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以这么冷静?

“这几年还好吗?”他先主动问。

“还、还好……”惟惟僵僵回答,几秒后,还是忍不住回问,“那你呢,还好吗?”最后一次见面,他好象是刚动完一场大手术,还坐在

轮椅里,整个人虚弱到象快挂掉。

偏偏这样,还能耍坏心眼!

惟惟想起在美国,自己与男友被迫被“隔离”后,冲始作蛹者的兔兔不断喷火,最后那一句怒吼:

耍整我,你就那么有成就感吗?孤立我,你的人生就荣耀了吗?我不是你的玩具娃娃!

她很少发脾气,除非,对方真的惹怒她了。

而通常惹怒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包括兔兔。

那时候,他只是依然慢吞吞、一动不动地揪着她,最后,徐慢地扬睫,说了一句至今让她难忘的话。

那句话,让他们十几年的友谊、亲情都通通崩裂。

惟惟的脸皮蓦地窜出一阵热,目光顿时闪烁不定,避开他此时的凝注:

“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突然!为什么不通知我和希希去接你?”家人就是家人吧,当时结得仇怨再怎么深,现在想想当时的激动,居然

觉得挺荒唐的。

其实,她早后悔了。

只是当时闹得太大,大家疏远了太久,她一直拉不下脸和他和解。

那时候,大家都处于那么敏感、情窦初开的年龄,兔兔又身体不好,没有太多的机会去接触人群,认识其他女孩,所以,对她——

产生非友谊的感情,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

是她表现的太激烈,行为太反弹了,对他说得话,又……太小家子气。

兔兔,我不可能会接受你,也请你记住,这一辈子都别再说“喜欢我”这三个字!

回忆如潮,念及自己当时给他的答案,她几乎捂脸。

那时候,年少的她,面对认识了十几年的人,突如其来的表白,心理冲击太大,处理的很糟糕,更说了愚蠢不堪的话。

但是,她当时真实的心情,确实是如此。

现在,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用了,即使变化再大,温州的路我还认识。”他淡淡回答,“我也是晚上才到,只比你早了几个小时。”

当年那个被拒后,面如死灰的少年,仿佛不是眼前沉稳自若的他。

惟惟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曾经以为,就算自己和兔兔有生之年还有再见面的机会,也会尴尬不已,哪是眼前这种往事早就如过眼云烟般,幸运的平静。

“是回国探亲,还是要留下来不走了?”她问个不停。

听希希说,肖叔叔一直盼着他回来。

“再说吧,暂时先找份工作留下来,是去是留,看以后的发展情况再定。”他的语气,依然温淡,对她还是不冷不热,和小时候一样。

所以,她才会被他当年那么严肃的一句:“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严重吓到。

“你怎么……在我房间里?”好吧,念在他刚回来的份上,其实她一点一滴想和他生气的念头也没有。

虽然,很不幸,她的床,他成了第一个“窝”过的男人。

“这是你房间吗?”他用力蹙了一下眉:“抱歉,我不知道你和希希住在一起,我也是刚才听到你的尖叫声,才明白过来。”

惟惟的脸皮一阵发烫。

倒不是因为刚才自己的失态,而是因为这里确实是希希的房子,是肖叔叔送给女儿将来的嫁妆。

温州城市虽小,但是房价涨疯,堪比北京和上海。她一个上班族,连租房负担都太重,哪还敢奢望拥有自己的房子?!

但是,以肖家的条件,更何况肖叔叔本身就是万恶的房地产开发商,肖图至于和同父异母的妹妹住在一起吗?

虽然心底这样唠念着,但是惟惟还没脸皮厚到提出这种质疑。

“姐,你回来了?”身后出现脚步声,希希穿着宽大的卡通睡衣,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房门口。

希希今年十六岁,五官和惟惟有点相似,一样的娃娃脸,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酒旋,很迷人的样子。只是可惜了,希希的体型横向发展,

整个人象个圆球。

“嗯。”她点头。

“姐,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上夜班不会回家。哥哥突然回国,新居还没装潢好,我让他暂时先睡你的房间……”

这套房子只有两居室,多出一个人,如何是好?

惟惟微微一笑,马上决定从大局:“没关系,房间给肖图,我出去租房好了。”

小时候,因为肖图的关系,她的吃穿用度都特好,好到她一度真的有种错觉,以为自己是公主。但是,等长大了就会清楚明白,真正的公

主只姓“肖”。

所以,她才不要鸠占鹊巢。

“不行,姐姐怎么可以搬出去!”希希马上反对,缠住她。

她怎么可以没义气到有了哥哥就忘了姐姐?更何况,哥哥顶多也只在这里住几个月而已。

他看了她一眼,“这样吧,我睡沙发就可以了。”

惟惟诧异,“你的身体……”

“早就好了。”他淡淡打断。

闻言,到底是青梅竹马,惟惟的心里有淡淡的喜色,为他高兴。

只是,希希却忽而一顿,看了一眼哥哥,欲言又止的样子。

“虽然你的身体健康了,但是现在还是冬天,睡沙发不太好。”惟惟想了一下,习惯性替他身体担忧,马上摇头否决。

希希把头点的象捣蒜一样,表示非常赞同。

可是,问题还在那里,房间只有两间——

“姐,你就先和我挤一个房间,好吗?”希希缠着姐姐不放,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第六章

就算喜欢过我,也请你忘记,或者当成一个秘密,继续一辈子埋在心里!

他醒过来的时候,大汗淋漓。

胸口,一如继往的闷到有点生疼。

早晨的阳光,透窗洒落在他俊雅的脸上,形成交错的阴影。

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深沉难解。

孤独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的孤独,好象看不到尽头。

后来,在美国的三千一百个夜晚,他都在被孤独吞噬中。

果然,冲动是魔鬼。

关于,少年的,那一时冲动下的错误,让寂寞永远无边无境,灰烬下那只剩下的不知所措……

不想失去,只会失去更多。

愈是用力想握牢它,却发现,即使再生气,再紧握双拳都是徒劳。

难忘,真的难忘。

希希总追问,哥,你还在生姐姐的气?

刚开始,说是生气,其实是恼羞后难堪的怒气,赌了自己的气,随了她的心。

于是,真的在一气之下,一“失”去,就是八年。

不可想象。

“兔兔,吃早餐吗?”没有任何敲门声,没锁的房门被拉开,挤进一张灿烂的笑脸。

早餐?在思考中变得沉晦的神情,恢复如常的平静,他扬扬自己的手表,给她看。

都近11点了,还有早餐?

淡淡挑眉,尽量选她最熟悉的表情。

这就是八年留下的痕迹。

距离。

“好吧,午餐。”她依然甜笑,一贯的好脾气。

甜甜的笑容,也尽量选他最熟悉的表情。

“等等,就来。”他起床,想去刷牙,却无意中眼角扫到,她眼神闪烁地在他房间到处溜达。

找东西?

以为,距离遥远了,其实,关于她的一笑一颦,就连她心虚时游移不定的表情,也都还在自己的脑海里,无法遗忘。

很快,她就找到了,呆呆愣愣的,脸颊发烫。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他淡淡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动声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很快,清楚明了得看到床塌一角,她昨晚随手脱下的——

“今天太阳很好哦!”她笑眯眯的,不动声色一屁股坐上他的床,镇定自如,成功“坐”住了自己的内在美。

幸好,昨天晚上他醒得比较慢,才不至于看到——

虽然这样,但是好想抱头哀号啊。

“你不一起吃饭?”他表情淡淡地问,好象压根儿没看到她的小动作。

昨天晚上都研究腻了的东西,现在还有什么值得再研究的价值?

“呵呵,我先晒一下太阳,等会就来。”她弯弯眼眸,很艺术地讲话。

她用“呵呵”两个字,会“呵呵”的对象,代表和对方还不“熟”。

现在想想,她真是乌龙过头,昨天晚上一客气下,居然直接让出房间,窝进希希的床。

根本忘记了自己的房间里,还处处是“秘密”。

她要利用他离开的空隙,把所有令人尴尬的物品马上移走。

兔兔除了脸色比以前健康太多,还有说话变得更加深沉稳定,其他模样几乎和八年前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她长大了。

对所有的男人,都会有了疏远感。

男女之间朦朦胧胧的尴尬,她已经开始会。

他耸耸肩,点点头,没有勉强,迈离房间。

他前脚才刚一踏出房间,她马上屁股生火、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一样跳起来。

快快快快!!!

但是,他的脚步,却一顿。

她被吓得动作定在当场,手里捏着的“内在美”,一个劲的往身后藏。

“对了,忘了问你,你都有定期体检吗?”他回身,表情很严肃地问。

兔兔这个和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让她疑惑不已,却还是老实回答:“没有耶!”

“以一个医生的角度,我提醒你,你可以去做个乳.房B超,观察一下有没有乳腺增生,以便早发现早治疗。”他诚恳的建议,“你的胸罩

太紧了,容易产生副乳,更不符合人体生理学。”

乳.房B超?乳腺增生?容易产生副乳?

她捂住双颊,一口火辣辣的气体堵在喉间,整个人更是当场石化。

“一个女人的乳.房如果有不良情况出现,虽然可以通过胸衣在‘外’上来调节成完美的圆锥体,但是,但一个人的‘底’是不会变化,过

分追求美丽,只会毁灭它。”他的表情还是认真。

不良情况?她咽咽口水。

他再近一步,自己打量她精美的无关,“你要少熬夜,内分泌不太正常,再这样下去,会长黑斑。”

内分泌不太正常?会长黑斑?

人老心不好,一向还臭到自认为是美少女的她,现在一脸备受打击地望着他。

偏偏。

他按按她的肩膀,“相信我,我告诉你的,都是专业知识。”随后,不等她的回答,一脸平静的继续走出房门。

无语了。

惟惟仰头,顿时泪光闪闪。

这家伙,一点也没有变!

惨了。

单身“同居”男女的生活,果然心脏太“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