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淑人君子,其仪一兮

收银台后面的真华门弟子蒙晨解释道:“人家早就提前订了,那个包间是预留的。”说话时不无担忧地看着那扇门。

春村前辈来访,看架式就不太好应付,而今天真的很不巧,厨师长五味前辈不在,知味楼中的第一高手绯焱也有事回孤云川了,虽然其他伙计都是来自各派的出色弟子,其中也有好几位大成修士,但想对付春村这种前辈高人恐怕还有点麻烦。

打得过打不过,倒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一方面春村与各大派长辈交情都不错,知味楼中的晚辈弟子也不好随意顶撞;另一方面假如真起冲突的话,这可是一家正在营业的酒楼啊,不可能不惊动客人,那么闹的乱子就大了。

可是履谦已有吩咐,叫大家仍然各干各的,他自会接待春村前辈。这位正一门履字辈弟子虽已有飞天之能,但论神通法力毕竟还不如春村这种前辈高人,而且履谦很年轻,处理这种事情未必有经验,也不知能不能镇得住。

还好春村前辈应该是懂规矩的,不会贸然在这种地方生事,可能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但如果关上门一对一的话,就怕履谦搞不定会吃亏啊,看春村的样子就知其来者不善。

蒙晨的眼神中满是惊愕之色,她的内心中非常震撼,只是一身修为定力不俗才勉强没有失态。蒙晨知道淝水知楼中有法阵守护,但她并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法阵,甚至以为不可在营业时间、有这么多客人的时候运转。

蒙晨代表真华门在知味楼值守期间,从来没见过楼中法阵运转,甚至根本没想到有运用守护法阵的必要。迄今为止,这里所发生过的冲突,只是不长眼的地痞无赖想吃霸王餐而已,结果就不必提了。

刚才履谦打开一扇门请春村进去,蒙晨终于见识了知味楼守护法阵的一丝玄机。楼下的包间早就全满了,履谦推开的那间屋里原本坐了满满一桌客人。可是春村走进去的时候,蒙晨瞥了一眼,里面空荡荡的只放着桌椅和茶水,赫然竟是君子居!

君子居不是在二楼的走廊尽头吗,怎么跑到一楼的大堂旁边来了?知味楼中守护法阵的运转竟有如此神妙!普通客人看不清履谦开门的情形,只会觉得视线有瞬间的恍惚,但蒙晨一直在凝神关注,所以有此惊鸿一瞥。

春村一进包间脸色也变了,再回头时发现门是关着的,就像刚才并未打开过。履谦已站在桌子对面伸手示意道:“春村前辈远道而来,请坐问茶。”

春村却没有坐下,而是沉声问道:“此楼中怎么会有洞天门户,这是什么地方?”刚才他感应到了洞天结界运转,但平生所知所遇的小昆仑洞天,也不会只有一个房间大小啊!世上有谁会这么无聊,花费那么大的神通代价,却搞这样一个洞天结界呢?

履谦微微一笑道:“前辈应该认识啊,这里是二楼的包间君子居。知味楼是石盟主的产业,在各地有好几家连锁店,每座知味楼中都会有一间君子居,是石盟主为感念其师风君子前辈而设。”

春村眼中满是警惕和震惊之色,语气凝重道:“履谦,你在这里请我喝茶,接待的规格还挺高啊!”

履谦神色恭谦道:“因为您就是前辈尊长,理应恭谨相待!想当年西昆仑狂徒周春困风君子前辈于芒砀山,以其性命为赌约,约斗各派高人。石盟主率数十位高手赴芒砀山斗阵,您也是其中之一、曾为救助风前辈出力。今日您到知味楼做客,理应在君子居中敬待。”

春村神色稍霁,淡淡一笑道:“想当年两昆仑高手芒砀山赌阵,我确实代表东昆仑随石野出战,也算是救过风小子吧。虽然后来才清楚,风小子其实用不着我等相救,但也毕竟曾在斗阵时与各派同道联袂出力。”

履谦却收起笑容正色道:“春村前辈,在这淝水知味楼中,我既称您为前辈,您亦应称风先生为前辈。风小子之呼,不应出自您之口!江湖散修本不必太讲究这些,以道友相称亦可,但前辈既称我师祖和曦真人为师弟,那理所当然亦应称风先生为前辈。”

他这番话居然在挑春村言语中的不是,春村曾参与芒砀山一战,也算是出手救助过风君子,而他的年纪也比风君子大了七十多岁,所以很随意的称其为‘风小子’。江湖散修之间论辈分往往不太清楚,以道友相称亦可,但春村既然在履谦面前称呼和曦为师弟,那么他再称呼风君子时,就必须称前辈了。

因为这其中的关系是非常明确的,风君子就是和曦、石野等人的长辈。修行传承不以年岁相较,否则的话,来一位在世几百年的妖修拜入成天乐门下,难道他不叫成天乐师父、还让成天乐叫他太爷吗?

春村有些惊讶地看了履谦一眼,问道:“你这是在指责尊长吗?”

履谦躬身答道:“我既敬前辈您为尊长,前辈您亦应敬尊长!”

春村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不愧是正一门高足,年纪轻轻就能成为淝水知味楼主事。有这样的传人,是正一门之福啊!我方才所言‘风小子’之语并无不敬之意,只是玩笑而已,想必游戏人间的风前辈也不会与我计较的。”

说话间春村将手中的树杖往地上一顿,松手之后树杖却没有倒下,而是落地生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生长。君子居中铺的是白枫木地板,下面就是楼板了,什么树可以长在这里?只见那树杖底的根须如幻化为实质般的延伸入地,却没有破坏地板,仿佛是两个空间景象的交错。

树杖顶端本有横枝生翠叶,此刻树干在伸长,不断有新的横枝出现向着上方延伸,一直到接近天花板的高度展开树冠,在屋子里就像一株青翠茂盛的盆栽。树干仍只有酒杯粗细,但树冠却展开了一丈多方圆,把大半间屋子都罩于垂枝碧影中。

春村就在树下入座道:“履谦,你既然在此请我喝茶,那就坐下吧,我正有事想找你问呢。”

履谦的定力及涵养再好,此刻也不禁微微变色,但他还是坐下了,一边倒茶一边问道:“前辈,您何故在知味楼中御器施法?”

春村已在御器施法,君子居中突然长出的这棵树就是他的大法力所化。履谦能感觉到这位前辈的神气法力已与树影相融,神识甚至锁定不了其确切的方位,看着只是一株天花板那么高的盆栽,神识中的感应却宛如数十丈高的参天巨木。

这翠枝碧影中便是法力屏障守护,其中还蕴含了一座法阵,不仅能防身还可随时发动攻击。履谦的身形就在树影笼罩之下,若春村心念一动,可随时施展大神通手段。被对方法阵笼罩锁定,假如换一个人很可能会惊慌失措,但履谦只是坐下来反问,并没有要施法脱离树影笼罩的意思。

春村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若是平常,我在知味楼中御器施法布阵,还将你这位主事罩于阵中,自然是失礼之举。可是刚才我走进这房间时,你已经发动了楼中一座守护大阵,先将我置于阵中,我如何能无动于衷?”

履谦苦笑道:“前辈特立独行,如此而来,且开口有问责之意,晚辈恐在这闹市之中生事端,运转这惊门大阵只是以防万一之举,绝无其他的意思。”他虽然镇定,但毕竟有点紧张,春村突然间这么出现,知味楼中其他的长辈高手又不在,他便开启了惊门大阵。

春村却感觉对方已经做了动手的准备,不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示威,也有针锋相对的举措,这位前辈说道:“彼此彼此,你若没什么其他的意思,那我也没有。…也许我在昆仑仙境中呆的太久了,有些习惯和这里不太一样,请见谅。”

履谦仍然苦笑道:“前辈既然有事要问,那就请开口吧。”

春村:“我已赴昆仑仙境清修多年不问世事,此生只求超脱仙道。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无涯之岸的路径,求证那渡过苦海的机缘,已不会为很多事情动念。但李逸风毕竟是我的传人,他陨落时我自生玄妙感应,回到这里一打听,他果然被人斩杀。这种事情,我不可能不闻不问。”

履谦点头道:“前辈所言是正理,换谁都应该问清楚的。”与此同时发去一道神念,介绍了据他所知李逸风被斩的前因后果,主要有三件事:一是当年八达岭公司的缘起;二是在杭州与成天乐断臂结仇的经过,三是在神丹会前后算计阴谋的后果。

这道神念所包含的信息很庞杂,春村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当初八达岭公司的六位股东,张乐道师弟、年秋叶、史天一皆安然脱身,刘漾河、王天方至今仍下落不明,是非牵扯并未完全查清,却偏偏只有李逸风被斩!”

第665章、当务应行,好恶由人

春村的质问也有道理,六个人开的公司犯事,那五个现在都安然无恙,怎么偏偏只有李逸风一个人送命了?履谦答道:“八达岭公司一事,原本只是世俗之案,成天乐恰恰是其中的受害人,因此一路追查到天津,可是后来却牵扯到驱使妖修之举。

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世俗法律追索恐已很难,但它只是一个缘起。刘漾河等人不仅助狼妖车轩胁迫鹿妖兑振华,后来又杀狼妖企图嫁祸燕山宗,这些都是昆仑修行各派所不能容忍的,追查问责也是顺理成章。

据已查明的情况,乐道先生并未参与,史天一受人蒙蔽并不知情,而年秋叶确有失察之责,但她奔波万里补救过失、几番险些送命,如今已回山认过领罚。最重要的恶行,是刘漾河、王天方、李逸风三个人干的,至于他们谁是谁非、主要责任又在谁,确实没有完全查明。

若仅以此而论,还不足以认定李逸风之过,更谈不上要斩除他。各派同道中有人这些年仍与他互通消息,大家也给前辈您几分薄面,并没有苦苦追究李逸风。他若当时就到淝水知味楼陈情自述,把所作所为都讲清楚,也不至于有今日的下场。”

对八达岭公司之事,履谦如此解释,他也认为不可因此而杀李逸风,这只是后续一系列事件的引子。

春村点了点头,又说道:“杭州之事,牵涉到一只玄龟兽。此兽曾杀害连云派弟子叶子乔、夺其法宝灵药,理应受诛。可玄龟兽杀叶子乔之时,李逸风尚不认识它,后来它与李逸风同行,是受刘漾河指使。

玄龟兽伙同刘漾河偷袭成天乐与年秋叶之事,李逸风也并未参与。李逸风在杭州欲收服两只狼妖,言行确有不妥之处,但成天乐追踪而至且有一番激斗。李逸风断臂而走,他所谋并未得逞,这断臂便已是教训与代价。”

履谦并不清楚四宝斋和梅兰德之间的关系,因为牵涉到江湖风门的事情成天乐并没有说。但李逸风用假画设局、故意请万变宗的黄裳为律师,最后胁迫两位狼妖效命,结果被成天乐阻止、断臂而逃的经过,履谦都是清楚的。当时还拿下了一头玄龟兽,被成天乐送到连云派了。这妖物也是有口供的,连云派可以作证,这些事情履谦刚才都告诉了春村。

与成天乐亲身经历了所有的事情不同,春村在昆仑仙境中对这些是一无所知,突然得知徒弟被仇家杀了,当然要回来搞清楚情况,他说的话也没什么问题。听履谦解释完了第二件事,春村又追问道:“那么李逸风的死局,就是那场神丹会喽?”

履谦叹息道:“的确如此,积因而成果,又因断臂而寻仇。在神丹会前后,李逸风指使妖修杨林生事,诱骗妖修熊向杀杨林,企图构陷万变宗,不料却被人揭穿查出线索。最关键的是,他勾结旋极派长老苏渔隐,暗中密谋挑唆修行各派与万变宗交恶,甚至要挑起旋极派及紫清派与万变宗的冲突。在这种情况下,成天乐杀他自无话可说!”

春村也叹息道:“如此说来,逸风这孩子确实是自寻死路啊,我也不能因其之死而追究成天乐与万变宗什么责任,更何况成天乐还有你们各大派撑腰呢!…我虽不追究成天乐杀李逸风之责,但并不代表我对他会有什么好印象,更不代表我会看他顺眼!”

履谦赶紧答道:“个人好恶,是前辈的自由。成天乐杀李逸风,有理有据,前辈不能追究什么,但也无人能强求您对这个人或万变宗有什么好感。前辈心中对他有怨意、恨意都很正常,晚辈完全能理解。但我也认为您没必要怨恨之,这也许对修行心境不利。”

站在春村的角度,他不能追究成天乐及万变宗杀李逸风的责任,但他看成天乐不顺眼、心中有恨意,这也是很自然的。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论是什么原因,谁都不会高兴的。春村又拊掌长叹道:“我心中确有伤憾,不仅恨逸风那孩子不知自惜,也对成天乐无甚好感。成天乐其实可以拿下李逸风送到淝水知味楼,而不必当场格杀他。”

履谦:“如果成天乐这么做,在前辈看来确实更容易接受。就如他处置苏渔隐,本也可以先到旋极派说明情况,然后再拿下苏渔隐查问。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应该有自己的考虑,旋极派也不能追究什么责任、仍然得处置苏渔隐。

若是成天乐拿下李逸风送到淝水知味楼来,而不是当场格杀,李逸风虽一样会被处置,但前辈也许会觉得更能接受一些。可是成天乐不这么做亦无问题,他动手是为了解决祸乱,并不是为了让谁能感觉好受些。

况且令徒有神器飞螭爪在手,以我的修为应比目前的成天乐更高,但自问也无把握能安然将之擒下,那么成天乐就更没有这个把握了。这不是什么相邀演法而是生死之斗,成天乐召集门中高手设伏合围,在其逃遁时将之格杀。若说生擒送至知味楼,未免强人所难。”

春村抬眼看着履谦,脸上的表情很怪,似询问又似嘲笑般地问道:“履谦,你很维护成天乐嘛?”

履谦坦然答道:“我讲的都是道理。”

春村:“你确实很讲道理,我不能反驳你方才说的话,但你对万变宗与成天乐也确实够帮忙的!”

履谦:“当年因狼妖车轩之事,各派到苏州质问成天乐,我在其中,当时乐道前辈与史天一也在场。既然曾有登门质询之缘,我便有必要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弄清楚。而前辈您今日登门来问,我当然也要将其说清楚,免得起什么误会冲突。”

这番对话是什么意思?履谦其实没必要说这么多的,他只需把事情的经过讲清楚就可以了,春村岂能不懂其中的道理?而春村后来也没必要去质问履谦的,因为杀李逸风者并不是履谦,他只是想看看履谦究竟是什么态度?

履谦的态度则很明确,就是在为成天乐解释,他告诉春村——不能因此去找成天乐的麻烦。

履谦的话,本应该是成天乐自己对春村说的,但现在都让履谦替他说了;而春村也认可了履谦所说,履谦就等于帮成天乐将这位前辈给挡下来了。退一步讲,履谦是淝水知味楼的主事,其代表的就是昆仑各大派的态度,假如春村仍执意要去找成天乐算徒弟的账,那么有关各派也会阻止的,仍然是等于替成天乐挡下了这件事。

春村站起身来道:“话都已经被你说清楚了,误会倒是没有了。但你既然说了这么多,我本有一件事与你无关,现在还是问问你吧。”

履谦:“话已至此,前辈尽管开口!”

春村问道:“我可以向你索要飞螭爪吗?”

履谦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前辈是指您交给李逸风的传承神器吗?晚辈自无法替您索回。”

春村又问道:“我可以向淝水知味楼索要飞螭爪吗?”

履谦:“当然不能,飞螭爪并不在知味楼中,当初万变宗送来的只是苏渔隐,至于这件神器的下落恐怕也只有成天乐知道了。这种事情,淝水知味楼是不好插手的,更无法直接要成天乐将它还给您。”

春村:“刚才说了那么多,我已明白你的意思,有人不希望我去找成天乐的麻烦。但我还是不得不去万变宗啊,并不是要追究李逸风之死,只是索回历代传承之器。”

淝水知味楼是昆仑修行各派的联络之处,设立它主要的目的与职责有三个:一是让昆仑修行界互通消息,发生重要事情能及时转达;二是让各派弟子平日里有交流印证的机会,逍遥派别有洞天中还不定期举行东昆仑法会;三是处置宗门纠纷,有些事需要各派公论。

但除此之外,淝水知味楼并不能插手各宗门内务以及修士之间的私人恩怨,否则两个人吵一架或者情敌吃醋,都要跑到知味楼来理论,那大家一天到晚也别做其他事了,而且知味楼也没道理主动处置这种事情。除非是有人行止不端导致了什么纠纷,淝水知味楼事后才可能主持公道。

飞螭爪应该落到了成天乐手里,这本是成天乐斩杀李逸风的必然结果,别人也无法说什么。可今日春村想索回飞螭爪,也不是没有缘由,这毕竟是一件历代传承神器,它在修士眼中并不完全是私人物品的概念。

作恶的是李逸风其人而非飞螭爪其器,但飞螭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是李逸风的“作案工具”,所以这里面的道理不是那么容易讲清楚的,需要春村和成天乐本人协商,其他人难以勉强。但是另一方面,假如成天乐毫无余地的一口回绝,恐怕也不太合适。

第666章、惊门开阖,别有洞天

打个比方,张三祸害李四,李四收拾张三自无话可说,可他趁势将张三手中价值连城的宝物据为己有,恐怕也有点说不过去,因为飞螭爪太贵重了。若是春村不来,成天乐保管、使用飞螭爪自无问题,可是春村今日登门来取,事态就有点复杂了。

见春村起身,履谦亦起身道:“春村前辈,能否听晚辈一言!”

春村:“没人不让你说话,你不是已经说了这么多吗?”

履谦拱手长揖道:“晚辈当然不能阻止此事,只能尽量劝解。前辈多年来不问世事,当然便不理俗务;而如今来到这里既然又问了世事,那就必须理会俗务。有些讲究看似繁文缛节,但也必须是要注意的。”

说话的同时伴随着“声闻智慧”神通,却不是在演示什么场景,而是讲各种故事。履谦好端端的给春村讲什么故事呢?都是古往今来昆仑修行界发生过的类似的事件,其前因后果是什么、各方都是怎么处理的。有人处理的好有人处理的不好,有的皆大欢喜有的导致了冲突甚至是悲剧。

这些事情都不是履谦曾亲身经历的,但正一门拥有昆仑修行界最丰富的各类典籍,履谦不仅修为高超,而且也博览藏典。他并没有直接告诉春村该怎么做,而是通过这些往事很委婉的表达——春村既然理会俗务就要遵守俗规,首先应该登门拜山向万变宗致歉。

春村若不追问李逸风之死,以他的身份以及实际的情况,本也不必到万变宗致歉,若不理会那就彻底的不必理会。但他要到万变宗索回飞螭爪,那就等于在处理红尘俗务了,飞螭爪是他交给李逸风的,李逸风三番自己做错了事,给成天乐以及万变宗也惹了不少麻烦。

既然春村是为此事而来,那么就得向万变宗道歉,怎么教了这么个徒弟呢!然后他可以提出请求索回飞螭爪,并表示愿为李逸风给对方带来的困扰提供补偿,或者问对方有什么条件,双方协商解决。

假如杀李逸风的是正一门,春村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只要他拜山致歉,估计正一门当场就会把飞螭爪还给他,而且不会提任何条件。但是成天乐及万变宗就说不定了,他们与李逸风之间积怨已深,为了解决掉李逸风也费了不少手脚、付出了不少代价,可能不会那么客气。

假如是这样的话,别人可以议论万变宗小家子气,但不能指责万变宗做的不应该。可是以春村前辈的脾性,本就对成天乐及万变宗殊无好感,登门道歉本已经很不容易,再低声下气的提出请求、问对方有什么条件才肯归还,就更不容易做到了。但他想拿回飞螭爪的话,就应该这么做。

春村当然听明白了履谦的意思,他未置可否,只是看着履谦意味深长道:“当年的小道童果然长大了,若是将来你成为正一门的掌门,我也丝毫不意外。”

履谦低头道:“前辈过誉了!但宗门传承法嗣之事,晚辈尚不敢妄听妄议。”

春村话锋一转,突然又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大派为什么会护着成天乐!虽然我这些年一直在昆仑仙境清修,但当年也是从红尘走过的。你们不就是想树个标兵,选他当个劳模嘛?时局在变,妖修行走红尘将不可阻挡,所以你们要支持他成立那样一个万变宗。”

履谦答道:“各大派并没有刻意扶植他什么,只是随缘指点而已,万变宗是成天乐及那些妖修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创建的。但因其行止,很多前辈高人也乐见其成事。”

春村:“但我也要告诉你三件事,你们希望出现这样的人、这样的宗门,未必一定是成天乐与万变宗;就算成天乐得到各派的扶持,他未必有这个本事,真正需面对的事情还没来了呢;李逸风有过当诛,我无话可说,但成天乐若有事也做得不对,我难以保证不找他的麻烦,届时你也回护不了。”

履谦:“前辈自可有看法,也不能说这些看法没有道理,但事情该怎么做还是要怎么做。”

春村突然叹了一口气:“我此番从昆仑仙境而回,之所以首先赶到淝水知味楼,除了问明李逸风之事,其实还有另一件事,但此刻不说也罢!”

履谦:“说与不说,都是前辈的自由,晚辈也不好多予置评。有些话晚辈也不好说,但前辈有一位老友想与您叙旧,已经等候多时了。”

春村:“我的老友,是何人、在哪里?”

履谦:“就在门外恭迎,前辈出门便知。”

春村微微一皱眉:“这就想请我出门了?其实我也想走了,但请你先撤了这法阵。”

履谦不卑不亢道:“前辈未离开知味楼之前,这惊门大阵不会停止运转。”

春村的神色明显不悦:“惊门大阵?好玄妙的名字!我身处阵中也没看穿它是如何运转的。但是履谦啊,你用法阵困住我,却别忘了自己也在我的碧影阵中。”

履谦仿佛没有听见这句话,转身就向门外走去去,法力悄然运转,已经在脱离那树影的笼罩。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春村的监控中,春村可以随时发动攻击或以大神通法力把他留住,莫说现在展开的树影完全锁定与笼罩了履谦,就算在平常情况下,履谦也不会是春村的对手。

春村刚来时履谦有点紧张,运转惊门大阵直接将人引入了君子居,待春村坐下后展开垂枝碧影罩住了他,履谦也神色微变。但是说了这一番话,履谦起身离去时已经恢复了镇定与平静。

履谦本人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仿佛也根本不怕春村会动手,或者说他已经算定了春村根本不会动手。春村看着履谦脸色变了好几变,伸手握住了那株小树干,却果然没有出手。

履谦就这么走出了树影的笼罩,伸手拉开门道:“前辈请!”然后他自己先出去了。

春村的神色很震惊也有些怒意,因为履谦一直没有停下惊门大阵的运转,也因为他没有查探清楚这惊门大阵的奥妙。他从地上拔起那棵树又恢复成手杖的模样,运转法力护身冷笑道:“履谦,你的修为不俗,但还无法与老夫相提并论!你以为借助这法阵结界,我就无法锁定你去了何处吗?”

说着话树杖前指,全身仍被碧影笼罩,春村也走了出去,却瞬间定在了那里!

他出现的地方既不是一楼的大堂也不是二楼的走廊,面前是一湾碧波荡漾的湖泊,湖对岸两侧有长廊环绕,长廊连接处有一座凉亭。湖心有一块石头露出水面,其周围生长的合叶莲早已采摘完毕。假如成天乐在这里也能一眼认出来,湖对岸就是当初他与年秋叶采摘合叶莲的地方,这里竟是逍遥派的别有洞天!

湖这边没有景观回廊,一条小溪从湖中流出不知流往何处。别有洞天中的泉流湖泊是与淝水水系相通的,通过奇异的结界流转却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在这条小溪旁,有一块半人高、一人多宽、两人多长的石头,浅灰色带着棕金的斑点,顶部很平坦一侧隆起就像天然的枕头,很合适睡在上面休息。

离这块大石不远的湖边草地上,已经设好了一桌酒席。逍遥派弟子叶知非、叶知秋、年秋叶等人皆携带随身法器侍立一旁,掌门叶铭摇着芭蕉宝扇笑道:“春村师兄,好久不见!你还是老习惯,到哪儿都随身带着一片树荫,是怕晒太阳呢还是怕下雨啊?”

春村震惊当场,原地转身望去,身后根本没什么门!其实这个动作对于他这种高人来说未免有点可笑,在元神外景中什么不是清清楚楚的,何必转身去看呢?他刚才迈步走出君子居的一瞬间,也感应到了空间结界的自然运转,突然就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春村本能的施法护身,也准备好了随时发起攻击,他手中的树杖此刻已经插在地上又化为了一株青翠的树,比刚才在君子居中的样子高大多了。树干有碗口粗、树冠有三丈多高,展开之后笼罩的范围也超过了三丈方圆,春村的身形就站在垂枝碧影里。

他怎么会直接从知味楼中的君子居来到了逍遥派的别有洞天?春村也没搞明白,但他已经清楚是那惊门大阵的玄妙。春村已去昆仑仙境多年,并不知道水知味楼中布下了这座惊门大阵,就算知道其中有守护法阵,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仙家手段!

在叶铭身后的年秋叶感觉则更加震憾,她已经得到消息,春村今天来到了知味楼,当然能猜到必然与李逸风的事情有关。掌门叶铭突然带着门中弟子于别有洞天中设酒宴,说是要招待春村、这位前辈一会儿就会被知味楼送过来。年秋叶也不解其玄妙,一直在既好奇又担忧地等待着。

第667章、根移风动,树影随行

叶铭事先吩咐晚辈弟子要礼数恭谨,但同时也要带好法器做好万全准备,别有洞天中的小昆仑法阵也开启了,随时可以运转发动。刚才空间结界有奇异的法力波动传来,年秋叶早就展开神识凝神查探,前方不远莫名出现了一扇被拉开的门,然后春村提着一根手杖就出现在眼前。

那门随即消失了,门内的情形年秋叶只有一瞥,看见的却是知味楼君子居中的情形!紧接着春村的手杖入地,神奇的化为了一棵树,仿佛原先就生长在别有洞天中那么自然。几丈多高的绿树看上去并不夸张,元神中的感应却如参天巨木,而树影中的春村虽看得清清楚楚,神识却锁定不了他的位置,仿佛与这参天巨木的笼罩范围融为一体。

年秋叶瞬间有两个感觉,一是知味楼中的守护法阵确实神妙得不可思议,世上恐怕没有什么人能在那里捣乱;二是这位春村前辈的修为法力确实高超,成天乐绝不容易对付。她替成天乐担心也没用,本人既出不了别有洞天也没本事挡下春村,只得指望叶铭此番设宴能够劝阻这位老友。

春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站在树影中向着叶铭抱拳道:“好神妙的洞天法阵,竟然将我送到了这里。原来是叶铭老弟早就等着呢,果然是想以大派宗门来压我!”

叶铭与春村是旧识,他的修为境界以及神通法力皆不如春村,但身份却不一样,代表的是昆仑十三大派之一的逍遥派,所拥有的并不仅仅是个人实力。

听春村如此说,叶铭倒提芭蕉扇拱手道:“春村师兄此言差矣!这别有洞天本就是各派高人合力凿建,方便淝水知味楼中的同道聚会演法,你到访知味楼时我便得到消息。履谦运转惊门大阵,直接将你请来此处,也是为了方便嘛,而且并不失礼数。二十年前你我在芒砀山斗阵中曾并肩作战,如今你难得履足人世,我怎能不设宴恭迎?”

春村微微一笑道:“若是请我喝酒叙旧,那不妨就好好聊聊,看来我今天暂时是走不了了。”

叶铭哈哈一笑道:“师兄何必这么着急呢,当然应在我逍遥派好好做客,让老弟也略尽地主之谊。”

春村说话间已经向着酒桌走了过来,而叶铭身后的年秋叶、叶知非、叶知秋等人都瞪大眼睛一脸震憾之色。这世上何曾见过自己会走路的树?春村迈步之间,他身边的那株翠树也在移动,所过之处的地面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春村始终就在树影下行走。

那树冠有三丈多宽,叶铭摆的这张酒桌也不可能有一丈五啊,待春村走到桌边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树影垂枝的笼罩之下。这时叶铭手握芭蕉扇突然奋力一挥,春村连发丝都没有动,但那株树却枝叶摇摆向后飘去。

不仅是枝叶似被风吹起,连树干也向后滑出了一丈多,看上去就像是被叶铭一扇子给扇了回去。叶铭等人已经不在树影下,但春村恰恰仍在树影中,他点了点头坐下道:“多年不见,老弟你的功力精进不少啊!”

叶铭却叹了口气道:“我的资质有限,修为本就不如师兄你,前些年俗务缠身也疏于修炼,神通法力更不能及啊。那苦海岸边的无涯之路,此生恐难觅踪迹,而春村师兄这些年恐已能窥见玄机了吧?”

春村答道:“既称无涯之路,不得修证圆满自然不得窥见,就如咫尺天涯,可能迈步而过也可能终生难觅,我这些年也只是在求证中。师弟今日设宴,不是想和我谈修行的吧?”

叶铭:“多年不见,有很多事情可以聊嘛。春村师兄此来,也是受红尘俗务所牵,咱们就聊聊各种红尘事也挺好。”

春村瞄了一眼年秋叶,又朝叶铭道:“既然如此,我还真有事情想聊呢,可能涉及你的门下弟子。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得更清楚!”

而年秋叶等人此时已是目瞪口呆,春村携树而行,而叶铭将那株树扇出丈余远,这已是大神通手段斗法。叶铭的神通法力确实不及春村,但修为境界相差也不太远,尤其在这别有洞天中,是叶铭的主场,春村也讨不了什么好。

春村与叶铭这等年纪、这等修为、这等阅历的高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生死相斗,就算翻脸起冲突,往往也只是各施手段试法相较以决进退。叶铭与春村当然没必要翻脸,若说斗法,刚才就等于已经斗过了,却不带一丝烟火气。

叶铭将春村留在逍遥派别有洞天中做客,而履谦此时站在知味楼的二楼走廊上,伸手拭了拭鬓角,他的发根已经湿润了,后背也出了一层细汗,不仅是因为紧张,更因为以他的修为运转惊门大阵很勉强。

理论上要有出神入化之能才能操控这座惊门大阵,履谦有脱胎换骨之能,而且也掌控了阵枢、了解其运转之法,虽可勉强发动惊门大阵但也非常吃力,和春村在君子居中聊了那么一会儿,就感觉神气消耗非常大。他虽是昆仑修行界年青一代出类拔萃的人物,但与世间顶尖高人相比毕竟修为功力尚浅。

这时崆山派弟子辛语奇上前问道:“履谦师兄,春村前辈哪儿去了?”

履谦答道:“他已去了逍遥派的别有洞天,叶铭前辈正设宴款待,估计明日才能离开。”

辛语奇目瞪口呆道:“这,这,这么神奇!”

履谦:“知味楼中的惊门大阵,是仙家手笔,我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勉强运转之感觉亦十分吃力,还好能够发动。”

辛语奇代表崆山派在淝水知味楼已值守年余,但她也从没听说过惊门大阵之名,更不知其运转的玄妙。不仅是辛语奇,逍遥派年秋叶也没听说过惊门大阵,今天还是第一次在别有洞天中见识到那不可思议的空间移转。

有关惊门大阵的内情,其实只有参与其阵法研究的高人前辈才知晓,各派晚辈弟子包括楼中的伙计们也并不知情。淝水知味楼是石野的产业,丹果成的神通又那么特殊,所以她倒是了解一些,曾告诉过成天乐。

辛语奇:“原来叫惊门大阵!…履谦师兄,你没事吧?”

履谦苦笑道:“我当然没事,要有事也是成总及万变宗有事,麻烦辛师妹把万变宗的吴燕青叫来。”

辛语奇:“吴道友刚才已经给万变宗打过电话,按你的吩咐正躲在洗碗间呢,我这就叫他来。”

春村来时,履谦特意吩咐吴燕青暂且先回避。吴老板在淝水知味楼值守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些日子主要的工作就是洗碗、刷盘子。各派弟子不论原先是什么出身、有多么神通广大,到了淝水知味楼也必须从这些工作做起。它既是一段很特殊的修炼,也是红尘中的心性磨砺。

知味楼后厨旁边有洗碗间,洗碗机和消毒柜也都齐备,但那些都是为了应付卫生检查用的,平时从来都不开。以神通法术洗碗,既便捷又干净,但一天要洗很多碗的话,就不能一个一个慢慢来了,要以御物之法飞盘不断,同时施展神通清洁消毒。

那放在筐里的脏碗碟,一件件依次飞出,油污及垃圾都落在了旁边的桶中,飞入柜子里重新码放好的时候,已经各按类别叠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偌大的一座知味楼,每天那么多桌客人,可怜只设一个洗碗工,而且是纯人工操作啊。吴老板是新来的,所以他得干这活。

吴老板上岗一个星期,已经打碎了无数的碗碟,还好他颇有身家、能赔得起。御物之法只是最简单的神通;将盘子弄干净、油污处理进垃圾桶中,各门各派都有不同的法术。可是将这两种手段结合起来同时施展就需要的技巧了,自古以来没有哪种法术是专门干这个用的。

这并是什么大神通,只要稍加练习很轻松就能掌握,问题只在于杯盘太多了。如果在短时间内如此密集施法、处理这么多杯盘,不仅是神通法力的连续消耗,而且也是一种很特殊的考验与磨砺。

反复施展同样的法术,每日几千上万次,每次都要控制的非常精妙不出一丝差错。当然也可以变换手法,施展不同的法术起到同样的效果,但那就要看心情和本事了。御物之法以及简单的法术,各派出山弟子全都掌握,但能将神识控制的如此精微、连续不绝的施法毫无凝滞,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吴老板用了一个多星期时间,好歹才勉强适应了这份工作,还得感谢知味楼没因“笨手笨脚”而开除他。如今他基本已能熟练工作,但不时还会砸碎一两个杯盘,洗碗间里偶尔总能听见各种碎裂声。

这段时日以来,吴老板的修为境界虽未有精进突破,但对法力的运用及控制却明显比以往精妙得多,定心也更加安稳。

第668章、百年基业,定根今朝

吴燕青还有另一种不知不觉的变化,以往的他很讲究气派、极好面子,走到哪里都是气场十足像个大领导,至少也是厅局级以上干部出门视察的那种感觉。可是在淝水知味楼中,他这个架子却端不起来,久而久之习性也在自然的改变,做派变得恭谦了许多。

吴老板在梦湖美蛙饭店员工的簇拥下,自能找到众星捧月的感觉,上菜市场买根葱还得开着宝马、挑饭店里的俊男美女员工左右随行。但在淝水知味楼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洗碗工就是洗碗工,履谦也没有那么大的排场啊。若说妖修高人的身份,吴燕青的本事在这里也不够看。别的不说,每天从洗碗间一出门碰见的就是厨师长五味前辈,他总得恭恭敬敬的点头问候吧?

但是这一天,洗碗间里却没有传来杯盘落地声,因为吴燕青躲在里面给万变宗打电话呢,挂断电话后便有些不安地等待着,直至履谦把他叫上楼。

成天乐这两天在干什么呢?他一直在开会,从白天开到晚上、又从夜里再开到白天,简直就没歇着。只听说各大机关单位常有文山会海之患,怎么修行宗门也这么开会啊?就是因为题龙山之行,使成天乐更深刻的了解到宗门传承的形式和内涵,所以回来之后便要补万变宗之缺,立刻召集门人商议。

以他们的修为可以十天半月不吃饭睡觉,那就开会呗!这两天主要谈的是宗门三典,它们可不仅仅是编辑三部文献那么简单,牵扯到宗门内方方面面很多事情。《历代弟子族谱》还好说,照着传统的形式和内容去记录就是了,但万变宗也有其特殊的地方。

首先妖修的出身就与人不同,那么弟子传承谱系中还应该记录其原身为何物、在哪里长大,于何时开启灵智、有何种天赋神通,如何与万变宗结缘、当时是什么修为境界等等。

至于《器物谱》也需要商量,因为万变宗并无什么家底、传承器物还很少。各妖修原先所用的法器大多是原身之物所炼成,如今好歹有了那么一点积累。现在需要明确的是哪些东西为宗门传承之物、只是交由门人使用,将来仍要传给弟子;哪些是私有之器,完全归个人处置。

以前众人对这个概念并不注重,因为万变宗确实没什么东西,但如今却需要明确。器物谱可以不断续写,现在就可以编制。尤其是对一些天材地宝的产地及物性的记录,都可以先写进去,比如落雷金。至于万变宗的掌门信物是什么,暂时还没有确定,因为确实没有合适的东西,此事一定要慎重,以后再说吧。

而宗门《金典》则更需要慎重了,不能随意打造,一经定立就无法修改了,但可以提出各种草案,先搞一份可以随时增删的纸质文本出来。在这几天的会议上,众妖也各抒己见甚至争论不休,场面非常热烈。

万变宗的门规早就定了,在最终打造金册的时候还要留下神念注解。其中也有一些独特的内容,比如妖修拜入门下要交出一件原身之物供宗门内堂收存;又比如不得以妖修的身份而胁迫其人,这一戒庇护的可不仅仅是万变宗弟子,世间妖修遇到这种事情,都可以向万变宗求助。

成天乐此次带了四名妖修去题龙山,总共带了十根金条回来,这也是宗门之物。商量金册的时候,成天乐提了一个建议:以后每年只要条件允许,万变宗便自行炼制十根金条,置于宗门器物库中收存,直至千根为止。后世传人如有急需可以动用这些金条,但事后应设法补足千根之数,再留于后世传人。

万变宗不是没有产业,拥有大笔的投资和存款,假如要打造千根金条,马上就能办齐。但成天乐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囤金子玩,只是一种积累的象征。每年收十根金条入宗门器物库,要一百年才能足千根之数,然后正常情况下就放在那里不动了。

万变宗目前的财富,当然不仅是这些金条,可是百年后的世事变迁谁又能那么肯定呢?万一有什么变故,在世间的产业受到冲击、宗门的传承一度凋零,弟子救急时尚有一笔宗门积蓄可动。这是成天乐看见题龙山那三箱金条心生感慨,因此给万变宗定下的一条规矩,众人一致通过了。

确定了大概的思路,然后就要分派众人着手去落实。成天乐刚想宣布散会休息,吴燕青的电话就打到万变宗来了,告诉了众人春村到访淝水知味楼之事,这位吴老板正在洗碗间里等待进一步的消息。

成天乐便没有散会,让大家一起等着,过了一段时间吴燕青又来电话了,说是履谦开启了知味楼中的守护大阵,将春村送到逍遥派去了。春村再想离开逍遥派,最早恐怕也得是明天上午,而履谦已经往万变宗赶来。

履谦做事可真讲究也真够意思,那边让叶铭留下春村,这边自己就已经赶来见成天乐,显然是有事情要叮嘱又怕电话里说不清,还是当面谈最好。成天乐很感动地说道:“怎么能让履谦飞过来呢?我过去就是了!”

吴燕青在电话中说道:“成总,您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履谦已经在赶往苏州的路上。而且他也说了,您不要离开万变宗,还是在宗门内等待春村最妥当。”

履谦没有从知味楼直接飞到苏州,他先隐匿踪迹飞到高铁站去了,然后坐在高铁上涵养神气到达苏州站,再出苏州站于僻静无人之处隐匿踪迹飞天赶到了这条古巷,大约在晚饭前的时间出现在万变宗门前。

成天乐早已打开大门站在院中迎候,赶紧将这位正一门弟子、淝水知味楼的主事请进了宗门内堂中。履谦的神情多少有点疲惫,并不是因为赶路,而是因为运转惊门大阵后马不停蹄就赶到了苏州。他告诉了成天乐春村到访淝水知味楼的经过,两人之间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包含的神念都没有遗漏。

成天乐问道:“履谦道友,您此来一定是有所指教吧?依您看,若春村明日来到万变宗,我该如何应对呢?”

履谦答道:“春村已说过不会追究李逸风之死,以他的修为不论心性如何,话已出口便是算数的。但是我亦无法劝阻他来万变宗,叶铭掌门也阻止不了,最快的话,他明天就会来找你索要飞螭爪。这是万变宗需要与他协商的事情,在没发生之前,谁也没法多说什么。

我此来并没有什么指教,其实在君子居中对春村前辈说了什么,此刻就会对成总说什么。但有些事在电话里讲不清,我还没有那大的本事通过电话施展声闻智慧神通,所以就亲自来一趟。不论成总想如何处置,但我也不希望起什么冲突。”

履谦对成天乐转述他与春村见面的详细经过,就等于把所有的道理都讲清楚了,无需再做更多的劝解。成天乐反问道:“您是担心万变宗会让春村前辈吃闭门羹吗?假如他真是登门致歉,万变宗绝对会恭谨接待不失礼数,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履谦苦笑道:“我的师祖和曦真人曾说过,面子可以当饭吃,也可以当酒喝,甚至能解决不少是非,但同时也会带来很多是非。…其实我来只是想当面问成总一句,你肯不肯归还飞螭爪、又有什么条件?我也好心中有数。”

成天乐亦苦笑道:“这便是麻烦所在,实话告诉道友,飞螭爪并不在我的手中,想还也还不了,至少春村此次登门是绝对拿不走的。”

履谦一怔,随即眉头紧锁道:“这还真是个意外!那么飞螭爪究竟在何处?”

成天乐:“李逸风得罪过的可不止我一个人,想收拾他的也不仅是我,飞螭爪被我的一位朋友拿走了。我可以找他去协商,问他交还此神器有什么条件?但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也就无法做出什么承诺。”

履谦:“这下真有麻烦了,飞螭爪究竟在何人手中?”

成天乐:“真心帮助我的朋友,而不是来找麻烦的高人。很抱歉,我不想说出他是谁,免得给他也带来麻烦。”

梅兰德当初带走飞螭爪时曾对成天乐说过,若有人追问就说飞螭爪是被他拿走了,但他不会留下最新的联系方式,成天乐想找也找不着他。只要成天乐如此做,就可以把事情全推给梅兰德。但梅兰德既然这么够朋友,成天乐也不想不够意思。

此事本来就因万变宗而起,梅兰德是为了帮助万变宗,那么事后出了波折,成天乐与万变宗也应该把事情给揽下来。履谦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并未追问下去,只是叹息道:“我若是成总,恐怕也不会说的,但如此一来,必生事端。”

第669章、有备无患,料敌从宽

成天乐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是没有遇到过麻烦,这里就是人世间,每天都会发生各种事端,遇上了就遇上吧。春村前辈此来,我会尽量把话说清楚的。”

履谦:“春村前辈现在别有洞天中,就算叶铭前辈劝说,无非也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你先答应归还飞螭爪,有此前提再谈条件。否则的话必定不欢而散,我很了解春村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