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还是走在她的外侧,轻声问:“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送你。”他将车钥匙的遥控锁按下,衣袖却忽然被叶念抓住。

他微微垂下眼,疑问地看着她。

叶念脸色有些发白,眸子却黑,急促而紧张地说:“林修,我们去结婚好不好,现在民政局还没下班。”

林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想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后又不知该如何应对。无论事情大小,他都习惯深思熟虑。

马路上一辆接着一辆的车飞驰而去,带着短促的风声,叶念眼里的光彩一点点流失,所有勇气和冲动就像离开泉水的花朵,缓缓枯萎。

“我要放弃,你不同意,我说结婚,你也不肯,林修你到底是想我怎么样?”叶念转身就走,“就算是我亏欠了你的,以后我们再也不见,Fare well!”

这一瞬间,莫名的恐惧汹涌而来。林修忙拉住她:“叶念,我没有不肯——”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在面前停下,叶念甩开他的手,坐进车里,也不管他还放在车门上的手,用力把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出租车飞快地开走了。

林修收回手,车门关上的时候夹到手指,指甲也碎了一块,只得拿出手机打她的电话,才刚接通立刻就被挂断,这样两次后,变成无人接听,就是发短信,短信提示上也显示短信发送不成功。大概他是被转到来电黑名单里去了。

“叶念,我们结婚吧。”

微亮的手机屏幕上显示这一句话。

其实他是打算再过一年求婚的,那个时候,他的事业已经完全稳定下来,如果她想,他愿意代替她奋斗,他的努力和成功都是她的。结果他们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

叶念从林修的公寓里搬出,立刻就租了之前看好的白领公寓,陆晴怕她这次在感情上跌的太重,过来陪她住。

叶念彻底丢开研究橙汁牛柳的做法,干脆烧水冲泡面。陆晴咂咂嘴,有点可惜:“明天再研究这一道菜吧,那是技术活。”

她从包里抽出一本商业杂志,一下子翻过大半本:“喏,这是你要我带的,第一篇就是说你们事务所做假账的事情。”

叶念接过杂志,直接从最后一篇开始往前翻,翻了几页忽然看见一个醒目的标题“从专业人才迈向全方位,奕新高级管理层更换新血,新任CTO直指林修”,下面还附带高清晰度的彩照,无一例外地将林修拍得眉目俊雅、气质绝佳。

陆晴见她翻到这页,评价说:“我们幼儿园的年轻女老师都一致认为,林修真的很帅。有事业又帅,还洁身自好,无不良癖好,你不要他,这真的有点可惜。”

叶念合上杂志,嘀咕一句:“商业杂志也能办成这样,这又不是娱乐周刊。”她环视一遍厨房,最后把杂志盖在泡面上。

“喂喂,好歹这纸张不错,又是全彩色的,你太浪费。”

叶念独自出了一会儿神,语气虚软地说:“我在回来之前碰上 林修,然后我对他说,我们结婚去吧……”

陆晴张大了嘴巴。

“其实我说完就后悔了。不过还好,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嗯,可能是太高兴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吧!”

“我知道他怎么想的,结婚这么大的事,他还要回去用计算机慢慢分析现有的数据,得出各种可能性的概率,再一个列出一个详细的计划表,拟定各种突发情况的对策。”叶念叹息,“这样也好,免得我将来后悔,他牺牲越大,日后这牺牲就会变成累赘,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晴晴,我很害怕。”

正因为考虑到将来,才会更加发现,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光有爱情就足够的,更遑论这份岌岌可危、危机四伏的爱情了。

张爱玲说,生与死的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

可是我们偏要说:“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也不分开。”

好像我们做得了主似的。只是我们那个时候并不知道。

临去欧洲旅游还差三天的时候,叶念接到一个大学同学的电话,那同学是专攻资产评估这块的,现在拿了执照混得很好:“叶念,我接了一个兼职,要给一家清盘的中型企业评估资产,现在还缺一个会计师,你有空没有?”

前段时间,她实在累得惨了,短时间里都不想再和数字打交道,敷衍地问:“那家公司离市区远吗?”

“那是有点路程,在城乡结合部的高新工业区那里,是一家做电子的。”

叶念呆了一下:“你报给我具体的地址。”

果然,这企业正是伯父经营的那家,现在要清盘结业了吗?这也难免的,她干脆地答应下来:“好的,我明天就可以过去。”

这实际情况和她预料的差不多,当伯父看见她出现的时候,连脸色都变了,当然,他想不到她还会有这个兴致上门来。

所有的厂房机器和存货都要盘点,重新估值。叶念自认为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非但没有故意拖后腿,还把那些可以人为向下估算的数字去了个折中数,最后帮着和卖家谈合约,把共产买了个不错的价钱。

她揣测伯父事先和同学讲好的工钱肯定不低,不然对方也不会这样积极,但她收到酬劳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有点怀疑这张商业支票上面的零是不是多写了几位,或者小数点点错了位置。

“这是你父亲给你的股份。”伯父如是解释。

叶念沉吟片刻:“我想看一下账本,您不介意吧?”

她翻开所有者权益的那本帐,往下看了几行,果然看见自己和外婆都有一定数额的参股,她合上账本:“既然我爸是这个意思,那就按照正规的流程来,公司清盘结算,要先偿还负债,然后再把剩下的资本按照比例分配给我。”

是她的她收下,这是理所当然的,若不是她的,她也不屑与占这个便宜。

“叶皓他现在还被起诉吗?”就像林修说过的,她应该学着宽容和坦率,而不是一味地区记恨,好像荆棘的种子只能生长出而不能开出美丽的花朵:“如果对方还没撤诉,你们就去找上次接这个案子的姓易的律师,不要去律师事务所里找,私下接触的话她一定会有办法帮你们庭外和解。”

这句话说出口,原本压在身上的重担似乎轻了不少,她终于可以缓过气来。

最后,她把支票兑换了,换成两份,一份重新开了一个账户,另一份存入自己的户头。

外婆总是希望她过得很好,无论何时何地,她的确没有亏欠自己,除了爱情,什么都好。可是感情的事,还是要看缘分的,晚一步,早一步,误了最佳的时机,都是错误。

走过市中心的广场,音乐喷泉洒出的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发光,剔透得美丽,这里人来人王,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都是行色匆匆,面目模糊,你看不穿他们心里是不是藏着故事,是不是,住着一个人。

叶念把手放在大衣口袋里,轻轻地再冷空气里呼出一团白气,露天的超大屏液晶电视上,正播放着不知哪部肥皂剧,女主角流着泪哀婉地说:“没有你,我比死了都难受,我会活不下去的。”

叶念嘴角微扬。

嗬,如果那个人真的不再爱你,他如何还会在乎你的死活?

所以,请相信,当你觉得这世上无人会爱你的时候,就对自己好一点,只有先抓住自己,才有了让他人倾心爱上的可能。

她穿过广场,找到本市教会的办事处——那是一幢老式的建筑,沿着有点狭窄的楼梯往上走,好像回到了那个梦境里,无尽的盘旋而上的楼梯,她不知哪里才是尽头,却像是穿上了魔法的红舞鞋,停不下来。

办公室里,正好有一位年长的牧师在。叶念走进去,把新办好的存折取出来,轻轻放在桌面上。那年长的牧师微笑看着她,眉目祥和,身上仿佛有一种安抚人情绪的力量。

神爱世人。他把自己唯一的儿子送到人家,用鲜血来洗清人世间的罪恶,每一个人,只要你相信仁慈和宽容,必定会得到祝福。

叶念低下身填写募捐人的信息,拿起笔的时候,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那个安静而紧张的考场,忽然碰见不会做的难题,她知道外婆的姓氏,却不记得她的名字,她死命地回想,越想越着急,脑海还是空空如也。

她害怕交白卷,可短短几日,她居然连着交了两份白卷。

牧师终于不忍心看她握着笔继续为难下去,温和地说:“你可以写自己的名字。”

叶念呆呆地站着,忽然“啪”的一声,一滴眼泪落在纸上,迅速地渗了开来,紧接着,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掉下来,根本抑制不住:“可是那不一样的……”

很多很多的事,归于同一个目的地,只有那细微的差别而已,可就是不一样的。

也有那么一个人,只是寻常得和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差别,只是他进驻过你的生命,你就忘记不掉了,也有可能,在很久很久以后,还是忘记不去。

只不过,无计悔多情。

她就在这么一个初冬下午泪水泛滥,哭得像个小孩子,像是要把过去九年都没有流过的眼泪一次流尽。

能在三十岁之前入驻董事会,这是林修没有想到过的,力排众议,把新项目做成功,理所当然地走上新人CTO的位置,这样不再是面对各个管理层,而是直接面对大股东们,这种感觉还是陌生的。

他做完报告,沿着长长的会议桌走到靠后的位置坐下,从口袋里拿出正震动不停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叶念的名字,他忙放下文件夹,快步走出会议室:“叶念?”

电话那头背景声嘈杂,有忽远忽近的陌生人的说话声,滑轮在地面上拖过的响声,林修不禁焦急起来:“叶念,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机场,还有十分钟不到就过安检了。”叶念安安静静地说:“对于我们之前两次都不欢而散,有些话始终没有来得及说,我想现在还是有必要说个明白——”

机场?就算他现在冲下楼开车过去,至少也要半个小时,根本赶不及在她过安检之前截人:“叶念,你听我说,你现在立刻从机场回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只要她不要刻意挑起争执,他想他还是能一直保持心平气和的。

“那肯定不行的,我报了去欧洲的旅游团,再说电话里说和见面说也差不多,林修,我们分手吧,再耗下去真的没意思。”

她打这个电话来就是专门来说分手的?林修真想干脆回答她“分手也好”,可是心脏却像被什么攫住了,这种感觉太陌生,却疼痛得接近毁灭,隔了片刻才僵硬地开口:“怎么说这也是两个人的事,你能不能不要一个人擅自决定了,再回头迫使我同意?”

“你看,我们分开这一段时间,你还是照常过你的日子,我也是这样,由此可见,什么影响都没有。”

“没有影响?那你觉得什么才叫所谓的影响?抽烟酗酒,工作也不用去管,整日浑浑噩噩纠缠你不放就叫做影响?”林修硬是忍住气:“你怎么知道我就一点都不在意?我看真正不在意的人是你吧!”

叶念沉默了。

“快回来,好吗?”

人流来往的机场大厅,叶念微微失神。有那么一刹那,她差点就想掉头回去,可是思维永远是比行动快,她才不想就被一句话给左右:“我知道了,疏忽什么的,你有份我也逃不掉,其实没有你,我也不是过不下去的。”

“你非得要一条路摸黑走到底,怎么也不听劝吗?连自私的想法都不肯掩饰一下,这样让我怎么长时间受得了?”

叶念看看时间,再看前方的导游开始按照序号发登机牌,脾气也渐渐上来了:“随便你怎么想,总之,相见不如怀念,我们言尽于此!”

相见不如怀念。

林修捏着手机,脸色是冷冽的惨白,只听电话那头导游的声音零零碎碎地传过来。他其实已经打算先服软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控制不住情绪,每次谈话总会变得火药味十足,让他口不择言:“我绝对不会同意分手,你不能代替我做决定。这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别的事你想怎样都可以,只有这个不行。”

电话那端声音嘈杂起来,有人在和她说话,叶念漫不经心的回答:“好好,我知道了,可是我真的要过安检了,等我回来再打给你吧。”

“你根本不知道。”林修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越来越慌乱,几乎是压下所有的自尊心才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叶念,难道你觉得……之前那段日子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家里的问题我会去解决,你就算没有办法相信我,这也没有关系,但是试着相信感情本身,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叶念,我是真的爱——”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耳边突然传来急促的忙音。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通话已经结束”,连握着手机的手都开始发抖,直接回拨过去,得到的却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他低声下气表白,连“不相信我也没有关系”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她居然直接把电话给关机了?

林修克制了又克制,抓起手机往地上重重一砸,手机后盖弹飞出去,连点半和软键盘都摔了出来。怒气发泄之后,他总算能够缓过一口气来,只觉得心脏跳得又快又重,疼得厉害。他是真的舍不得。

叶念可以消失得干干净净,不再回头。他却要对着留有两个人回忆的房间,而更糟糕的是,不管如何,都不想忘记。

从小就知道,接触会让人沉溺的食物要适可而止。

这次缺发现那些有素的训练都无用了。

也不知道将来还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如果非要深入去想,大概也就是叶念那样的。只是这个世上,他不可能再找另外一个她。

叶念关掉手机,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混血男子,他穿着宽松的米黄色毛衣,鬓发还是往后梳,原来很明显的白发看上去不那么多了:“你怎么在这里?我是跟团去欧洲旅游,你呢?”

MATTHEW微微耸肩:“我是趁着假期回家一趟,很久没有回去了。你在欧洲旅游的形成里有英国吗?”

叶念之前就听同事说过MATTHEW是英国人:“没有。”

“本来想推荐给你一个地方,情侣去尤其合适。”MATTHEW微微一笑,“在伦敦老城泰晤士河畔的巷子里,那家餐馆是十九世纪维多利亚时期的建筑风格,原来是HENRY JAMES的房子,他在窗口和当时市长的女儿亲吻,第二天全伦敦都知道‘HENRY和市长的钱袋接吻,虽然他抱着美人’。在那家餐馆吃饭,一定要选在这窗口,情侣们就会名利双收。”

“听你这么说,是很市侩的爱情。”叶念忍不住说。

“你会说市侩,只是觉得里面夹杂了现实因素,我父母就是在这家餐馆第一次约会,然后结婚,知道现在感情也很好。”在安检通道等待的旅客排起了长队,MATTHEW轻声用英文和她说话,“你刚才是和男朋友讲电话吧,这么生硬的语气,就像故意要和对方吵架一样。”

叶念沉默,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他说......他不知道喜欢我什么。”

MATTHEW摸摸后颈,露出像是被一个很幼稚的问题彻底困扰到的表情:“那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美貌,有才华,温柔?我想,他如果不是一点都不喜欢你,就是爱你爱的很深了。能把优缺点都历数出来,只能说爱的还不够。”

“他自己也亲口说,对一个学妹很有好感,如果没有我,他们终会走到一起。”

MATTHEW叹气:“实际上没有‘如果’。”

通过安检通道,人潮分散,走向不同的闸口。叶念不服气的反驳:“你是男人,当然站在男人的立场上美化事实。”

MATTHEW笑得很欢畅:“可是我没有劝你立刻回去,你可以在欧洲玩一大圈再去找他,就像歌剧里唱的‘把爱情变成绞索,套在爱人的颈上’。”

叶念皱眉看他,只见他在下一个闸口前停步:“那么,在这里正式告别了。”他伸出手,就像当初面试时候一样,叶念也伸手过去,手指相触的一瞬间,她被往前一拉,MATTHEW环住她的肩,低下头将脸颊贴近,还顺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祝你幸福。”

******

叶念抗拒脸红,然而等她坚持到候机室里时,却发现脸上的热度还在持续升高。坐在身边的女孩是时不时转头看她,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叶念看了她一眼,记得她也是同一个旅游团的:“你好。”

女孩托着腮,笑容明媚:“你也是单身的游客?”

叶念点头。

女孩拉拉头上毛茸茸的帽子:“我也是啊,你很会将英语呢,后面几天我能不能跟着你?”

对着这么可爱的表情,如果要拒绝,好像于心不忍,叶念微笑;“好啊。”

女孩凑过来看她登机牌上的名字:“叶,念......我叫云尉。”

叶念愣了愣:“我记得一个写小说的作者也叫云尉,我还买过她的书。”

女孩“啊”了一声,有点无措:“是吗?谢谢你......”

两人俱是不知该找什么话题开场,稍稍冷场之后还是云尉先笑起来:“真是的,干吗这么奇怪?叶念,刚才那个外国人是你的朋友?”

“以前是上司,现在......算是朋友吧。”

云尉好奇地问:“那你之前是在和男朋友讲电话喽?”

叶念真要佩服她的观察力了:“嗯......我讲电话的时候是不是很凶啊?”

“没有很凶吧,就是语气和表情都不是太好。”

叶念无语,抬头看着顶上的大屏幕电视,上面正放着那天在市中心广场看到的电视剧,她对于背负痛苦过往而暗自哭泣的女主角无语:“如果那个男人不爱她的话,就算流干眼泪也没用,这解决是悲剧吧!”

云尉摇头:“我看过结局,是一个喜剧呢。女主角把过去向恋人坦白,得到了谅解。”

“得到恋人谅解又如何?更何况那种谅解是怜悯比较多把?自己的人生就应该由自己背负,何必非要找个人来诉苦?”

云尉笑笑:“你不会和我是同行吧!”

叶念叹气:“我只是牢骚太多。”

本市的交通路况每年都在政治,结果每年都没有起色。林修开车回到公寓,缺忽然想起今天是周五,是回家吃饭的褥子,只好再倒车开回正路上。广播里,DJ正用玩笑地口吻说“最近是失恋高发期”,并且翻来覆去地论证着本市的离婚增长率如何。

林修正打出左转向灯,在路口掉头,听到这里有点粗暴地按下静音的按钮。等他抬起头看后视镜的时候,只看见一辆货车冲破护栏撞了过来,货车上的玻璃哗啦倾倒下来,车辆碰撞声不断。林修连忙急打方向盘,时速仪表盘上的指针猛地一跳,视野内的景象剧烈晃动。

大概有片刻的昏厥,他很快恢复意识,车子完全翻转,正好卡在两辆车中间,安全气囊弹了出来,前车窗的玻璃裂开呈网状的纹路。

林修缓缓吸气,感觉到肋骨处传来的刺痛,想来在猛烈碰撞中肋骨骨折了,幸好断骨没有刺进肺部。他伸手慢慢摸到安全带的位置,按了几下,都解不开。翻开储物箱,里面的物件一下子倾倒出来,他有点艰难地摸索一会儿,找到那把瑞士军刀,一点点割断安全带。

开了一半的车窗外传来很嘈杂的动静,还有刺鼻的汽油味,在高峰时段发生重大交通事故,哪怕有人在第一时间报警求救,也只得等上一段时间。如果只等待救助而不自救,恐怕会来不及。

林修用割断的安全带做了简单固定,住过公事包用力敲击车窗,那玻璃本来就裂了开来,如此重击几下就成功了。

等他从车里出来的时候,漏出的汽油已经开始燃烧。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而近。救护车刚停下,立刻就有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拆装好担架疾步走来。林修顺从地一招指示行动,可是全身紧绷根本放松不下来,身边的医护人员也着急了:“先生,我们恐怕要给你打肌肉松弛针,剂量很小,不会对身体有损伤。。。。。。”

他学过急救措施,知道一旦被打了肌肉松弛剂之后会有那么一段时间全身麻痹:“不用。。。请帮我通知——”说到一半又忽然停住,他第一个想起的人是叶念,可是立刻又觉得不应该让她担心,尤其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候,接着又想起她在七小时前打来电话说要分手。

原来还是有一样东西,让他上瘾而无法自制,那即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