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年,你亲妈可能会变成我后妈哦。”他又开始吓唬她。

果然,她被吓住。

小猪头脸上,嘴巴微张,样子呆到他觉得可爱到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惟惟顿时慌了,六神无主。

肖叔叔什么都有,但是爸爸什么都没有!

“你猜我要是对我爸爸说,我不喜欢美丽阿姨,他还会不会执意把你妈娶进门!”他又露出整洁的小白牙,笑问。

地上的影子,又悉索颤动了一下。

特别,阴险。

惟惟一愣,然后,脸上笑开了花。

谁都知道,肖叔叔宠爱自己的独生子,已经简直到有求必应的地步。

如果过不了肖图那关,妈妈可难了哦!

“真的?”惟惟趴了过去,一脸期待。

听到他这句话,她的发烧也好象好了很多,不舒服的感觉赶光光。

现在见到他,也没觉得有多讨厌了。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他脸不红气不喘。

因为,小猎物已经快要自己傻傻地跳进了猎人早就挖好的小坑。

“你说、你说、你说!”惟惟露出讨好的笑容。

别说一件事情,就算一百件事情,她也没问题。

为了爸爸,她愿意牺牲一切!

“只要——我叫你去东,你就不能去西,从此以后,你做玩具,我做主人!”他唇角微微上勾。

第七章

这个游戏好玩!

他的人生太寂寞、太无聊,需要一个玩具娃娃,能每天让他玩耍、逗弄,而她——

他相信会是个好对象,起码,他还是第一次觉得有人如此可爱。

那天的惟惟,也真绝对是发烧烧到脑袋不清醒了,一家团圆的诱惑力太大,她需要一个坏人来帮助她,于是,她没多想就点头答应了他!

答应了,一个明明长着一对象白色羽毛的阴险假天使。

于是,就这样,惟惟有了“主人”,成了某人专属的玩具娃娃。

刚开始,真的只是这样,他这“主人”只是需要一个玩偶陪伴。

偏偏她这个“玩偶”太有意思,有点傻呼呼,却老是自以为很聪明,外表看起来明明甜得象红苹果,其实内心偶尔有点小冷漠,脾气看起

来很好,但是惹起来会大吼大叫有点小暴躁。

他喜欢,很喜欢,对这个“玩偶”越来越爱不释手。

四年的时间,匆匆过去了。

因为身体的关系,他很少出门,但是,幸好有她,他的小玩具,他的小跟班。

他总是喜欢闲着没事就戏弄她,然后看着她明明很想大吼大叫,但是为了爸爸硬强忍下一口气,忍辱负重的样子,他就闷笑到不行。甚至

有一次,他牵着她的手,故意把她扔在偏僻的小巷,躲在暗处看着因为找不到他,而哭得稀里哗啦的她。

他喜欢,被需要的感觉,在她身上体现。

她喜欢吃蛋糕,他会吩咐司机开两个小时的车,排一个下午的队伍,买到最出名的那家,然后,在一无所知的她,吃得津津有味快见底的

时候,他喜欢来一句:

“过期食品也吃的这么开心?明天记得告诉我,晚上你拉了几次!”

然后,她会呆掉。

或者。

“哎呀,我忘记了,蛋糕刚才好象不小心掉在地上,被小黄狗先舔了几口,幸好我捡得比较快!对了,你没吃到狗狗的口水吧?!”

他希望给她震撼“教育”,更喜欢看着她嘴里含着最后一口食品,张口结舌,不上不下的样子。

他喜欢唬弄她,喜欢看着她明明不信,却一次又一次被他整得叫苦连天的呆样。

他很坏,自己也承认,原来自己可以坏到这么变态。

童年最后的几年,他终于不再感觉到任何寂寞,是他的“玩具”娃娃,给了他快乐。

只是,也许,老天爷给他的报应吧,他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差——

“咦,今天惟惟不在?”来替他上课的英语老师,问他。

最近两年,他几乎已经足不出户,课程也无法到学校去完成,更多的时间只能选择在家里授课。幸好,他总是不甘寂寞地把小娃娃也抓来

一起陪读,硬逼着才刚上小学四年级的娃娃,一起与他“研究”初一的课程。

然后,人家不懂,他还硬要骂几句“笨”“猪脑袋”,最后以补猪脑袋为名,老师下完课还硬要替她温故而知新,补到她哇哇大叫,差点

以头撞墙来投降为止。

他们的关系很不错,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就算某娃娃老是在背过身的时候,唾弃他是大变态,他也完全充耳未闻。

他摇摇头。

他也纳闷,今天怎么一整天都不见她的踪影?

习惯是可怕的,一天没把她抓过来玩一玩,他就觉得全身不舒服、甚至有点躁乱不安。

第八章

于是,下完课,他今天又出现在主屋吃晚饭。现在的他,不再象过去一样,逢年过节才会心不甘情不愿的出现一次,因为她,他来这里逮

人的次数越来越多。

但是,陪父亲磨叽磨叽地吃完饭,他已经坐不住,因为,她不在。

“惟惟呢?”他也不废话。

“她家里出了点事情,这几天她不会回来。”父亲的神色,也有点不自然。

在他的一再追问下,他才知道。

“听说,她爸爸因为心神恍惚,在去出.版社的路上,被一辆卡车压死了。”

他一震,胸口,一揪。

她爸爸死了???

他清楚记得,自己四年前答应她什么,所以这小娃娃,才会任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是,她爸爸怎么死得这么突然?

那丫头不会不回来了吧?至少,现在,她好象已经没有再讨好他的必要了。

莫名的,胸口堵得发慌。

“小图,你是不是很孤独?……希望惟惟做你妹妹?”父亲吞吞吐吐地问。

儿子神色的变化,一一都落在肖俊的眼里。

这几年,儿子和惟惟走得很近,两个人几乎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害得——

肖俊虽然风流多情,但是对儿子,始终是有愧疚,有顾忌。

“不、希、望!”斩钉截铁,他一字一顿给出答案。

妹妹?他讨厌这两个字眼!

他一点点这样的想法也没有。

他的答案,让父亲明显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肖俊觉得现在的生活特好,家里有人照料,外面又风光无限好,他一点也不希望为了儿子,没事找事。

“爸,我要出门。”他再也坐不住了,已经起身。

“我让司机送你过去!”肖俊马上明白儿子要去哪里,急忙安排。

儿子体弱,医生交代,要事事小心。

才急走几步,他的胸口,就有点发闷,他收住脚步,静等窒闷消弭,同时,脑海里,也有了一个想法。

“爸,你和美丽阿姨都好几年了,为什么都没有怀孕?”于是,他问了出口。

12岁的儿子居然关心大人的这种事情,肖俊有点意外也很尴尬。

没怀孕,当然是避孕措施比较好,他滴水不漏啊!但是,该怎么和还未成年的儿子解释这么深奥的问题?

“你都不想再生个小孩吗?”他更干脆问。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初一的学生已经有上生理课,也开始会研究人体的奥妙!

“我是怕……”不想再生一个小孩?怎么可能!肖图的身体这么差,可能命运一个不济,他就会无子送终。

但是——

如果再生一个孩子,他怕会刺激到肖图,一个不快下就让他的身体恶化。

“爸,我不会不开心。”他看出父亲顾忌,直接语气平稳的建议,“我看美丽阿姨长得不错,生下来的娃娃应该会可爱,就算你们不结婚

,也可以先多给你留个后。”

肖俊愣住了,很震撼。

“为、为什么?”太、太惊讶了。

就算儿子不管他这爸爸的私生活,但是,也不至于主动劝他和其他女人生个孩子吧?

可是,看他的样子,又不象在说笑而已。

“我自己这身体已经破成这样了,也只是想早点成全你。”他淡淡道。

就算爸爸现在不生其他小孩,等他死了后,也是便宜了其他女人。

其实,为什么?真正的为什么是——

主人和玩具的游戏,因为某种事故,蘧然而止。

他怕寂寞。

不再做任何解释,反正他已经松口表态,相信父亲不会再“客气”。

司机已经备好车,他没有任何留恋,匆匆迈离。

第九章

走过一条又湿又黏,到处飘散着腐败味道的巷子,他的脚步,停留在一栋墙漆要掉不掉、陈迹斑斑的老房子前。

房子的大门前,摆满了白色花圈,代表,这家在举办丧事。

事实上,他一踏入这条小黑巷,远远就能闻见蜡烛、烧纸的烟味,以及演奏哀乐的嘈杂声音。

这陌生又熟悉的情景,让他胸口一阵窒闷。

大门徜开着,灵堂门外左右两侧置着两张长桌,一边为收礼处,一边为签到处,司机赶紧代表他按照礼数先送礼金。

他虽然常年卧床,但是,该懂的礼节,一样也不会废。

当然,对方必须是他愿意搭理的人。

而丫头,不知道曾几何时,早已这样存在,让最讨厌这种场合与环境的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该是吊丧死者,肃穆庄重的场所,他环视四周,毫无悲寂的气氛,反而人来人往,喧哗非常。

明明,人死,灰灭,周遭却连一丝一毫能让人有一点点落泪,肃严的感觉也没有。

和母亲当时,很相似。

那时候,他最灰黯的记忆里,唯一有的一直是那没完没了的和尚念经声,那两旁高烧着的香烛,那长廊上亲朋赠送的风光无限的祭幛,人

生真正的凉寂,只埋藏在他的胸口。

他以为,他再也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起码,在他的心能完整,不会受到波动之前。

他平静地看着灵堂上方高挂着的死者遗像,还有下书斗大的“奠”字。

原来,这就是丫头的她爸爸。

惟惟总是和他提她的爸爸,总是骄傲的吹嘘,她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她的爸爸是大作家,说来说去,永远只有这两句,害得他偶

尔忍不住会露出一脸的不屑。

其实,他一直隐隐不屑与同情,她的爸爸只是个不济的男人,才会连老婆也跟着别人。

早知道会这样,就多顺着她的话一点,让她的开心,多停留一分。

正颦着眉蹲在那烧纸钱的美丽,看到那道穿着条纹小西服,停留在灵堂面前的身影,明显愣了一下。

他身高不算高,但是与前几年相比确实抽高了好多,虽然一看身子骨就不佳,但一张如刀刻般削瘦的脸,特别的清俊。

弱小的肩膀,虽然是经不起风吹雨淋的纤瘦,但是,渐渐地,他已经有一股大人般的气度。

明明,才只是12岁的少年。

她本能地看看他的身后。

除了司机,别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