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或是傍晚,暑气不算大的时候,芳菲会到这葡萄架下来看看书,下下棋,或是什么都不做静静地想着心事。

这天日头偏西的时候,芳菲又坐到了葡萄架下。

她手里拿着三封书信,是陆寒从京城托驿站一路送来的。

这三封信到她手里已经有些日子了。

第一封信上先是报了平安,告诉她,京城已经收复,他十分安全,正在等待吏部和礼部给他安排好上任的文书。

在宫变之前,陆寒就已经被分配到西北道营州府青宁县任县学的教谕,是七品文官——这个分配明显是被朱毓昇动过手脚的,但芳菲只能把这当做是永远的秘密吞了下去。

第二封来信,却是告诉她,他的分配变了。上头的人没告诉他原因,不过也不止他一个新科进士变了分配,大家都在猜测可能是宫变后引起的震荡吧。

他被重新分配到西南道,在西南道的一个较为靠近中原地带,也比较繁华的州府鹿城的府学里担任学政,一下子被提升到了从五品。

芳菲心知肚明,这或许是朱毓昇不忍心她跟着陆寒到西北荒凉之地去吃苦吧。

鹿城虽然是在西南,据说繁华程度却不输和江南这边的许多小城。

而且陆寒的品级从七品变成了从五品,也够让人惊奇的——当然大家的惊奇也不会表现出来,顶多是多恭喜他一阵子。难道还有傻瓜敢讽刺他?

谁不知道这种突然间的人事变革代表着“上头有人”啊。

陆寒自己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好运”有些摸不着头脑,芳菲却是知道内情也不能说。就让这成为悬案好了反正官场上奇诡变化的事情多的是。

第三封信上,陆寒告诉她,礼部和吏部已经给他办下了所有的证明文书,并且还批准了他先请假还乡成亲的事情。

因为许多举子、进士都是在考完会试和殿试后要请假回乡处理些事情再上任的,陆寒的请假也是在情理之中,上头的官老爷们并未为难他,很干脆的批了假期。

他在信上说,他也给二叔陆月思去了信,让二叔替他监督他的管家和家丁们从速操办亲事。等他从京城回来,他们立刻就成亲。

成亲啊…

芳菲把陆寒的信轻轻折起来,放在心口的位置,轻轻感觉着自己的心跳。

这回总该能顺顺利利的办完婚事了吧?

她自然是乐意嫁给陆寒的。

这么多年共患难的感情放在这里,是其他的什么人或事物都难以取代的。

但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女子必须嫁人才有稳固的社会地位的世界里,嫁给陆寒是她最好的选择。

正如她对朱毓昇说过的那样,如果要她和人分享一个丈夫,她宁愿去死。

陆寒对她的专一和深情自不必多言。而且,他上头也没有父母,不会有长辈为了子嗣往陆寒身边塞通房丫头这样的事情发生…

芳菲久在宅门里居住,对于这样的事情看得还少吗?

有些小夫妻本身感情还好,可是公婆总觉得该给儿子屋里多添几个人。于是有的婆婆从外面给儿子娶回良妾,有的婆婆硬生生把自己得用的大丫头塞到儿子床上,还美其名曰是体贴儿媳妇,找几个人来给她分担家务…

儿媳妇还得咬着牙感谢婆婆的美意,对那赐下来的丫头也得客客气气的,因为那毕竟是长辈赐下来的人。

芳菲时常想,那些婆婆也是从媳妇过来的,怎么自个当了婆婆,就忘记了当媳妇时对妾室有多痛恨呢?怎么自己一当了婆婆,就认为儿媳妇该善待妾室,浑然忘记了自己当年怎么对付丈夫的那些小妾和庶出的儿女们的呢?

真令人费解。

不管怎么说,嫁给陆寒,这一点起码是可以避免的。

当然,做了官,还有可能从别的途径娶妾,那就是官员来往之间也以赠送美妾为风尚。尤其是一些青楼名妓出身的美妾,更是被视为“拿得出手的重礼”,是官员间常见的交往方式。

这种事情,芳菲也听说了很多。

以前她就看野史记载,大文豪苏东坡也干过这类事。据说他身边有一个美貌温柔的婢女名叫春娘。有一位和他交好的官员看春娘眉清目秀,便请求苏东坡把春娘给他,还提出他可以拿一匹白马来和苏东坡交换。

两人还认为这是风雅之事,甚至写诗记录下来。谁知那春娘却怒而赋诗一首:“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今日始知人贱畜,此身苟活怨谁嗔”遂走下台阶,头撞槐树而死。

芳菲早知在这世上女子命贱,但她总想着尽力一搏。

目前的陆寒,应该是不会主动纳妾,也不会做出那等“红粉换追风”的龌龊事的。

但日后的事情…

芳菲也不敢百分之百的料定。

谁又能将未来的事全都料准了呢?即使那位多智而近妖的诸葛武侯,不也有失算的时候…

芳菲只想抓住眼前这一刻的幸福就好了。

几日后,陆寒果然随着官船回到了阳城。

“姑娘,陆少爷让人送信来说,他已经到家了”

碧荷兴冲冲地拿着一封陆寒新写的书信来到芳菲身边。

这些日子,芳菲的下人中最忙的还是碧荷。因为她又在赶制芳菲的嫁衣了

去年准备嫁衣的时候,陆寒还是举人,两人的喜服和民间男女的喜服并无不同。

可是现在陆寒已经是有品秩的官员,所以芳菲的嫁衣又得改样子了。

谁知这回,碧荷又是白忙活了一场。因为陆寒回来的时候,除了带回自己的官服和官印、文书之外,还带回了一套芳菲的从五品诰命服。

原则上来说,从五品官员的妻子可以请封诰命。但那也要成亲后“上书请封”的,像这种上头直接赐下来诰命文书和诰命服饰、头面的事情,可谓少之又少。

有了诰命服和头面,哪还需要碧荷缝制的这套喜服呢?

可是碧荷只有高兴的份。诰命耶自家姑娘一出嫁就有了诰命身份,说句不好听的,以后姑爷要休掉姑娘这位原配,那可得经过礼部同意

所以大明朝开国以来,还没听说哪位诰命夫人被休掉呢。

原来春雨对陆寒发达了有可能嫌弃贫寒妻子的担心,一下子就化为乌有了。她们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只以为这诰命是陆寒主动去请封的,谁能猜到有内情呢…

陆、秦两家的家长们又开始重新忙着给这对新人准备亲事了。

去年就快成亲的两人,却因为老皇帝的驾崩不能顺利成亲,本来是不太吉利的。

但是如今情况不同啊因为陆寒从举子变成了进士,又是从五品的官老爷,办起亲事来更风光啊

于是两家人毫无怨言地努力操办起来,只怕办得不够盛大隆重。

到时候他们都要坐在上位喝新人敬上来的喜茶的多有面子啊想想就让人兴奋啊…

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收到了陆家发出的喜帖。

在这个夏天,阳城最热门的话题,当然就是这一桩婚事了

六月十八,吉日,宜嫁娶。

天还没亮,秦家的院子就已经闹成了一团。

秦家旁支的七小姐秦芳菲,今天就要出嫁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出嫁

往日平静的小院,此刻却热闹得像是集市一般嘈杂。

本来不大的地方,挤满了秦家的女眷。无论是已经出嫁的芳苓、芳芷、芳芝等姑奶奶,还是秦家的媳妇、儿媳如劳氏,林氏,孙氏等人,都来到芳菲的屋子里给她送嫁。

而那些没出阁的小妹和外甥女儿们,也都来凑热闹。几个才留头的小小姐,手里还拿著糖果呢,就往人堆里钻,一边钻一边嚷嚷著:“看新娘子罗!看新娘子罗!”

这也是秦太夫人去世后,秦家人聚得最齐的一次。

前些日子秦大老爷的生辰没什么亲戚来,而芳菲这隔房的女孩儿的婚礼却惊动了秦家上上下下,还没人说一句不是。

因为这桩婚事,可是秦家全家族都乐见的重大喜事。和这事比起来,秦大老爷的寿辰也得靠边站。

谁让人家芳菲嫁的夫婿是位进士老爷,而且已经封了从五品的官儿呢?

这在秦家的姑爷里头可是头一份,还能不让秦家人可劲的巴结著吗?

要说起来,大家都认为这桩亲事真够“一波三折”的。

先是陆寒的父亲去世了,陆寒得受三年的孝,这一守孝完芳菲就过了十七岁。

那陆寒还不来提亲,说是等有了功名在身再娶。

好吧,等他考中了秀才,想娶亲了,芳菲这边又没了个长辈秦老夫人,轮到她要守几个月的孝。

芳菲这正在家守孝呢,陆寒却给一伙河盗劫持了去,差点就命丧清江。

幸亏陆寒命大,不仅逃了出来,还中了个解元,成了举人老爷。

拖来拖去,芳菲就成了个二十岁的“老姑娘”了,这下子总该办亲事了吧?

谁知道马上都要举行婚礼了,又遇上个国丧!

当时大家表面上不说什么,暗地里却在嘀嘀咕咕:“这俩的亲事莫不是就要这样拖下去了…”

所以后来芳菲跟秦大老爷说了情,自个带著家人就上京去找陆寒去了,秦家的人也不多嘴。就怕陆寒在外头心野了,不认秦家这门亲了,秦家的损失才大呢,谁还有闲心去看芳菲的笑话啊?

好在陆寒现在中了进士补了官,人还没回来,就来信给他二叔,让陆月思赶紧操办婚事,等他一到阳城就娶亲。

秦家的人这才吃了一颗定心丸,欢天喜地的筹备起婚礼来,一点儿怨言也没有。

甚至有些嘴上不积德的秦家姑娘,偷偷议论说:“七姐姐胆子真大,莫不是上京的时候把她那未婚夫婿给先勾引了…”便被家里的长辈叫来训个半死。

秦家的人愚蠢归愚蠢,却还没发疯,知道芳菲若能嫁给陆寒,那是他们秦家全家的光荣。哪能再忍容忍这亲事出什么岔子?

他们还特意让子弟去市井里打听打听,若是听到对芳菲有不好的传言,赶紧给芳菲“辟谣”,务必要让芳菲顺顺利利的嫁进陆家。

不过秦家子弟出去,倒是听到一个新的说法。过去他们家里老觉得芳菲是个“扫把星”,如今外头的人却说秦家的七小姐一定是个“旺夫相”。

“旺夫?是呀,七丫头是挺旺夫的,还没嫁过去呢,陆姑爷就一个劲的高中,往后,一定是大富大贵的命呀!”

秦大夫人劳氏对芳菲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而且她嫁过来的时候,芳菲在秦家的地位已经很巩固了,没人敢再当著芳菲的面说她是“扫把星”、“丧门星”,所以劳氏也跟著一个劲的夸芳菲旺夫。

秦家其他人的表情则有点微妙…但谁也不会傻傻的出声反驳。何况,他们现在也觉得,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

外界诋毁与赞誉,芳菲是听不到的,也没打算去听。

不过她现在满耳朵都是秦家女眷们的赞赏之声,直听得她两耳滴油。

真像一群老母鸡,“喔喔喔喔喔喔喔…”

芳菲心里无聊地想著。

她今天也确实只能胡思乱想一番,因为作为新娘子,她的任务就是──什么都不必做,充当一个会喘气的扯线木偶就行了。

从早上起来,她就被众人按在梳妆台前不停地折腾。

先是一位远房婶娘,俗称“全福人儿”的一位中年妇人来用五色丝线来给她开面。

那位胖太太手里捏著丝线上下绞动,把芳菲脸上的汗毛一片片地拔了下来,直把也的脸绞得通红通红的。

真疼啊…

芳菲忍著眼泪,心里不住腹诽,到底是谁规定姑娘家出嫁就得“开面”的?这个手续有没有必要存在啊…更可怕的是,弄得这么疼的脸,还得化妆,到时候不得弄成猴子屁股?

好吧,果真让她猜中了。

秦大夫人劳氏亲自出手为她上妆,画得两颊红粉绯绯,双唇艳如樱桃,连眼皮盖上都是脂粉。

芳菲看著镜子里那张红得看不出本色的脸,嘴里直发苦。

你们是和我有仇吗?

满屋子的女眷们却都夸劳氏上妆上得好,“实在是够喜庆”!

原来你们追求的就是这种效果…那不如直接用红色颜料给我刷一遍吧。

芳菲强忍著翻白眼的冲动,在碧荷的服侍下穿起了那身从陆家送来的宜人冠服。

这身衣裳一上身,屋子里的女眷们就如同妖精见了唐僧肉,那两眼的光彩闪耀得像是正午的太阳一般,灼灼发光──

一副诰命,就是这时代女人们追求的终究目标啊!

看看那珠冠!虽然秦家的女眷们也不是做不起值钱的珠冠,可是人家芳菲那珠冠和头钗上头的好几个式样,却只有从五品以上的诰命夫人才能戴的,平民百姓再有钱也别想戴上头!

再看看人家那真丝红罗的箭袖中单,人家那真红水绸曳地裙,还有外裳上的绿叶牡丹、祥云鸳鸯…这可不是她们这群女人出嫁时,穿的那种“凤冠霞帔”,而是真真正正的宜人服饰…做工和质地当然是上好的,重点是人家这天大的体面!

在一屋子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下穿戴好了衣裳,芳菲又只得定定地坐在床沿上等著新郎过来接亲。

不过她看看外头的天色,这会儿才刚到中午,新郎还得好一会才来呢。

闷啊…

幸好中午这顿娘家饭菜,那些女眷们都是要出席的,屋里终于清静了许多。就剩下春雨和碧荷等几个丫鬟在一边伺候她──这些下人都会跟著她嫁到陆家去。春雨两口子算是陪房,而碧荷以一等丫头的名义嫁过去的,碧青和碧桃是二等。

春雨对著打扮好了的芳菲看了又看,眼里湿漉漉的:“姑娘,您终于要出嫁了…”

芳菲这会儿倒有心思说笑了:“莫哭莫哭,咱们不都是一起走的吗?看你这样子,好像我要撇下你不管似的。”

“奴婢只是太高兴了。”春雨拿出绢子一个劲儿地抹著眼泪。

碧荷等人知道芳菲和春雨的感情不一般,纷纷都躲到外间去做事,不敢过来打扰。

且不说这边芳菲和春雨说著话,陆寒在陆家那头几乎就要过不来了。

中午在陆家的院子里先摆了三十桌酒席,就这还差点招呼不齐城里的头面人物呢。用四叔无奈中透著骄傲的话来说,那就是“谁叫咱家大爷是从五品的官老爷了呢?”

一般来说,新科进士成绩好的考上庶吉士进了翰林院,那也得从七品或者从六品的小官儿做起。现在陆寒没进翰林院,却外放当了个从五品的学政,真是破天荒的大事,能不让人震惊吗?

吏部给出的任命理由是说陆寒在宫变中有立功表现,陆寒自己都觉得晕晕乎乎的。

立功表现?他自己都没印象…

不过萧卓曾找过他,对他说让他补上这个缺,是因为那原来的鹿城府学学政也是詹家一系,现在被撤了职。皇上要找个信得过的人去补缺,他就推荐了陆寒,于是才有了这个任命。

陆寒只能感谢萧卓的帮忙,尽管他并不认为这就是真相。但聪明如他,知道官场上的事情,有时候不要太较真,不然到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正因为他一下子得了从五品的官职,陆寒便要求自己必须更加谦逊,不然会给士林留下“小人得志,骄横无礼”的印象,以后可有大麻烦了。

越是得势,越要谦卑。陆寒始终谨守著这一原则,所以对来参加他婚礼的众宾客们都不敢怠慢,每一桌都殷勤敬酒,和他平时内敛的为人大相径庭。

众人难得见他愿意敝开来喝酒,加上又是他的大好日子,哪有人不死命的灌的?于是当陆寒骑上去接亲的骏马时,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了。

砚儿一直在担心少爷会不会从马上摔下来…就这么提心吊胆地跟了一路。

路上自然有无数行人来围观这位春风得意的新郎官,有些胆大的小媳妇、小姑娘还躲在街上店铺的门帘后头看。回去以后跟小姐妹们说:“那个陆才子,真的好英俊,秦家那姑娘也太有福气了…”

这夜,阳城中有多少颗芳心黯然破碎,那可不在陆寒的考虑范围内了。

他只想著,要把他的新娘接回家…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花烛

第一百四十五章:花烛

陆寒来到秦家的时候,芳菲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她从早上起来,就只吃过两个小巧的喜饼。

别人出嫁时什么心情,芳菲体会不到,反正她如今就只想着:“拜托快把流程走完吧,我累了…”

听着秦家的小子们在外头“拦新郎”,芳菲恨不得脱了一只绣花鞋拿在手上,冲上去一个个抽死。这群兔崽子,净耽误事赶紧让姑奶奶我上花轿是正经啊

终于在黄昏前,芳菲被喜娘背着上了花轿。临上花轿的时候,喜娘悄悄在她耳边说:“七小姐,哭啊,哭啊”

“哭?”

哭什么?

人家女儿离了娘家,是要和亲生父母骨肉分离,从此从娇小姐变成人家的小媳妇,一下子天堂变地狱,当然要哭。

可是她现在哭谁啊?

和秦家的人感情也没好到难舍难离的份上,其实离了他们她才开心呢。但芳菲也不想让人非议自己不知礼数,只好狠下心来用力拧了自己大腿一把,顿时嘤嘤哭道:“呜呜呜…”

干打雷不下雨比真哭还要累…

婚礼的过程总是千篇一律的,何况芳菲头上顶着个红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满耳朵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才貌双全”,让她再次升起翻白眼的冲动——你们都有透视眼的啊,能穿过我的盖头看到我的脸

好容易把一连串的拜天地、敬长辈之类的程序都搞定,芳菲被两个喜娘扶着回到新房里,一屁股坐在新床上就不想动弹了。

当然她想动弹也不行,因为据说按照规矩,她要维持这个姿势直到她的“相公”回房挑开她的盖头为止。

嗯,从现在开始,陆寒是自己的相公了。

相公,相公啊…

芳菲默默念着这两个字,觉得新奇中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趁着屋里没别人,芳菲偷偷叫碧荷又拿两个干果子来给她垫垫肚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寒才被人扶着回到屋里,才刚踏进屋门一下子就啪在桌子上起不来了。

“新郎官新郎官”喜娘着急了,这新郎官没掀盖头就醉倒了,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啊?还要喝掀盖头喝交杯酒呢

可是陆寒似乎醉得很彻底,无论怎么推也推不醒。

那喜娘也是见多识广的,可也没见过被人灌得这么醉的新郎,不免慌了手脚。

扶他回来的是他的两个同年举子,这时也怪不好意思的,今天大家实在兴致高,给陆寒灌了太多酒,没想到会耽误人家圆房。

还是碧荷跑到芳菲身边轻声讨了个主意,过来对喜娘说:“大娘子,我们夫人说了,就请两位客人把新郎官抬到床上来让他睡着吧,别吵他了。等新郎官酒意一过,自然就会醒了。”

“那掀盖头呢?交杯酒呢?”喜娘迟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