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王与南齐王收到大楚反攻的急报,震惊有之,却没有太着急,毕竟双方在边境各放了四十万兵马。

南梁王冷笑,“安华锦这个毛丫头,乳臭未干,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带南阳军反攻,本王便让他尝尝厉害。”

南齐王同样冷笑,“王岸知一个世家子而已,能有多厉害,想必是打着扰乱齐梁两军后方的主意,围魏救赵,想曲线救漠北罢了。既然他敢来,就别怪本王将他生吞了。”

两国的朝臣们也不十分当回事儿,毕竟两国的实力摆在这里。

但是谁也没想到,不过七日,自家后院这火不仅烧着了,还被人家给撕开了一道口子,砸出了一个窟窿。南梁的昌州破,南齐的郾城破。

两城同时破,两城的将领一被斩首祭旗,一被乱箭射死,败军无奈后退,让出了昌州与郾城,狼狈的内退百里。

安华锦抹干净手中的长剑,插入剑鞘,回头对崔灼笑,“崔师兄,可以向京城送捷报了!”

崔灼含笑点头,“我这便让人飞鹰传书送捷报,比走驿站快些。”

与此同时,王岸知收了弓箭,眉眼间邪肆一览无余,对王岸知道,“看谁的捷报更快,立马飞鹰传书送入京城。”

沈远之意气风发,大笑,“好,咱们一定赢了小安儿!”

两封捷报以飞鹰传书的方式同一时间送往了京城,三日后,同时放在了大皇子的桌子上。

楚贤正在与顾轻衍议事,两只飞鹰同时送来了捷报,他逐一打开,顿时大喜,“怀安,小郡主破了南梁的昌州,六郎破了南齐的郾城,初战大捷啊!”

顾轻衍扬了扬眉,不出预料地弯唇浅笑,“用了七日?”

楚贤点头,“对,七日。”

顾轻衍拿过安华锦送来的那一份捷报,入目是崔灼的字迹,他看了片刻,随手放下,嘟囔了一句。

楚贤没听清,“怀安,你说什么?”

顾轻衍笑着摇摇头。

他说,他真是有点儿嫉妒啊!崔灼跟在她身边呢,而他只能远在朝堂看捷报。

大楚反攻,初战大捷,同一日反攻,同一日破了南梁与南齐两座城池,如此大捷,让大楚百姓人人欢舞,也一下子鼓舞了在漠北奋力抵抗齐梁联军的士兵,让漠北军的士气也顿时增了一倍。

楚砚站在城墙上,望着南齐与南梁方向,淡淡而笑,他就知道,表妹厉害。

苏含在一旁畅快地大笑,“解气!真是解气!我们大楚总算扬眉吐气了!”

他原地蹦跳了一下,拍拍自己的脸,兴奋地对楚砚道,“太子殿下,咱们也趁机反攻吧?打他个落花流水!”

楚砚沉静地摇头,“表妹说过,漠北守城,我们只要守住漠北就行。”

苏含的热血顿时凉了一半,“咱们军中如今士气大增,将士们皆摩拳擦掌,如果趁机反攻的话,我们一定会大胜。”

楚砚摇头,冷静异常,“表妹说过,我们守城。”

苏含争取,“殿下,也不用这般听话吧!虽然我们守城是不会伤亡太大,但是如今若是反攻,那就是更让南齐和南梁慌了手脚啊。”

楚砚转过头,看着苏含,语气微重,“不要被首战大捷冲昏了头脑,南齐和南梁素来就不是软柿子,两国比我们大楚实力强太多,一直以来都在富国强兵,备战攻打大楚,如今表妹与王岸知能够如此迅捷地攻破了昌州与郾城,那是因为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两国大意了,小看了表妹与王岸知,才让他们在七日攻下了两城,但后面,南梁王与南齐王痛失城池后,一定会吸取教训,再不敢小看表妹与王岸知,一定会派强将增兵,后面就难攻了。我们只要守住漠北城,不让齐梁联军破了漠北,就是为表妹与王岸知牵引了两国兵力,是最好的安排。”

苏含心神一醒,“殿下说的对!”

他真是被初战大捷冲昏了头脑,怎么能怂恿太子殿下反攻呢?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他以死谢罪都不足以。

镇北王毕竟是老狐狸,不像苏含这般年轻气盛,在楚砚带着三十万南梁军来到漠北那一日,他便很是看的明白,安小郡主已把一切安排好,他们只要与太子殿下一起,死守住漠北就行。

安华锦与王岸知攻下了昌州与郾城后,休整一日,攻打南梁下一座城池曲川,攻打南齐下一座城池虞城。

七日后,曲川破,虞城破,二战告捷。

安华锦与王岸知依旧各发了一封捷报送往京城。

三日后,京城收到消息,楚贤大喜,抚掌大笑,“真不愧是小郡主与六郎!真没想到,他们二人,摒弃前嫌,竟然这般配合默契齐头并进!两封捷报,真是分毫不差时间,一起送来京城。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声好。

顾轻衍虽然也很高兴,但是心底到底还是很郁闷,闭着嘴没笑。

楚贤高兴了一会儿,没人应和,觉得顾轻衍太安静了,转头看他的表情,了然,咳嗽了一声,喊他,“怀安!”

顾轻衍叹了声气,“是很开心。”

楚贤又笑了。

不止他们二人开心,满朝文武也很开心,这么多年,一直被南齐和南梁联手威慑压制大楚,虽有南阳军百万兵马守在边境,但两国压迫的气息一直不散。尤其是大楚国力,养百万兵马何等吃力?若不是南阳王府咬牙挺着,想方设法赚军饷,只依靠国库的话,南阳军早就散了回家种田了,大楚也早就被南齐和南梁吞了。

如今,大楚还有扬眉吐气的一日,谁能不开心?

就连太上皇,也是开心的,听闻安华锦与王岸知连攻两城,也是大喜,整个人都精神了,多吃了一碗饭。

楚宸更是开心,一改这些日子的烦躁,心情也难得很好,但还是没忘了自己该做什么,看着开心的太上皇,他发了狠话,“皇叔,你若是再想不起来,明日我就请示大典下,将您送去皇陵养老。”

太上皇本来开心的心情,立马一僵,他看着楚宸,也有点儿崩溃,“这么多年,张延那个老狐狸,隐藏的好,朕还真想不起来他何时有过不对劲过,更想不起来,他除了二皇子与哪个皇子亲近过。”

楚宸以为能从太上皇这里得到些什么,所以,他耐心地每日等着他想起些什么,如今快一个月了,还是什么也没想起,一丁点儿的忙也帮不上,他烦躁了。

太上皇自然是不想去皇陵,他知道,若是楚宸提起,没准楚贤就会将他送去皇陵,毕竟,当初他可是圈禁了他三年。

他发了狠,“你不如把朕的成年皇子们都送去看皇陵,没准张宰辅打的如意算盘就在朕的成年皇子里。”

楚宸:“……”

这可真是亲爹!

他无言了好半晌,泄气,“皇叔再想想吧!”

他出了太上皇的住处,想着是不是该去拜访拜访楚澜?楚澜当年能害大皇子,这个心思深手段毒的家伙,没准能从他手里抠出点儿什么。

于是,楚宸去见了楚澜。

楚澜自从被太上皇圈禁,已有几个月了,外面的消息有楚砚的人专门送到他面前,楚砚封太子,楚贤出圈禁之地,皇帝下罪己诏,皇帝退位,就安华锦率领三十万兵马逼婚这等消息都没少了他的。

楚澜开始的时候还不甘心,渐渐地被一波波的消息打击的再也没了精神。他知道,他这一辈子完了,哪怕有再多的不甘心都没用,只求好死不如赖活着,楚砚别哪天想杀了他吧!

第六十九章 书信(一更)

楚宸请示了楚贤,楚贤点头,他便去了敬王府。

楚澜已做好了混沌度日余生都被圈禁着过的打算,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没戏了。

楚澜风光的时候,楚宸没贴着他抱他大腿,楚澜失势后,楚宸也没来嘲笑他。如今他安安静静地认命时,楚宸却来了。

他看着楚宸,“你来做什么?”

总不是接他出去的,他一辈子怕是都出不了这四尺见方的地方了。当初他没能如四皇子、五皇子一样拉下脸跪到楚砚面前去求他放过,如今想求也没了机会,他不觉得,楚宸来找他是好心。

要说善亲王府的人也会站队,善亲王当初站了父皇,楚宸站了楚砚,如今依旧风风光光地住在京城,受着重用。楚家宗室里的一众人等,都不及他们眼光好又会做人。

楚宸上下打量了楚澜一眼,楚澜从距离皇位咫尺之间跌落到了如今被圈在府中,虽然楚砚没将他赶去圈禁之地,但其实也是差不多的,他人瘦的快成了皮包骨,很是萎靡,透着认命的颓废气。

楚宸坐下身,对他直来直去,“我是来给你一个好好活着的机会的,你要不要?”

楚澜顿时盯紧他,“活着的机会?”

“是好好活着的机会。”楚宸纠正,虽有两个字的差别,那可是大可不同。

楚砚没想过要杀楚澜,楚贤也就更不会了,顶多,他被圈禁一辈子,反正总之能活着。但若是想好好的活着,以他如今的境地,怕是难了。

“怎么好好活着?”楚澜盯紧他。

楚宸慢悠悠地道,“不能说比你以前风光时,但是不被圈禁,规规矩矩的,以后做个闲散宗室,吃穿不愁,总能行的。”

楚澜徒然生出了一线希望,他看着楚宸,“你不是来耍我的吧?”

这世上有许多的活法,被圈禁一辈子,是活着,但没有自由,还要看奴才们脸色,奴才们也不见得精心伺候,但若是没有了圈禁,哪怕是个闲散的宗室,也是自由的,至少,能走出去看看外面的街道和人声。

“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闲心耍你。”楚宸道。

“那你说,需要我做什么?”楚澜问。

“需要你说说,当初张宰辅落马,被打入天牢后,与太上皇公然暴露自己是南梁和南齐双重内奸的皇子身份的背后,他是为了掩盖什么,还是为了筹谋什么?”

楚澜顿时脱口而出,“这我哪里知道?”

“因他自爆身份后,陛下大怒之下,便赐死了淑贵妃与二皇子。”楚宸看着他,“一个是他的女儿,一个是他的外孙,陛下对淑贵妃很是宠爱,对二皇子也很是宠爱,只要他不爆出自己的身份,陛下顶多把淑贵妃打入冷宫,二皇子失势而已,不至于都赐了毒酒。”

“所以,你是说张宰辅有一个大秘密?”楚澜本就不傻,很有心计和聪明。

“对。”楚宸道,“有什么样的更大的秘密,让张宰辅如此不正常地作为?大体是怕淑贵妃与二皇子活着,牵出什么背后的阴谋?所以,他自己自断筋脉,直接借太上皇之手斩断了这层联系。”

“既然有疑惑,为何以前不查?”楚澜问。

“这件事情只是一个怀疑,当初顾轻衍查了,因时间短,牵扯张宰辅身世,跨越南梁与南齐,没查出什么,后来耽搁了,如今三国兴兵,大殿下监国,为了肃清朝局,把隐患清除,张宰辅案重新提上日程,让我来查。”楚宸也不隐瞒他,“所以,你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帮我揪出张宰辅背后的阴谋,将功折罪的话,我给你求情,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再想不该想的,我保你不再过现在的日子。”

楚澜深吸一口气,“你让我怎么帮你?”

“你自小就有野心,躲在暗处谋算,对你的兄弟们,关注的定然比别人多,连带的,兄弟们的外家,也都会关注吧!包括二皇子,包括张宰辅,甚至包括太上皇宫里的女人们。”

“那是自然。”楚澜脸上多了些生气。

“所以,你想想,张宰辅与淑贵妃甚至二皇子,这么多年,有哪里不对劲。”楚宸道。

楚澜想说我以前每天看着他们都不对劲,但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你给我时间,我仔细想想。”

“三日。”楚宸可不能向忍着太上皇一样忍着楚澜,“太上皇也在想,我等了他半个月,也没想出什么,我说他再想不出,将他送去看皇陵,你猜太上皇说什么?说不如把你们这些成年皇子们都送去。”

楚澜脸色十分难看,咬牙说,“三日,我必能给你一句话。”

他的那位好父皇,这么多年,脑子里能装什么?一个安家,一个后宫的美人们。至于,朝臣们,他看的顺眼就器重,看不顺眼就罢免,他们这些皇子们,哪个美人得宠,他就爱屋及乌地宠着,何时多关注谁?靠他?有什么用!

他就是因为相信了他,靠了他,才落得了这步田地。

“行!”楚宸站起身。

楚澜看着他走出门口,忽然又说,“你不如查查我那好父皇的后宫,淑贵妃那些年宠冠六宫,人人将她当做眼中钉,女人们比男人更对某些事情敏感,也许会有收获。”

“行,若是我能查出来,这也算是你的功劳。”楚宸扔下一句,转身走了。

楚澜在楚宸离开后,对身边伺候的小太监说,“去,把我藏着的那个匣子拿出来,把关于以前暗线盯着的我的那些兄长们的东西,都调出来。”

小太监立即应是,连忙去了。

太上皇当初是恨极了,不仅赐死了淑贵妃与二皇子,还将淑贵妃宫里伺候的人与二皇子府的人一怒之下都杖毙了,楚宸倒是没想过将注意打到太上皇那些女人们的身上,如今经楚澜这样一说,她便又去向楚贤请了旨意。

楚贤自然批准了。

一时间,后宫纷纷被查,人人风声鹤唳。

安华锦与王岸知攻下了曲川和虞城后,休整两日,又同时对南梁的下一座城池临汾与南齐的下一座城池安河城发动了进攻。

第三战,一鼓作气,赶在南梁和南齐的援军到来之前,用了十二日,攻下了临汾与安河城。

三战大捷,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安华锦收了南梁三城,王岸知收了南齐三城,齐头并进,分毫不差,天下震惊。

大楚的百姓们欢呼雀跃,南梁王和南齐王终于彻底坐不住了,白着脸,青着眼,暴怒着连连发了无数道命令,调援军赶赴前线。

是他们小看了安华锦,小看了王岸知,小看了这两个黄口小儿,竟然接连破了南梁和南齐三城,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屈屈大楚,一直以来都被南齐和南梁两国联手压迫,如今竟然翻身了,且将南齐和南梁身上咬下了一大口肉来。

这怎么行?

两战的捷报同样被送入了大皇子书房,这一回,与安华锦捷报同来的,还有一封给顾轻衍的简短的信。

大皇子看着捷报,已不能用惊喜才形容,心中十分激动,几乎红了眼眶,“启辰在天之灵,一定十分高兴。”

少时玩伴,少年梦想,曾扬言有朝一日要将南齐和南梁打的落花流水,如今,他的妹妹,替他做到了。

大皇子本不是个爱哭的人,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如今却有些想哭。

而顾轻衍,心下闷闷了一个月,连着看了三封由崔灼写的捷报,如今终于等来了安华锦给他写的书信,他捧着书信,一字一句地看着,脸上是满足的掩饰不住的高兴极了的笑容。

安华锦对他说,三战大捷,打的是快、狠、准,趁着南梁和南齐大意不把她和王岸知当回事儿时抓准机会,一鼓作气,拿下了三座城池,后面的城池,便不会这么好拿了,因为南梁和南齐的援军到了。

南梁和南齐也是人才济济的,尤其是这些年,重兵重武,武将极多,接下来,有的磨了。又说她一切安好,让他不必担心,若是实在想她,就派人给她送几坛醉春风。

十里春风千里醉,万里相思一盏酒。

她这是告诉他,她也想他呢。

第七十章 死法(二更)

楚宸查太上皇的后宫,一连查了三天,还真的查出了些东西。是关于当年淑贵妃生产的。

淑贵妃生产那日,据说惊动了整个皇宫,一连生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了二皇子。生下来的二皇子皱皱巴巴,出气多,进气少,太医院的一众太医连着守了七天,才给救了回来。

楚宸从中查出的是,给二皇子接生的四个嬷嬷,在两年内都相继去世了,四个嬷嬷,法不同,有的是病死的,有的是犯了事儿杖毙的,有的是出了宫出了意外的,还有一个是被人害了。

四个接生嬷嬷,两年之内,死的不声不响,没人察觉。

楚宸查出来后,找去了大皇子府,对楚贤说,“我猜测,当年二皇子与张宰辅的嫡孙张承泽是不会被调换了身份?张承泽年幼时,据说一直用药养着,后来才渐渐身子骨硬朗了。”

楚贤被楚宸这个猜测意外了,“张宰辅落马,张承泽逃出大楚去了南梁,人都逃走了,张宰辅何故借太上皇之手杀了淑贵妃与二弟掩饰呢?怕是不见得,秘密定然没随着张承泽的离开而走,一定在京城埋着。”

楚宸觉得也有道理,揉揉眉心,“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只是毕竟二十几年前的事儿,宫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不说,而太上皇又杀了淑贵妃与二皇子身边伺候的人,这查起来,无缝可钻。”

“四个没病没灾的接生婆婆,两年相继死了,的确是不太对。”楚贤道,“再查吧!你也别急,如今朝局安稳,你放开了手查。”

楚宸点头,“已经第三日了,我去敬王府找楚澜。”

楚贤颔首。

楚宸出了大皇子府,前往敬王府,刚到敬王府,便听到府内一片惊天动地的哭声,似乎在喊王爷,楚宸顿时觉得不太妙,立即冲进了敬王府。

他冲进敬王府,迎面与府中的管家撞上,那管家两眼都是泪,一把抓住了楚宸,“宸……宸小王爷,我家敬……敬王殿下……被人害了……”

楚宸面色一变,反手一把抓住他,“怎么说?你说清楚些。”

管家痛哭流涕,“王爷被人砍了几刀,他身边伺候的小春子也死了,老奴没细看是怎么死了,总之没气了,发现时,那血流了一地,王爷的尸体都已凉透了。”

楚宸顿时觉得此事甚大,立马说,“带我去看看。”

管家点头,颤颤巍巍地几乎走不了路,“老奴正要去报信,您就来了,您随老奴来。”

楚宸跟着管家来到了楚澜的住处,推开房门,入眼处,是楚澜躺在床上,床上地上都是血,身上被扎了三刀,那刀如今依旧插在他的身上,而地上躺着毒死的小太监,七孔流血而亡。

楚宸脚步顿住,心中打了个寒颤,他三日前来让楚澜帮助他查此案,如今正好三日,他就被人杀了,难道是他查出了什么?被人杀人灭口了?

他脸色变换了片刻,“来人,去请仵作来验尸。”

有人应是,立即去了。

楚宸没进屋,对管家问,“这屋里的东西,可曾碰过?”

管家哭着摇头,“自从殿下失势,这府中有门路的人都走的走,散的散,留下的除了少数忠心的,便是没门路的,离了敬王府,没别的去处,殿下不乐意看着一张张苦着脸伺候的人,索性只留了一个自小伺候的小春子在身边,今日老奴久等殿下不起,觉得不对劲,来敲门,发现殿下已被人害了,老奴进里面看了一眼,殿下早就气绝了,老奴正要出去报信,就见您来了……”

楚宸点头,“将你府中人的名册给我找出来。”

管家点点头,哭着去找名册了。

仵作很快就来了,给楚宸见了礼,给楚澜验尸。

很快,仵作就得出结果,“宸小王爷,敬王殿下死于昨日深夜,子时左右,死前中了一种寻常迷药,倒不是十分罕见,致命的不是迷药,而是身上的几刀,几乎是刀刀扎中了要害。这个小太监,却是中了含笑死,含笑死是一种剧毒,七孔流血,登时气绝。我们怀疑,敬王殿下是被这小太监杀的,小太监杀了敬王殿下后,服毒而死。”

楚宸愣了一下。

管家也愣住了,连连说,“不可能,小春子一直跟着殿下在身边伺候,殿下待他也不错,他……他没有动机。”

仵作道,“因谋害者手下的力道不足,开始两刀肯定没扎死敬王殿下,敬王殿下有挣扎过的痕迹,显然是迷药失效,人醒来,想喊,但又被人用被子捂住了嘴,又连扎了几刀,扎中了要害,敬王才气绝了。”

管家一时哆嗦起来,仍旧不敢置信,但是眼前的仵作,是京城最好的仵作。这时细看,床上的确有挣扎过的痕迹,他一时失声。

楚宸有些后悔,他这三日,应该住在敬王府,就跟住在太上皇的地方一样,时刻盯着他捞消息,但因为有太上皇被他盯了半个月屁也不管在前,他才没盯着楚澜,没想到,他就这么被身边人杀了。

看来这个小春子,不是被人收买了,就是自小就是被人安插进来的奸细。

他挥手,吩咐身边人,“封锁敬王府,所有人都查,重点查这个小春子!”

身边人应是。

楚宸在楚澜的房中转了一圈,目光落在火炉上,里面炭火早已熄灭了,但上面浮着一层金色的纸灰,他眯了眯眼睛,看来敬王这的线索,已被这个小春子毁尸灭迹了。

他心中怒的不行,出了敬王府,去了大皇子府禀告这个消息。

楚贤听闻后,也惊了,“你说……八弟被杀了?还是被他身边伺候的人?”

楚宸点点头,“楚澜一定是发现了张宰辅的秘密,没想到,张宰辅人虽倒台了这么久,秘密藏的倒是掩饰,楚澜这里刚有点儿眉目,便被痛下杀手了。”

楚贤放下奏折,沉默了好一会儿,沉痛地说,“到底是兄弟一场,我去看看。”

楚贤居长,楚澜居八,中间隔了六七个兄弟,自小便不亲近,也没多少来往,但他心慈,听闻此事,还是得去看看。

楚宸点点头,又陪着楚贤去了敬王府。

楚贤看过楚澜后,肯定地说,“可以肯定,能这么快动手,秘密就在京城,把八弟这些年都查了什么秘密,也顺着他这根线继续挖着查。”

楚宸点头,可见张宰辅的确是有秘密,不是他们凭空猜测,他发了狠,“好。”

楚澜被杀,顾轻衍自然得到了消息,他眉头皱起,想了片刻,吩咐青墨,“你暗中配合宸小王爷查。”

“是。”

顾轻衍又思忖了片刻,本来正在给安华锦写信,暂且放下,重新拿出了信笺,给漠北的楚砚先去了一封信。

天空又下起了雪,敬王府搭设了灵堂,太上皇的儿子们惊闻此事,都胆战心惊地前来敬王府吊唁,九皇子、十皇子这两个敬王的亲弟兄,哭倒在灵堂前。

谁也没想到,敬王会是这个死法,就连朝臣们做梦都想不到,他没死在楚砚的手里,反而是被身边伺候的人这么害了。

因敬王的死,楚宸要查的事情被人所知,纷纷猜疑,人人小心谨慎,一时间,冲淡了边关三次大捷连夺三城的喜气。

而边关,诚如安华锦所说,连破三城后,南梁和南齐反应了过来,两军对垒,战事已不如早先容易,进展缓慢。

她与崔灼研究作战方案时,收到了顾轻衍的信,顾轻衍在信中提了楚澜的死,虽短短几句话,但是他阐述的清楚。

她也意外了一下,没想到,楚澜的结局是这个死法。

显然,他就是因为楚宸找上他,他发现了张宰辅的秘密,而被早就安插在他身边,或者是被人收买了的自小伺候他的小太监得知了,然后,给杀了,至于秘密,又给掩藏起来了。

她一时间又想的更多了些,想着楚澜当初与七表兄争夺皇位最凶,若是在五峰山,他杀了七表兄的话,那么,谁再杀了他,这个皇位,岂不就是唾手可得?楚砚若死,楚贤也不会出圈禁之地,再杀了楚澜,这江山谁做,还真说不准。

这也许就是秘密所在,京城必定有那么一个人,一直在暗中筹谋。

第七十一章 手札(一更)

安华锦想着他能想到的,顾轻衍自然也能想到。于是,她给顾轻衍的回信,诉说了想念之情后,又让他万事小心,也让大殿下小心。

毕竟,背后那人一定没想到楚砚当初没死在五峰山,反而用功劳换了楚贤出来。如今,楚砚去了漠北,京中楚贤监国主持大局,若是楚贤出事儿,那可是非同小可,至少,在漠北的他的七表兄,便会乱了方寸。

安华锦的信同样用飞鹰传书,三日后,便到了顾轻衍的手里。

顾轻衍看罢信后,多了些笑容。

楚贤近来常与顾轻衍在一起议事,他收了安华锦的书信也不避讳他,便在他面前看,尤其是那笑,真让他没眼看,他叹了口气,“怀安,我很好奇,小郡主与你说了什么?每次你都笑的这般开心。”

他近来就没有什么可开心的事儿,楚澜的死,到底是兄弟,有些影响他。

“小郡主告诉我,让大殿下多加小心。”顾轻衍道,“也让我多加小心。”

“就这?”

这也没什么可笑的吧?

顾轻衍眉眼都是笑意,“哪怕她没说什么高兴的事儿,但我收到她的信,就会很开心。”

楚贤:“……”

行吧!这理由没法反驳。

他揉揉眉心,“楚宸还没查出线索了,从八弟这里断了。”

“不急,等等太子殿下的信,看看良贵妃怎么说?良贵妃去了漠北,便被留在了漠北,如今敬王死了,她与敬王母子素来比旁的母子亲,也许良贵妃知道也说不定。”顾轻衍道,“毕竟,良贵妃不同于太上皇后宫的女人们,她忍功了得,从被镇北王送进宫的秀女到生了三位皇子,谋了敬王的封爵,又到底谋到了自己的位分,不简单。”

“那就等等吧!”楚贤点头,“七弟的信也快来了吧!”

“嗯,多不过两日,就会来。”顾轻衍点头。

因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所以,敬王的丧事简办,钦天监则的发丧的日子是十日后。

太上皇得知了楚澜被害,连一眼都没出宫来看,死了一个儿子,对他来说,似乎没什么,因为这个儿子不争气,他给他铺了那么久的路,把楚砚都得罪死了,他也没坐上太子的位置,在他看来,死了就死了,死不足惜。

但因为他的死涉及到了张宰辅的秘密,太上皇连续七八日都不敢入睡,不相信身边伺候的人,怕也有人趁着他入睡把他给害了,这样一来,他担惊受怕,好不容易放宽心养了几日的身子骨,一下子又病倒了。

他一病倒,必不可少的要惊动太医院,太医院把脉得知了他的症结所在,禀告给了楚贤。

楚贤命人又重新筛查了一遍如今伺候太上皇的人。

两日后,楚砚的回信到了顾轻衍的手里,楚砚在信中写,淑贵妃说她有一本手札,与楚澜手里有的东西一样,楚澜怕不保险,与他母妃一人收了一本,上面记载着这些年楚澜暗中抓的把柄和查的东西,她离京前,特意将手札藏在了陛下的寝宫里的床底下的夹板里,陛下的寝宫,在她看来,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