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会喜欢原纯殿下么?”她轻声问。

 

“不知道,要相处一段时间才知道。”

 

“她在您的心里,是什么样的人呢?”

 

“妻子。”

 

“那我呢?”塞尔维莉哀婉地笑了。

 

“重要的朋友。”西泽尔说着揭开车帘,“已经到东方区了,那就是台伯河。”

 

塞尔维莉娅顺着他的手指看了出去,破碎的阳光在河面上跳动,一张张的渔网晾晒在竹竿上,浑身泥泞的孩子们扑入水中嬉戏,瞬间世界杯嘈杂的声音填满。

 

台伯河,翡冷翠的生命之水,市政厅的外墙上是这条河的浮雕,记录着相隔久远的年代,孩子们在台伯河中嬉戏,妇女们扛着陶罐来河边取水,河上渔船漂过,男人们站在船尾拖着渔网,成群的鱼跳出水面,一派热闹的景象。

 

但是现在不同了,河上游依然清澈宁静,河下游却变得喧闹而肮脏。居住在下游两岸的都是城里的下等市民,他们是妓女、罪犯,东方来的异教徒,外省和臣属国迁移过来的流民,没有去市政厅投票的权利,也不能去大教堂行弥撒。

 

阳光照在台伯河上的时候,这里是全城最热闹的地方,醒来的孩子哇哇大哭,女人们把便桶提到河边冲洗,狭窄弯曲的街道上弥漫着便桶的臭味和烤面包的香味,阁楼上的姑娘把晾干的衬裙收回去,干苦力活儿的男人们抓着凌乱的头发结伴往码头去。夜幕降临的时候这里也是全城最热闹的地方,浑身散发着汗臭的男人们醉醺醺地围聚在小酒吧里,带着货物刚刚赶到翡冷翠的小商户在旅店门口洗刷牲口,身段妖娆面容妩媚的女人们则扭动着柔软的腰肢,瞄着是否有衣饰华贵的男人经过门前,试着把他们拉进去。

 

深夜降临的时候,这里彻底地昏暗下去。几乎没有路灯,街面崎岖不平,很少有人能在这里摸黑行走不栽跟头的。每一家每一户都把门窗锁闭,无论外面的人怎么敲门不会有人应答。行人不敢离开大路往巷子里行走,街角的黑暗里偶尔会有一双发亮的眼睛,可仔细看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这里传说经常有杀人抛尸的事情发生,每一次尸体都被扔在台伯河里,市政厅不希望教廷的大人物不小心在清晨看见一具尸体随着河水起伏,于是花钱雇了一个船夫午夜撑着船在河上搜寻,遇到尸体,就把它捞到船舱里。这里被称作东方区,“东方”这个词在翡冷翠意味着古老神秘和富饶,也意味着异教徒和堕落。

 

“塞娅,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你为什么会对着你父亲流泪呢?”西泽尔好像是无心发问。

 

塞尔维莉娅沉默了片刻,“只是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当时他穿着华贵的衣服,对你很冷漠,他的人打死了你唯一可依靠的仆人,他甚至不愿意承认你是他的女儿。”西泽尔说,“如果你恨他,也是有理由的,对吧?”

 

塞尔维莉娅想了想,点了点头。

 

“如果你当时选择了恨他,你今天就会是东方区里一个可怜的女孩,你甚至可能是个靠卖身养活自己的妓女,会为了不多的几个钱对男人献媚。”西泽尔摸摸塞尔维莉娅的额头,为她理好额发,“那样你会不会每天早晨醒来就痛哭流涕,悲哀你失去的、美第奇家的人生呢?”

 

塞尔维莉娅茫然地摇头。

 

“塞娅,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明白一件事,你无法选择人生,就像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妻子,博尔吉亚家族的男孩,每个人的婚姻都必须为家族的利益献祭:我的妹妹阿黛尔·博尔吉亚去年嫁给了高黎国的国王,她只有十三岁。”西泽尔轻声说。

 

“毋庸悲哭,也不要叹息,无法选择的终究无法选择。”西泽尔握紧她的手,“但你永远能选择一个东西,你自己!”

 

【下期预告】:我不会让世界与你为敌!

 

关键词:异端审判局、嗜杀之谜、原纯

 

翡冷翠的夜色下,永远有流动的暗流。异端审判局、突发事件、恶魔血统、嗜杀之谜……当这些通通涌向西泽尔的时候,时局该发生怎样的变化?坎特伯雷堡被重重包围,蔷薇花的金边开始黯淡。而在关键时刻,猛虎公主原纯再次显露东方虎女的气质,力挽狂澜与城堡阵前。而当她终于见到自己的未婚夫西泽尔的时候,却看见一个男人的伤痕累累……】

 

第四章·异端裁决

 

【1】。圣裁之谋The conspiracy of holy war梵蒂冈,教皇厅。

 

作为整个教皇国的权力中心,教皇厅却只是一间精致的小礼拜堂,这里原本用作教皇的私人书房,因此高耸的四壁上都是黑色铁艺书架,摆满历任教皇珍藏的古籍。书架围拱下,礼拜堂的正中央摆着一张花梨木书桌,并不大,但半个世界的命运在这张桌面上被裁决。

 

西塞罗匆匆步入教皇厅,教皇格里高利二世正坐在书桌后,平静地签署一份又一份的文件。神情肃穆的枢机卿们等候在距离书桌几十尺的台阶下,教皇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些重臣的到来,只是埋头工作。没有人敢发出多余的声音干扰他神圣而重要的工作,呼吸都被压得很低,整个教皇厅里只闻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而外务省和政务省的官员们连面圣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教皇厅外等候。这些高官穿着笔挺的高领礼服,佩戴着黄金或者银质的家徽,威严魁梧或者阴鸷冷酷,但都是裁决他人命运的尊贵面相。平日里他们每个都被称作“大人”,在自己的宅邸里他们每个人都有几十个仆役伺候,但在教皇厅门前,他们却像仆役一样排成有序的阵列等候着,不敢有什么怨言。

 

在神的面前,所有帝王都是仆从,何况高官。

 

教皇在一份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加盖了印章之后,终于抬起头来。他把一枚白色的信封轻轻地推到书桌边沿,看着等待在台阶下的枢机卿们,“阿黛尔的信使今天从高黎国回来了,带来了让我担忧的消息。高黎国作为我们的属国,却未必是虔诚的信徒,他们私下里和异端勾结,信奉魔鬼。”

 

西塞罗一怔。他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来,但是太快了。

 

在教皇国的众多属国中,高黎国是版图最大军事力量最强的国家之一,但长期以来并不十足驯服,对翡冷翠的贡献也极少。梵蒂冈却不敢对高黎国实施高压政策,这可能导致高黎国脱离教皇国独立,它就像家里叛逆不驯的孩子,总以离家出走威胁父母。这样的孩子无疑是父母的心病,因为其他孩子会以它为榜样。

 

要么给它糖,要么给他皮鞭。

 

去年教皇慷慨地把自己以美貌闻名的幼女阿黛尔·博尔吉亚下嫁给高黎国君主卡图卢斯,这被教皇看做给高黎国的糖块。但距离教皇最近的人,譬如西塞罗和格拉古,却并不这么想。

 

教皇有三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弥足珍贵的公主,即便要施恩,也没有必要牺牲这个珠宝般贵重的女孩去嫁给年迈的卡图卢斯。唯一的解释便是阴谋,随着这样一场婚姻,公主的陪嫁使团便可以冠冕堂皇地深入高黎国。那些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他们能收集到教皇想要的证据。

 

以清洗异端为名对高黎国发动战争的证据!

 

那场婚姻仅仅过去了一年,教皇已经高举起了携着神威的“上帝之鞭”。

 

枢机卿们放轻脚步走到书桌前围观那封密信,密信以红漆封缄,上面红漆上印着阿黛尔公主的私章。这简直是一封用尽心思的诉讼书,卡图卢斯和异端教派见面的时间地点,以及对于这些异端教派的金钱资助数额,甚至一些令人无法启齿的隐私,卡图卢斯醉心于异端教派进献的秘药和某些祭祀仪式,试图恢复它作为男人在卧室中的能力。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刚迎娶了以美貌震惊翡冷翠的幼年公主,沉迷于公主的美貌,可大概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求助于虚无缥缈的邪神。

 

枢机卿们都尴尬地皱眉。卡图卢斯也许确实是因为老去和无能才求助于异端,而让阿黛尔公主下嫁显然加速了他的沉迷,但因此他要被自己的岳父,教皇圣格里高利二世讨伐。听起来这像是一场筹划已久的阴谋,这条罪证如果被外人知晓显然会令博尔吉亚家族也蒙羞。

 

仆役们把高背靠椅搬到了书桌旁,枢机卿们按照年资顺序坐下。在教皇国中,枢机会是权力的轴心,教务省、政务省、外交省、十字禁卫军和异端审判局都围绕着这一轴心运行,如同一块精密的怀表。被称为“圣座”的教皇轻易是不对军务和政务发言的,他签署的教旨绝大多数只和宗教有关,其他事务由五位枢机卿以表决的方式裁断。

 

“我的女婿卡图卢斯会是神座下的叛徒么?”教皇环顾四周。

 

枢机卿们都尴尬地皱眉。卡图卢斯也许确实是因为老去和无能才求助于异端,而让阿黛尔公主下嫁显然加速了他的沉迷,但因此他要被自己的岳父,教皇圣格里高利二世讨伐。听起来这像是一场筹划已久的阴谋,这条罪证如果被外人知晓显然会令博尔吉亚家族也蒙羞。

 

仆役们把高背靠椅搬到了书桌旁,枢机卿们按照年资顺序坐下。在教皇国中,枢机会是权力的轴心,教务省、政务省、外交省、十字禁卫军和异端审判局都围绕着这一轴心运行,如同一块精密的怀表。被称为“圣座”的教皇轻易是不对军务和政务发言的,他签署的教旨绝大多数只和宗教有关,其他事务由五位枢机卿以表决的方式裁断。

 

“我的女婿卡图卢斯会是神座下的叛徒么?”教皇环顾四周。

 

“如果迷信中所述属实,我们只有发动对高黎国的圣战。”安东尼将军沉思,“但战争需要时间来筹备,高黎国拥有很长的海岸线,我们不得不在海陆两侧同时开展,以防神的罪人卡图卢斯逃走。但高黎国的海军却是属国中最强的。”

 

“发动圣战需要经过上下议院投票,虽然枢机会和圣座都有权无视上下议院,但这关乎圣座的名誉。这场圣战不应是圣座的意图,而是整个翡冷翠整个教皇国的意图,每一个虔信神的人都有义务为圣战奉献。”格拉古说。这话已经说得很露骨,虽然发动圣战的决议在教皇厅中已经达成,但仍需借助公众的名义。教皇效命于神,他拥有巨大的权利却需本着慈爱的心,每一次圣战都是由军队和人民请愿最后教皇恩准的。

 

教皇微微点头。

 

“应当由十字禁卫军对上下议院发出战争提案。”西塞罗建议。

 

“十字禁卫军可以做出这份提案……”安东尼略略迟疑,“但是我们需要有力的证据,以证明卡图卢斯确实背弃了神投向恶魔,仅有阿黛尔公主的证言书还不够。”

 

“这绝不是问题,我们可以向高黎国派出间谍,此外美第奇家族在高黎国拥有庞大的产业,他们也应当可以提供证据,再有就是随同公主殿下出使高黎国的使团。”西塞罗说。

 

安东尼将军的疑惑在他看来很可笑,如果安东尼真的认为教皇是仅凭一封密信就要发动圣战,那么他就只能是老糊涂了。在阿黛尔公主婚后的一年里,外务省下辖的间谍们必然频繁的出入高黎国,卡图卢斯崇信异端的证据如果写成案卷大概能够塞满教皇厅的书架。捕猎的网总是在投出诱饵的同时就张开了。那场震惊所有属国的盛大婚礼上,新娘身穿圣洁的白色婚纱乘着通体漆成白色的大船,劈开碧蓝色的大海去往高黎国,而身穿紫色礼服的新郎也仿佛返老还童,在码头上拉着琴等候。那是卡图卢斯沉浸在对爱情和少女胴体的幻梦中,绝不会想到这不过是他审判日的预演。

 

“这也需要时间。”安东尼说。

 

“几个月足够,在十字禁卫军向上下议院提案的同时,外务省就能完成对证据的搜集。”格拉古说。作为红衣主教,他同时也管辖着外务省,对于所属间谍的能力,他有绝对的把握。

 

西塞罗和格拉古都清楚安东尼将军何以对于圣战的态度如此暧昧。这是教皇的意愿,安东尼无从拒绝,但是作为军队领袖,他将因此扛上巨大的责任。如果战胜,他无疑将会被看做英雄,他将从高黎国带回巨额的战利品,整个翡冷翠都会为他欢呼,但如果失败呢?这场战争的后果很难预言,海战一直是十字禁卫军的弱项。败战的结果是安东尼必然失去他的枢机卿席位,他的家族也会失势,翡冷翠中不乏想取代安东尼的军事家族。

 

安东尼曾经是一头雄狮,但是一只老去的狮王保住尊严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再出战。

 

所有人都看着安东尼,这个须发花白的老人坐在高背靠椅里,双手握住扶手末端的黄金狮头,长久地沉默着。他依然魁梧的身体撑起了十字禁卫军笔挺的黑色军服,甚至凸显出肌肉的轮廓,但是鬼知道这些肌肉还能不能迸发出当年那股魔鬼般的力量,也许他的骨骼已经脆到了不能承受肌肉力量的程度?

 

旁观一个英雄的老去,就像看着女人美丽容颜剥蚀那样令人悲哀。

 

西塞罗在心里揣测可能代替安东尼的人选。不是他一个人会这么做,整个翡冷翠里的贵族都会在战争开始之前分头下注。安东尼就像是一个走进角斗场挑战猛兽的角斗士,贵族们在看台上品议他的肌肉和胜率,兴致勃勃地下注。

 

塞西罗缓慢而用力地打了个寒颤,他忽然意识到这个权力场中没有任何人是安全的,随时随地就会有新的人被推入角斗场去挑战猛兽,而轮到他的时候,其它人也会评价着他的实力下注……这一切都取决于面前那个老人的意愿。

 

教皇格里高利二世,他穿着白色的长袍,戴着巍峨的圣冠,按着一本《圣经》,仿佛端坐在光芒中。在翡冷翠唯一不可动摇的就是教皇,他是神的仆人,代替神作为牧人,以人类为羊群。无论多少羊死去,牧羊人还是牧羊人。西塞罗心中涌起了敬畏。作为枢机卿很多年,他自认为是翡冷翠最接近教皇的人了,此刻却忽然意识到自己和教皇之间的距离。

 

就像天堂和地狱之间的距离。

 

安东尼缓缓地起身,单膝下跪,“让神的光和火焰引导我们的利剑,十字禁卫军将向一切渎神的罪人发起圣战。圣哉,圣哉,圣哉,万军之王!”

 

所有枢机卿都起身,在胸前划着十字,“圣哉,圣哉,圣哉,万军之王!”

 

这声音传到教皇厅外,外务省和政务省的官员们也把《圣经》按在心口高呼起来,“圣哉,圣哉,圣哉,万军之王!”

 

最后,圣城梵蒂冈中的骑士、仆役和修士们都高举手臂呼喊,青铜大钟轰鸣起来,声音仿佛雷霆般,震动了翡冷翠城。听见这个声音的人们都驻足,不安地看向梵蒂冈的方向。钟声仿佛战争的预言诗,神以“万军之王”的身份出现时,必有罪人沦亡于他燃烧着烈焰的剑下。牧师们总是一而再地告诉信徒神的慈爱,神爱世人,甚至牺牲自己的儿子来消弭他们的罪孽,却很少提及《旧约》中神的另一种面目,他的别号是“万军之王”,统御着数以万计的天使军队,每一个天使都手握裁决的刀剑,上面燃烧着纯净的光焰。他们挥剑所向的地方比灭亡,正如他们曾把沉溺于罪孽中的索多玛城在一夜间化为灰烬。

 

教皇缓缓地举起了手,自内而外,呼喊声渐渐平息。

 

这个老人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深呼吸,露出了疲惫的神色。许久,他睁眼看向安东尼,“如果发动圣战,你需要什么。”

 

“全新的战舰一共一百二十艘,大口径钢铁火炮四千八百门,每门火炮需要配发二十枚开花弹,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一万八千镑黄金的军费。”安东尼说。

 

“国库拨出这笔钱需要多少时间?”教皇看向西塞罗。

 

西塞罗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料到安东尼开出的军费是如此惊人的数字,他监管着政务省,国库也在他的辖下,里面仅有两万镑黄金的存量,甚至不够打造那些新式战舰用。

 

“西塞罗?”教皇再次问。

 

西塞罗急忙躬身,“圣座,国库只剩下大约两万磅黄金,不够支付这笔军费。但是我们可以向大家族拆借,譬如美第奇家族,或者我们可以发动一笔募捐,每个为圣战募捐的虔诚圣徒都能分得战利品。这场圣战的战利品会是惊人的数字,信徒们会很踊跃。”

 

“听说美第奇家族的族长和我的儿子西泽尔很要好,美第奇家族大约会很乐意借贷这笔钱给教廷吧?”教皇问。

 

“作为信徒,美第奇家族有义务为圣战提供经费。”格拉古回答,他巧妙地避开了赛尔维莉娅和西泽尔之间的关系。他记得今天是西泽尔的未婚妻,晋都国公主原纯抵达翡冷翠的日子,这可以看做教皇对美第奇家族的安抚。断绝了西泽尔和赛尔维莉娅之间的婚姻可能后,美第奇家族也不必担心自己巨额财富通过婚姻流入博尔吉亚家族,他们理应为此对报答教皇的好意。

 

“如果发行圣战债券,信徒们会很有兴趣购买吧?”教皇又问。

 

“毫无疑问,神站在我们这边,圣战没有失败的理由!以战利品为担保的圣战债券能够募集至少三万镑黄金的经费。”西塞罗说。

 

“那么,我们会有足够的经费发动这场圣战,对么?”教皇再问,“骑士们将远征高黎,带回逆神者的头颅,对么?”

 

“神指引我们道路!”枢机卿们全体起立,高举手臂,“圣战!圣战!圣战!”

 

教皇微笑着看着他们,就像慈祥的父亲看着冲动的男孩们。

 

“如果圣战失败呢?”他轻声问。手臂高举在空中,圣战口号还在教皇厅里回荡,枢机卿们的脸上因对战争的期待涌起的血色还未退却,而他们忽然哑了。

 

他们每个人都明白战争必有败战的可能,但他们无人敢于在教皇面前提出这个疑问。因为这是神圣的战争,质疑它便如质疑神,只有异端才会质疑神。作为拱卫在教皇宝座边的人,他们必须因圣战的消息而欢欣鼓舞,他们就像是一群演员,忠实地扮演着自己。

 

但,教皇质疑了,他本是最不该质疑这一切的人。

 

“想想看,我的朋友们,你们将对数百万人发行债券,来发动一场战争,用来作为担保的是这场战争的战利品。可如果战败呢?没有辉煌的凯旋,没有神的光荣,战利品也化为乌有。你们将失去一切。”教皇轻声说,“安东尼将军,你认为十字禁卫军将战无不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