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妍何等聪慧,立刻闻弦而知雅意,轻声对芳菲说:“怎么了,有了儿子,又想着要生个女孩儿了?”

“哎呀,姐姐”

芳菲不经意间被端妍说中心事,慌着推了她一把:“瞧你说的”

端妍笑眯眯的:“这有什么儿女双全,凑个‘好’字,谁都这么想的嘛。”端妍觉得自己虽说年轻守寡,幸亏过世的夫君还给自己留下了一双可爱的孩子,不然还不知道这往后的日子怎么捱呢。

不过她提前让人把芳菲领过来,也不仅仅是为了和芳菲扯这些家常。她是知道芳菲上京仓促的,平日里见芳菲也没什么插戴,怕她今儿没有合适的首饰出门,到宴会上让人小瞧了去。

端妍就是护短的脾气,总觉得芳菲要是让人瞧不起,可比自己被人轻视还难受。

刚才她用心看了几眼芳菲的头面首饰,便拉芳菲到梳妆台前坐下,说:“我昨晚刚找出来几支旧簪子,你帮我试试”

芳菲一听端妍这么说,便明白了她的苦心。她忙推辞说:“姐姐,不用了,我头上这支簪子也是新打的,够用了。”

端妍却不由分说,自己动手开了一个首饰盒,取出一支鎏金飞鸟镶五彩碎玉流苏的钗子来,亲自把芳菲头上那根金钗拔了给她换上。

“瞧,你今儿梳这高髻,就得戴个繁琐些的款式,才压得住。”端妍笑眯眯地打量了她一番,又往她发髻上插了一把雕花银梳,这才罢手:“行了”

芳菲看着端妍欲言又止。

她也知道自己带来京城的首饰不多,能戴到宴会上的更少,所以今儿也没怎么用心选首饰,随意插了一支簪子就出了门。

没想到端妍却早就为她考虑到这一点了。

“你能戴上就正好反正这些五颜六色的玩意,我也上不了头,还是你帮我使使吧”

因为端妍是寡妇,只能戴素色的首饰。芳菲说:“姐姐可以给潮儿留着压箱当嫁妆…”

“这些玩意儿,我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攒下多少,潮儿哪戴的了这么多?”端妍不以为意地笑笑:“你就放心戴着吧。”

芳菲只觉得心口暖融融的。她对这些外物倒不看重,也不太在乎自己是否体面,可端妍的心意却是难得。

端妍把潮儿找来,陪着芳菲一起出了后院到花园里去入席了。

靳阁老的夫人江夫人被众人环绕着坐在后花园亭子里,也正在和身边的几个老姐妹说话。

芳菲恭恭敬敬地给江夫人拜了年。她在靳家住着的时候,江夫人还常常叫她过去相陪说话,二人也算相熟了。

“咦,这不是你家三媳妇的小妹子么…那年咱们都见过的。”

江夫人的老闺蜜,内阁大学士王恽大人的夫人宁氏,还记得两年前在春宴上见过的这位江南小姐。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想起来了。那年靳府春宴,芳菲陪她们这些老人家坐了好一阵子,说了好些养生偏方。

“这小媳妇是姓秦吧?瞧,我这记性还行吧?”宁夫人乐呵呵地招手让芳菲坐到她身边。

江夫人说:“是呀。难得老姐姐还记得这么清楚”

上一回的见面,芳菲给这些老夫人们留下的印象还不错。虽说长得太好了些,但也没有那种妖里妖气的味道,举手投足还是颇有大家闺秀的风度的。

众人便随意问起她的近况来。芳菲谨慎地说了些不干痛痒的内容,比如夫家姓陆,如今正调进京城詹事府里,是个不大不小的五品官儿…

“这孩子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宁夫人倒挺喜欢芳菲,对她说:“你家夫君要进司经局?我家老头子,以前就做过司经局洗马的,呵呵呵呵…这倒是缘分”

“我家夫君哪里敢和王阁老相提并论?”

芳菲的姿态放得很低,一点都不敢自骄:“他也只会领差办事罢了。”

她这番自谦很得众人好感,不过大家都是官家夫人出身,阅历见识可并不少。一个江南书生,又不是翰林院庶吉士出身,能够在这个年纪调进京里来当个五品官儿,可比很多人强了。

因为她夫君官职不低,这些老夫人们对芳菲也便更加和煦了。话题绕了几圈,又回到饮食养生上来,纷纷把自己身上的毛病拿出来问芳菲,可有什么偏方…

这边厢芳菲和众家夫人聊得入港,靳府的内书房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陆寒没想到靳阁老会单独把自己召到书房里来。

而且,靳阁老看着自己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有些深意的…

不论如何,靳家帮他庇护妻儿这件大事,陆寒总得先谢过靳阁老。靳阁老听了他的道谢,倒也不甚在意,随口应道:“举手之劳而已…”

靳阁老是个爽快人,也不绕弯子让陆寒费猜疑,微微一笑便说:“子昌,你可知道,你进詹事府是老夫的提议。”

“小子惶恐”

陆寒忙离座起身,再朝靳阁老深深拜了一拜。不过他真是有点糊涂,自己以前和靳阁老完全没交集啊…他为什么要插手自己的任命?

“本来,刑部判决以后,吏部是打算把你发还原职的,”靳阁老笑了笑,颇有些玩味地说:“皇上却说把你留在京城。”

陆寒顿时愕然,皇上为什么要刻意将自己留在京城里?

他不知道朱毓昇是想让芳菲在京城过得安定些——当然大家都不知道,只以为这小子不知怎的入了皇上的眼,让皇上觉得他是个可以用的人才。

靳阁老也是这么想的…

靳阁老当年能从三个宗室子弟中挑中朱毓昇,一直坚定不移地支持着他登基,当然是有一定的眼光的。他的为人原则,就是要在一个人没能完全立下根基的时候就拉拢好这支“潜力股”…

现在知道了皇帝对陆寒另眼相看,靳阁老立刻为皇帝献计,认为此人熟读诗书,又向来专攻科举之道,那还是好好发展他这方面的特长比较恰当——那些什么户部工部的琐碎工作就不让陆寒掺和了…

“老夫认为,你可以先到詹事府司经局里熟悉一下,然后…国子监那边,可以慢慢设法…”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新春

第二百零七章:新春

京城的春节自然是万般热闹。

不过,再热闹也有散场的时候。元宵一过,街市上的红布彩条一收,老百姓们又过起了平平常常的小日子。

正月十六,朝廷各部各司正式开工,陆寒赶了个大早便到吏部去报到。

他虽然在年前就被仓促授予了新的官册官印,但也只是在吏部挂上了个名字,人可还没落到实处。

但平时办事拖拖拉拉的吏部主事们,这回的行动速度可以用光速来形容。陆寒来报到的第一天,就有一个主事直接把他领到了詹事府,而司经局里头的同僚们都已经围在衙门里等着迎接他们的新头儿了。

司经局顾名思义,是管书籍的一个部门…以供内宫查阅典籍图书。除了身为长官的陆寒,余下正九品的校书二人,从九品的正字二人,还有闲杂人等若干…这个要等陆寒慢慢去梳理头绪了。

但总的来说,这工作可是相当的——轻松。

和陆寒的轻松写意形成强烈对比的,是芳菲的忙碌。

身为陆家的女主人,芳菲现在要打理的事情可比陆寒多得多

首先第一件要事,就是得把鹿城的家当给搬过来。

“幸亏你春雨姐姐和涂管家都是省事的,不然还真不好办了。”芳菲写了一封长信,用火漆封了口递给身边的碧荷:“咱家实在没人手了,还是要让砚儿跑这一趟。让他路上小心些”

“夫人请放心,砚儿近来办事也有章法多了。”

碧荷接过信来,还顺便替陆砚说了句好话。

芳菲要派陆砚回去给鹿城的涂七夫妻送信,让他们三个人一起把陆家在鹿城的家业给收拾好。

本来事关重大,也不该让三个家仆来处置。毕竟卖田庄、卖宅子,这样大的事情,涂七他们也不敢擅做主张。

可是陆家人口简单,芳菲也找不出个成年男丁跟着回去料理这些事情。想来想去,还是陆寒提了个中肯的建议——让与他们交好的蔡家出面帮忙。

“也只有如此了”

芳菲只得同意了陆寒的建议。其实论起来,陆家和鹿城知府范家的关系更密切,但因为牵涉到合作生意,反而不想让他们沾手自己家里这些事。

陆寒便亲自给蔡知州写信,把这事托付给他。就冲着芳菲将他宝贝女儿明媗治好,陆寒又提携他当上了知州这两件事,蔡家就应该会愿意帮这个忙才是。

宅子、田庄卖掉容易,但另一样事情却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那就是他们在鹿城开的济世堂,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做下去?

“好容易才有了点起色…”

这药堂是芳菲一手一脚折腾起来的,从月月亏损到逐渐盈利,无不浸透着她的心血。

现在他们却突然间被迫离开了鹿城,那这间药堂该何去何从呢。

陆寒对于这件事并没有立刻做出决断,而是和芳菲商量了一阵子。

“娘子是想继续开下去吗?”

从本心上说起来,芳菲怎么会舍得把它关掉。

“要说这开药堂,阳城的老店我们都一直开着没关门,林掌柜他们也把店照料得挺好…我看范知府的那位姜氏夫人,范知府把官做到哪儿,她就把生药铺子也搬到哪儿,我听她说那些铺子她都派人经营着的…”

陆寒看得出妻子的不舍。

但他不得不点醒芳菲:“咱是比不得姜夫人的。你自己都对我说过,她光是陪房的家人都有四五家,都是善于打理生药生意的能手…咱家能用的人有多少呢?雇新的人去理事,也不知道能力如何、是否上心、会不会背地里偷奸耍滑…要操的心实在太多了。”

“唉…相公你说得是。”

芳菲也明白这个道理。

阳城的济世堂老店能开得下去,那是因为阳城是陆寒和她的故乡。现在陆寒在外地做官,他家族里的人可还都在阳城呢,何况自己的娘家也在,又有唐老太爷帮忙照拂着…所以代替他们主人家掌管济世堂老店的林掌柜当然不敢出什么幺蛾子。

而鹿城这地方,他们陆家是完完全全的过客,一点根基都没扎下。更要命的,是鹿城距离京城那么远,哪里顾得过来呢?

尽管十分不舍,芳菲还是和陆寒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把鹿城的济世堂关掉了。

除了陆家留在鹿城的一大摊子杂务,京城的新家也需要芳菲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打理。

这家本来就租得匆忙,又立刻赶着过年,整个家里不知有多少东西等着芳菲来处理。请匠人来修葺屋子、整理花园、油漆房舍,请几个临时的门房、马夫、厨娘,置办各种生活必需品…

几乎是芳菲每天一睁开眼睛,无数事情就涌到她的眼前。

幸亏端妍心疼她,也知道重新置办一个家的辛苦,竟向自家婆婆请求借两房家人给芳菲来使用。

江夫人欣然应允,芳菲这才有了强力的帮手,终于可以喘息一番了。

有时候,她回想起自己上辈子那种单身一人住在一间小公寓里的清净生活,觉得简直是天堂一般——

不过在这种年代,想要过得稍微舒适一点,没有下人在家中各司其职,那是绝不可能的。

“娘,娘”

柳儿还不知道他娘亲每天有多劳累,一会儿工夫见不到芳菲就要哭闹。也不知道这性子是随了谁?反正陆寒夫妻俩都特别独立,却养出一个最爱粘人的孩子来。

“娘在呢”

芳菲叹了口气,抱起一把朝她扑过来的大胖儿子,拧着他的耳朵说:“不是让你和奶娘玩儿去了吗?怎么一转身又要过来了。”

那奶娘梅娘忙向女主人禀报说:“小少爷在那边闹个不休,一定要过来看夫人…”

“算了,我也没怪你。”

芳菲知道自己儿子的毛病,只得把一切琐事都放下,专心逗着柳儿玩:“来,我们去炕上玩”

“好呀好呀”

柳儿两只小手攀在芳菲的肩膀上,像个小猴子吊在树上一样摇来摇去:“我们来玩积木”

不到两岁的柳儿,说话已经很流利了。

芳菲刚想和儿子上炕,却看见碧青掀起帘子进了屋,手里还拿着一封请柬。

“夫人,这是孟夫人差人送来的。”

孟夫人便是芳菲的密友惠如。

“拿过来给我看看说的什么?”芳菲一手抱着柳儿一手拿过请柬。

本以为是惠如平白无事来问候她一番,谁知看了两眼请柬,芳菲眼睛便亮了起来。

惠如的母亲卢夫人进京了,已经龚家京城的宅子里安顿下来,而且还邀她明日到府上来见面相聚。

“卢夫人竟上京来了?”

芳菲赶紧让碧青给来人回口信,说她明日一定按时到龚家去赴会。

她和这位卢夫人的交往,也有十来年了。

那一次在山里与朱毓昇相遇,然后他们一起被带到了阳城知府的府衙中——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十岁女童,身为四品诰命的卢夫人对她的态度却相当的客气。

虽说卢夫人肯定是看在她救了朱毓昇的份上,才会对她特别和蔼,但往后数年的相处中,卢夫人却能一直保持着这种仁厚长者的风范。

甚至连芳菲的及笄礼,也是由卢夫人当主宾…可以说,卢夫人是芳菲相当敬重的一位长辈。

而且由于和惠如关系密切的缘故,芳菲对惠如的母亲自然也存着极大的敬意。

想不到这位长辈才来京城,立刻便召自己过府见面。

这会有什么用意吗…

芳菲有些琢磨不透。还是单纯的,想要见见她这个晚辈而已?

晚上陆寒回来以后,芳菲便将这事告诉了陆寒。陆寒想了一会儿,说出口的却是:“龚大人马上要调职进京了。”

芳菲有些惊讶,惠如还没和她说过。

陆寒说:“这次的调令很急…这些事,你们女人家平时不常说起吧。龚大人本来就是布政使,这回直接进了户部,听说是要顶替马上就致仕的户部尚书…”

芳菲心中默默算了一下,龚如铮今年还不到六十,这个年纪出任六部大员,正是最合适的时候。

“龚大人深得圣上信任,这次回来,一定要大展拳脚了。”

陆寒简单地把龚如铮如何受朱毓昇宠信的事情说了一些给芳菲听。芳菲一边听着,一边却想起十多年前,发生在阳城的那一起刺杀事件。

龚如铮显然就是在那次搭上了朱毓昇的线。他也算是压中了大宝,谁能想到一个闲散的藩王次子,最终能够登顶王位呢?这种从龙之功,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那次刺杀事件,改写的显然不仅仅是芳菲的命运…很多人的命运,在那一刻起,便悄悄地联系在一起了。

如果自己没有滚下山,如果没有遇见那个冷傲的王子…

如果她与他擦肩而过,那此刻,她与陆寒应该不会留在这京城里吧。

不知道明天卢夫人要找自己做什么呢?芳菲又陷入了苦思之中。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重视

第二百零八章:重视

次日早晨,芳菲先是起身服侍陆寒用了早饭,便回屋妆扮准备出门见客。

为着今儿是去见长辈,芳菲特地挑了一身颜色款式都略带庄重的衣裳,枣红衣裙外罩着石青褙子,上头半点花色也无,只用了珠绣捆边,显得娴雅得体。

头上耳上戴的也是老成些的足金首饰,并没有如平常一般用珠玉装饰。碧荷一边替芳菲插头,一边问道:“夫人,这样是不是太素净了?”

毕竟夫人这么年轻,担得起艳色,又何必刻意低调。

芳菲抿嘴一笑,拿过胭脂纸来上唇色,并没有答话。

她如今是京官夫人了,一举一动不知道多少人看着。虽说这回只是到长辈家去见礼,问题在于这位长辈的身份可不一般。照陆寒说来,龚如铮应该很快就能正位为尚书,自己这会儿去他家里做客,装扮得太轻狂了,那些外人看了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她可是牢记着,自己身为陆寒的妻子,任何举动都会让人牵扯到丈夫身上去。无论做人还是做官,还是低调些好。出风头的亏还没吃够吗?

“娘,我穿好了”

柳儿穿得圆乎乎地蹦跶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裙角说:“出去玩,出去玩”

“咱们今儿可不是出去玩呀…柳儿,你要听娘的话,不准乱跑乱动乱说话,知不知道?”

芳菲披上一件夹绒披风,又低下腰给柳儿紧了紧他头上的风帽,牵着他的手儿出了屋门。

柳儿不自觉地含着一根手指,很烦恼的说:“不是去玩呀…”积极性顿时受到了打击。

今天带不带柳儿到龚家去见卢夫人,芳菲昨夜考虑了好一阵子。

卢夫人的帖子上是没说过要她带柳儿过去。不过芳菲想了想,决定还是把柳儿带上。

一来,卢夫人并没有见过柳儿,这次该带去让她老人家见一见。照民间的说法,卢夫人这样儿女双全的老夫人,身上是带着大福气的,让柳儿去沾沾卢夫人的福气也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二来,芳菲却是出于更深层次的考虑。

她拿不准卢夫人请她过府的意思,带着柳儿,便是给这次会面定下了“家常聚会”的调子。要是卢夫人跟她说到一些,她不好表态的问题的时候,也可以借着逗柳儿玩笑把话遮掩过去…芳菲虽说和惠如是至交好友,但她和卢夫人之间的来往始终没那么单纯。

坐在租来的马车上,芳菲一边想着卢夫人的事情,一边也在考虑着自家该添置一辆马车了。

不然陆寒每天到衙门去上班也只得坐租来的轿子,挺不方便的…而且那些轿子都漏风,陆寒坐在里头怕都吹坏了。如今二月天,还冷得很呢

但陆寒却对此没什么怨言。他告诉芳菲,他这清水衙门里头的官儿们,个个都挺寒碜,甚至有人是走路来上班的。

没办法,一个管书的部门,你指望能捞到什么油水?大明官员俸禄之低是天下皆知的小秘密…

有时候芳菲还感叹,自己要是穿到宋朝去就好了,宋朝公务员的待遇是古往今来第一高,基本上你只要当上了官儿,全家从生到死的一切费用都由国家包了——还略有富余。哪像现在,得自己开动脑子想法子挣钱养家啊

说到挣钱…她的头又痛起来了。好容易折腾起来的鹿城济世堂分号就此关门,又少了一条财路,她该再想什么办法来挣钱呢?

就这么东想西想了许久,马车总算到了龚家门前。之所以要走这么久,那是因为芳菲租的新院子和龚家的宅子那就不是一个档次,他们陆家还在平民住宅区混着,人家龚家的宅子是在高档别墅群里,自然间隔得比较远…

龚家数代为官,龚如铮的长辈同辈乃至后辈们有好些个都是做京官的。

因此这座龚家老宅里头,住的可不止是龚如铮一家人——严格说来,龚如铮是龚家如今的三房领头人,不过人家的家事,芳菲也就不去打听这么多了。

龚家的门房显然是见惯了达官贵人,看到芳菲一行人坐着租来的旧马车,便不免露出些轻慢之态。等到他进去禀报以后,再出来时却态度大不相同,跟碧青说话的时候都微微弯着腰:“贵客请随小人进来”

芳菲坐在车里,从车窗间隙中便把这家奴的态度看得一清二楚。

前倨而后恭…是从卢夫人那儿得了什么命令吧。

从这门房的模样,便可知卢夫人对自己来访还真是挺重视的。

芳菲从二门下了车,亲手拉了柳儿,便随着一个媳妇子往卢夫人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