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寒真实的心情。

但是,他的理想,却可能要用自己和妻儿的安危去交换…偏偏他又是这样的深爱着芳菲与这几个可爱的孩子

陆寒突然感觉腰上一紧,是芳菲伸出两手圈住了他的腰身。随即,她的臻首也窝进了他的怀里。

“相公,你尽管放手去做吧。”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语气却是无比坚决。

“相公,我们是夫妻。十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

陆寒轻抚着芳菲圆润的肩膀,心中的躁动不安,逐渐被芳菲柔和的话语安抚下来。

“相公啊…夫妻本来就该同进退的。你全心支持我经营生意,难道我就不该支持你了吗?”

“这件事,你想怎样做,便怎样做。借用你方才的话说,只要你觉得可行便好了…”

“即使最后…即使全天下的人都与你为敌,我也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她缓慢地吐出这一句又一句的细语,饶是陆寒心志刚强,也忍不住眼角微湿。

芳菲扭了一下身子,换了个更贴紧陆寒的姿势,依然偎依在他胸前。

“相公,你知道吗?其实呀…你别看我每天跑来跑去,忙这个忙那个忙得欢实…可是最令我感到满足的,不是又开了什么铺子,做成了多少生意,赚了多少银两…也不是被外人如何赞扬、夸奖…甚至不是生养了这几个可爱的孩子。”

“这些在我心里,都比不上——成为你的结发妻子——这才是最让我感到满足的事。”

芳菲的每一字每一句,无不打动着陆寒的心扉。直到这最后的一句…

这便是他的结发妻子呀。

他低头看着芳菲扬起的脸庞,她的双眼映照出桌上烛台的火光,像是两簇小火苗在眼中不停跳动。

烛影摇红,美人如玉。

陆寒记起数年前成亲的那一夜,他挑起了她的红盖头,露出她娇艳的俏脸。

那是,她眼中似乎也是荡漾着这样的光芒。

“芳菲…”

陆寒轻轻捧起芳菲的脸颊,像捧着最珍贵的瓷器一般轻柔与慎重。

芳菲闭上双眼,感受陆寒温热的鼻息喷在自己的脸上,然后…

如同雪花飘落在树梢,如同月色倾洒在花间,如同泉水流过指尖。他柔软的薄唇捧上了她的,渐渐由轻而重,从浅酌变成了深尝。

无需言语,在唇舌交缠间,他们的心已经深深印在了一起。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所谓夫妻——便当如此吧。

自那夜之后,陆寒也没再提过海禁的事情。芳菲也很有默契的不再问起。她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只在于,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等待合适的时机,把那几箱太祖海图抛出去,也把他自己抛出去。

不管朝廷里头是怎样的波涛暗涌,但这腊月的京城,各家各户忙着的还是过年的事情。小户人家还好,只是筹备年货罢了,只要家境还过得去的,这年过起来也不算太难。

如今也还没到老百姓连过年都过不下去的时势。表面上看起来,京师还是一片繁华,金粉奢靡,丝毫没有衰败之相。

而对于大户人家来说,过年就相当复杂而繁琐了。准备自家用的年货不算什么,给各家亲戚、熟人送礼,才是大问题。

什么人家该送多少礼,每家家主、主母喜欢什么,都是必须考虑进去的。还得斟酌着与其他送礼的人相比,自己送的礼是多还是少了,少了固然不恭敬,多了又有显摆露富的嫌疑。同时给几家送礼,必须又合礼数又不显出厚此薄彼,最好还能让每一家都认为送礼的人最重视自己家…

送礼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学问,幸好芳菲学得不算差。她当家多年,人又极聪明,在这方面做得很妥当,起码从没因为这送礼的问题被人在背后说过闲话。

往各家送礼,一般说来,当然是派家里的下人去的。关系好点,或是对方地位高点的,就得派管事级别的人去,以示重视。

但这一天,芳菲却亲自带着两个丫头出门,到靳阁老家送年礼。当然,打的是给端妍送礼的幌子,不至于太过惹眼。

到了靳家,她先去上房拜会江太夫人。

因为端妍的关系,江太夫人与芳菲算是熟识。而且这些年下来,江太夫人对芳菲的印象看法还是很好的,听人说芳菲来访,表现得十分高兴。

之前芳菲送她的药枕与护膝都极有效,靳阁老的腰也是用了芳菲送来的护腰才治好了许多。

后来有一次,芳菲无意中听端妍说江太夫人吃食不太消化,饭后老是积食,便又让人送了化积食的药丸过来。江太夫人服用了一段时间,肠胃的老毛病好了许多,为此常在端妍面前夸芳菲有心。

“陆夫人来了”

芳菲才走进江太夫人的院子,便有人殷勤地给她打起门帘请她进去。

可不是什么人家的女眷都会有这等待遇的…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选秀

第二百七十一章:选秀

江太夫人穿着家常熟缎卍字纹棉袍坐在主屋外间主位上,手里抱着一个套了棉套子的汤婆子。见芳菲被人引了进来,她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

“芳菲给太夫人问安了。”

芳菲趋前福身行了一礼,被江太夫人使人扶了起来。

“你这孩子就是忒多礼了。”江太夫人笑眯眯的:“送年礼么,使两个婆子来就行了,怎么你还自己过来了?看这大冷的天,仔细冻坏了你”

这分明就是对待亲近的子侄辈的态度了。若不是芳菲这些年来的举止言行渐渐得到了江太夫人的认可,江太夫人也不会这样待她。

当然,这里头也有陆寒的体面在。因为芳菲的夫婿年轻得志,不到三十岁就做到了吏部主事,芳菲本人也有诰命在身,江太夫人未必这样和气。

江太夫人越是亲切,芳菲越发恭谨,该有的礼数半点不缺。人家对你客气,你自己也得争气,不可随意拿大,失了体统。

“芳菲许久没见到太夫人与端妍姐姐了,是以过来给您老人家请个安。”

芳菲随着靳府家人的指引在江太夫人右下首落座,抬起头来看了看江太夫人,又道:“有日子没见,太夫人您还是这么精神,气色真好。”

“呵呵呵,就你这孩子嘴甜。老太婆啦,还有什么好气色?”

话是这么说,可江太夫人笑得更开心了。笑意一直深到了眼底。

“祖母”

芳菲还没和江太夫人说上几句,就听见一声清亮的女声传进了这主屋,紧接着一位靓装少女快步走了进来。

“芳菲姨姨,您来啦?”

这少女便是端妍的大女儿靳潮,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她长得有七分像端妍,一看见她,芳菲就不由自主想起了端妍少女时的模样。

“哎呀,我们潮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芳菲与潮儿相熟,说笑惯了的:“瞧瞧这小脸长得多俊俏也不知将来哪家好儿郎有福气得了去。”

潮儿一听这话,脸上顿时刷地红了红,轻跺了几下小脚,上前扭着芳菲撒娇:“姨姨,您打趣潮儿,潮儿可不依您”

江太夫人对这孙女儿宠溺得很,这里头也有怜惜她自幼丧夫的因素。见她摇着芳菲的手臂不放,也不气恼她失礼,只笑道:“你怎么跑过来了?今儿族里的闺学停课了?”

“嗯,您说得对,从今儿开始放年假了。”潮儿笑着应了一声,又回头看着芳菲:“而且我一听说姨姨您来了,赶紧跑过来巴结您呀”

“巴结我?”芳菲被她逗得笑个不休:“我有什么值得你巴结的了?”

“芳菲你快别理这小祖宗。我这里的体己宝贝都快被她挖得差不多了,看上什么就磨着我给,真真是被我宠坏了。”

江太夫人虽是这样说,脸上可没半点责备潮儿的意思。这孙女只是爱跟她撒娇罢了,在外人面前礼数从来都是周到的,带出去人人都夸她贞静良淑举止有度,不愧是太夫人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江太夫人也知道现在潮儿不过是因为跟芳菲特别亲近才会这样笑闹,没必要太过拘着她了。

“芳菲姨姨,您送给我母亲的几瓶香露,真是好闻啊…”潮儿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潮儿可喜欢了,尤其是那玫瑰香露,香得真特别用了您这香露,那些别的香啊粉啊的都俗气了,这可怎么办呀”

“哦…原来是打起我的香露的主意了。”

芳菲“恍然大悟”。

她用蒸馏法提炼出来的这些鲜花香露,当然不是寻常香粉香膏可以比拟。像潮儿这种见惯世面的高门千金,也一用就迷上了,可以想见日后香露真正上架销售后,销量绝不会差。

“你大小姐看得上我的那些香露,真是姨姨的荣幸了。这样吧,改明儿,我让人再送两瓶玫瑰香露过来,专门给你的,好不好?”

“真的呀?”潮儿大喜过望,一个劲儿地向芳菲道谢,欢喜地在屋里蹦蹦跳跳。

“潮儿,你又跟芳菲姨姨要东西了?”

门帘一掀,披着银狐披风的端妍从外头走了进来。高耸的披风领子上蓬松的银狐毛衬着端妍清冷的芳容,高贵逼人,不经意间便露出了豪门贵妇独有的傲然气派。

她“恶狠狠”地盯了女儿一眼,先上前去给江太夫人行了礼,再过来和芳菲说话。

“妹妹快别理这丫头,她呀,就是眼皮浅,见不得好东西。你那香露制作不易,哪能轻易给她糟蹋。”

人家做母亲的可以责备女儿,芳菲可不能跟着埋汰潮儿,连忙出声为潮儿解围:“姐姐,那不过是些小玩意,难得潮儿喜欢。这也是她不跟我见外的缘故,姐姐也别怪她了。”

江太夫人知道三儿媳妇向来对孙女较为严厉,当下也出声替潮儿说了句好话,端妍这才不跟潮儿计较了。

潮儿背着母亲做了个小鬼脸,心中可是高兴得不得了——那玫瑰香露是在喜人,自己擦了在身上,过年时亲戚走动多得很,到时候可要大出风头了。

至于潮儿后来无意中又在京城的小闺秀们中间替香草堂的香露做了广告,那是后话了。

在江太夫人那儿尽了礼数,芳菲才和端妍一道告罪出来,到了端妍的院子里。

端妍虽然是寡妇,但她有儿有女,素来由她出面主持靳家的家务,又因她是朱毓昇的亲表妹,外头的贵妇们可不敢怠慢她。

因此端妍一年到头的应酬也多得很,没什么休息散心的时间。难得好友到家里来陪她说说话,对于端妍来说自然是极快活的事情。

以两人的关系,也没必要管那些俗礼了。她们就在端妍院里的主屋里间坐下,等丫头们上了茶点,便把人都赶了出去,两姐妹关起门来说说私密话儿。

二人东拉西扯说了一阵京城里各门各户的八卦。比如谁家的老爷在外头养了外宅,被原配夫人知道了,偷偷去把那外宅打个半死;比如哪位贵妇自以为身份高贵,在社交场合里不仅不合群还爱出言讽刺别人,结果被人在背地里下了绊子吃了个大亏;比如有些个人家表面上看起来过得富贵奢华,事实上却连老婆小妾陪嫁的田地都卖得差不多了,居然还被债主追到大门上来骂街,几辈子的体面都丢了个精光…

她们说一阵,笑一阵,平时在外人面前做出的那些“雍容华贵、得体从容”的模样荡然无存。在好姐妹面前,彼此自然是呈现出最放松的一面,如果这种时候还要端着装着,也就太无趣了。

“对了,妹妹,过了年,京城里将要有件大事。”

芳菲本来心情极好,一听端妍这样说,眉毛忍不住一跳,心虚的想…不会是陆寒想掺和的那件事吧。

端妍没注意芳菲的异状,继续笑着说:“不过这件大事嘛,看起来和咱们是有点关系,事实上却半点关系都没有。”

“姐姐你把我说糊涂了。”

芳菲确实摸不着头脑,端妍这是唱的哪一出?

端妍说道:“你们或许还没听说。过几天,宫里就有旨意下来了。明年正月里…应该是元宵吧,宫里要以皇后娘娘的名义开一场宫宴,京里的宗室、勋爵女眷,和有诰命在身的夫人们,都要参加这场宫宴。”

这消息芳菲的确是头一次听说。照端妍的说法,那这场宫宴是和她们俩有关系,端妍是皇亲,自己的命妇,都在被邀请的行列里。

“哦,是这样…不过今年怎么突然要办这样的宫宴?往年可没这个旧例呀。”

芳菲觉得有些奇怪。陆寒都说过,宫里如今吃穿用度都大幅削减,正是大力节约的时候,这种时候开什么宫宴?还请这么多女客,花费可是不小。

端妍抿嘴笑道:“当然没这个例。今年是特别的。因为…被邀请的,可不止我方才说的那些人,还有…京城里五品官员以上的人家,有及笄而未订婚未出阁的姑娘的,无论女儿孙女,更无论嫡庶,也要一并带上赴宴。”

这…

芳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端妍,显然是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及笄,未订婚,未出阁?

不会是…她想的那件事吧?

端妍看芳菲的反应,知道她已经想到了。

“你想的没错。这其实呀…就是‘选秀’。”

选秀

芳菲当然知道选秀是怎么回事。

从民间挑选适龄少女填充后宫,这是历代君王都会做的事情。她到这世上来的时日已经不短,经历两朝,十来岁时就听说过一次先帝选秀的事情。

朱毓昇继位以来,本来是该在继位第一年就选秀的,结果遇上了詹太后发动的宫变。平定叛乱后,朱毓昇也没心情大肆扩充后宫,只是在娶皇后与二妃的同时,选了一批女子进宫,数目并不多,而且许多也是平民少女。

按照过去四年一大选的惯例,今年的确是选秀之年。

只是,以芳菲对朱毓昇的了解,他怎么会对选秀这样上心?还专门要以皇后的名字开宫宴,召集五品以上京官的女儿入宫赴宴,明摆着是要将一大批官员女儿入充后宫了…

啊…是因为“那件事”吧。

芳菲联想到陆寒所说的,朱毓昇想要重开海禁会遇到无数官员们阻拦的事情。

他是要借着选秀,把这些官员们和自己绑到一条船上吧?

应该是这样没错。

那么,这回的选秀,是女孩儿们本人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只和她们的父祖有关。

朱毓昇一定会选择那些可能反对自己的官员家的女儿进宫——这样就等于把人质握在了手上。而对于他的改革有支持的官员的女儿,也许也会被选进宫,给个封号什么的,甚至允许她们生下皇嗣,用来安抚人心…

这些女孩儿们,全部都是筹码。她们的幸福,全然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芳菲明知,政治便是如此,仍然忍不住感到一阵阵的心寒。

朱毓昇果然是皇帝…果然够资格当皇帝。温情脉脉,怜香惜玉,那只会是李煜和陈后主这样的庸君吧。

她却不知,对她…朱毓昇永远不会这样算计。

也只是对她罢了。

“妹妹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好。”端妍奇怪地看着芳菲。

“哦,没事,可能是睡得不太踏实。”芳菲笑了笑,说道:“姐姐说的没错,这事果然是看起来和咱们有关,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不是嘛。”端妍很轻松,她虽然有女儿,但潮儿也才十二岁罢了。更重要的是,朱毓昇是潮儿的表舅,所以永远也不可能纳潮儿入后宫。

芳菲就更不用说了,她连女儿都没有,陆家又没亲戚在朝中做官…所以她是可以完全置身事外的。

“只是这样一来,这个年过得可就热闹了”端妍事不关已地说了句风凉话。

只要这宫宴的旨意一下来,保管整个京城会变成一锅热粥。

多少人家就等着朱毓昇开口下旨大规模选秀,把家里的女儿往宫里送呢,也不管女儿在里头是死是活,只管自己能成为皇亲国戚。这几年后宫都只是一年进那么几十一百人,根本难挤得进去,这回可是个机会啊

要知道,这位帝皇才三十岁,正当壮年,而且听说身子一向很好,再生十几个皇嗣肯定不是问题。现在宫里才两个皇子,说句诛心的话——当然这话绝不敢说出来只敢在心里想的——谁知道这两个几岁大的皇子能不能长大成人?

要是自家女儿进去受了宠,生下个得宠的皇子,全家就跟着荣耀起来了

当然,也有真心疼爱女儿的人家,为了不让女儿被选上而发愁的…

总而言之,“选秀”这件事,将是来年春天京城里最热门的话题。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娇客

第二百七十二章:娇客

小年那日,宫里的旨意总算下来了。

果然和端妍说的一样,皇后娘娘邀请京中所有的宗室、勋爵、官员女眷们正月十五那日入宫赴宴,当无诰命者不在此列。而当大家听说要带着未婚的姑娘们一起入宫时,整个京城顿时沸腾了…

所有的绸缎庄、裁缝铺、金银楼都被各家女眷们挤爆了头。

宫宴啊

对于许多人而言,也许就是一辈子一次的事情。能不让人激动么?更何况,“选秀”的消息一出,那些想把女儿塞进后宫的人家就更加兴奋了。即使他们平时再节俭、再吝啬,这时也拿出了最大的魄力,毫不犹豫的把家里的余钱都往女儿的身上砸。

而那些本来就门庭高贵的宗室与勋爵女眷们,虽然不缺衣裳首饰,可也鼓足了劲儿要在宫宴上出出风头,来个艳压群芳。因此,她们对于缝制新衣和打新首饰也并不含糊,只选贵的,不买对的…

只看这京城里的一片繁荣,根本就难以想象,大明的财库里头根本没多少银两…朝廷穷,豪门富,怪不得朱毓昇要想法子给朝廷捞钱了。

过年前,芳菲就接到了宫里派人送来的宫宴请帖。连春雨这跟着芳菲见多了世面的,都忍不住一阵激动。夫人要进宫了呢

而被确定下来一起跟着芳菲进宫的碧青、碧桃两个更是欢喜得不行,为这,她们分别还得了芳菲赏的两套新衣,还有各自的一套银头面。别的丫头们都羡慕坏了,缠着碧青碧桃两个,要她们到那天仔仔细细把皇宫里的情形看个清楚,回来好跟她们说说。

芳菲见丫鬟们兴奋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是呢,皇宫对于这年代的人们来说,是无上神秘的存在,有机会能进去当然会让她们欢欣雀跃。

但对芳菲来说,皇宫…那是上辈子花点小钱就能直接走进去旅游的地方,里头全是熙熙攘攘的游客,毫无神秘感可言。

即使是这辈子,她也是在皇宫里住过的。还好死不死的遇上了宫变,真是太有“运气”了。

总之,芳菲对于能够进宫赴宴这件在别人看起来很体面的事,完全不起劲。看在下人们眼里,只觉得“不愧是夫人,不像我们这样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她们却不知道,芳菲还想着要是能推了这宫宴就好了呢。

也不知道那天会不会遇到朱毓昇,她真是不太敢面对他。

不过,这么盛大的宴会,真要无故推掉宫里的邀约,会不会上皇后的黑名单啊…算了,到那天老老实实呆着,埋头吃东西好了,尽量装透明吧…

为此,芳菲是根本没打算要做新衣,打新首饰。

碧青有天替芳菲整理过年时要见客穿的衣裳,特地问芳菲准备留哪一套入宫赴宴。芳菲随意朝平摊在床上的那些衣裙看了几眼,指了一套杏色的让碧青收起来,惹得碧青忍不住出声提醒她:“夫人…这是不是太素净了点?”

杏色偏淡,一般人穿着也不好看,只有芳菲这种肤色透白的美人才衬得出。不过这套衣裳没什么绣花与装饰,太过简单了…穿到宫里去,是不是太失礼了?也让人小看了陆家。

碧青婉转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芳菲也不是那种一意孤行的,想了想觉得碧青说得有理,过分的低调有时反而引人注目啊。

“嗯,那就换一套。今年新作的那身茜红的冬衣不是还没上身么?就穿它了。”

料想那天肯定人人穿着花团锦簇的,她还是别玩什么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格调了,索性把自己装成一片叶子混入树林之中,这样比较保险。

碧青这丫头,还真是有点大丫头的样子了。以前在芳菲面前,她是排在碧荷下头的,碧荷嫁人了才到她升上来。

芳菲以前一直觉得碧青忠诚有余,精明不足,怕是难当重任。现在看来,碧青还是可堪造就的,起码能够在善尽职守的基础上,对主人提出自己的意见与看法…算是有进步了。

现在芳菲手里能用的人,比起几年前,稍微多了一些。管事里有涂七和陆砚,都是挺周全的人。另外有跟着她最久的春雨替她笼络着涂七,还有碧荷替她鞭策着陆砚,这两对夫妻帮着她把这家内外操持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