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昏昏沉沉地在一起的滴答声里入睡,然后醒过来,中间的梦境也是断断续续的,是少年时候和叶念,还有已经记不得姓名和面孔的同学们,站在母校那一棵枝蔓繁茂的榕树下面,对着相机微笑;转眼间却又变成她低着头轻声说“对不起”,表情忧伤,他那时是如何回答的?

道歉的话,实在是一点价值都没有。。。

在此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母亲正坐在床边,手上剥着一只橙。

很可怜的橙,被长指甲抓得强疮百孔。

林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又了幽默感,勉强支起身来:“我是不是还没因为旷工被辞退?”

沈音瞪着他:“你这是交通事故,又不是故意不去上班,就算丢了这份工作也没关系,你爸那里也正缺人。”

林修笑了笑:“恩。对不起,让你和爸担心了。”

“是啊,昨晚我们差点要报警了,还好医院打电话过来,现在的交通越来越差,好端端地开车在路上还会出事故。。”沈音抱怨了几句,忽然问,“叶念呢,她怎么没来看你?”

这一刀正好刺到他心里去了。林修都有些匪夷所思,明明是母亲不认同叶念,这个时候却问题他为何不来探病:“她去欧洲散心了。”

“你们吵架了?”

林修苦笑:“吵架?没有,怎么会吵得起来,如果只是吵架也就好了...…她恐怕都不愿再理踩我了。”

“不理就不理,我们儿子又有哪点不好?”

林修还是苦笑,他都好到叶念当面和他说话都不愿意,最后在机场里匆匆打个电话来说分手。

“如果不是叶念,你就过不下去了?”

“那也不会。”林修想了想,他接触的一直都是不需要优美词汇的理工科,突然间让他要找到一个恰如其分的词语很困难,“只是......心里很空。”空得放不下其他的感情和人、事。

“没出息。”沈音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的套装,“等叶念回来,你们再好好谈谈,你爸说了,车他会帮你买,房子什么你自己想办法。”

圣诞夜。金黄和蔚蓝的灯光融化在白雪里,很美丽。叶念裹着厚厚的羽绒服,那明亮的黄色衬得她皮肤白皙剔透。云尉一边羡慕地念叨“你皮肤怎么能这么白啊”,一边拉着她在科隆的广场里穿来穿去。

德国是一个对圣诞节热情过火的国家,只有在这一天才会破例开放露天夜市。

念买了棉花糖、热炒巧克力花生等,都是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她也曾受过娇宠,后来长大了,会觉得这些甜腻的零食孩子气,久而久之就忘记掉是什么味道了。

在市区地图的指向下,她们去了科隆大教堂。

云尉的确是很有活力很会玩的女孩子,唯一弥补不了的就是语言问题,叶念时不时和她脱队外出,去看了阿尔卑斯山的雪,逛了各国的市场……趴在蓬松的雪地里,日出的一瞬间跟着云尉像小孩子一样一起欢呼,眼睛湿润——这是她看到过的最壮丽的日出。

教堂外面,有在外套外面套着印有“Child”字样T恤的少年在为慈善机构募捐,散发着宣传资料。叶念用英语和他磕磕绊绊地交流很久,最后捐了钱。英语在德国并非官方语音,只是第二外语。

云尉好奇的问:“你刚才和他说些什么?”

叶念笑笑:“他说,如果情侣一起来这里点一支蜡烛,什么愿望就会实现,这是当地的传说。我问他,你相信上帝吗。他说,他没有信仰,只是既然在做好事,不管是谁都不会怪罪他借用这一块地方。”

她们绕到教堂的后门。圣母抱着怀里的孩子,神色忧伤而慈爱,身后是大片大片盛开的百花。叶念低下身,把走在路上时别人送给她的蜡烛点亮,放在雪中:“上帝会保佑所有人的——不管是谁,哪怕是满身罪孽的人,他们生下来的时候并不知道会是这样,也没有人希望自己成为被上帝抛弃的子民。”

虽然她的愿望从来都没有被实现过。

虽然她已经不是纯然的干净和善良。

云尉手足无措:“叶念,你别哭啊,真的不要伤心呀。”

叶念揉了揉眼角,笑了起来:“嗯,我没哭。”

回到科隆的酒店,房间里温暖的气息宛如春暖花开时,叶念脱掉羽绒服和毛衣,窝在床上用笔记本看H市的论坛,晚上出现的帖子特别多,其中有一个标题为“机场送别抓拍”的帖子一直在首页停留。叶念点开帖子往下拉,在一连串照片中看见她和Matthew在闸口拥抱的那张。底下立刻有人跟帖说这张照片抓拍得最有感觉。

叶念开始担忧自己会不小心在这个论坛窜红,被当成PS教程恶搞无数次。

然而这忧虑还没完全成形,突然看见MSN上林修的名字从灰色变成淡蓝色,随即跳出一个聊天窗口:你在? 叶念关MSN上网动作不够快,才把鼠标移到右上方的叉,就看到对方又发来一句话:今晚是圣诞夜,没有出去走走? 叶念磨蹭了很久,才回复:已经后回来了。 林修提醒地说了一句:科隆还在下雪,别忘记加衣服,小心感冒。 叶念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在科隆? 林修回复:你的IP是德国的。 叶念看了看时间,德国和国内时差七小时,更何况林修一向都没有在网上聊天的闲情逸致:你真的是林修?不是谁甲板的? 隔了五分钟,对方都没有反应,叶念阴暗的猜测他现在又开始自尊心澎湃后悔刚才主动和她说话的举动。

林修回复:我刚才看到一篇帖子,花了点时间帮忙修改。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机场接你。

看到帖子?帮忙修改?叶念思付片刻,点开那个“机场送别”贴,不管怎么刷新图片,有她的那张都是呈现一个鲜红的叉:你最近还好吗?

对方很干脆地回答:一点都不好,很想你。

叶念思量了又思量,觉得还是顺着下台阶比较好:搬出去那天,你问我为什么没有把转学的原因兑你说,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诉苦,我想站在你身边,让自己能配得上你,而不是接受你的保护。

叶念把这段话发出去,直接拔掉网线。隔了一会儿,她看见手机屏幕亮起,系统提示收到新邮件,是林修发过来的:我都知道的,就像因为我爱你,想了解你的一切,想替你奋斗。那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ERP的项目失败,我会面临失业,甚至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工作。如果只是失败还可以重新来过,我还有你。可是如果你不在身边,这些努力有事为了谁?

叶念反复看着这几句话,心中苦涩:你说你爱我,却舍得让我这样难受。在德国的最后一站是购物。旅游团里德以为阿姨拉着叶念做参谋,说要给老公配一套正装。叶念看着看着,在经过圣洛朗的专柜时,突然想起自己从来都没为林修买过衣物。明明彼此的关系已经发展至深,在心理上却保持着一段尴尬的距离,是她刻意筑起的城墙。可是,即使有这段距离,他还是能够伤到自己。一个人,嘴上说着爱她,行动上让她觉得是被爱着,却还是会让她很难受。交付真心或是再不回头,二选一的选择题,他不知道该如何解答,总是觉得,不论选哪一个,或许以后她都会后悔。这个境地真的很绝望。

云尉陪着她挑西装,搭配袖扣和衬衣,嘟囔道:“叶念,其实我觉得那款华伦天奴的西装也很好看的。”叶念笑了笑:“这个牌子的衣服都不是很纸鹤日常工作穿啊。”

挑完衣服,叶念把袋子放在沙发边上,用手机登录邮箱查看,不由得吓了一跳,只是一晚上突然多出了二十来封邮件,其中一封是来自DT事务所的,通知他下个月初报道。剩下的全部是林修发过来的。开始的她还能看懂大意,到后来已是词不达意、语句混乱。叶念只得苦笑,她是知道林修的,写报告简明扼要,可是写别的,就是在为难他了。云尉看到她的表情,试探地问:“你们还没和好?你刚才不是还帮他挑衣服了?”

“恩……我决定和好,又怕后悔。”

“其实我觉得呢,一辈子就要有一次全心投入,不瞻前顾后的,哪怕最后结果是不好,也会比现在退缩要有意义。我读高中时成绩很差,,没有一门课是看得过去的,我很努力。”云尉苦笑两声,

“如果每个人都会被分配属性的点数,我一定是先天不足,不多的点数都分在写作上。可是那又怎么样?我退学,赌上后面的人生,到现在......也还算可以吧。”

叶念微微一笑:“好,我试试。”

******

回到国内机场,穿过安检去拿托运行李,整个旅游行程算是完结。云尉一下飞机就接到驴友的电话,飞快地和叶念交换了联系方式,就急急的赶去火车站。

叶念拖着重了不少的行李箱朝机场大厅走去,心里盘算以后每年都要出去驴友,她现在的生活模式就像是和工作结婚了一般,枯燥乏味。同云尉比起来,她真的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走过接机通道,忽然听见有人在身侧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叶念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之间林修等在通道口,微笑着看她。叶念走过去,忽然觉得尴尬:“你来接我?”

林修轻轻地“嗯”了一声,想去接行李,又有点迟疑:“你走了以后,我查到旅行社出团时间和返回的航班号......我帮你拿?”

叶念把行李箱交给他:“谢谢。”

林修愣了一下,笑意有点僵硬:“你想我道谢?”

“这几天有点说习惯了。”叶念瞟了他一眼,想主动搭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始一个话题,就这样磨蹭到停车场才开口,“林修,你换了新车了?”

林修“嗯”了一声,动手帮她打开副驾的门后,绕到后备箱放行李,然后打开车门坐进来,却没有立刻开车的打算:“那些邮件,你都没有回。”

叶念更是尴尬:“那是因为你写的邮件,我没怎么看懂啊......”

林修简单地说:“我以后都不会让你难过的。”

叶念侧过头,朝他笑了笑:“好。”有时候,即使是口头上的承诺,总比没有承诺要好。

这一路开出机场,叶念听见他不时咳嗽,像是很难受的样子:“林修,你不舒服?”

“嗯,前两天出车祸,不过没什么事。”

“就是说你换新车是因为原来那辆报废了?这很严重的吧,你有没有做过全身检查?”

林修微微一笑:“还好,那时候我已经反应过来,只是肋骨骨折。只要断骨不刺进肺里,都不算严重,自己也能愈合。”顿了一顿,问:“你是回我那里,还是......”

叶念报了地址给他:“我预付了三个月租金,要收拾东西也很麻烦。”

“我知道。你什么时候想搬回来就打电话给我,如果你喜欢现在住的地方,我们可以买这个区的房子。”

叶念没接话。等林修把她送到住处,她正要推开车门,手腕忽然被拉住:“怎么?”

林修垂下眼,轻道:“没什么,就是不想这么快分开。”

叶念忧虑于公寓里的整洁程度,觉得还是不要给林修看:“我的房间很久没收拾,所以就不请你上去坐了。”她拖着行李箱走进电梯,上楼后拿钥匙开门,只见陆啨抓着乱蓬蓬的头发从房间离探出身子:“咦,你回来了?”

叶念站在玄关,打开行李箱:“是啊,一早的飞机。”

“机场离市区挺远的啊,我以为你要傍晚才到。”

叶念合上箱子:“晴晴,我现在去林修那边,要晚点回来。”她想了想,解释,“他前几天出车祸,今天是周末,我过去陪他。”

陆睛打了一个呵欠,缩回房问:“快去吧,我继续回笼觉。”

叶念锁门下楼,只见林修的车还停在那里。她走过去拉开车门,只见林修将额头靠在方向盘上,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叶念微微笑道:“我想了想,待在房间里也很无聊。”

林修望着她,笑意一点一点地漾开来:“其实,我们以前都没有好好约会过。”

站在九十米蹦极跳台上,底下是大片碧绿的湖水,风声里夹杂过山车上人们的惊笑声。

林修抱着她的腰,忍不住笑:“叶念,如果你怕的话就不要勉强了。”

叶念看着下面脸色发白,却不想认输:“我才没有怕。”

“如果不怕的话,就把栏杆放开。”林修还是笑,“抱紧我,不要紧的,我们的绳子是连着的。”

叶念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身后的栏杆,改抱住他的月:“嗯,好了。”

“真的抱紧了?”

叶念点点头:“足啊。”

“以后也不会松手了?”

叶念听出话外之意,仰起头微笑:“嗯。”

从高台上坠下,眼前的景致完全颠倒过来,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远处过山车传来的喧哗声变得模糊起来。坠落到极致时弹力绳也被拉伸到极点,身体再次被牵引到半空中,好像飞翔似的。

叶念将脸颊靠在他的颈窝,也感觉到他拥抱的力度,这短短的时间内,整个世界就好像剩下他们两个人,在同一个空间。

叶念听见他轻声在耳边说“我爱你”。他们分享了生活空间,分享了身体上的温暖,却鲜少说爱。这三个字的发音如此简单,可是说出来又会沉重,会拘谨。

岁末日渐临近。生活也回归正轨,两人又回归之前的同居状态。

叶念去事务所报道后,被调配到税务组任经理。叶念第一次去做税务咨询的公司就是致远集团。到一楼总台的时候,同事手里的文件夹松开,里而的文件散了地。她低下身一份份去捡,余光里瞧见一个正从电梯坐走出来的男人主动弯腰帮忙,递过文件的手指细长而干净。

叶念忙道谢,抬头的时候正看见对方在笑,嘴角有一道浅浅的笑纹,格外温柔。

叶念愣了一卜,只见对方已经从身边走过去了,总台的女孩子清脆地叫了声“林董事长”。

下班时候林修来接她吃饭,叶念忍不住说起这件事,林修表情僵硬地问:“所以你是喜欢这个类型的?可是他已经有家室了吧。”

“如果还是单身才比较奇怪好不好?结婚并不代表有损于魅力,林修,你的想法有偏差。”

“他儿子的年纪都比你大了。”

“是吗?那真是看上去很年轻,我以为他才四十岁。”

林修无可奈何:“叶念,我爸就叫林致远,也就是你说的林董事长。”

事务所正式放似前一晚是例行的年会,被压榨一年的员工逮着经理级别的就灌酒,几轮灌下来,叶念只得去洗手间避难,顺便打电话给林修求救。税务组的同事已经半醉了,一听她男朋友在外面等她,兴奋地推着她出去看人。

叶念被拉扯着往外走,KTV外面夜色迷蒙,迎面一阵冷风吹过来,原本开始上脸的酒意扩散得更快。她只觉得昏昏沉沉,走下台阶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幸好很快稳住,眼角却瞥见林修慌张地几步跑过米,一把扶住她的腰。

火概是他脸上的惊慌神色太过明显,边上的同事呵呵笑着:“没事,我们是女人当男人用的,没事的。”

林修摸摸叶念的额头,缓过来似的笑:“你走路也小心点。”然后转向她的同事,“谢谢你扶叶念出来,我们先走了。”

叶念觉得脸上发烫,靠在他的肩上由他半扶半抱:“我又没喝醉……”

林修只是“嗯”了一声,扶着她的于却不松开,把她扶到副驾座上,系好安全带,再关上车门,缓缓将车子开到正路上:“叶念,我开慢一点,你觉得小舒服了要跟我说。”此叫路况已是宽松,等待交通灯的只有寥寥儿辆车,林修始终维持着三十码的车速,等开到公寓时,叶念已经靠在椅背上迷糊起来。

林修轻轻撩开她的额发,微微笑起来,轻声说:“叶念,等会儿再睡?”

叶念皱了皱眉,还是听话地睁开眼。林修脱下西装披在她身上,车里有暖气,而室外的温度却很低。乘电梯上楼,林修开门,她扶到床上躺下,叶念突然揉揉眼角,拉住他说:“林修,我还不困,你听我说话好不好?”

林修有点困扰地看着她,明明已经呵欠连天却还说自己不困:

“我去拿热毛巾给你擦脸,等一会儿可以吗?”

叶念不肯放手,声音模糊:“你一定要现在听,以后我就不说了!”

林修又无奈又好笑,侧过身躺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腰。其实他也不清楚她到底喝醉了没有,只能安静地听着。叶念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只是今晚颠来倒去地说了很多,从小时候的事情说起,说到父母如何爱她,说到车祸以后她失去父母的心情,又说到她后来转学。到后来,她的意识也模糊起来,有时候要回想很久才能继续往下说。

林修只轻拍着她的背,耐心地引导她:“嗯?然后呢?”

叶念抓住他的衣领,语气渐渐激动起来:“那叫候都怪你,为什么你要偏心易云初?你根本就是对我有偏见!我都想忘记这件事了,到头来你居然还责怪我!”

林修柔声安慰她:“是,都是我不好,我把以后的人生部赔给你,好吗?”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这个人,性格这么差劲,一条路摸黑走到底,不听劝,傲慢,偏偏喜欢白以为是,说话恶毒,没有同情心,还点都受不了委屈!可是你也可以不喜欢我,我又没逼你!”

林修伸出手,摸到她转向另一边的脸颊,只觉得触摸到的肌肤微微发烫,湿漉漉的:“叶念?”他有点无措地用手指去擦,温热的水汽却越来越泛滥,甚至能感觉到眼泪落存于背上,一滴接着一滴,怎么也止不住似的。

他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也从来不会温柔地低声安慰人,还真的有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想了一想,硬是扳过她的身子,拖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丝:“叶念,其实善良是种幸福,因为被周围的人保护得太好,所以才接触不到阴暗面。以后就让我当你的屏蔽器。”

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爱情会变得如此复杂,而他明明这样在意,却不知不觉伤到她,自己亦是为此难受。爱情,或许足一把双刃剑,只是摆在剑鞘里,原本是不会划伤手的。可人总是磨不过时间,渐渐地就以为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忘记了当初的感动和谅解,于是没了剑鞘的双刃剑, 不小心就会伤到彼此。

叶念没有小声,只是克制不住身体的轻颤,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落泪的本能,现在却发现它原来还在,只是一直被刻意遗忘在角落了。

林修缓缓地抚摸着她的背脊,低声道:“我爱你,我是真的想把自己今后的人生全部都和你的维系在一起。如果你累了,就让我代替你继续下去,我的努力和获得,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你的,我心甘情愿。”

叶念咬着唇,眼睛还足红的,几乎是用气音说话:“这应该算是‘我们’的,怎么会全部变成我的?”

林修失笑,存她耳边低声说:“叶念,我们结婚吧。”

这是冬日里少有的晴朗的天气,阳光像大朵大朵的鲜花,在冷空气里铺天盖地地绽放。

林修将手放在门把上,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打开。

他侧过头,看着叶念:“准备好了吗?这回是第一次正式见我爸妈。”

叶念忙抓住他的手:“再等等!”

林修微笑,这笑意里满是温暖的意味:“叶念,我一直都在等你。我把所有的幸福都维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你呢?在我身边你会觉得难熬吗?逃离以后会觉得如释重负吗?以后会不会后悔?”

叶念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止住,心里纠结缠绕着的心思太复杂,没有办法用几句话柬表达清楚,最后低着头:“没有,我想……以后也不会。”

碰见困难的第一时刻,人们都会条件反射地绕开阻碍。

而实在绕不过去的时候,叶念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正面迎上。她一直为那个十六岁的自己而骄傲。她从那个时候开始懂得,什么是必定会被遗失的,而什么是能够被保留的,比如软弱,比如自尊。

林修握着叶念的手:“爸、妈,这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已经准备结婚了。”

叶念向前走了一步,然后抬起头安静地微笑:“伯父伯母,你们好,我叫叶念。”

——正文完——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