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以为外人说什么不重要,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三人成虎,说你坏话的人多了,你以后哪里都不用去了,什么事都做不成”

“现在没什么人说你,是你还没遇上一个非要置你于死地的人。”湛先生面容肃然:“但是未嫁的女儿家抛头露面,被人泼脏水实在太容易了…如果有人存心要整你,你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芳菲怔怔地听着湛先生的话,背上的冷汗止也止不住。

这是真真正正的金玉良言,却从来都没有人和她说过。

这些道理,她也不是不懂,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假装看不到繁荣背后的危机。

是的,她这一路走来,实在太过顺风顺水了,以为真的可以靠自己的努力,不用管别人的目光就能在这世上好好活下去。

这些年,因为救过朱毓昇的缘故,卢夫人对她很亲热,惠如端妍她们又把她当小妹妹呵护。为着在闺学里读书有了体面,秦家的人刻意让着她——秦家的人虽然愚蠢贪婪,却也没有哪个是心机特别深沉的坏人,所以她在秦家过得算是自在。

朱毓昇托端妍和萧卓照顾她,陆寒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她甚至还好运的救了唐老太爷和他成了忘年交。佳茗居开业以来生意又很火爆,近来虽然差了点,可是根基还在,将来不愁赚钱…

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她便开始夜郎自大,渐渐地得意忘形起来,觉得自己的运气一定比别人好,做什么事情都能成功。

于是她也大大方方地跑到佳茗居去打理生意,越来越常到乡下去看陆寒,完全把闺阁女儿不该时常出门的教条扔到了脑后。

她被眼前的繁花似锦蒙蔽了双眼,看不到这世间的路其实是处处荆棘。

“芳菲,其实何止是我们女儿家不该贪这浮名呢?”湛先生又说:“你那未婚夫婿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别看现在这些人把他夸得像一朵花似的,什么少年才子,什么清高自持。你等着看吧,如果他一旦科举落第,这些人的嘴脸一定转得比什么都快”

“名声,是最靠不住的东西。”湛先生语重心长,最后说了一句:“芳菲,你现在就已受其害,还不清醒吗?”

是了…

芳菲想起自己和邵棋瑛这场争端的起源,或许就在于那日史楠在席间多看了自己几眼,不然邵棋瑛不会如此愤慨。

要是自己和佳茗居的关系没有暴露,别人不知道这些茶方月饼是自己的手艺,那她或许不会被吴夫人叫到主席上去出风头…

要是她隐藏得足够深,那么这次的祸事根本是可以避免的。

可笑她还因为自己制作的月饼配的茶方有名气而沾沾自喜

芳菲站起身来,朝湛先生重重地拜了下去。

“多谢先生苦口想劝,芳菲明白以后该怎么做了”

来到此地这么长的时间,芳菲觉得自己无论身心都是一个真正的孤儿。没有一个长辈会关系她过得好不好,更不会有人特意指导她该怎么做。秦家的老祖宗、二伯母三伯母只想着从她身上捞取利益,可谁会好心的跟她说几句为人的道理?

只怕她们背地里在说:“那小妮子精着呢,何必要我们教?”

而只有湛先生…和她非亲非故的湛先生,毫不留情的指出她的问题。

湛先生点点头,没有把她扶起来。“你这一拜,我也还受得起。我们师徒几年,虽然有过些不愉快的事情…”芳菲知道她指的是湛煊的事,这事情几乎让她和湛先生断了私交。“但是在我心里,我一直将你当成女儿般看待的。”

“先生…”

芳菲睁着一双美目,水光盈盈地看着湛先生温和的面容。这句话里,包含了湛先生对她多少的感情,多少的期许…

“过了年,我就不再是闺学的老师了。”湛先生告诉芳菲:“我要随兄长上京,然后…在京城定居。”

“先生您要走?”

芳菲大惊失色:“您本家不是在这儿吗?”

湛先生又幽幽叹息一声:“本家虽好,我也是个出嫁了的女儿…”

芳菲这才想起湛先生的寡妇身份。湛先生告诉她,她的夫家为她选了一个旁支的小庶子当她的嗣子,为她支撑门户,因为她回到京城以后就会在夫家住下和这孩子两人好好过活了。

芳菲不知道该为湛先生高兴,还是难过?

连湛先生这样高门出身的贵女,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而她,一个寻常富户家的孤儿,焉能不步步小心,处处留神

从梅园出来,芳菲呼吸着冬日冷冽得直透心脾的空气,灵台一片清明。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正文 第七十九章:蛰伏

第七十九章:蛰伏

当秦家的主人们发现芳菲已经很久没有出门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年的事情了。

以往芳菲日日都要到闺学去上课的,又时不时要赴宴、应酬,还间或去去佳茗居理事…现在一个多月都没出门,孙氏觉得实在是不习惯,所以今儿来跟秦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就随口说了几句。

“七丫头一个多月没出门?”秦老夫人想了想,似乎确实是这样,不过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腊月里闺学不就停课了吗。过年的时候她又开始病了,也没跟着六丫头八丫头出去走亲戚。如今还在房里养着呢。”

孙氏说道:“我就是担心七丫头这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去年年末起就没好过,断断续续的。她又不让人请大夫来看,只在自己屋里让丫头熬药。”

她才不是担心芳菲的身体有什么大碍。不过正月里本来应酬就多,好几户人家的小姐都请芳菲到府上去逛逛,但她都推了——孙氏还想着让芳英跟着去呢。可惜了

婆媳俩说了一阵也没真的把芳菲的病放在心上,又转头说别的事情去了。

“姑娘,您的药好了。”

春芽把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端到芳菲面前。芳菲放下手中的笔,捧起药碗来轻轻抿了一口,两道秀气的柳眉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她特地开的这副药方,就算外头的大夫来看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就是一副典型的滋补药方。唉,为了装得逼真一点,还得强迫自己喝药…真没法子。

谁让自己身边也布满了秦家人的眼线呢?她在房里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要是装病装得不像…那还不如不装。

不过,装病不出门虽然是个好法子,但也不是长久之法…还要处理好一件事情,自己才能彻底的隐居。

因为芳菲的这场“病”,她的生日也没大作,只在她自个屋里摆了一桌小席面,请没出阁的几个姐妹一处吃了。在席间,姐妹们问芳菲身体如何,她还说比先前好多了。

果然过了几日,芳菲便跟孙氏请示说要出门一趟。说是听闻唐老太爷宿疾犯了,她要去探望一番。孙氏听了也没多心,就让她多带些厚礼去探访老人家——当然,孙氏只是嘴上说说,她可不会好心的从秦家库里拿什么礼物出来给芳菲添上。

芳菲也没跟她较真,笑着应了一声便去唐家了。孙氏在芳菲走后又开始思量——唐家虽然是商贾之家,可是家资实在丰厚,要不…也可以考虑一下他们家的少爷们…

正当孙氏又开始对全阳城适龄未婚的少爷们展开玫瑰色的幻想的时候——当然她相应幻想的对象是她女儿芳英而不是自己…芳菲和唐老太爷却在茶室里谈着一桩秘事。

唐老太爷强压下心中的惊讶,深深看了芳菲一眼:“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芳菲毫无惧色地与他对视:“自然是真话。”

“你竟舍得把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东西让出来?”唐老太爷沉吟片刻,说道:“别人不知道,我却最清楚不过,你为这间佳茗居付出了多少的心血…”

听唐老太爷这么说,芳菲面上也露出了一丝难过的神色。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她也不会再婆婆妈妈。

“周转不灵…”

芳菲用饮茶掩饰了自己唇边的苦笑。“现在能帮我的也只有您了,老太爷。我知道以您的豪富,是看不上我这一间小小的茶楼的,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为着这场雪灾,我城外的花园子也都遭了殃,现在手上是一分多余的钱也拿不出来了。”

她当然不至于窘迫到这样的田地,唐老太爷也明白。她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要把一间正在赚钱的铺子给让出来呢…

“老太爷,请您再帮我这一次吧”

芳菲诚恳地看着唐老太爷。

唐老太爷想了又想,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不久之后,佳茗居的东家,悄悄换了人。自然,这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的事情,因为佳茗居上上下下的掌柜活计们都没大换,还是由方和在主持大局。

芳菲从这次转手中得到了唐老太爷给的一千二百两银子转手费,这是包括了佳茗居所有的茶方、存货和那四个花园子在内的所有钱。

她用一个红漆匣子将那几张轻飘飘的银票放了进去,落了锁。

这就是她如今仅有的私房了…

趁着这次资金周转困难来结束佳茗居的生意,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

她把开店想得太简单,太容易了…

佳茗居确实是为她赚进了一些钱。可是,只当个甩手掌柜,是做不好生意的…一旦开始做生意,就会有无尽的琐事缠上身来。她又身在深闺,不能时时亲身上阵。

往佳茗居走得勤了,又会惹出闲话来…而且进进出出,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上像史楠那样窥视她美色的男人。

尽管她十二万分的沮丧,但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次的创业——并不算成功。

一个未嫁的姑娘所受的束缚实在太多了

她还是静静地蛰伏下来吧,等待自己能够光明正大出来为她的“丈夫”打理产业的那一天

孙氏奇怪的发现,芳菲从那一回去了唐家以后,又是多日未曾出门。听下人回报,说七小姐现在天天在房里做针线呢,还请了几个绣庄的女人上门来教她针法和花样。

“三伯母怎么来了?”

孙氏才进了芳菲的房门,便看见芳菲坐在床沿上刺绣。芳菲见孙氏来了,便站起来请她坐下喝茶,虽然还是那样淡淡的,态度倒还算恭敬。

孙氏喝了一杯茶,才说:“闺学那边,你不去了?”

芳菲点点头,也陪孙氏坐下。“我们的湛先生回了京城,罗先生告了病假。我看好几个相熟的姐妹都回家待嫁了,所以…也就不去了。”

孙氏听她说到“待嫁”二字的时候,神态略略有些不自然。又看了看她搁在床边的那幅绣品,心里倒猜着了几分。

算了算日子…陆家那边还有一年多的孝,现在七丫头开始给自己备嫁妆,时间上倒是刚刚好。怪不得现在什么地方都不去了,原来是春心动了想着要嫁人了呢

孙氏自以为猜到了芳菲的心思,便笑着对芳菲说:“你躲在屋里绣什么,听说还请了两位师傅上门来指点的?”

芳菲露出难得一见的“娇羞”模样,垂头不语。孙氏又笑着催了两遍,她才不情不愿的拿了刚刚在绣的那幅被面过来。

“唉哟,好鲜亮的花样,这幅并蒂莲花的样子真好”孙氏夸了两句。

芳菲自然要谦虚一番。孙氏在她房里逗留了一会儿,也就出来了,立刻就去了秦老夫人屋里。

秦老夫人听了孙氏的话,想了一想:“她现在年纪大了,想着要出门子也正常…”

“只是她如今不去闺学,和各家小姐的情分就淡了…”孙氏惋惜的是这一点。

要是闺学有顶替制度该多好啊,芳菲退出来,可以让芳英顶上…真可惜。

京城。

萧卓看着家人送来的信函,虽然只有寥寥几行字,却让他眉宇间蒙上一层淡淡的忧虑。

“怎么了,一大早过来就看见你愁眉不展的?”

缪一风跟在萧卓家的书童身后走进书房。

“没什么。”

萧卓把信扔到一边,让书童去给缪一风奉茶:“今儿沐休,你不好好在家歇着,跑来找我干什么?”

“你别想扯开话题…”

缪一风嘿嘿奸笑:“我每次见到你这个表情,就知道是跟你的心上人有关系。她又有什么事情了?”

“什么心上人不心上人”

萧卓明知缪一风不会听,还是忍不住辩解:“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嘴上没把门胡说八道的,我一个大男人倒无所谓,人家的清誉要紧”

“好吧,人家,人家。”缪一风摸摸鼻子,看萧卓的脸色确实不好,也就懒得往下问了。

这家伙,今年开春以来就有三四户人家想到他家来提亲,其中还有二品高官的千金呢全被他一口给推了。说他没有心上人,谁信啊

萧卓想起信上的内容,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她把生意都盘出去了…不知道遇上了什么困难?但从方和的信里看来,芳菲的心情似乎还好。她是想着要韬光养晦,才会停止手上的诸多动作吗?

说到“韬光养晦”,萧卓又想起了另一个人。

他已经忍了这么久,应该快有结果了吧…听说就在前日,皇上在巡幸内苑的时候又一次昏过去了。只有他被太后留在皇上寝宫伺候着…

关键时刻,太后还是向着自己的亲孙儿吧毕竟,安王也是太后的儿子。

三个月后,一个消息从京城发出,传遍天下。

安王次子朱毓昇,因“天资聪颖,敦厚纯孝”,被立为东宫太子

正文 第八十章:县试

第八十章:县试

又是一年春来到。

芳菲把几摞厚厚的书稿堆到书案上,春雨忙走到她跟前来。

“这一摞,是我手抄的宁川公和诸位大家的新出程文。”她又指指另一摞“这里是本县县尊和学政的程文…”

“你告诉他,用朱砂画了红圈的,更加要多看几眼,那都是本县官员们这几年来的新作。”

她看着春雨把书稿包到小包袱里,又吩咐道:“你把我包好的那几包药材给陆少爷带回去,让他交给厨娘,好好的煲些天麻肉骨汤来补补。大考在即,不可大意,让他多注意身子,别着了风寒…现在还是早春二月,倒春寒厉害着呢,别着急换春衫…”

她见春雨抿着嘴儿微笑,伸出指头戳了春雨一把:“你偷笑什么?嫌我啰嗦是吧?”

“哪敢哪敢”春雨眼中的笑意是止也止不住:“只是难得见小姐也有紧张的时候”

“我哪里紧张了”

芳菲矢口否认,又失笑道:“好吧好吧,是我紧张了。人家说大考大考,考的不是考生而是家长,这话真是没错的。”

春雨奇道:“我怎么没听过这样的话?”

芳菲一不小心带出了她上辈子的句子,也不解释,转头看看另一边给陆寒包好的一包袱新衣。

“这些衣裳够穿了…陆哥哥太固执,我要给他买个书童,他执意不肯,到时候谁送他去考场呢?”

春雨见芳菲依然十分紧张,便宽慰道:“姑娘,反正陆家少爷不是听您的话,搬回老宅来待考了吗?家里又雇着一个厨娘一个长工,总不会让陆少爷饿着冷着的。我见那长工四叔是个老实肯干的人,定能把陆家少爷平平安安送到考场,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我不放心又能如何…”芳菲叹息一声:“总不能跟了他去吧”

春雨看看芳菲,有一句话没说出口。既然姑娘如此担心陆少爷,为什么去年陆少爷孝满了以后俩人没有成亲呢?成亲住在一块儿就好照料了——反正姑娘总要嫁到陆家去的。

虽然婚嫁之事,总该由父母做主,不过芳菲向来都是能做自己的主的,春雨也习惯了。可这也不是她一个丫鬟能提的话,所以春雨也只好把这事闷在肚里。毕竟她是肯定要跟着芳菲嫁过去的,要是她对这门亲事表现得太积极,人家说不定以为她对陆少爷…那可了不得了

姑娘这边没出声,陆少爷竟也没来提亲。不过她隐隐听陆少爷屋里唯一的女仆,那位厨娘四嫂说:“我们少爷好像说,现在家徒四壁的娶了秦小姐回来对她一点儿都不尊重,想等中了举之后再议亲呢”

春雨并不担心陆家中了举以后会悔婚…陆少爷对姑娘的情意,她在一旁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希望上天保佑陆少爷今年能够顺利中举,两人早日完婚吧毕竟,姑娘这个月就满十八岁了…

“算了,”芳菲自嘲的说:“这才是春天的童生试,后头还有府试,我还是把精力攒攒吧。”

相对于芳菲的紧张,陆寒却很淡定。

他让四嫂送走春雨,看着摆了满满当当一个书案的东西,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好笑。

芳菲妹妹总是当自己是个要人无微不至的照顾的小孩子

看她送过的这些东西,吃的穿的用的自不必说,连备考的程文和本县官员们的文风和喜好都给他送到眼前,可见芳菲有多用心。她一个深藏闺中的弱女,能够打听到这么多东西,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功夫呢

她甚至还给他准备了一个“送考提篮”,里头分门别类的装好了他县试几天里需要用到的一切文具和日用品。这么多的东西放在一个篮子里,居然井井有条,一点都不繁乱,陆寒看了真是美滋滋的。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尽管她现在还只是他的未婚妻…

去年秋天孝满的时候,他也曾考虑过把婚事先办了。但是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先入场考试中了举人——起码中了个秀才再说。到时,再风风光光的把芳菲迎娶进门,那该多好

他知道芳菲不是贪慕虚荣的人,但是他还是想给她最好的东西。

想起离开乡下之前,他的老师苏老学士对他说:“子昌,你须知道,为人为官都要低调,唯独这科举一道,是不能低调的。你考得越好,前途才越广阔。所以,你必须从第一场考试开始,就立下勇夺第一的誓愿”

子昌是苏老学士为他起的表字。苏老学士说他的大名已经很谦逊,表字便最好高调些,可以互补。

他也很喜欢这个“昌”字…希望,陆家的家声,能够在自己的手里重新兴旺起来

芳菲再担心陆寒,也不能替他入场,只能自己在家里默默等待消息了。

这两年来,她隐居深闺,外头的应酬走动一概淡了。

那年湛先生教训过她以后,她回家想想,真是觉得句句都是金玉良言。

她太着急了…

自十五岁及笄礼那一天起,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为自己将来的自由挣下点本钱。要是她身后有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者,比如父叔,那也不是不可以…要是她是个小门小户,跟着做工的父母兄弟在一起生活的小姑娘,也说不定能折腾出点小生意来。

但她偏偏是个毫无依仗的落魄千金,不上不下,很容易就被人算计了去。

还是乖乖在家呆着的好…等她嫁了人,自然就能名正言顺地出来做事了

嫁人。这件事似乎越来越逼近,她有时会不自觉地想去逃避。去年陆寒孝满之后,期期艾艾的跟她说暂时先不成亲,她记得自己当时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

可是该来的总是会来,她终究…还是要嫁给陆寒的吧。

她想象和陆寒生活在一起的情形。他一定会对她很好,这一点她从来都不怀疑。那么,他们会成为一对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吧?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芳菲也不知道,可是她明明白白地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一个角落空空荡荡。这一角空虚,她不能和任何人提起…

“春雨,我让你办的事办妥了没有?”看到春雨从门外进来,芳菲收敛心神,问了一句。

春雨走到芳菲身前躬身说道:“都办妥了。请方掌柜送了一桌上好的席面去陆家,陆家少爷说今儿的酒席他只请了几位邻居,用不了这么多酒菜。不过大家还是很高兴的,说姑娘您真贤惠,连陆少爷的送考酒席都想到了。”

阳城惯例,有考生的人家,大考前一日一般都要置办一桌酒席给考生送考,以壮士气。

“陆家二老爷二夫人去了吗?”

春雨摇摇头:“没有看见,想来不去。”

芳菲心中冷笑。陆月思这两夫妻,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了这几年他们谋夺不到陆寒的家资,加上自己家里也不太平——听说陆月思家的妻妾每两个月就要大战一回呢——和陆寒的来往就更淡了。

也好这种极品亲戚,她也不想沾手。不过陆寒一旦高中,他们肯定是会黏上来捞好处的。碍于一个“孝”字,陆寒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想想就叫人泄气。

古代的宗族观念真麻烦啊

比如自己跟这秦家本家,明明就没什么亲情可言了,却还要做出一副大家感情深厚的模样日日相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