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为了来找你。”慕容恪扒了口饭说,“北魏蠢蠢欲动,是我放出的风声,因为到了北地,我才得自由,能跑来熙海。”他心情好时,就我我我的,不自称本王。

石中玉目瞪口呆,之后又很有点臭屁。

她知道得意是不对的,大家都知道“冲冠一怒为红颜”在某种程度上是贬意,红颜也是与祸水同意,但身为女人,谁不梦想有朝一日能成为那个红颜呢?

“没想到叫我误打误撞,北魏真的在秘密行动。”慕容恪很平静的样子,“只是我发现得太晚了,也疏忽了,于是就受了点伤。他们派对了五个顶尖刺客,没有一个活着回去。”

受了点伤?没一个活着?都这情况了,他为什么还会骄傲?

“本来,我出了正月就会到。结果,养了这么久的伤。等急了吧?”慕容恪突然伸手,捧住石中玉的脸。

第五十二章 贫道逍遥子

石中玉受不了他的灼热目光,把头偏开了。

“那殿下现在偷偷跑到熙海来,没有关系吗?”她有点担心,“孙大叔跟着殿下吗?”

“你问的是孙福珩还是孙军?”慕容恪继续吃饭。

石中玉甚至是用带点迷醉的目光看他,因为他在王府时似乎从没这么香甜的吃过东西,除了那回逼她烤红薯。似乎在外面时,他连呼吸也格外畅快。裕王府离皇宫很近,那应该是他感觉到精神压抑的。

“当然是孙大管家啊,孙军还很年轻,怎么能叫大叔?”她嗤笑。

“这么说,你觉得孙军年轻?嗯,他还很忠诚,武功很高。那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慕容恪停下筷子,大吃没有来由的飞醋。

为了不伤及无辜,石中玉笑得眉眼弯弯,“殿下是全天下最帅的男人。和殿下比起来,任何男人都如尘土。”她大肆吹捧。

“我三哥也是尘土吗?”慕容恪目光一闪。

起初,石中玉没有意识到他三哥是谁,想了想才知道那是指陵王殿下。自慕容恪出现,她身体里就像流淌着一团又软又热的气,令她的心分外柔软,大脑则完全塞住,很多事都要迟疑片刻才能想到。

是啊,他偷偷到熙海来,从上回送画册到现在,已经很久了。这说明他在暗中观察她,那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陵王也易了身份,滞留在他们兄妹身边呢?

不过想到画册,她心里突然一热,脸也不受控制的发烧起来。

“想到什么了,为什么脸红?”慕容恪很敏锐,便却想歪了。他以为,石中玉是想到三哥慕容楚才会有那种表情。

“殿下这段时间去哪儿了?”石中玉有点羞恼,“哼,居然送来那么不正经的东西”

各种念头在慕容恪心里都打了个转儿,最后他意识到石中玉说的是那本画册,先是笑得像一只奸诈的狐狸,随后又板起脸来,“我还不是照着你的画册画的?以为我不知道西山堂是你的吗?利用了张秦和苏仪,又从我这讨了恩典,结果给自己置下产业。小玉,你很行嘛。这也就罢了,姑娘家,哪里知道那么多……坏事?”他本想说姿势,到嘴边,话又缩了回去。

看着石中玉半侧着的脸,那曲线柔和的五官和忽闪的睫毛,他突然有些心痒难挨,用力克制之下,把手中的碗给捏破了,饭粒落了一桌。

石中玉吓了一跳,“伤到没有?”她拉着他的手看,发现没有划伤流血,气呼呼地道,“殿下的脾气还是那么坏。”

“先回答本王的问题”

哼,又搭架子。石中玉心道,可知道某人是顺毛驴,除非真想气他,不然就得顺着来。

“我……我是以前无意中看到过一册,然后随便想象了一下,才画出来的。其实只是为了赚钱,当然,也是为了艺术。”

慕容恪不知道“艺术”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却不禁的恼火,“姑娘家,为什么看这种东西?”

“都说无意的了。”石中玉有点赌气 ,“再说了,谁说姑娘就不能看这些画册?出嫁的时候,不是还有类似的绣品啊、枕头啊、荷包啊压箱底吗?我不过提前看了几年罢了,有什么关系。再说,很多人买来,就是要给女儿当陪嫁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有什么可遮掩的,本来就光明正大得很。”

“你还说”

“殿下不讲理”

“好吧,反正你是要嫁给我,做我的王妃的。”慕容恪邪笑一声,“提前警告你,以后你给我统统做起来。”

啊?不要吧。有几个动作,她觉得是人类无法达到的极限,扭成那样,就算瑜珈大师只怕也难以支撑。

石中玉低下头去,不让慕容恪看到她瞬间烧红的脸。不过她这样扭捏,在慕容恪心里,自然又是一番动人,禁不住拉住她的手,“小玉……”

“殿下,你已经有王妃了。”石中玉突然说,身子也骤然冷了下来。

“休掉。”

“你不能。”

石中玉话一出口,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对石中玉而言,金旖晨是被哥哥喜欢过的人,是她的朋友。金小姐已经嫁给了慕容恪,若真被休掉,只怕要孤独一生,甚至青灯古佛,寂寞终老,因为金敬仕不能容忍女儿再嫁,而条件好的男人也不会娶她。

而对慕容恪而言,他虽然任性妄为,虽然无视礼法,但他的婚事是皇上御赐,想休掉金旖晨,理论上是不可能的。金氏的名字上皇家宗谱的事他一直拖着没办,就是怕小玉以后的身份不好解决。小玉可以不在意,可他却要给她最好的。

所以,两人都知道前途渺茫,走出任何一步都是不容易的。

“我能办到。”半晌,慕容恪认真而坚定地说,“只是,你要等我。”

“我不嫁人。”石中玉沉吟了下,说。

她心里爱着慕容恪,却又不能跟他成亲,因为她即不愿意伤害金旖晨,又不愿意面对慕容恪的几个妾室及四大美婢,更不愿意带着爱情,却嫁给别的男人。金旖晨如果是个坏女人就好了,那样她就不会有心理负担。幸好她虽穿越为古人,却是生活在一个风气开放的时代,又生在经商之家,而女人只要手里有钱,心里有爱情,成亲不成亲,在她看来是无所谓的。

慕容恪再一次误会了石中玉的话,他没听出来,石中玉是说谁也不嫁。他以为,这就是承诺会等他的意思,心里像突然照进一道光明似的。

“我送了画册就消失,自然有理由。”他心情愉悦,立即转移话题,“在你的褥子底下有一个信封,里面的东西,你和阿忘,哦不,我总是忘记他是你亲哥哥叶明闻,反正对你们是极有用的。小玉你记住,如果你需要人帮助,你的身后就是我,不必去找别人。”

他说的别人,就是指他三哥慕容楚。石中玉怎么听不出来?事实上,她对慕容楚也不十分信任,虽然最近的相处,她的女性直觉告诉她,陵王是个磊落的男子,就算对他们兄妹、对叶家、甚至对整个熙海有图谋,也不会卑鄙无耻的伤害到哥哥的。

但是,慕容恪和慕容楚毕竟是兄弟,或者……

“陵王殿下帮我们兄妹,必定是要我们付出代价的。”她直言不讳,“殿下你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吗?如果我能了解,这比其他的帮助都有效果。”

“我这个三哥,城府很深。”慕容恪略皱了皱眉,“他虽然是东宫党,但是……我拿不准他是皇上的人,还是皇后的人。你要知道,这两者区别大了。”

石中玉沉默,但心里很明白。皇上和皇后都是要皇长孙慕容长天得到天下,继承大位,但皇上想让慕容恪今后还能好好活着,可皇后却想要置他于死地而后快。

皇后为什么那么对待慕容恪?失了母仪天下的尊贵不说,还显得阴毒小气。仅仅因为慕容恪太强大,是对江山社稷的威胁吗?为什么她感觉皇后的态度中有一种莫名又刻骨的恨意呢?

还有,皇上要让自己的七儿子以后有所倚仗的活下去,为什么不放他回封地北元都,而是非要把熙海给他?如果回到封地,慕容恪无需任何经营,就能站稳脚跟,还能成为北魏和大燕之间的天然屏障。那时,裕王殿下偏安一隅,不能惹了大燕而腹背受敌,而大燕要裕王保住北疆,也不会伤害裕王的利益,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别人不知道,慕容恪也没对她明确说过,但她感觉他并无反意,因为他是傲慢得连天下也不放在眼里的性子。对别人来说是奋斗的目标,终生的梦想,他却根本无所谓,他所做的一切布置和安排只是为了自保而已。既然如此,为什么局势会变得如此复杂,甚至影响到了她,影响到了叶家这种远在海岛的商户之家?

“殿下不怕陵王殿下撞见你吗?”很多事,牵扯得东西太多,石中玉不愿意介入太深,而且慕容恪又没主动说,她便不问。

“他也是从封地偷偷过来的,大家半斤八两,谁怕谁啊。”慕容恪突然笑了声。

“那殿下什么时候离开?”石中玉问,心里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

“你希望我走?”

石中玉努力笑,却掩不住无奈和伤感,“殿下离不离开,与我的希望没有关系是不是?这里不是太府都,也不是北元都,不是殿下该待的地方。”

慕容恪却也没反驳,只沉吟着道,“我得看到你绝对安全,然后就去办自己的事。我舍不得你,可我不是想跟你相守一时,而是一世。”

一世吗?好遥远啊。在她看来,这一时也无比珍贵。

“殿下,在熙海的时候,你不能总是偷偷摸进叶府里来。”石中玉想了想说,“我们以后在外面见面好不好?”

女人,每个月总有几天是情绪多变且烦躁的。反正算算日子,大姨妈就要来访了,所以她今天举止古怪些也没什么,丫鬟们都理解的。如果以后经常这样,慕容恪就难保不被大寒或者小寒发现。她倒不是怕羞,只是不想让哥哥知道了担心。她继承了叶明玉的身体,得到了叶明闻掏心掏肺、不求回报的疼爱,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呢?

“你是我未来的王妃,就想我想你,却又怎么会常来常往,毁你闺誉?”慕容恪温柔地摸摸石中玉的头发,忽尔又是一笑,“贫道逍遥子,这些日子,偶尔在天九岛的若水道观里说道法呢。不要看不起人,本道很受教众欢迎。”

第五十三章 蒙面美男

熙海十三岛中各岛的名字,是以面积大小命名的,却并不是位置。

所以,天九岛虽小,却离天一岛最近。两岛相通的路共有两条,一是从岛北坐船过海,毕竟两岛的堤岸才相距不足一里远。二是从岛南登鱼嘴山,因为两岛有峭壁相望,中间以粗缆绳铺以木板,形成吊桥。

普通人都会乘船过海,因熙海富庶,百姓们并不差这点船钱。为了方便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夫人们过海,海边还配有专门独租的小船。只有生活在最低层的人和穷苦的岛外人才舍不得钱,要从免费的吊桥那边通过。当然,也有不少为了欣赏风景的文人墨客选择这条路。

天一岛和天九鸟两侧的山,一为鱼嘴,一为鱼尾,远远看去,好像一尾鱼正在腾跃,鱼身还在海中,鱼头和鱼尾却翘出水面。两座小山虽算不上雄奇,但也清翠葱茏,搭配着广阔的海面和远方的海平线,景色颇为不错。

石中玉到天九岛去,就是走的这座吊桥。

吊桥嘛,走上去会略有摇晃,特别是有很多平民急急赶路的时候。大满惊得双手紧拉着桥栏,小脸都吓白了,大寒毕竟是练家子,神色还算从容,只有石中玉兴高采烈的。

重生前,她老家的河上有一座小小的吊桥,她从小就每天过桥去上学,早习惯了,这时候不但不怕,还颇有些兴奋,好像回到了现代,回到真正的萝莉时光。屈忽昀和牛蛮紧紧地跟在后面,看到她的模样,不禁也跟着开心起来。

这两个小子进叶府的时候,被算作叶明闻的侍卫。叶明闻疼妹妹,总怕叶家有人使坏,所以只要是石中玉出门,必定派两名慕容楚送的真正侍卫跟着。后来他那边事多,石中玉又多去公共场合,就点了屈忽昀和牛蛮保护她。

这两人与她算得上是老交情,她绝对信任,而且他们虽算不得武功高手,等闲三五个流氓也进不了前的。若真出事,这两个小子护着她快速离开,后面大寒完全可以自己断后。再大的场面,老叶绝对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制造。

屈忽昀本来对石中玉有点小心思,只是傻乎乎的,从没想过她是姑娘家,也没有明确觉察自己的心意。后来得知她是女孩,一颗心就陷了下去。不过他生性豁达,淳朴憨厚,又深知两人地位差异太大,想小玉在叶家再不受宠,也是千金大小姐,他自己都觉得自惭形秽,所以满腔爱意化为了忠诚,只觉得这么经常能看到她,就很幸福。

简单的人,简单的感情,简单的表达,其实倒映出所谓爱的真谛。

距上次慕容恪偷入寒山园,已经又过去了五天。石中玉估摸着老叶快动手了,于是格外配合。他们表现得懈怠,对方才能下决心。毕竟,海龙帮的人不能长期潜在岛上。当然,也不能完全没防备似,外紧内松,多疑的叶老狐狸才会安心。

借这个机会,她决定到慕容恪隐身的道观若水观去瞧瞧,对外只说去烧香,求平安符。省得她总不露面,那人又不知何时再摸到她的闺房。他虽然说不娶到她就不碰她,但有时她看他那样子,真怀疑他是否做得到。

其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的,她对自己也不太有信心。

后来她得知,因为慕容恪在京里还有很多事要做,也有很多线索要收集,所以孙福珩大叔留在了太府都。四大铁卫是属于裕王在哪里,他们在哪里,如今化身为四名火工小道士,陪伴在他们主子的身边。

而若水观是慕容恪多年前认识的一名道长所有,那道长和他是忘年之交,看样子也深得他的信任,只是喜欢四处云游,两人多年不见了。据说道观已经闭观很久,道长年前才回来,香火就一下子旺了起来,也正好给了慕容恪落脚之地。

“若水观的观主算命可灵了,不如今天小姐就算算姻缘吧。”一个小丫头撺掇她的小姐说。

若水观建在一个与鱼尾岛相连的小山坡上,背山面海,风水倒是不错。而鱼尾山和鱼嘴山一样,满山都修了木栈道,走起来很是方便。石中玉一行才过了吊桥,就见行人多了起来。想想,也不是什么道教重大的日子,这么多人只能说明香火真的很旺。

弯弯曲曲的栈道旁,隔上一段路,就修建着一个个凉亭,男左女右,错落而建,巧妙地以山石树木隔开,设计很是贴心,方便香客们歇脚。石中玉穿越伊始是体力劳动者,把叶明玉糟糕的身子锻炼得很结实了,不过才回熙海半年多,总端着小姐的架子不方便乱动,体力直线下降,勉强上个鱼嘴山,过个吊桥还可以,下鱼尾山时就顶不住了,只好也进凉亭歇息歇息。而屈忽昀和牛蛮二人,与别家的小厮家丁一起,坐在亭下的石头上等候。

唉,果然是生命在于运动啊,以后要重新锻炼起来。

由于人多,几家的女眷占了一个凉亭,彼此间说话声音大些,前后左右都听得到。

那小姐见自己的丫鬟这么口无遮拦,登时羞红了脸,只狠狠瞪了那小丫头一眼,也不敢接话,倒有个看起来泼辣伶俐、做少妇打扮的年轻女子笑道,“观主算命虽灵,以前也只有重要的日子香火才旺。现在哪,好多人可是冲着逍遥子道长来的。”

那小姐显然没听到这种说法,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问道,“若水观来了新道长吗?”

“据说是观主的旧识,也是四处云游的仙道,这次是应观主之邀,要在咱们熙海多留些日子。”那少妇掩着嘴笑道,“逍遥子道长以前讲道时,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却讲得极好,声音也好听得紧,好多人专门为他而来。五天前我恰巧来给婆婆祈福,见逍遥子道长居然现了身”

“难道是神仙般的品貌?”那小丫头多嘴道,两眼发亮,一看就是上品八卦人才。

“可真是谪仙般的人物。”那少妇脸上浮上一朵可疑的晕红,“虽说始终蒙着脸,不欲与凡人结缘,但却乱了好多人的道心呢”

“这才五天,就已经引来这么多香客了吗?”那羞涩的小姐终于开口问。

“可不是。”那少妇赞叹了声,“可惜逍遥子道长清清冷冷,除了讲道,不肯与人多说半个字。就是讲道,也不是日日进行的,行踪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今天运气如何,能否听上一回呢。那边的妹妹,可是为了逍遥子道长而来?”

“我只是想给哥哥请个平安符而已。”石中玉见人家问到自己,也只好虚应一句。心中却骂:死妖孽,都装上道士,算是出家人了,还惹得女人们趋之若鹜。

看那少妇的花痴模样,这还没见到他的脸呢就这样了,若真见了他的真容,博他一笑,还疯了不成?大燕风气本就开放,熙海因为常与海外诸国来往,得加上个“更”字,又想起大唐时期好多深闺怨妇,包括公主妃子的喜欢泡和尚,这慕容恪显然成了熙海的头号大众情人哪。

蒙面的馊主意是她出的,因为那天她听说慕容恪说,那种毁容的面具一是为了报复她,二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他那倾世的美貌,走到哪儿都是女人的祸水。可她当时说,那面具也太惊悚了,做怪过头比长得帅还引人注目。又想起《火影忍者》里永远也不摘掉面罩的卡卡西塞塞,于是……

看来,她低估了慕容恪的性感魅力。也难怪,她毕竟是现代来的,虽然现代男人气质上比古代男差了不少,但绝世美男也是有的,而且什么半裸露那啥的照片看太多了,她的免疫力强大。不过看到这么多女人惦记那个妖孽,她没来由的有些不爽,稍微客气了两句,就提前离开了凉亭。

“小姐,咱们也看看逍遥子道长吧?”大满听得有些兴奋,提出要求,一边的大寒也很好奇的样子。毕竟,她们才真正是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怀春少女啊。

“有什么好看的,咱们是来给我哥求平安符的,拜三清爷爷才要紧,心不诚不灵的。”石中玉的不爽加剧,心中暗说:白给我,我都不看。哼。妖道

骂完又担心,原来所谓黑暗中的萤火虫真有啊,到哪里都会被人注意。就像慕容楚,已经很低调了,还扮成普通客商,但叶明珠那种眼高于顶的,还不是一下就看上了?

慕容恪本来是想不被人关注的,哪想到事与愿违。可他干吗要讲道?他根本就假道士,平时多读了几本书罢了,仗着聪明胡诌了几句,居然能迷惑人。从这方面来看,也怪不得皇后和太子妃这么忌惮他。就他这个号召力,什么也不提了,眼泪哗哗的。

她本来是来看慕容恪的,但这个时候突然纠结起来。以慕容恪的被关注度来说,他们还能私下会面吗?就算可以,能不被人发现吗?老叶现在憋着逮她的错处,若被人知道叶家未婚的门小姐泡了外来的蒙面美道长……这丑闻会令她死得很快,而且会拉哥哥下水。

想到这儿,明明已经跨进道观的大门,她脚下却不禁放慢了。

“这位小姐,测个字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很突然的在她身侧响起。

第五十四章 名节什么的

石中玉别提多吃惊了。

那老道士一脸贼兮兮,化成灰她也认得。

“以德道长”她惊呼一声,全然忘记之前见面时,她是小兄弟,现在变小姐了,怎么能表现出是认得以德道长的样子。

而以德令人琢磨不清的目光望来,似乎能穿透她帷帽上的垂纱似的,惊喜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正好,来来来,帮我开个张。既然是故人,给个一文钱意思意思就行,有个好彩头嘛。”

到这时候,石中玉才悚然一惊,压低了声音道,“道长你……你知道我是谁?”

“小姑娘,看人不能看表面,贫道在江湖中混了这么多年,会看人的气场的。”以德眯着眼睛笑,看起来很和气讨喜,“你修个几年道就会明白,人的头上都有气晕,是男是女,一望便知。而且人和人的气晕不一样,会看的就能辨认。小兄弟……不是……叶六小姐与贫道颇为有缘,多次照顾贫道的生意,贫道怎么会忘记呢?再说了,贫道给叶六小姐测的第一个字,当初可是说好,若应验,就要付千金。你想,债主哪能忘记欠债的人,比亲人之间还要想念呢。”

石中玉在此地见到太府都的故人,本来应该回避,也应该感到不安的。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感觉以德无害,只是有点神神叨叨的而已。

又想起以德测的字,她总觉得那是他胡说八道,或者施展了江湖骗术,但隐约间,却有好几个应验了,准确得很。比如她当初测了“帛”字,以德说白加巾是家有白事,可当时她没有蘸饱了墨,字写得不清,以德说家中有人故去的事有转机,后来,哥哥可不是死而复生了吗?

以德还说过,枯木逢春,她有乱桃花,事实上,和慕容恪那档子事,算是吧?还有测出她会以文发财,后来她确实得到西山堂,成为大燕出版商了啊。

只是她测的那第一个字,那个“帛”字,以德又说是有两解,第二解是皇头帝足,将来她会贵不可言,再测的那个“逃”字,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意,说什么姻缘也是前程。这些东西将来是肯定不会应验的,因为她不打算嫁人,也不会掺和到朝中权贵的事,哪来的贵呢?

“来来来,快说个字。”以德在旁边撺掇,“也怪了,每回贫道都要靠叶六小姐开张,就财源滚滚呢。”

石中玉看看以德,见他不似平时的破落样子,身上的道袍簇新,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居然还戴着紫金八卦道冠,很有点仙风道骨的做派。果然,人靠衣装啊。

“那就又字吧?”石中玉道,取两人“又”见面了的意思。

以德抬头望天,嘴唇蠕动,似乎念念有词,却又没人听得清他在说什么。半晌,他皱起了眉头,微微摇头道,“这个字不好。”

“怎么呢?”石中玉不禁有点好奇,无意中瞄了瞄随行的两个丫头和两个保镖一眼。

她和以德说话时,那四个人已经退到了一边。大寒虽然耳聪目明,却不会故意偷听,所以不管以德批些什么不好的话,也不会引起恐慌。

“这个‘又’字上平下交,似乎是家宅内有刀兵之相。”以德以指虚点,在空中写字,“这些日子你记得门户要关紧,下面的叉有力,上面那一横像房梁似的就不会倒下。不过你千万别忽略右边这个小小的点,凶气全在这儿呢。”

以德说得认真,石中玉就算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心头也微微打了个颤。又字的简体和繁体不一样,古代大燕当然用的是繁体字,“又”字上面那一横,确实像屋顶,下面的叉确实像是刀剑相交,而左边,也确实有个尖,好像有什么要从缝隙间钻进来似的。

“不过小丫头你也别太害怕,贫道看叶六小姐红光满面,必是吉人自有天相,小心些就是了。”以德打了个哈哈,一会儿叫石中玉小丫头,一会儿叫她叶六小姐,称呼极其混乱。

可是她的帷帽还是没摘,他打哪儿看出她红光满面?石中玉不禁觉得好笑,心想自己是被这神棍吓到了吧?才想再说点什么,从不远处走过来一行人,正是她在凉亭见过的少妇及容易害羞的那位小姐,还有她们身边侍候的人。

见到以德,那少妇和小姐立即上前几步,口称观主,施礼道,“无量寿佛。”甚为恭敬。

石中主大为吃惊。

观主?以德是若水观观主?他不是个神棍?

她一直以为他这个道士是假扮的,和慕容恪一样,以前他还默认过,就是为了给人算命骗钱方便嘛。想不到他居然真是个修道的人,而且还是一观之主。

“这道观是您的?”等那少妇和小姐离开,石中玉立即问。

“多年前,有个大人物把鱼尾山送给了贫道,又有人帮着贫道建了这个道观,算是……贫道的吧?”以德仍然笑嘻嘻的,装神棍的时候就这模样,当观主的时候还是这个模样。

“您认识慕容恪?呃,我是说裕王殿下?”石中玉又问。

以德眨眨眼睛,看着很茫然,但目光中却满是狡猾之意,“裕王慕容恪?谁啊?贫道不知啊。不过贫道多年前在太府都相交小友一名,看他颇有道骨,想引入我道门,去去他身上的乖戾之气和凶煞之心。可惜,始终不能说服他。于是就让他记名在若水观,起名逍遥子,这些日子他居然跑来了,贫道甚为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