啊,真好看。”

一身红衣,纵马而去,衣袂飞扬,她最好的年华,必将被所有人记住。

楚宸走过来,拍了拍顾轻衍肩膀,“想喝酒吗?”

顾轻衍打掉他的手,“不想。”

楚宸挑眉,“我以为小安儿离开,你舍不得,总要喝酒买买醉。”

“你有这心情,不如抓紧查案。”顾轻衍瞥了楚宸一眼,“给你办个月的时间。”

楚宸哀嚎一声,“这陈年旧案,哪里能这么轻易翻出来?半个月不够啊。”

“不够也得够。”顾轻衍道,“小郡主日夜兼程的话,十日就能回到南阳,再最多耽搁五日,就会对南齐和南联开战,这期间,张宰辅的秘密,必须挖出来,否则,若真是存了什么隐患,对前线不利。”

“好吧。”楚宸咬牙,“我日夜查案总行了吧?”

“嗯,行。”顾轻衍道,“你着调点儿,别总想着喝酒就行。”

楚宸闭了嘴。从今日起,他忌酒了。

楚贤看着二人,“走吧,回去吧!天色太冷,宁儿小,别冻坏了。”

安易宁立即说,“大殿下,我冻不坏,我每日也是练武的,扎马步也要一两个时辰呢。”

楚贤笑笑,摸摸他的头,“人都走了,也瞧不见了,那也该回去了。”

安易宁点点头,看向顾轻衍。

顾轻衍舍不得走,但也知道,再看人也没影了瞧不见了,点了点头。

南阳王府自从安华锦接手,这三年来,的确是有所准备南齐和南梁兴兵这一日,无论是粮草,还是兵器,都有储备,但仅靠南阳王府,能够支撑半年,自然是不够的,若是时间拉长一年两年,朝廷大后方自然也要尽力,所以,朝廷要做的事情也有很多,国库不丰,要收购粮草,重建军器监,整顿朝局,让世家们出力等等,尤其如今又是冬天,士兵的棉衣盔甲,一应供给,都要保证充裕。

这些,如今都是要顾轻衍帮着大皇子做的。

尤其是,漠北的镇北王府,这些年不见得有什么准备,因为谁也想不到,南齐和南梁这一回会不惜代价,从漠北硬敲出个窟窿,所以,还要支援漠北。

于是,众人回去后,楚宸便与顾轻衍等人前往议事殿议事。

跟随皇帝的人,多数都是中庸之辈,多年来,被养成了与皇帝一般的无为性子,楚贤要现将朝堂清洗一遍,得用的人要重用提拔,不得用的人要罢官免职。

所以,随着南梁和南齐兴兵,随着安华锦离开,大楚的朝局也开始发生变化。

本来,楚贤只是监国而已,不想大动干戈,但因为有顾轻衍在,他知道楚砚是不会回来了,很肯定地要大动干戈,因为,他必须要保证大楚内政上下一心,才能让安华锦的后方无后顾之忧,所以,楚贤犹豫再三,咬牙采用了顾轻衍的建议,这才有了大楚内政朝堂的大刀阔斧。

大刀阔斧很难,但因为有顾轻衍在,便显得没有那么难了。

天下世家盘踞的这一张大网太久,十分坚固,但有顾轻衍对顾家全部罢朝的推动在先,又有了王岸知离京前将王家的人都交给大殿下处置在后,顾王两大世家带头,朝局与朝堂如一轮磨盘,不出几日,便被推动着翻了个跟头。

世家们自然不愿利益的绳索被斩断,但胳膊拧不过大腿。

朝堂上的老臣一波波的退下,新鲜的血液一波波的洗刷着朝局。

有人对大皇子的大刀阔斧颇有微词,觉得大皇子监国期间,越俎代庖,怕是冲着那个位置而去,不安好心,有的人暗中暗搓搓地送信去漠北给太子殿下,但都被顾轻衍悉数拦住。

这时候,朝野上下,才真正地认识到了这位早已名扬天下的顾七公子,原来,他温和的外表下,手段却是雷霆的。

十日后,便清了大半污垢,稳了大半朝局。

而楚宸的查案,一直没什么进展,他急的嘴角都起了泡,从张宰辅的嘴里撬不出东西,旁的查不出来,楚宸便跑去找已退位的太上皇。

自从退位后,成了过去式的太上皇虽心中郁郁,无论是与他和离了离京的皇后,还是弃他而去的张公公,都让他心中含恨,但是他奈何不了谁,又不想死,所以,只能自己开解自己放宽了心,每日用好药养着身子,遵从太医的嘱咐,为了活的时间长些,也不轻易发脾气了。

他倒也想看看,楚砚、安华锦这一批小一辈的人能把大楚折腾成什么样。

楚宸来见他,发现自从退位后,太上皇如今就如个寻常老人一般,他也不怕他了,但还是规规矩矩地称呼一声“皇叔”。

太上皇看着楚宸,“难得你还过来看看我,有什么事儿?”

他也知道,若是没什么事儿,他这住处,是不会有人来的,无论是朝臣,还是子孙,都因为八年前玉雪岭之战的阴谋真相大白而厌恶了他。

楚宸点点头,他也的确是有事儿而来,索性,直接地问,“皇叔,你有没有怀疑过张宰辅还有什么大秘密藏着?”

太上皇皱眉“他还有什么大秘密?”

“就是关于当初他案发在天牢里对您自爆自己的身份,惹得您赐死了淑贵妃与二皇子。您有没有觉得,二皇子不是张宰辅的外孙?否则,他连自己的女儿和外孙都容不下,非得让您杀了他们?”

太上皇一下子脸色难看,“你想做什么?怎么提起了这事儿?”

他有多宠淑贵妃与二皇子啊,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如今这是揭他的伤疤。

“因为觉得张宰辅此举不合常理。”楚宸道,“太子殿下怀疑您当初是上了张宰辅的全套,临去漠北前,命令我来彻查此事,若张宰辅真还有秘密与阴谋,还是早些查出来为好,免得祸乱。”

“我不知道。”太上皇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他实在不愿意相信是上了张宰辅的当。

“您仔细想想,这些年,您与张宰辅最为熟悉,打的交道比旁人多的多,围绕在您身边的皇子们,有哪个与张宰辅关系最为密切,或者说张宰辅可否做过什么不正常之事。”楚宸看着他,“皇叔,如今南齐和南梁在对大楚开战,您也不想在您有生之年,南齐和南梁踏破咱们大楚河山吧?您得出点儿力,有什么阴谋,及早粉粹,对朝局好,对大楚也好。”

第六十三章 比试(一更)

太上皇哪怕有再多的不甘心,随着罪己诏下,他退位,与皇后和离,都得烟消云散。如今他要的,是想太太平平的安享晚年,养好身子骨,不再折腾,能多活几年。

再就是,等着看看,楚砚和楚贤,安华锦与顾轻衍,包括王岸知等人,能折腾出个什么样来。

如今听楚宸这一番话,他本来不想再管,但是心里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想张宰辅好,他是恨死张宰辅了,所以,他点头,就算不为了大楚,他也得管一管。

他对楚宸道,“容我想想。”

楚宸见他答应,松了一口气,“皇叔,你好好想,仔细地想,今日侄儿就陪着您住下了。”

他决定,太上皇什么时候想出来,他什么时候再出去,他实在没辙了,若真有秘密,那么,张宰辅也藏的太深了,若是没有秘密,如今外面大殿下与顾轻衍在大刀阔斧地肃清朝局,也用不着他管太多,他正好免得被人拉着搅进去,免得善秦王府这单薄的府门扛不住。

太上皇坐了二十多年皇帝的位置,脑子里装的东西说多也多,说不少也不少,因为多数时候,都是盯着安家了,对于朝臣们的盯着,少很多,尤其是张宰辅还是他信任的朝中重臣,再者,后宫的女人们,他也投了三分之一的心思。

所以,他要把乱七八糟的没用的从脑子里清除了,然后再筛选出关于张宰辅的有用的东西。

张宰辅为人谨慎,从他在大楚埋藏做了三十年的暗桩还位高权重就可以看出来,否则,太上皇哪怕用心想,还真是不是一时半会能想起来的。

所以,他想着,楚宸便理所当然地住在了他身边,每日提出各种问题,希望他能想起来点儿什么。

而诚如顾轻衍所料,安华锦仅用了十日,便回到了南阳。

皇后这些年虽然在皇宫里被养好了身子骨,但到底是金尊玉贵,她身为皇后,没受过什么苦,所以,十日的赶路,还是让她十分受不住,咬着牙,才回到了南阳。到了南阳后,她直接累瘫了,又病倒了。

回到南阳王府后,安华锦吩咐人将皇后扶了送回她没出阁时住的院子,便带着王岸知直接去了军中。

自从安华锦带三十万兵马离开南阳前往京城,沈远之就痒痒地派人打探着京城的消息,从安华锦率兵逼婚,到朝堂上张宰辅与许靖人证物证地指正皇帝当年阴谋算计,惹得朝野震怒,皇帝下了罪己诏,又与皇后和离,再下了退位诏书等等,消息一波波传回南阳,沈远之直呼痛快。

不出所料地,南齐和南梁发兵漠北,攻打漠北的镇北城。

沈远之有点儿按捺不住的想出兵,若不是知道安华锦早有准备,得等着她回来,他早就率兵出战了,也让南齐和南梁尝尝反攻的滋味。

正在他抓心挠肝地等了半个月后,终于等回来了安华锦,但是他没想到,安华锦竟然没杀了王岸知,且把他带回了南阳,还带来了南阳军。

沈远之上上下下打量王岸知,眉头皱的死紧,不给面子地对安华锦问,“你怎么把这个祸害带来了?”

“我与王六公子打了赌。”安华锦言简意赅地说了赌局是什么,然后拍拍沈远之肩膀,“你带着王六公子好好地熟悉熟悉南阳军,到时候兵分两路,你得跟着他走。”

沈远之顿时不干了,“什么?你竟然打这样的赌?把南阳军分给他一半?凭什么?我们南阳如今人才济济,用不着这个祸害,兵分两路的话,你一路我一路,我就能自己带兵。”

沈远之一口一个祸害,可见对安华锦带回王岸知不满极了。

王岸知眉梢高高挑起,“沈小将军这是看不起我?”

“什么我看不起你?我是太看得起你了!”沈远之转头瞪着他,黑着脸说,“你难道不是祸害吗?你害了安爷爷,还要杀小丫头,你做了多少坏事儿,心里没数?”

王岸知也不反驳,“要不打一架?你赢了我,我立马走。”

沈远之立即撸胳膊挽袖子,他早就想揍王岸知了。

安华锦按住他的肩膀,对他说,“你打不过他,省省力气吧。”

沈远之动作一顿,他知道他打不过他,因为听说顾轻衍仅仅能胜他一招半式,而他比顾轻衍的武功差了十招八招都是少说的,他铁青着脸,“我打不过还有清严哥呢,还有崔世兄,还有……”

安华锦气笑,“你要以多对一?丢不丢人?你怎么不干脆放出南阳军吃了他?”

沈远之一噎,梗着脖子,“我是想吃了他。”

王岸知道,“在下骨头硬的很,沈小将军怕是嚼不动。”

沈远之冷哼一声,对安华锦说,“我不同意。”

“别闹脾气!”安华锦抬脚踹了他一脚,“动手就算了,你打不过,多对一丢人,但是我也可以给你个反对的机会,你可以与王六公子比试一番兵法谋略运兵之道,若是论兵你能胜了他,我怎么请来的人,怎么送回去都成。”

王岸知闻言挑了挑眉,“安小郡主倒是相信在下能赢。”

“王六公子大才,否则你以为,我凭什么既往不咎,摒弃前嫌,带你入南阳军?”安华锦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对沈远之扔下一句话,“人交给你了。”

她走的痛快,真是半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沈远之看看王岸知,王岸知不动如山地对他挑眉,沈远之盯着他死死地看了一会儿,咬牙,“你跟我来。”

王岸知邪肆地一笑,“行啊。”

顾轻期看到王岸知的时候,整个人也震惊了,他没想到,这位六表兄做了这么多害七嫂害南阳王府的事儿后,七嫂还能把他带来南阳带回自己的家得用,他站在风中凌乱了片刻,觉得无论是七嫂,还是这位六表兄,都是非常人,做着非常事儿。

这一笑泯恩仇,也太迷幻了,这到底……还有没有恩仇了?

他曾经以为,生死之仇,不过如此了,啥时候见了,不是七嫂杀了这位六表兄,就是这位六表兄杀了七嫂,没想到,事情还能这样。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容不得怀疑自己看错了,赶紧跟上了沈远之与王岸知,看看这比试,到底谁赢谁输。

沈远之自小学兵法谋略运兵之道排兵布阵,没有安华锦聪明学的好,但却也是不差的,他觉得,王岸知是世家公子,王家是世家大族,他自小学的最精通的,应该是文臣那些笔墨功夫,他是聪明有才不错,但是才华,不见得用在兵法一道上,毕竟世家大族,毕竟不是武将将门。

可惜,他料错了,没想到,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从晌午与网按住比试到了天黑,又比试到了半夜,虽然没说输给王岸知,但是也没赢了他。

这就让他有点儿怀疑人生了。

最后,他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才一拍桌子,收了手,“不比了。”

王岸知挑眉看着他,“不比出个输赢,如今怎么算?沈小将军还赶在下走吗?”

赶个屁!

王岸知很想爆粗口,他自小学这个,没赢就是输了,他憋着一口气,“小丫头从京城将你带来南阳军,与你打这个赌,我不知道她为何对你以前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大约是有安爷爷临终之言,让她不可杀你,但是,这怕也不是最主要的,估计是因为你这一肚子才华,才让她起了惜才用才之心。总之,你这个祸害也得有点儿良心,入了南阳军,就一心报效国家,守护好百姓,你可别整歪的邪的,否则……”

“否则如何?”王岸知问了一句。

“否则,下辈子投胎没**。”沈远之说了个自己觉得这个比别的更狠的。

王岸知默了默,似乎被沈远之的粗鄙给噎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冷着脸说,“我既来了南阳军,自然是与南阳军上下一心。”

“那就好。”沈远之虽然还对他的诚心有一半的怀疑度,但也不妨碍被他的才华折服,觉得安华锦说的对,王岸知这样的人,杀了太可惜了,就是该用他,让他赎罪,给南阳军卖命,给天下百姓卖命。

他这个人有一样好,认同了,跟谁都能勾肩搭背,于是,他扔了兵书,勾住王岸知的肩膀,“兄弟?能喝酒吗?走,不醉不休。”

第六十四章 格局(二更)

王岸知从小到大,又在外游历四年,也没见过沈远之这样的,前一刻还是生死仇敌,下一刻便与他勾肩搭背,坐在了酒桌上。

他想着不愧是与安华锦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跟她还是有着相通之处的。

沈远之喝醉酒了话就十分之多的本性在这时同样显现了出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拉着王岸知与他说南阳王府这么多年养南阳军何其不易,又问王岸知脑袋瓜子都在想什么,南阳王府哪里对不起大楚百姓吗?哪里跟他有仇了?干嘛就非要害南阳王府?

王岸知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被他说烦了,干脆,直接将他灌醉。

沈远之醉倒,趴在了桌子上,将桌子当大床,呼呼大睡。

王岸知看了他一会儿,走出去透风。

顾轻期找来,见王岸知站在风口处,喊了一声,“六表兄。”

王岸知点点头,看着顾轻期,来了南阳军后的顾轻期,再不是顾家的九公子,变化是十分之大的,整个人似乎脱胎换骨了一般,从内到外透着清正的骨气,整个人神采奕奕。

“六表兄,你怎么来了南阳军?”顾轻期看着王岸知,他早就想问了,如今才找到机会。

王岸知笑笑,“我早就想来南阳军,以前是进不来,想夺了南阳军的兵权没得手,如今是……与安华锦打赌。”

顾轻期唏嘘,心想着你可真是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说这话,他好奇地问,“你与七嫂打的是什么赌?”

王岸知漫不经心地说了。

顾轻期听完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赌的可不小,倒不是说王岸知赌的不小,而是安华锦赌的不小。毕竟,将王岸知带来南阳军,再给他一半的兵马,这个决定做出来本身就赌的很大。

他震惊了一会儿,对王岸知感慨,“七嫂真是让人敬佩。”

王岸知挑眉。

顾轻期也不知道再该说什么,“六表兄,你的住处已安排好了,我带你过去吧!”

王岸知点头,拢了拢披风,跟着顾轻期去了住处。

安华锦回到南阳王府后,崔灼这一次没有在府门口迎接等候,而是与许清岩一起等在书房。

见她回来,二人目光齐齐落在她的身上。

安华锦身上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早先眉眼拢着的轻愁云雾阴霾,已消失不见,这一趟京城之行,可见是解开了心结,拨开了云雾。

崔灼微笑,“看来安妹妹这一次进京,十分顺利。”

“嗯,是很顺利。”安华锦笑了笑,“崔世兄,清岩哥哥,南阳一切可好?”

“一切都好。”许清岩点头,“已准备妥当,只等着你回来开战了。听说你带回了王岸知?”

“嗯。”安华锦坐下身,将与王岸知打赌之事说了。

许清岩面色有些凝重,“王岸知这个人,十分的邪气,你此举实在冒险了些。”

崔灼道,“王岸知有大才,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安妹妹此举也的确是冒险,他这么轻易地答应,可别是别有目的。”

与安华锦亲近的人,都没有人能对王岸知放心。

安华锦也不否认,对二人道,“我已将他放去了军营,明日你们见见他。他那个人,虽然性子邪,但用对了方法,将他的才华用在正道上,定然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我从南阳离开到京城这一路,都在想是杀了王岸知好,还是留着他更好,最后,到了京城的城门下,我也没有做出决定,他不像是王兰馨,我说杀她就能轻易杀了,后来,在金殿上,他冷眼看着我将当年陛下与张宰辅密谋陷害我父兄三人的真相大白天下,从始至终,未发一言,我便决定了。他那个人,形势张狂,针对南阳王府与我,但是对大楚百姓,却是有良知的,无非是偏激而已,纠正过来就是了。”

崔灼颔首,“你既然做了决定,那必定是深思熟虑的最好的决定。”

许清岩也点头,“明日我们见见他,就算他性子歪,来了我们南阳军,我们这么多人在,也不怕他如何。”

安华锦笑,“正是。”

关于王岸知的话落后,许清岩询问顾轻衍,“我以为,你此次去京城逼婚,顾七公子会与你一起来南阳。”

安华锦叹气,“他倒是想来呢,可是走不了。七表兄带着三十万兵马去漠北支援镇北王府,大殿下被圈禁三年,刚刚回朝没多久,根基不稳,他要留在京城,大殿下监国,他辅助大殿下稳固朝局,安稳我们的大后方,负责一切调度。”

崔灼笑了,“顾兄大才,若不居庙堂之上,才是可惜。”

许清岩也笑,“正是,前日我还得到消息,说自从你离开京城后,他与大殿下在朝中的动作大,朝局不过短短十多日的时间,便换了一大批新鲜的血液,焕然一新,尤其是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都没想到,他这个世家的未来继承人,会将手伸到了自己所代表的世家。是以顾家为先,王家随后,其余的世家大族,就算不满的想杀人,也只能憋着。”

崔灼也附和,“就连我祖父,也派人来了南阳城找我,崔家距离京城远,依旧受了波动。”

“许家也是,族长也派人来见我,想从我这里探听内部消息,看看未来到底是个什么走向。可是我也不知道。”许清岩看着安华锦,“小丫头,要不你透露点儿?我们也不必被家里缠着问的头疼,他们得了指路,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安华锦自然是知道的,这两个都是她的亲近兄长,也没什么不可透露的,“大楚建朝一百五十年,皇权与世家各占一半话语权,一直以来,谁也离不开谁,皇权需要世家扶持,世家也需要皇权站稳,先皇时期以前,数代君主都勤于内政,关注民生,同时平衡皇权与世家的权利,这是我们都知道的。”

二人点头。

“当今陛下不同于先皇,登基后,一心只盯着安家,疏于民生,疏于内政,故步自封,毫无作为,所谓上行下效,朝臣们见陛下都如此,也就安然混日,这样一来,也就导致了仅仅二十年,内政已千疮百孔,诸多弊端,百姓们一日不如一日,日子愈来愈差,路有冻死骨之事,屡见不鲜。安家虽然给大楚打造出了最坚固的屏障,但是昏君无为,世家各自为政看利而谋,也毫无用处。换句话说,大楚的内政再不清洗,哪怕没有南齐与南梁兴兵犯境,践踏大楚,大楚也早晚有一日被内政拖垮。”

许清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崔灼更聪明有才,看的更透,“所以,顾兄留在朝堂,施展拳脚,协助大殿下,肃清内政?要剔除大楚烂在心里的烂肉,必不可少的要动世家这一张盘踞已久的网,换句话说,也就是动了世家的利益。”

“正是。”安华锦道,“所以,哪怕刮肉伤骨,也得做。”

崔灼感叹,“也就他吧!换个旁人,怕还真是做不来,没有他的本事,镇不住各大世家,被群起而攻之的话,一人一口,就能先把他给咬死。”

“顾七公子惊天地之才,若不施展于朝堂,才是可惜,我总算是明白安爷爷临终前的话了。他因为你沉寂了半年之久,如今总算是居庙堂之高,而剑伐天下。”许清岩笑,“能先破自己的顾家,而领天下诸世家,这等魄力,非常人难为,不愧是顾轻衍。”

少年扬名,名扬天下的顾七公子,不出手则以,出手即地动山摇。

他们听起来短短几句话,轻而易举,但深知这其中有多不容易,一百五十年的格局,这一张网结的有多坚固,他们都出生在世家,自然清楚,如今撼动撬开,无异于以斧劈山,动静自然是天崩地裂的。

而顾轻衍这一斧子砍下来,短短时间劈开了这道豁口。

这时,似乎天下所有人才真正地认识了顾轻衍。

安华锦弯着嘴角笑,对于许清岩的夸奖似乎与有荣焉,心情十分之好。

崔灼看着安华锦眉眼的笑意,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也缓缓地笑了。

第六十五章 告诉(一更)

天幕黑下来后,安华锦与崔灼、许清岩的话告一段落,出了书房,去了皇后的院子。

皇后喝了药,歇了一下午,此时已醒来,与楚希芸母女二人说话。

楚希芸当时得到消息听说母后与父皇和离,与所有人一样,惊了几日。她从来没想过,帝王家,帝后还可以和离。可是真实的发生了。

她震惊之后,便是巨大的欣喜,因为母后可以回南阳了。

她不想再回京城,哥哥也不想继承大位,母后再和离回南阳,那么他们母子三人,岂不是可以不用分开了,以后都待在南阳,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所以,楚希芸见到皇后时,不是哭,而是抱着她笑了半天,等她喝了药睡着,她便坐在床头等着她醒来,在她醒来后,便与她叽叽咋咋说关于对未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