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宣将她抱出来,他向陆深点点头,陆深一路目送他们,一直到盛宣将蒋小小抱上车离开。

蒋小小入住医院的时候,周唯一带着盛泱来看她。目前长辈都不知道这件事,小辈里周唯一又最大,他做事也极为妥帖,早早就安排好病房和医生。

不知道是不是哭得太累,蒋小小一直到睡到病床上也没有睡过一句话。盛宣亲了亲她的额头,嘴角扯了一丝笑:“生病了也要吃饭,对不对?我去买你最喜欢吃的馄饨好不好?”

蒋小小终于是点点头。

盛泱见到这样一幕,平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灵气的小姑娘如今成了这番模样,心里难受得不得了。以前蒋小小多厉害啊,牛逼地不得了,脸上都写着“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她又是研究肿瘤药的,现在居然肺部生了肿瘤,真是造化弄人。

她看见盛宣出来,有些担心地问他:“小宣,真的不告诉父母么?”盛泱有些踟蹰:“这种大事,父母不知道不是很好。”

盛宣摇了摇头:“现在小小心里很难过,照着她的意思来吧。等她想通的时候,她自会告诉爸妈的。”

“还是你对她了解。”盛泱点头同意:“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怕我待在这里要哭。”

盛宣听到这句话,手轻轻抖了一下,但是他整个人看上去依旧很镇定,可是盛泱坐在他车上,看到他开着世爵居然第一次没有点着火。

周唯一在安排完后续的事情之后,终于到了病房门外。他看着房里静悄悄毫无声音的蒋小小忽然想起来很小时候的事情。

蒋小小从小就与很多小孩子一点都不一样。在盛泱还吵着要看动画片的时候,小不点蒋小小已经开始看一些十分超出年龄的书了。她早熟聪明又让人看不透。

只有一点还像个小孩子,那就是她爱吃糖,家里管得严,为了不让她蛀牙,蒋小小每次吃糖都觉得十分奢侈。周唯一还记得,他每一次偷偷摸摸地给蒋小小带一些小糖块,她都高兴地像是要飞起来。

她笑起来眼睛微微眯起来,满足地不得了,于是年少时代周唯一搜罗了很多很多的糖果送给她。

后来蒋小小出国,他们很久没见。她回来后,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开心。周唯一有时候也会想糖果现在还起得了作用吗?

他最后知道缘由,主动让她离开,然后接到她辞职的消息。他只是带着一丝丝庆幸,却没有想过,蒋小小到底为什么要离职。

现在知道了,却已经有点晚了,曾经光芒四射的蒋小小已经被命运戏弄了。

周唯一知道,他作为蒋小小的好友,已经失职。

25|1.01

周唯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夜已经慢慢下来,医护人员正在交接班,医院里稍稍有些吵闹,蒋小小整个人却沉默地就像一棵树,只是静静在那里,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他心里面像是被人狠狠集中,疼得不得了。周唯一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他知道世事无常,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件事情会发生在蒋小小身上。周唯一从转身出了医院在便利店买了点东西之后才重新返回医院进到蒋小小的病房。

她安排的是医院最好的病房,空间很大,雪白的墙面,一应俱全的家具,看上去有点像一个宿舍,只是现在蒋小小住进去了道显得无端地冷清和空旷。

周唯一进来的时候,她好像睡着了,整个人有些劳累和憔悴,细碎柔软的头发落了几根在枕头上,显得又有几分可怜。周唯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低下头,将便利袋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是几根棒棒糖,他搁在蒋小小的床头柜上,仔仔细细地留下一张纸条:小小,吃完饭可以吃糖。

只可惜还没他放上去,蒋小小已经醒了过来,她一双眉眼清明磊落,只是淡淡地说:“你拿回去吧。”

周唯一站着没有动,他依旧穿着西装外套,今天接到消息就直接从公司赶了过来,连换衣服都没时间,蒋小小又看了他一眼,慢慢地道:“唯一,你费心了,谢谢。”

终究…还是生分了。周唯一扯了扯嘴角:“你小时候好像最喜欢吃这个牌子的糖果了。”

他语气不无欷歔,蒋小小抿了抿唇:“唯一,你知道我喜欢过你吧?”

周唯一的手停顿下来,有些沉默,然后“嗯”了一声。

“所以嘛,我不希望你对我好。”

“小小,我们终归是朋友。”

蒋小小轻轻笑了笑,笑声就像是春天悄悄破土的新芽声,有一丝解脱也有一丝洒脱:“也只是朋友,最多是我姐夫,对不对?唯一,到最后我们也是亲人,其实挺好的。之前我让你为难了吧,以后不会了。”

蒋小小看着周唯一的那一张脸,从小到大都那么英俊帅气,他做事情从来都妥帖为人又很舒服。难怪小姑娘都喜欢他。蒋小小笑着接着说道:“我其实以前很喜欢很喜欢你,甚至为了你去国外学化学,不知道你还记得不,小时候我问你想干嘛,你说你想学化学,你当个化学家。现在你做企业,我就读了化学学位。我回来时,你正好订婚,我就像嫁给盛宣,其实我挺卑鄙的,这样子利用别人。我总想待在你的身边。”

周唯一的手在轻轻地发抖,他在这一刻都不敢去看蒋小小,一点都不敢。

“大概人总是在最后一刻明白很多事情。我以前确实太狭隘了,我现在不爱你了,周唯一。因为爱一个人不是抛弃自己。”蒋小小顿了顿:“我只是不知道,我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蒋小小句句话都是拳拳之心,她是骄傲沉默的人,回来后得知他结婚,一句话都不会说。周唯一低着头,终于看了她一眼,憔悴但是豁达的蒋小小。

“会有机会的,小小。你还年轻,会有很多很多机会的。”

盛泱跟着盛宣一起去买馄饨,看着自家这个一向眼高于天的大少爷细声细语地嘱咐店家不放香菜不放葱,她回来的时候还感叹,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人能制住他了。

可是没想到在医院门口,竟然听到了这一番对话。盛泱帮忙提着的豆浆猛地掉在了地上,在干净的地面上溅起一滩污渍,她转过头来看了盛宣一眼,她捂住了嘴,不敢置信地问道:“这些事情…你以前就知道?!”

盛宣敛了敛神色,一副平常的模样,脸上硬生生带了些笑意,推开了病房门就说道:“馄饨来啦,可以吃饭了。”

盛泱愣愣地站在门口,一直到周唯一人出来看见她,他揽住了她的肩膀嘴里只是说道:“走吧。”

一直到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通常都很多话的盛泱却一句话也没有。她只是再副驾驶的位置上沉默,一直到上了高架,周唯一主动开口说:“好了,你还是知道了。”

盛泱平常是神经大条,这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敏感:“那你是早就知道了?!”

周唯一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慢慢开口:“我也是不久前知道的。”

“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很多人喜欢你,可是…可是…”盛泱皱着眉头有些急切:“可是这次是…蒋小小!蒋小小啊!”

是比她不知道聪明多少倍的蒋小小!盛泱有些挫败:“她竟然也爱过你,还做了这么多事情。”

“泱泱,你也说,她是蒋小小。她说不爱了,那就是真的不会再爱了。”周唯一微微吸了口气:“幸好我没有耽误她很多时间。”

不然一腔深情注定无法报答。

盛泱又开始沉默,两人于是一路无言,直到他们回到家,盛泱抱起女儿哄了几句之后才小声说了一句:“好在她不爱你了。”

周唯一失笑,轻轻敲了敲她的头:“为什么这么不自信?”

盛泱吐了吐舌头,露出一些小时候才有的情态:“喂,她可是蒋小小啊,聪明得不得了,要是她跟我抢男朋友我肯定没有法子的!”

周唯一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夜慢慢深了,天空却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打在窗外的树上,发出沙沙沙的声音。盛宣起身,把窗户“啪嗒”一声关上,病房里就显得更加安静了。

蒋小小咳嗽了几声,继续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汤,盛宣打开电脑处理公事,一封一封邮件看下去,两个人倒也没有尴尬,只是安静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蒋小小吃完后,盛宣听到声响又搁下自己的电脑来帮她收拾,蒋小小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模样默默转过了头,过来一会儿她说道:“要不你从宅子里调个人过来吧。”

盛宣摇摇头:“那样的话不可能瞒住爸妈了。”

“哦。”

“怎么吃了我两碗馄饨就变傻了?”盛宣默默笑:“那可不行,以后人类进步还得靠你呢。”

蒋小小瞬间就笑了笑。盛宣走过来替她垫了垫枕头,拉高了一点,就像是变戏法一样从旁边拿出了几本书,笑眯眯地说:“呐,你挑挑,要哪几本?”

竟然是之前蒋小小在是图书馆里挑的书。

“可别太感动啊,老夫老妻的,说谢谢就太见外了啊。”

蒋小小于是就真的不谢谢就收下了,盛宣等了好半天看人已经翻开书不理他了,瞬间就觉得开什么都不要开玩笑。

这一天蒋小小其实也乏得不行,吃了晚饭,外面下着小雨,握着书还没看几页就睡着了,发出清浅的呼吸声。

盛宣搁下了手里的公事,站在她的面前看了她几分钟。

就这样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住院的第一天,当时虽然说瞒着父母瞒着父母,但是这种事情哪里真的能瞒住。第二天,两家父母就已经知道了蒋小小生病的消息。

蒋勘正和孟远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是心疼得不得了,一大清早就赶到了医院,他们也在医院的走廊里碰到了盛宣的父母。

两家父母脸上都带着哀色,尤其是孟远,她似乎非常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一直紧紧得拽着丈夫的衣服。虽然从小到大,她对蒋小小最为严格,但是小小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而小小的性格也跟她十分像。

孟远一进门看到盛宣靠在蒋小小的病床边睡得十分难受,他听到动静一下子惊醒,在看到两家父母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立刻反应了过来。

盛宣立刻“嘘”了一声示意安静,然后自己走出来,把人带出来,到了门外就把门关上了。

他很快就说道:“爸爸妈妈,既然你们都来了,想必已经知道情况了。小小现在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们出去谈。”

孟远很难受,但是她也知道目前不能乱了分寸,她很快就问:“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已经联系了麻省总医院,助理已经在联系医疗团队,那边一旦就绪我们立刻飞过去。”

看到盛宣这样子井井有条,蒋勘正握了握孟远的手低声劝到:“放心交给小宣吧。”

而盛宣的父亲盛从肃则立刻做决定:“国内拍卖行和企业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先跟小小去美国吧。”

盛宣点点头,然而连两家父母和盛宣都不知道的是,当盛宣提出要陪同蒋小小去美国的时候,蒋小小居然拒绝了。

那时候助理已经告知国外一切都准备好了,盛宣蹲在她的床前问她的意见,蒋小小依然向以前无数次那样很坚决地说:“你留下来吧。”

26|1.01

陆深从医院出来,刚刚值完夜班,即便对于其他师兄师姐而言他还年轻但是整个人依旧显得有些憔悴。清晨的布桑带着些微的湿气,造成的阳光透过些些薄雾照在他身上,陆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接起响了很久的电话。

“喂,妈妈?”

“深深,你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方便带回来给我看看?”

陆深无奈地耸耸肩:“谁跟你说我有女朋友了?”

“下面小医生告诉我的。我们病区虽然不在一块儿,但好歹也在一个医院,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妈。”陆深叹一口气:“当初是谁跟我说进了医院千万不要相信流言蜚语的?”陆深听到对面母亲顿时无语,于是又说道:“人家都结婚了。”

“你暗恋一个已婚妇女?!深深,你拎得清楚伐?”

陆深觉得烦,光顾着讲电话又撞到了一个女孩子,他连忙收线然后道歉。那个女孩子站起来,拍掉了自己膝盖上的灰朝他笑笑:“陆医生你好。”

“你认识我?”

女孩子笑得一脸灿烂:“陆医生大概你忘记了,我们在周家女儿的满月派对上见过的,我是小小姐的朋友。”

陆深还没有想起来,又听到对方说:“我那时候是跟霍爵一起来的,只不过我们现在分手了。”

“哦。你是…齐悦?”陆深终于想起来了:“你来医院什么事情?”

齐悦摇摇头:“我有同学住院,我来看她。不过陆医生你知道小小姐在哪里吗?前两天我找她拜托了一些事情,想去谢谢她。听说你们工作有交集,你应该比较了解她吧。”

陆深看了她一会儿,平素里温和的眼慢慢眯起来,清晨的风还带着湿气,这么早就来看同学。他打量了眼前的女孩子,她脸上带着一些笑容,只是一双眼却极其深沉。

他掂量了一会儿,又听到齐悦说:“这两天小小姐的电话也打不通,我挺担心她的。”

陆深终于抿了抿唇,然后慢慢说道:“蒋小小现在在周氏旗下的医院里,她肺部得了肿瘤。”

“啊?这样子?!”齐悦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她倒退了几步,觉得这个事实无法接受,她嘴里喃喃:“这…这真的…”

陆深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见到齐悦连忙向他告辞,说道:“陆医生,我得去看看她了。”

齐悦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陆深到了车库取车立刻发动车子回家。他一路上高架,到了江苏路别墅外头只能弃车然后过林荫小道,他有些瞌睡,只能掐了掐自己的眉心,然后他就看见了早上起来晨跑的周唯一。

江苏路香江别墅,一共只有两户,每一户作用湖光山水,除了路口的大门是一个,其实很少能碰到对方。陆深年少时搬进来,一度抱怨这里真是鸟不拉屎,所以他很少住这里,十八岁成人之后父亲为表心意大手笔将这豪华住所赠予他,他来得更少。不过到了医院之后,对医院烦透了或者他需要静一静的时候都会回来,也是这样,有一次他就遇到了周唯一。那时候周唯一已经与盛泱结婚,正值新婚燕尔之时,两人便到这桃花源来过二人世界。陆深后来渐渐与邻居周唯一熟识,再到后来他学成归来,就参与了周氏的项目。

周唯一看到他停下了步伐跟他打招呼:“刚下夜班?”

陆深点点头,他思索了一下然后问道:“小小现在是什么情况?之前还没出来的检查结果今天下午就都出来,我回医院可以帮她取出来,到时候给谁?”

周唯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件事情暂时不好说,小小坚持一个人去美国,他们夫妻俩的事情我们不方便插手,检查结果还麻烦你直接送到她现在医院吧。”周唯一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陆医生麻烦你了,我现在要回去上班了。”

陆深点点头,他手心里忽然间突然冒出了一些汗,他脸色微沉一路回到自己家里,倒头就睡。

日头渐渐上来,布桑也一天比一天要热,蒋小小穿着病服坐在窗户前一页一页地翻着书,自从她严词拒绝盛宣一起去美国的提议之后,她父母以及盛宣父母都开始轮流劝她。

他们都不明白,看着这小夫妻俩都好好的,盛宣人也很可靠,为什么蒋小小要拒绝。蒋小小对着老人家也是一副沉静的模样,弄得大家都手足无措,而盛宣大概是生气,今天都没有在医院里出现过。妈妈孟远自己做了一些吃的,给蒋小小送过来,母女俩自从慈善音乐会晚上谈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好好谈过。

所以,这一次孟远过来,就把门轻轻合上,坐到了蒋小小身边,她摸了摸蒋小小的头:“小小,告诉妈妈,为什么不想让盛宣一起去?”

蒋小小抬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睁着一双细长的眼眸,她想了一会儿说到:“我觉得盛宣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孟远语气和缓:“你不让他去,他反而不高兴。”

蒋小小搁下了自己手里的书:“妈妈。”她忽然间转过头,眼眶一片通红:“生死未卜,何必拖累他人。”

孟远听到这句话,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蒋小小像是哭又像是笑,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刷了刷网页,将屏幕递到孟远的眼前:“你看,盛宣身边有很多女孩子。这个他员工叫李诗雨,看样子也很喜欢他。媒体都说她是盛宣的红颜知己了。没有我,盛宣更开心。”

“小小。”孟远吸了一口气,她眼眶也霎时红了起来:“那你难道真的要一个人去?如果不要盛宣,那爸爸妈妈跟过去,好不好?”

“妈妈,我不是去学习,这次去是看病,你们受得了么?”蒋小小低下头:“受得了看着我一天比一天虚弱,然后还要坚持去做放疗,头发掉光,然后是牙齿,未老先衰,到最后还有可能治不好。妈妈,我先去吧,我保证,我情况好一点我就给你们打电话到时候你们再来看我好不好?”

孟远语气悲凉,她已经听出了自己女儿的意思。她还记得蒋小小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紧紧地缩在她的怀里,她就是这个小姑娘的全世界。

孟远是了解蒋小小的,她慢慢开口:“小小,你觉得你是治不好了,是吗?所以宁愿一个人都不要我们陪着,是不是?!”

蒋小小终于捂住了脸,她好像很脆弱,然后发出了呜呜几声,有几句支离破碎的语言从缝隙里传出来。

“我…我见过…太多了…肺癌是…很快很快的…”

“小小,你怎么想不通呢?”孟远苦笑了一下:“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不要盛宣,是因为你心底里想要的人是唯一。现在我知道了,小小,你是不是已经把盛宣当做亲人了?所以你让他让我们都不要陪着,你怕我们伤心和失望,是不是?”

无知者无畏,不懂的人会有求生的*,明白的人却知道命不久矣。蒋小小太明白,所有也太难受。

孟远将蒋小小轻轻抱在怀里,她一下一下地拍着蒋小小的背,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小,为什么总要替别人打算呢?我们都是亲人,自然和你是一体的。你现在不让我们去,如果有一天,有一天、爸爸妈妈还有小宣收到、收到不好的消息…你又、又让我们怎么办呢?你…你有想过吗?”

孟远最后说到哭起来,蒋小小也哭起来,母女俩在病房里抱头痛哭。

齐悦在病房门口顿住了脚步,深呼吸了好几次。她嘴角轻轻勾起了一丝笑,不一会儿之后她就看见孟远神伤地出来。

齐悦想,蒋小小真是一个固执到可怕的人,这样子的人会有多少人爱?当然,她可以什么都不做,然后蒋小小这个人就有可能消失。她立刻从医院返回,拨打霍爵的电话:“喂?”

“你知道接我电话了?敢出来见我了?”

“霍爵,有话好好谈。我这两天躲着你,相比你已经冷静了下来。我只说一句话,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现在还要见我吗?”

霍爵在电话里哼哼了几声,然后齐悦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接着就是霍爵暴怒的声音:“做了婊、子还树牌坊呐?!齐悦,你以为老子还吃你那套,没看出来啊!怎么着,觉得我霍爵好欺负啊?老子给你这两天时间反省你就反省出这结果?你以为特么人都是吃素的?”

齐悦将电话拿开了一点,在她的认知里,霍爵是那种嘴上很凶实际却不行的人,他跟盛宣完全相反。齐悦说道:“霍爵,我希望这件事情好好解决,你在哪里,我过来。”

霍爵哼了一声“老子陪兄弟喝酒呢。有时间再收拾你。”

齐悦笑笑,兄弟?她收了线,立刻拦了出租车。

27|1.01

霍爵喝酒无非就是他那一家小酒吧,他父亲送给他打发时间的玩物。齐悦打车很快就到了酒吧门口,下午时分,是最冷清的时候。她进门不用打任何招呼,如入无人之地。跟了霍爵这么长时间,就是这点好处。

齐悦进了门,大堂里还回荡着轻缓的爵士乐,她看到霍爵一个人坐在那里看上去时分悠闲地在一口一口喝红酒,看着她进来,脸上慢慢有了一丝笑。

齐悦的第一个想法是:霍爵跟以前有点儿不一样。第二个想法是:他在骗她!他根本没有跟什么兄弟在喝酒!他好像是故意在等她!

意识在这一点的时候,齐悦练练后退了几步,她下意识里觉得不妙,身体比思想更加诚实,连忙转过了身准备走人。

只可惜,霍爵等到这一刻已经耐心耗尽。就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已经逼到绝境只在眼前,只要伸出利爪就能撕破对方喉咙,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让她走了。

红色酒液轻轻晃动,霍爵打开了酒吧的灯,白天里晃得人心惊。霍爵开了口,语气带着一些不经意的笑意:“悦悦,你说说,跟着我有什么不好的?”

齐悦挺着背手却开始发抖起来,这样子的霍爵她不认识,仿佛像一个陌生人,她猛吸一口气说道:“没什么,你挺好的。”

“挺好的还去盛宣的床上找存在感?是我太好欺负了?还是说盛宣比我有钱多了。我买辆车要找家里,盛宣随随便便砸辆车眼睛都不眨,是不是?”

齐悦没有说话,好像是被说中了心思。

“悦悦,这样子,我就不高兴了。”霍爵还是笑,这时候齐悦已经走到了门口,但是很可惜,她拼命地晃动着门把,酒吧的门已经从外面锁上了,她已经被关在了里面,和一个仇视着她的霍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