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目光冷如冰刀,但却没有多说话,而是疲惫地向后倚去。方清立即在他身后垫好靠垫,又帮他拉好被子。

“朕累了,你下去吧。”皇上微微合上眼睛,气力很是不济,“皇后不用做东做西,朕虽然老了病了,一切也还自有安排。”

“是,臣妾告退。”皇后始终垂着眼睛,慢慢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寝宫,朱嬷嬷早就等在一边侍候了。此时天色微明,朱嬷嬷就劝皇后好歹上床歇一会儿,免了嫔妃们的请安。皇后点头,随后就由朱嬷嬷亲自侍候,略略洗漱,又打散了头发,换上中衣,歪在床上,却没有立即睡。

“娘娘可有话吩咐?”朱嬷嬷见皇后没有叫她走,走近了,低声问。

“皇上的意志力和身子可都顽强得很哪。”皇后幽幽地说,“真没想到,这样他也能醒过来。”

“娘娘,皇上……可知道了吗?”朱嬷嬷大惊。

“他定是起了疑。”皇后冷笑,“所以拿话来试探我。若他知道真相,以他的脾性,我就回不来了。”

“难道皇上要杀……”

“为了面子,他不会杀我,但命我‘生病’幽居,甚至慢慢‘病死’,都是可能的。你忘了?那年因为金敬仕女儿在皇庄里的事,我和太子妃,可都‘病’了好久呢。”

“那怎么办?”朱嬷嬷急了。她是皇后真正的心腹,绝对一条心的人。

“趁着皇上精力不足,立即就要有所举动。不然的话,只怕以后再难动手,只能任人宰割了。”皇后沉吟着,保养精致的脸在晨光中白皙到发青的地步,皱纹也明显深刻,搭配着阴沉的眼神,整个人就像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就算是朱嬷嬷,见到皇后的脸色,也不禁微微打了个寒战。

“也许是娘娘多虑了,那件事咱们做得那样小心,几十年的局,不会瞬间破解吧?”朱嬷嬷劝道,“这次只是加了点料,令皇上躺倒几天而已。”

“傻子。他若没起疑,何必拿话试探我?弑君哪,别说你我,夏氏一族都得埋葬。”皇后冷笑,“现如今想来,他吓唬我,不就证明他现在无力对付我吗?那我就要想办法自保,而不是等他腾出手来,把我又推回那等境地。”

“皇上的身子……恢复得如何?”朱嬷嬷皱眉问。

“他毕竟老了,就算拘着才神医帮他调整身子,毕竟不敌年岁。况且,几十年来,他时常喝我的强身参茶,就算发现了,也除不清毒素,寿数不远。可惜他清醒了一辈子,却看不清这形势,还打算调理好身子,再下一盘事关天下的棋呢。”

“有个老僧说得好,人在手握强权时,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可是,皇后可后悔?”

“有什么可后悔的?”皇后笑得狠厉,却也凄凉,“当年他为了皇位,贬嫡为庶时,我就已经开始给他炮制药茶了,我可贤惠吗?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心里喜欢陈丽华那**,又如此对我,恨他、要他死,难道又怪我?至于我,只要我熬了这几十年是值得的,能为夏家,为长天争得最值得的东西,又有何惧!”

“那现在要怎么做?奴婢必追随娘娘的。”朱嬷嬷咬牙道,“只是不知道这么隐秘的事,这毒药慢慢下了几十年的时间,剂量每回都少到绝不能觉察,皇上是怎么发现的?”

“虽然咱们够耐心,那症状又像严重的心疾,毕竟才神医不是好相与的。再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皇上的心思慎密狠辣,若有了怀疑,也并不是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的。”皇后说着挥挥手,“说这些话为时已迟,只好做到底!他身子虚弱,在后宫就奈何不了我,不过也就是几天时间而已。而且他既疑心了我,我就再难直接出手,不如就玩一招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借哪里的刀?”

“放眼全大燕,还有比那把刀更锋利的吗?”

“娘娘是指裕王?”

“皇上以为我只是想在他面前陷害裕王?哼,他也太小看我了。我是个妇道人家没错,可我不瞎。他对老七又恨又爱,还因为陈丽华的关系,舍不得下手。但他又怕老七不是个能安稳天下的主儿,就想把熙海给老七。可我怎么能让我孙子的江山缺了一角?怎么能让陈丽华那**的儿子得了好去?所以,我所做的一切,看着只是妒妇所为,小家子气得很,其实就是要挑拨他们父子反目。只有老七反了,皇上才下得了狠心对付,我们要置老七于死地也才能名正言顺。说起来,皇上最爱的,只有大燕,只有皇位和他自己!而我们,刚好得了一张好牌。”

“皇后是说天真?”

“就是她。”皇后面目突然变得狰狞,“老七那个妖孽,没想到却是天下第一大情种。我看得出来,他为了那个小**,什么都做得出来,哪怕天怒人怨,与世人为敌。天可怜见,让我扣住了天真,不管昨晚的刺杀是真是假,是针对谁的,只要天真死,老七必然发疯。哪怕他知道动手的人是我,也会恨上他父皇。就算他不恨,我们也能让皇上以为他恨。那们,以皇上多疑寡情的性格,他们父子必水火难容,斗得两败俱伤,长天就可以正经登位了。那时,就算大燕满目疮痍又如何?只要天下归心,夏氏繁盛,早晚能恢复元气的。”皇后说着,至于为了她一己之私,令世间生灵涂炭的事,她根本没想过,也根本不在乎。

“皇后娘娘怎么说,奴婢就怎么做。”朱嬷嬷坚定地道。

“以前我还顾念着皇上那边,不敢行事激烈。但现在他既然已经怀疑我,就逼得我不得不尽快出手。”皇后略想了想,“事不宜迟,想必老七就快回来了。所以今天晚上,天真必须要死!”

朱嬷嬷听皇后这么说,立即凑了过去。一条阴毒的计策,就在最美好的晨光里产生。

石中玉对此当然并不知情,她心力交瘁,体力透支,检查过那个夹层,藏好了东西后,就伏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等天色大亮时,太监宫女们昏然醒来,发现院子里情况异常,又见她屋里乱成一团,她不知是死是活的躺在那儿,这才乱了套,也把她惊醒了。

“昨天晚上皇观那边闹刺客,我受了点伤,皇后就让我回来养着了。”石中玉的脸虽然肿得变形,但仍然神色淡然平静地说,“都不要慌,因为我是目击证人,皇后派人把映春宫围了起来保护。你们该干嘛干嘛,不要生事。”

她这番话漏洞百出,太监宫女们哪里相信。可当有个小宫女力图强行出去,却被门外的侍卫无情击伤时,所有人都明白,如今大家是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整个上午,映春宫都人心惶惶,到处戚然。

石中玉这时候尚不能自保,也就没心情去安抚。还是小猴子有良心,想着用小厨房里剩余的食材,给石中玉做了碗菜肉粥,还打了井水来,浸湿帕子给她敷脸、又按摩她的伤腿,面对可能会到来的不良结局,表现淡定。

“对不起。”石中玉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因为侍候她,这些人也许不会受牵连吧?虽然不知道皇后会怎么做,料想是没有好结果的。

“天真道长说得哪里话,进了这皇宫,命就不是自个儿的了。无论如何,也是命数。”小猴子叹了口气,收起平时的八卦模样,小小年纪,神色间就沧桑悲凉,“奴才就在那边的屋里候着,天真道长有什么事,自管喊奴才就是。唉,这帮子人也真是,您伤成这样了,好歹拿点药来啊。”

药?慕容长天说送,可是未必送得进来吧?

正这么想着,映春宫的大门却被打开了。

第二十五章 慕容恪的孩子

慕容楚和慕容长天联袂而来。

石中玉自然吃惊,小猴子却诚惶诚恐,连头也不敢太,知道这二位找石中玉必有要事,机灵的躬身退下。

慕容长天二话不说,上来就拿出一瓶药来,细心地敷在石中玉脸上。也不知是什么珍贵的草药,石中玉只觉得鼻中充满淡淡的药香,那淡绿色膏体贴上皮肤后,青紫肿胀的半边脸先是火烧火燎的疼,之后就渐渐清凉起来,感觉舒服多了。

“不怕是毒药吗?”慕容长天突然开了句玩笑,“直接毁了你的脸。”

石中玉笑笑,没说话。

她的行动就是对慕容长天的信任,她说不出为什么,只是因为女性的直觉,或者她不够警惕和严谨,但身为女人,总是比男人更感性,感觉也更准确。

“还有吃的。”慕容楚走上两步,石中玉才发现他那样豪雄的人,居然手里很不和谐的提个食盒,里面有食物的香味飘出,混合着淡淡的药味。

“药膳?”石中玉吸了吸鼻子,问。

“是啊,趁热吃吧。”慕容楚点了点头。

石中玉不是矫情忸捏的人,加上那碗菜肉粥根本没吃饱,当下也不客气,把食盒放到桌子上,取出里面的两菜一汤,还有一大碗喷香的白饭,三下五除二吃个干净。

咦,好像胃口大了很多,难道是饿过劲儿了?

慕容楚和慕容长天一直沉默着,等石中玉吃饱喝足后,两人才一左一右,扶她重新坐在床上。石中玉只觉得腿上疼得厉害,就问慕容长天,“皇太孙殿下,能不能请您给我点活血化瘀的药酒?”

慕容长天似乎没料到石中玉这样说,很激烈的反应到,“不行!”

石中玉一愣,随即疑惑。不给就不给呗,用得着这么大声吗?可慕容长天从来是温厚的性子,不会这样拒绝人的。

看着石中玉不解的眼神,慕容长天的脸上微红,嗫嚅了半天才小声道“小玉,你……你可能有了身孕,不能乱用药。”

瞬间,石中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慕容长天抓住她的手腕,诊了下脉,确定的说“你是真的有喜了,虽然月份还小,但千真万确。”

石中玉笑了,尽管心中突然酸涩的要命,也不知是喜悦还是慌张,更不知是兴奋还是难以置信,却还是笑了。

她有了孩子,慕容恪的孩子。慕容恪从来没有过子嗣,如今她怀了他的血脉!

她情不自禁地轻抚着仍然平坦的腹部,心中的感觉无法言喻。抬起头看向慕容楚河慕容长天,见他们的神色很平静,至少表面上是如此。显然,两人来了前就已经谈过这件事了。

而慕容楚和慕容长天也在观察石中玉,虽然事先知道慕容恪夜夜留宿映春宫,每每想起就觉得心里针扎一样的疼,但此时还是想知道石中玉的反应。

未婚而有孕,说起来算是丑闻,可是宅女公寓毕竟是现代灵魂,神色间只有些不安,却没有羞愧或者其他负面的情绪,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光明自然得很,另两个男人也松了几口气,免了尴尬的情形。

“为什么不要我救你?”慕容长天突然问。

被皇祖母幽禁到皇观,石中玉没有托人向他求救。之前明明说过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叫他帮忙。现在她有了孩子,这是的女人更渴望活下去吧?

“你不是已经救了?”石中玉微笑,眼神中闪过苦涩。

她死没关系,可孩子呢?才得知有小生命在自己的肚子里,她就开始舍不得他(她)没见到这个事就就消失了。可是能怎么办?她能指望的,只是孩子的爸爸。现在这种情况,谁跟她沾上关系谁就倒霉,她不能自私到为了自己和未出生的孩子,就置别人于不利。况且人情债难还,如果签下天大的恩情,她没有东西可以报答。而慕容楚昨夜的突然出现,肯定是这叔侄二人联手的帮助了,她怎么有脸要求更多。

那么,听天由命啊宝贝,至少,妈妈和你在一起,还能保住你爸爸的性命。

“小玉,你跟我不用这么客气。”慕容长天苦笑,叹息。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他心里清楚就行了。小玉知道昨夜的行动他有参与,却不说那个谢字,就证明有心,他也不必点破。而她知道有了身孕却不求他,也不是外道,只是顾念到他的处境。她能为他考虑一分,他再怎么辛苦也是值得。

自从他知道皇祖母趁着皇祖父生病,吧小玉灌倒了皇观,就想尽办法救她出来,因为知道夜长梦多,小玉早晚难逃皇祖母的算计。只是他身边被母妃安插了太多人,动弹不得,于是只好求助三叔。哪想到途中生变,功亏一篑。

一定要让小玉平安。他心里暗暗发誓。

“赵知信和谭福逮到了吗?”石中玉觉得气氛有点尴尬,立即转变话题。

慕容楚摇了摇头,“皇上病情才有好转的迹象,太孙殿下监国,已经下达了抓捕赵知信和谭公公的命令。不过这几日早有准备已逃得无影无踪,若要搜寻,只怕还要几日。如今太府都都已经暗中封锁,相信他们逃不了。”

“赵知信连府中家人也丢下了吗?”石中玉瞪大眼睛。

大燕的男人到怎么了?痴情的就痴到无怨尤的地步,无情的简直禽兽不如。皇上、叶仲普、现在一个赵知信,都是如此。

“赵府已经暂时派兵包围了,裕王府的赵侧妃也有人盯着。”慕容楚答道,犹豫了一下才说又说,“小雨不用管了,他们再也伤害不到你。”石中玉点点头,又道,“你们来这里看我,皇后知道吗?其实吃的东西不用太精致,但最好多给我备下些。若皇后不许你们再来,我怕要挨饿了。”说着,她又抚了抚肚子,“大人不吃就算了,里面的小的不吃可怎么行?”

为子则强。她肚子里的不只是一团小血块吧,可她处处为这小东西着想了。不管能不能活下去,但只要活一天,她就要保护他。

慕容长天和慕容楚对视一眼,又同时犹豫,最后还是慕容楚说,“皇后很是通情达理,允许我们进来看望于你。所以,你小心。”

这话说得别扭,前面是夸奖,后面的提醒就显得突兀。但想想也就明白了,皇后那么刻薄狠毒的女人,突然让人探监,肯定是憋着使坏了,所以才摆出大方的样子,后面若是出事,才好把自己撇清嘛。

石中玉很怕死,得知有了孩子后就更怕。可她知道现在只能任人鱼肉,与其挣扎,还不如保存体力,能增加一分逃脱的希望也好,也是认真点头,却没有多问。那天听到皇上苏醒的消息时,照理说皇后应该急着去探望,而不是先处理她。这说明什么?说明皇后对皇上表现出来的关心全是假的。而一个连皇上也不在意的女人,贪恋的也只有皇权了。

她石中玉算不的绊脚石,却是能踢开绊脚石的鞋子,想不被利用也难。

“这是保胎药,若我不在身边,你有不适的感觉,就吃下它。”慕容长天塞给小玉一个小瓶子,之后就那么看了她几眼,转身就出去了,再没说一个字。

慕容楚轻咳了一声,跟着也要走,却被石中玉接拦住,“陵王殿下,请问,你可知道赵知信和谭公公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为了一个盒子而来是不是?”慕容楚沉吟片刻,突然道。

始终犹豫心里惊讶,但转瞬就明白了,“陵王殿下到熙海去,与我哥哥结拜,又定下当年还是小姑娘的我,也是为了那个盒子吗?”

“正是。”慕容楚说得坦荡,“但我不想硬夺,只想顺利拿到,也不是为了要用那个盒子要挟与人,而是要毁了,这样既忠诚与皇上,有救了老七。小玉,也许你看过那东西,该知道那能保护老七,也可能逼他走上不归之路。”

“陵王殿下知道盒子里有什么?”

“我不知道具体,但了解大概。”慕容楚叹了口气,“我自幼失去父母,不理解那份为人母的心情,可元后……当真想错了。”

“我想,她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石中玉也跟着叹了口气。

其实她很理解。因为,如果有办法能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管什么事,她也会做的。当年皇上背信弃义,几乎灭了陈氏一族,元后所依仗的,也只有那个危险的承诺了。

“可是,盒子的事这么秘密,怎么会有人知道?”

“谭公公是谁,我还没有查清,显然不是一个暗卫太(和谐)监那么简单。他骗取了皇上的绝对信任,这番隐忍,肯定不是没有目的的。至于赵知信……”慕容楚突然冷笑,“当初剿灭陈氏一案,他和夏家的人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但暗中,他却向陈氏卖好,那盒子的消息,定然是陈家知情人向他透露的,只是他知道的并不确切,因此才谋之多年而未得。后来他女儿嫁给老七,又爬到兵部尚书之位,还私自经营出产黄金的矿山,其心意,昭然若揭。”

“陵王您呢?又是从何得知?”

……

……

……66有话说……

新月新气象,恪恪还有了宝宝,大家小粉支持我和恪恪的宝宝吧。

呵呵。

昨晚10点半睡觉前,我还是月票榜第六,虽然比上个月下滑了两名,但我没有加更,所以怨不得别人。可是今天早上一看,不知拿来的三本书,一个半小时内涨了一两百票,把我生生挤到第九。

难道么这世上不用歪魔邪道,老老实实求大家的票就没有活路了?

我彻底无语,真的感谢大家这么支持我来着,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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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惭愧啊,囧~

第二十六章 小玉,我来了

“我一个妾室的爹是当年监斩陈氏的一位老臣,后来犯了事,被我救下。于是他嫁了女儿给我,并告诉我这个秘密。”慕容楚犹豫了下,又说,“小玉,我没有对皇上说过这件事,我只想把东西找出来,毁掉,绝了这个祸根。幸好,赵知信他们没有查到熙海,或者这事金仕敬也有牵连,但肯定没有我知道的多,所以叶家才安全至今。

石中玉无话可说。

慕容楚之前并不认识她,他所做的一切有自己的理由,尽管骗了哥哥的友情,但他后来对叶家,对哥哥、丢她是真诚的。她没有权利去指责,因为每个人的立场不一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慕容楚已经很厚道了,虽然有点愚忠,但谁又知道他这样慷慨豪迈的人那么忠诚于那个变态的皇上,有没有特殊的理由呢?至少,慕容楚现在选择了坦诚,不管做好的或者坏的事,都没有隐瞒过,对慕容恪也真没有恶意。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有就算再不愿意,也必须要做的事。

“小心身子。”慕容楚很快地看了石中玉的腹部一眼,“这是我七弟的第一个孩子。如果他知道,肯定是很高兴的。也许,幸福的事能令他平静。我先走了,放心,我不会让你和你的孩子有事的。”说完慕容楚就离开了。

不知为什么,石中玉觉得慕容初的目光有点凄凉。这种表情,放在他那样豪雄高大的男人身上,就显得有种别样的感觉,让人很是有些不忍心。大约他知道,因为这个还没有出生,或者说还没有成型的孩子,他永远失去了某些机会。

“宝宝,你要起到妈妈能活下来。

那样,你也可以活下来。你知道吗?你们的爸爸这个时代叫爹的那个男人,是这世上最好最好最好最好的…”

在这些连续不断的“最好”中,石中玉感觉到万分困倦,慢慢躺倒在床上,睡着了。

她并不知道,就在此时此刻,那个她嘴里最好到无限的男人,正在拼命往太府都赶。在身后,一个人也没跟着。应该说不是没人跟,而是没人跟得上。

赵路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身在北元都,听闻消息,他立即觉得不对。而且,他身上那种奇怪的感应频繁出现。他不知道小玉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内心深处却总是不安。

还有,恐惧。失去她的恐惧。

于是他什么都顾不得,扔下赵路,扔下烂摊子,扔下一切,紧急往回跑。路途遥远,他日夜兼程,除了方便,他连吃饭睡觉也在马背上解决,一路上累死十几匹马。开始时,四大铁卫中除了还留在太府都调查孙福珩时间的朱立,其他三人还咬牙紧跟,毕竟他们是贴身侍卫,主在人在,主亡人亡,但后来就被甩下了。

“殿下疯了。”林特难以置信的望着那绝尘而去的背影。

“殿下早就疯了,为了石中玉,叶六小姐,反正那个女人。”赵路叹息。

“我有不好的预感,只怕殿下这次要折在太府都。”孙军毕竟为人老练,想得深远,“现在孙大管家生死不明,我们不能认殿下坐以待毙,得想个办法。”

“可是太府都和北元都的两大势力都被殿下拆撒了。”林特道,“就算要重组,时间上也来不及。虽然才解散不久,但殿下为了他们的安全,把他们的痕迹差不多全抹了。而其中细节,我们都不知情,只有孙大管家全部掌握着。”

“尽人事,听天命,有多大力量,就用多大力量。玩意有翻天的可能…至少,要保着殿下能逃出去。”孙军叹了口气。

不爱江山爱美人这话,听过。可是见到,再殿下这儿是唯一的一次。

“还有军中之力。”赵路插嘴道,“皇上不让殿下回北元都,怕殿下培植自己的力量,是要断殿下的根基。尽管皇上做的不错,军中将领大半不是咱们的人,殿下又失了那两处暗中势力,和无根之人一样,可也不是没有可借助的。毕竟,真正在战场上培养出来了袍泽之情,不是权利可以断开的。那是拿命换出来的交情,龙位上那位,怎么会懂?”

孙军微微冷笑,“说的不错。这样,赵路,你去追殿下,务必能保护殿下全身而退。而我和林特兵分两路,我去军中游说,好歹舍了这点薄面。林特,你去一个地方,那个人总会帮殿下的。”

三人又低声商议了老半天,在一个三岔路口,分道扬镳。

也就在这一天的深夜,慕容恪远远看到太府都的城门。他太疲倦了,心轻略松之下,喉头一甜,差点喷出一口血来,要拼命拉住马缰,才没有跌下马来。

“小玉,我来了。”这一次,他无声的用心灵,在低低呐喊。

而在皇宫深处,映春宫里,石中玉的梦中,这五个字反复回响。可惜,她睡得病态般的沉重,就算泪湿枕头,也没有清醒过来。当然,也不会知道有黑影像鬼魂般游荡在映春宫内外,接着,一朵灿烂的火苗,就如死神的引路灯,慢慢燃起。并很快,把整个宫苑吞没。

梦中的她,似乎看到慕容恪的背影就在不远处,可不管她怎么喊,他都不回头。她看到前方有大活,那火离她是如此之近,她甚至听到那哔哔啵啵的燃烧声,感觉到火苗灼烤得皮肤发紧,生生地疼,可慕容恪就是往火里走,她急得要命,却看不出声了,连气也喘不过来。

“别走!”她心中狂叫。他是怕火的,尽管后来不怎么怕了,可有谁知道他那嚣张到妖孽的态度中,隐藏着多么深的脆弱和恐惧。他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火难,请不要让他再经历一次!

“天真道长!道长!主子!快醒醒!”身边有人猛摇她。

石中玉蓦然惊醒,看到的是小猴子焦急的脸。还有,漫天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