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矢之的…”我呐呐地说,他这幅装扮让我无法相信眼前的人是御兰亭。因为他在金银岛洗完澡从来不穿浴袍,直接裸睡。所以今晚这副装扮,说实话,让我有种惊艳的感觉。

“不错,所以你认为兰陵暖玉会将兰陵家族唯一的血脉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说不定他早已给他在某个秘密的地方存放了万贯家财,待他一死,就让这兰陵家族的唯一血脉从此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经御兰亭这么一分析,我也觉得有理:“那到底会给谁?”我反问他。

他俊逸的眉毛在烛光中颤动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似在沉思,他缓步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当清凉的夜风吹入之时,扬起了他丝绸的袍衫,和几缕半干的发丝,与此同时,传来他如同轻呵一般的话语:“或许……是哪一个能够承接这些家产,别人又不敢动的人吧……”

那会是谁?貌似千岁府里没有这号人物。

原本笃定兰陵暖玉是将遗产给兰陵玉,没想到被御兰亭这一分析,遗产的继承人又变得扑朔迷离。见御兰亭就此站在窗前遥望天空,我起身也离开了浴桶。

用布巾擦干身体,去拿挂在屏风上的衣服时,微微侧身侧对御兰亭。这时,他转回了身。

“这是什么?”忽然间,他发出了惊呼。他的这声惊呼让我的动作定了格。看向他,只见他的视线正直直落在我的后背上。我以为他说的是我的胎记,于是横白了他一眼:“胎记嘛,你不是从小看到大?大惊小怪什么?”随手拿下衣衫,想穿上时,他突然跃到我的身边扣住我的手:“慢着”他的视线依然牢牢抓住我的后背不放,接下去,他竟是伸手摸上了我的后背。

当他的手指触到我后背赤luo的肌肤之时,他突然痛呼一声:“啊”随即,他收回手指大惊地看向我:“你居然成了龙的女人?”

“啊?”难道我和星研的事被他发现了?可是星研好像是鱼…不是龙吧…不过也有鲤鱼跃龙门的故事,那星研以后会不会变龙?正心虚间,他忽然大力地将我拉到一面立地明镜之前:“你自己看”他掰过我的身体,我头往后转,立刻,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后背上,居然有一对龙的利爪纹身利爪为金色,分别位于我右肩胛和左侧肩胛之下,当中有一段龙身相连,同样也是金色,我陷入怔愣,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纹身?

御兰亭站在我的身侧,面色近乎有些沉重。

“你是不是吃了龙珠?”他深沉地看向镜内的我,我对着自己后背的纹身点头:“就是在砸你之后,里面的雾气冲到了我的嘴里,是误事……”

“然后呢?”他继续沉沉追问。

“遇到了……金龙亘阳……到底怎么回事?”我转头扬脸问他,看他的神情,似乎知道什么。

他俯下脸,长吁短叹,想开口说话,却又陷入踌躇,宛如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他转过身,一边单手握拳敲打自己的额头,一边在我面前徘徊:“怎么可能?这只是传说,传说啊,怎么会是真的?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忐忑的样子,让我心里也不免有些不安:“兰亭,到底怎么了?”

他停下脚步,线条清晰的唇抿了抿,又咬了咬:“有这样一个传说,千年前有龙神亘阳,好yin……”

==这个我知道,遇到他就看出来了…

“他喜欢在自己女人的身上留下印记,这样,别的男人将无法再和这个女人*房,除非,经得他的同意……”

“神马”我大呼起来,小娘虽然没打算乱搞,但也不想做尼姑啊,“你是说如果我想跟你上床还要经过他的同意?”

御兰亭凝重地点点头:“是,所以方才我一碰你后背,你身后的金银就灼伤了我的手。”他说完轻撵手指,双眉紧皱。

“@$……”死亘阳,他等于给我上了贞C锁,我去他爹的

第四十八章 又一个腐女

“后来传说亘阳被伏戮封印后,其精魂化作七颗龙珠逃窜,如果有人服下龙珠,则可见到龙神亘阳,他将会答应你任何请求……”

“胡说”我大声打断了御兰亭的话,双手环胸在他的面前也徘徊起来,“那yin龙要我帮你他找剩下的龙珠,不然天天骚扰我。”

“他要你找剩下的龙珠?不然天天骚扰你?”御兰亭吃惊地连续追问。而我此刻没有回答他的心情,因为我非常郁闷,我想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郁闷。即便御兰亭把我当作他的女人,也没在我身上上个锁。

我继续在房里来回走。亘阳他凭什么?更别说我都不是他的女人,顶多,顶多是一个帮他找龙珠的人。抚额,难道这让他认为我是他伟大龙神大人的奴仆,也算是他的女人?

“龙儿?素素?”御兰亭拉住我走个不停的身体,在他拉住我的那一刻,我愤怒地对他吼:“他凭什么?我又不是牲口我要找到下一颗龙珠去见他,然后让他把我后背那该死的戳拿掉”

御兰亭因我的怒吼而皱紧双眉,他轻轻地,将我拥入怀中,他清清凉凉的身上,是花瓣的芳香,让我渐渐平静:“冷静,我的龙儿。会解决的,会有办法解决的。他……有没有对你……”

“没有”我怒气未消。

“也对,他没有见到你的真人,你们是不是通过意识?”聪明的御兰亭一猜就对。我点点头,皱眉:“但是,即便是意识,感觉依然很真实,他一样可以捉住我,欺负我,这样,下次我把你带去,如果他想动我,你替我上了。”因为生气,而有些失去理智,这些话也就不经大脑地说出,说完后,我回过了神,有些后悔暴露了自己腐女的本性,偷偷看他,眼前是一张别提多么变扭的脸。

“咳。”他握拳抽眉脚,“你是想让我上他,还是……让我替你被上?”

“……”没想到他这么“坚强”,居然还能把我的话接下去,既然话题说到这里,也已经无法刹车,“这个…如果你有能力的话…可以上他…”

他的脸也开始抽搐起来:“好……”

估计他以为我开玩笑,但没想到的事他也会跟我开这种玩笑,如果换作是渊卿或是小鱼,只怕早就无语了。可见他内心的强大。现在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只有拍拍他的胸脯,说:“你…对我真好…我想,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会为了我,被一条龙上…”

他的脸开始发黑,黑中还透出了一点紫红,像是中毒快死不死的样子。他无语地摸摸我的头,眸中渐渐透出了他平日对我的宠溺和爱惜:“所以,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你还是跟我回金银岛吧,爱情不过是书中写给你们这些爱幻想的少女看看的东西,现实中不会存在。你不会再找到一个冬天给你暖被,夏天为你扇风的男人了。”

我扬起脸看他,他说的,是他自己。他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也将我视作掌上明珠。正如我之前与他共浴时产生的犹豫,是啊,我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找男人上,男人是一个伤身,伤心,伤神的东西。

“那你陪我找龙珠。”冷静下来后,我提出要求,我相信,这也会是御兰亭感兴趣的事情。不然他抢我龙珠做什么?而且,他一直没怪我砸了龙珠,说明我比龙珠重要。既然如此,我还他一颗呗。

果然,听完我的话后,他已经平静的容颜划过一抹吃惊,然后,是困惑和迷茫:“但是,龙珠上哪儿去找?”

“放心,亘阳已经告诉我下一颗的地点。”我扬唇而笑,离开他的怀抱,双手背到身后,昂首挺胸地看他,“想要龙珠,你以后就得都听我的。”

然而御兰亭却显露担忧之色:“龙儿,龙珠未必可以给我们带来好运,而且,从现在整个失态看,仅仅是凡人的我们,只怕无法控制找到龙珠后会发生的事情。”

听他说出了忧虑,我挑起眉,拍了一下他的胸脯:“我认识的御兰亭几时做事变得那么畏首畏尾?怕什么,既然我们凡人无法解决之后的事,那就让神去解决呗。虽然亘阳威胁我,但他还是答应满足我三个要求。我给你一个,够义气吧。”

当听到亘阳愿意满足我三个愿望时,御兰亭眸中的担忧立时被惊讶替代。再听我愿意与他分享愿望时,他更是透出了震惊。

“真的会满足我们的愿望?”他扣住了我的手腕,异常认真地问。我含笑点头:“不错,他与我签下契约,无法后悔。”

他的目光撇落一边,整个人有些兴奋地笑了起来:“没想到传说居然是真的。”他兀自自语,谁遇上这样的事只怕都会兴奋欣喜。

“就这么说定了。”我像海盗打招呼般拍了拍他开心的身体,然后一边之前拿在手里的衣衫,一边走到窗前,“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兰陵暖玉没有那么坏。”转身看了他一眼,他开心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凝滞,然后,对我扬起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我喜欢看他微笑,御兰亭微笑起来会让他过硬的线条变得少许柔和。但只有微笑能有这样的效果,他一旦大笑起来,又是不折不扣的狂野男,就像荒野飙客。

往回走时,无意间经过了高山流云的院子,他已经回来了,花飞殇也在他的院子里,两个人站在月光下,都是身穿麻衣,然而院中的气氛却不是悲伤,而是有些紧张。花飞殇指着高山流云的鼻子:“高山流云,看好你的拼头,她今天在勾引我的玉儿。”

高山流云一个白眼,但因为他漂亮的桃花眼,让他的白眼更像是对花飞殇放了一个媚眼:“殇儿,你这网撒地是不是有点大了?小心伤身~~~”冷冷的话语,带着一丝嘲讽。

花飞殇脸色下沉:“老娘的事,你管不着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既然你也知道老娘要什么,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说完,她拂袖而去。

高山流云打开折扇,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然后朝花飞殇的背影高喊:“卿本佳人,奈何多情——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哎呀”花飞殇在院外被狠狠绊了一跤,往前冲了几步,回头瞪高山流云的院子,我以为她会冲回去海扁高山流云,哪知她却做起了鬼脸,还竖了中指我擦,这女人有个性,小娘喜欢。慢着,她怎么竖中指她竖的不是大拇指,食指,无名指,小拇指,而是中指这意味着什么?

我的血开始因为这个中指而沸腾,这是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她会不会是?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身份,还需要进一步试探。或许是某个穿越者教了她竖中指,也有可能。

既然我的朋友曾经来到过这个世界,为什么别人不能来?

于是,我跟上了花飞殇,她有些生气地走在花园小道之中,明亮的月光将她的身影长长拉在身后。我轻轻落在,她没有发现。

我走在了她的影子上,看着她后背欢喜地笑,她依然没有发觉,而是信手折下小路边的花枝,在手中摘取花瓣:“行,不行,行,不行,行,不行……”

“到底行不行?”我开了口,话音把她吓了一跳,她惊跳转身:“谁?”看清是我时,她抚了抚胸口,娇媚的脸上露出怒容:“你半夜跟踪我想做什么?”

我扬起唇角,竖起了中指:“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双眸立时半眯,乌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得瑟,挑着眉看我:“你猜啊。”

“我猜?”我摇摇头,“我不猜,不如我给你猜一个。”我在中指边上又竖起了食指,“你猜,这是什么意思?”

登时,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成了圆溜溜的葡萄:“我x”两个字从她嘴里脱口而出,但是,这依然不能表示她也是穿越的,因为“我x,我擦,我x”之类的粗语也是这里的方言。

于是,我说:“请说英语。”这里的英语还不叫英语,成为蛮夷话。

她的眼睛一亮,也是有些按捺不住激动,说:“看,灰机。”

“灰机在飞。”我接了下去,这是我还是三十岁左右的网络用语,这样看来,她来自于我的那个年代。

“信春哥?”她又说了一半,示意我接下去,我立刻说道:“不挂科。”

“马勒戈壁上的……”

“草泥马……”

“段誉每次遇到一个女人,他爹都会说……”

“你妹啊”

于是,我们两个像是地下党接头一样,在清粼粼的月光下,隐忍心中的激动对暗号。

“同志”我们两个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出,然后跑向对方,紧紧拥抱在了一起。如同在一个陌生的异地,遇到家乡的亲人。

最后,我还想确定一件事,就是——她是否和我一样,是个腐女

第四十九章 原来是NP女

在我年轻的那个年代,正是盛产腐女的时代,或许别人无法理解花飞殇是不是腐女对我有什么重要,但是,腐女们都会明白,这很重要。腐女将会拉近我们的距离,减少我们在年龄上的代购,增强我们的信任度,加深我们的感情。这就像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兄弟之情,是非腐女王国的女人无法理解的。

如果重生在深宫,若遇到另一个妃子是腐女,那么我们之间甚至不会发生宫斗,而成为同盟。

综上所述,花飞殇是不是腐女,对我灰常重要。

“攻德无量?”忽然,她先开了口,而且,是和我一样的目的。此刻已经无法形容内心的激动,我放开她,和她正式地面对面,几乎快要内牛满面地说出下面四个字:“万受无疆……”

她张大了嘴,发出了无声的欢呼:啊————。

她抱住我狂跳起来,我还比较淡定,毕竟是老年人了,我摸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让她慢慢平复。她和我都不敢在这藏龙卧虎的千岁府里狂叫,只有努力隐忍,压制这内心的激动,她用跳跃来舒缓,而我则用拥抱。

跳了许久,她放开我,咧开嘴笑,让她本为娇媚的容颜多了分可爱:“既然是王道中人,那我也不客气了。”她扬起脸,下巴微抬,唇角是止不住地上扬。

而作为老年人的我,对她的话还有些反映不过来:“什么不客气?”

她摸了摸下巴:“兰陵玉是我的,祁麟辉也是我的,你不能碰。”

哈?没想到遇到故知后,第一时间不是叙旧,比如问你是哪来的啊,怎么穿越的啊,七七八八的。而是先分配男人。难道这就是我们腐女相遇的不同之处?于是,我点头。

“这才对嘛。”她拍拍我的肩膀,笑呵呵,“什么事都有个先来后到,皇帝是每个穿越女必泡的,既然我先到,你只有排队了。”

“呃……放心,我对那孩子没兴趣。”祁麟辉在我眼中,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娇生惯养的,长不大的大男孩。若真的按照先来后到,呵呵,那是该她排队罗。

“那孩子?”月色中,她的脸划过一丝疑惑,可是很快又被兴奋取代,她的双眼狼光闪闪,“还有那个御兰亭……”

“对不起。”我打断她,“他是我未婚夫,你就别想了…”虽然我对自己和御兰亭之间的感情比较纠结,但是把这么完美的男人让给别人这种傻事,小娘是不做滴。

她一惊:“他怎么是你未婚夫?你……”

我指指脸:“你应该知道我是易容的。”

“天哪”她扬手指上我的脸,杏目圆睁,“你居然是御兰亭逃跑的未婚妻殷素素”

“嘘”我伸手捂住她的嘴,心里有些后悔那么快与她相认,如果她是帮高山流云的呢,“你不会告诉高山流云吧。”

她拿下我的手,露出一丝生气:“你当我花飞殇是什么人?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我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不会出卖你。”她的眼睛里,是炯炯的目光。这真挚的情感,无法说谎。

我握住了她的手,喜爱地轻捏,深深凝视她,能遇到一个像我女儿那么大的女孩,真好。在这个茫茫的世界,今日遇到一个亲人,很激动,有种想哭的感觉。

只是,她的面色怎么越来越变扭,最后她抽着嘴角奇怪地看我:“你……该不会是个拉拉吧。”

立刻,我目瞪口呆难道是因为我这过于深情的目光引起了她的误会?

她抽回手对着我尴尬地摆手:“对不起哦,我……不百合的,我是想NP的…”

寂静的园中,吹来一股凉风,“咻”经过我和她之间,扬起了她额前的刘海,露出她微皱的眉头。

我在风中抚额:“我……只是太激动了。那个,我不会抢你的兰陵玉的,只是老爷子留下遗言,要让我……”我顿住了口,遗产究竟是不是给他呢?若按御兰亭所说,我也觉得保住兰陵玉这兰陵家族的唯一血脉,比巨额财产更加重要。

“让你怎样?”花飞殇在对面追问。我改了口:“让我保护他,帮他安家立业。”我想,这或许才是兰陵暖玉对兰陵玉真正的愿望。

听完我的话,花飞殇露出了感慨的面容,抬脸看了看月色,然后露出认真的神情,她握住了我的手:“妹妹,现在不是详谈的时候,等明日送葬回来,我再告诉你关于千岁府的一切。”她稳重的神情让人可以信赖,只是她这声妹妹……如果她知道其实我可以做她奶奶,不知她的脸又会抽筋成什么样子。

我点点头,这也是我的想法。同住一屋檐下,有的是时间勾搭。

“姐妹,回见。”她再此将我紧紧一抱,然后挥手与我分别。她潇洒的背影,让我想起了徐志摩的诗: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是没想到这个花飞殇比我做腐女是更加进步,她还是个NP女。祁麟辉,兰陵玉,御兰亭,她只提到了三个,当然,御兰亭她已经排除在NP计划之外了。那高山流云呢?她怎么不提?像高山流云那样的妖孽,应该也会是NP女所喜爱的。难道……跟我一样?太熟了,不好下手?

不管如何,今晚很激动。

怀着激动而兴奋的心情回到自己的院子,阿午和小朱突然出现汇报渊卿一直在房内睡觉,没有动向。头脑因为兴奋而发热,决定偷取渊卿的头发,下次见面还不知几时。

于是我拿了把剪刀,小朱和阿午看见时,面色变得诡异,像是在想我该不会去剪了渊卿。我是要去剪他,但只是他的头发。这两个人的表情让我有种想抽他们的感觉,于是,我把他们挥退了,以免影响小娘。

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总想做些什么,否则睡不着。于是,渊卿就倒了霉。

偷偷潜入他的房间,摸近他的床,房里因为渊卿过于轻微的呼吸声,而显得寂静无人。窗外银白的月光洒落床面,如同给只着内单的渊卿铺上了一层银霜。白色的衣衫,微露他瘦削的锁骨,他是那么的纤细,宛如用力一握,便会折断。

第五十章 送葬

“咳咳……”睡梦中,渊卿发出了两声轻咳,他纤细的淡眉微蹙,比西施更让人心疼,比黛玉更让人怜惜。如此娇弱的他,不忍让他再卷入任何纷争之中。

银霜染上了他的白发,使那丝丝白发散发出星光般的银辉。拿出剪刀,剪刀在月光中闪现出了寒光。

“对不起了,渊卿。”轻轻挑起他两三根白发,更加轻轻地,几乎是无声地,将白发剪落。白发飘入我的掌心,静静地垂挂在苍白的月光中,银辉闪烁,宛如我剪下的不是发丝,而是月光的光线。

小心地将白发卷起,夹入小本本中,放好。

“咳咳……”又传来两声轻咳。怜惜地抚上他苍白的没有血色的面颊,替他这经不起风吹雨打的身子骨心疼:“卿本医者,却不能自医,这病究竟是因身,还是因心呢?”

清凉的夜风从窗外而入,对我们健康人来说,无疑很是舒爽,但对床上身体单薄的渊卿来说,却还是有些寒凉。

“咳咳……”又一阵夜风而来,带起了他的轻咳。我走到窗边,关上了窗户,回身再看他时,月光已经被我关窗时隔断,再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和容貌。

“哎,身子孱弱,偏又是一个痴情男子,我看这病多半因心。渊卿啊渊卿,望你再遇情投意合的女子,治你心伤,除你病忧。”这是我对他的美好祝愿,明日一别,不知几时相见,亘阳命我替他寻找龙珠,显然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任务,说不定,此生都没有再见渊卿的机会了。

出游以来,第一个认识的人便是他,他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坚忍不拔的意志和义无反顾的精神。仅管他身体柔弱,他依然坚持一路将我背入千岁府。仅管他没有成功的信心,但他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这是他带给我的感动。从这些方面看,他还真是跟兰陵暖玉有些相似。

从他房里出来后,心,反而静了。想到明日的送葬,兰陵暖玉的一切将会随着他安睡海底而结束吧。

当清晨来临时,渊卿孑然一身地站在灰白的晨光之下,今天,是个阴天。他依然穿着送我来的那身喜服,喜气的红色,却是黑白的背景,让他宛如站在时空之外,已经分不清是他没有生气,还是周遭的景物没有生气。

没想到醒来会看到这样的画面,像是在看一幅宁静而诡异的画。这样的画面,常常出现在鬼片中。自从认识渊卿以来,无论是他还是他的未婚妻那盆兰花,都给人静和诡异的感觉。

“准备走了?”我站在房门前问。

他在阴翳的天空下点点头,似是想对我说什么,却最终作罢,只是静静地看了我一会,然后与我道别:“渊卿告辞,素素保重。”他鬓角的白发扬了扬,转身而去。

他……叫我素素,而不再是殷姑娘。

回神之时,他红色的背影已在渐起的晨雾中,化作了淡影。我拿出训龙哨,片刻之后,大牛和小兔出现在我身旁的院墙上。

“盯住渊卿,直到确定他上船离港。”渊卿,他们会护你上船。

“是”二人消失在空气之中。若说替我相送渊卿,他们必然不肯。

渊卿,你也保重。

贵族的葬礼果然不同,等我赶到灵堂时,无论灵堂内外都站满了人,灵堂里是老夫人和三位妾氏,然后是兰陵玉,高山流云,花飞殇,老徐,还有几位应该是千岁府比较重要的成员。

堂外,让我很惊讶,居然是文武百官,这架势,看似是国葬的礼仪了。之后,官员散开,来了一个戴白龙面具的人,他一身白衣,手执神仗。白龙的面具威严而可怕,神仗则是漂亮的月牙型。他的身后,跟了六个道师。

这个人我有点印象,好像是东都大法师。那日兰陵暖玉入棺时也来过,只是当时我心不在焉,所以没有注意他的容貌。好像那天他也戴了个面具。

戴神灵面具是千岛国各地法师的传统,不同场合戴不同神灵的面具。千岛国不以佛教为主,他们有自己的神明,以龙神为尊。比如今日送葬,法师戴白龙神面具,除了辟邪,还有威慑海妖水鬼之意,使送葬之行一路太平。鬼神的事不可不信。

据说当年有人没有请白龙神送葬,结果整只船都沉了,说是被水鬼拉下水作替死鬼了。关于水鬼一直有替死鬼的传说,也就是它们无法离开水域投胎,除非拖一个下来做新的水鬼,它们才能投胎转世。

鬼的事,说不清,道不明。

那法师走到棺木前,举起神仗的手上,戴满了奇形怪状的戒指,从他葱白的手指看,他应该是个年轻人。

他面对兰陵暖玉的棺木嗯嗯啊啊也不知唱了些什么,应该是某种安魂咒。然后,他用神仗一点兰陵暖玉的眉心,再点兰陵暖玉双肩,最后点他脚心后,哼哼地说:“盖棺——”这声音就像神婆神叨的那种,也就是鼻子不通气所发出的声音。

当他说盖棺之时,他身后的六个道师上前,拿起棺材边的盖子,平稳而小心地盖上棺木,这里也有讲究,棺盖送地不稳,灵魂无法平息,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一天也说不完。

棺盖盖上之后,他们同时拿出一个铆钉,和一个小锤子,又是齐齐地将铆钉钉入预留的留个孔中。“叮”六个人,只发出一个声音。

大法师转身,再次举起神仗:“起——”

于是,那六个道师抬起了棺木,跟在法师之后。两排从千岁府里挑选出来的童男童女在前方洒白色的花瓣,我们则是跟在棺木之后。

兰陵玉手执白帆走在最前面,高山流云和花飞殇分别手提一个装满纸钱的篮子,一边走一边洒过路钱。我扶老夫人走在其后,然后是其他妾氏和家中的重要成员。最后,是那些百官。

听说兰陵暖玉喜欢清净,所以没有安排锣鼓手。只为安静上路。

棺木一出府,看见我们的百姓都自觉退避两侧,安静地惊讶地看我们前行。即便几天前就已经传出九千岁的死讯,今日他们看见时,脸上依然带出了惊讶。

百官只送到港口,其余人上了挂满白灯白绸的帆船。之后,将是一段较长的航行,前往投棺的地点。

第五十一章 随地嘘嘘的法师

上了船我特意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渊卿的船已经不在,心里算是安心。不久之后,船进入了茫茫大海,远离了人烟,再次回到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或许是因为从小生长在海边,又或许是因为星研。

船上只有高山流云知道下葬的地点,他在船头掌舵,其余人进船舱休息,棺木放在甲板下的船舱里,那里比较阴凉,由兰陵玉守棺。

跟法师来的六个人分别站在帆船前中后的两侧,如同镇守。那位大法师也站在船头,手执神仗跳出奇怪的步子,双臂大幅度地挥舞,双脚也像相扑手一样跳跃,很有趣的舞步。之后,他也进入舱室,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戴着面具的他像是一具雕像,两缕长长的棕红色的头发从面具两侧垂挂下来,坠在他的大腿上。

舱内无人说话,沉闷不已。

花飞殇先起身,轻声说了句方便,出去了。见她出去,我也跟了出去,从上船到现在,我们彼此都保持陌路人的状态。这就是腐女之间的默契。

才起身,那一直坐着不动的法师也站了起来,他经过我的身边,走出了舱室,步伐淡定而沉稳,不知他又要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