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不答应吗?我若是不答应,就得按照芳华妹妹说的,明日贴了标签去城门上站一天了。”谢云青站起身,“我这就去给你求!”

谢林溪欢喜不已,“多谢云青哥哥!”

“不用谢我,等我求回来再说,今日世子繁忙,不知道能不能答应,就算答应,也不知道能不能抽出空来给你写几贴佛经。我若是求不回来,明日只能去立城门了。”谢云青摆摆手,苦笑着出了金玉轩。

“孝心可表!”秦铮看了谢林炎一眼,扬了扬眉。

谢芳华也认真地看了谢林炎一眼,这个不起眼的少年的确有一颗孝心。谢氏族长管着全族人的族规。即便是忠勇侯府,也要受一二分钳制,他也很聪明,让族长的孙子去求身为世子的哥哥。哥哥即便有爷爷的家训,但是也不会拂了他面子,毕竟以后他承袭忠勇侯府爵位,若是没意外,谢云青有才华,是要仰仗他和他背后族长家的助力。宠络人心这种戏码,哥哥向来能做得最好,所以,私下里总要给他写几张佛经拿回来,这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看不出来,林炎还是个小滑头。”谢伊活泼地看着谢林炎。

谢林炎红着脸不反驳,重新坐在了座位上等着。

“继续!”秦铮摆摆手,对于谢云青到底要和谁家的小姐定亲没多大兴趣,对于他去找谢墨含要手抄佛经也没什么兴趣。

众人闻言齐齐坐正。

那个小厮又从箱子里抽出了一个号,展开给众人看。

“是四十五号!”女眷席里面一个女子站起身,拿过花团。

谢芳华看着这女子,有些许印象,是谢氏四房的一个女儿,名叫谢琦,她不如谢茵泼辣尖刻,不如谢伊活泼逗趣,是一个有些木讷的女子,比她大一点儿,还未许婚。

谢林溪重新蒙上眼睛,开始击鼓。

谢琦将手中的花团传了出去。

这一回的时间比较长,传了大半圈,才堪堪停住。

众人欢呼一声。

谢云继看着自己手里没来得急扔出去的花团,一张脸有些抽搐扭曲,在座不少人看着他的神色都已经笑弯了腰,刚才大家都记得他谢天谢地地对谢云青没来得急扔给他鞠了一礼,以为今日是铁定逃脱了,可是绕了半天,竟然还是回到了他的手里。连他自己也想不到。

“这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秦铮勾了勾唇。

谢芳华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谢云继指着谢林溪大叫,“林溪,你故意的!”

谢林溪扯掉面巾,笑着道,“云继,你若是觉得我故意的,若不然一会儿你来蒙上眼睛,我坐到你那里去,看看你能不能让花团落在我手里?”

谢云继一噎。

“林溪哥哥不可能故意,云继哥哥你别耍赖,这种事情云溪哥哥怎么能故意让鼓节正好落在你那里啊!再说,我们大家传花团,有的人传的快,有的人因为紧张害怕给弄掉了重新传,这可是不好把握的事儿。”谢伊兴奋地道,“你就认命吧!”

谢云继无奈地耸耸肩,“好,我认命。”

“快,抽号,看谁来难住他。云继哥哥向来也是个狐狸,狡猾着呢。”谢伊道。

那小厮伸手从箱子里抽出一个号码展开。

“哇,是六号,芳华姐姐,你的号。”谢伊欢呼一声。

谢芳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号码,的确是六号,她不由笑了。

谢云继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须臾,对谢芳华作了一揖,“芳华妹妹,手下留情啊。”

“芳华姐姐,使劲拾掇他,别留情。”谢伊在旁边给谢芳华打气,给谢云继拆台。

“你个小丫头,若是我被难住,等我以后找回场子收拾你。”谢云继狠狠地对谢伊道。

谢伊缩了缩脖子,缩回了自己的座位,对谢云继吐吐舌头。

众人都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低头寻思了片刻,抬起头,笑着对谢云继道,“既然云继哥哥给我一礼,我也不能白白受了。做妹妹的,总要给哥哥留几分薄面。这样吧!我就和林炎弟弟一样,问你喜欢哪家的小姐。”

谢伊顿时垮下脸,揪住谢芳华的袖子,“芳华姐姐,你这也太简单了吧!你可能不知道,云青哥哥和云继哥哥不同,云青哥哥脸皮薄,向来守得礼仪规矩,比较仁义。所以,这等问题,他不想让别家女儿的名声受累,便只能选择做一件事情。可是云继哥哥跟他不一样,脸皮厚着呢,若不然怎么能掌管谢氏盐仓?他的脸有时候是黑的,有时候是白的,他的嘴说出的话三分真七分假,虚虚实实,你都猜不透那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这样的事情,你问他,他才不怕毁谁家小姐的名声呢!因为,就算他说出去,也没人信。”

谢云继闻言一连对谢伊翻了好几个白眼。

“是吗?”谢芳华偏头看向谢伊。

谢伊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不信你问大家?”

谢芳华看向在场众人。

大家见她看来,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有些人忍不住偷笑。

“所以,你换个问题问吧!”谢伊拽着谢芳华的袖子摇晃。

谢芳华从她手中撤出袖子,似乎有些想反悔,但琢磨片刻,又摇摇头,软声道,“你早没说,我还真不知道是这样,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能说不算数就不算数呢?传出去惹人笑话!不过是玩乐而已,就这样吧!”

谢伊泄气。

谢云继眨眨眼睛,看着谢芳华,笑着问,“芳华妹妹,你确定不再重新问个问题?”

谢芳华摇摇头,“不了,就这个吧!”

谢云继叹了口气,“若是我说没有,你们一定不信了?”

“我们自然是不信的,所以,你快说出来,我们看看你到底对哪家的小姐有心思。”谢伊不准备放过他,“虽然说你的话有一大半是假的,但是这等事情,你总要掂量一下。万一你今日说出来了,也许明日伯伯就去给你下聘了。”

谢云继揉揉额头,有一瞬间,他身子似乎紧绷了一下,不过转眼,便笑吟吟地对谢芳华摊手,“芳华妹妹,我还是为你做一件事情吧!”

谢芳华眸光闪了闪。

谢伊顿时欢呼一声,“他竟然不答题!太好了!芳华姐姐,快难为他!让他做一件无论如何也办不成的事情,好去城门口贴了标签立着。”

“云继兄,你还怕污了谁家小姐的名声?”秦铮忽然斜挑眉梢,眸光盯着谢云继,有一抹深深的幽寂,“若是让我身边的女人提个要求的话,你可仔细了,怕是你会卖给她。”

谢芳华想抬脚踹秦铮,但是这么多人在场,她只能堪堪忍住。

谢云继失笑,仰起笑脸,对秦铮道,“我看芳华妹妹柔柔弱弱,心肠这么好,被我鞠了一礼,便软了心思出了个林炎一样的主意,应该不会难为我。”话落,他看着谢芳华,“是吗?芳华妹妹!”

谢芳华对他轻轻一笑,软声道,“那不一定,也许我真会做出让云继哥哥完成不了的要求。我心肠软一次,不会软第二次。你若是反悔,还来得及。”

“你将哥哥当什么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落子无悔!”谢云继拍了拍胸脯。

秦铮给了谢云继一个救不了你了的眼神,有些怜悯。

众人见此都看向谢芳华,等着她对谢云继出难题。

谢芳华沉吟片刻,忽然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的本子,扔给谢云继,依旧是软声慢语地笑道,“以前我身子不好,除了每日吃药、读书、绣花外,便不做别的。但如今我身体好一些了,偶尔能出来走动,便也该学着管家理账了。这个本子是一本内宅的账,我拿在手里有些日子了,一直看不懂,既然云继哥哥是谢氏盐仓的继承人,账本算盘这类东西想必是极其精通的了,不如就帮我看看。”

谢云继一怔,伸手接住了谢芳华扔来的黑色本子。

众人也是一怔,没想到这么简单。因为谁人都知道,目前整个谢氏盐仓的账目,都是谢云继在管着,区区一本内宅的账,对他来说实在是手到擒来。

谢伊第一个不满,嘟起嘴道,“芳华姐姐,你也太便宜云继哥哥了吧?管家理账这等小事儿,我跟我娘学了好几年了。你找我就好了啊!何必拿这个当要求给云继哥哥?你可以让他做难一百倍的事情啊。你不能被他的外表给骗了。他这样的人,你看着他在你面前好话说尽,笑呵呵的模样,也许转眼翻脸就不认人。你如今放他一马,他可不见得领情。”

“死丫头,你就恨不得非要拆我的台吗?同是妹妹,差别怎么这么大。你瞧瞧芳华妹妹,再瞧瞧你,哪有一点儿爱护哥哥们的样子?”谢云继抓着黑本子在手,对谢伊瞪眼。

谢伊轻轻哼了一声,扭头不看他,“芳华姐姐,你快要回来,改个要求。”

谢芳华笑了笑,“可是我觉得这个管家理账很难的,云继哥哥会的东西,你不一定能教我。”

谢伊扁嘴,气势一泻,小声道,“也是,你和我学的管家理账应该是不同的。毕竟你将来要嫁进英亲王府,那是大家,我将来嘛,也就管理个小家。”

“臭丫头,没羞,还没议亲,就想着嫁人了。”谢云继嗅谢伊。

谢伊脸一红,跺了一下脚,也觉得刚刚自己说的话是太不合闺仪了些,不言声了。

谢云继漫不经心地打开黑色的本子,只是一眼,面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秦铮目光落在谢云继手中还没打开的黑本子上,眸光缩了缩,一瞬间,眼眸深不见底。

谢芳华看着谢云继的表情,她得感谢今日爷爷在忠勇侯府摆设的这场年宴,也该感谢谢林溪和那个小厮让鼓节的花团和抽号落在了谢云继和她的身上。否则,她还要另外再寻个机会找到谢云继这个谢氏盐仓的掌舵人。但是那样会麻烦很多,不如这样的方式将谢氏所有的经济命脉和财源势力递到谢云继的面前对他来得冲击大。

天下人都知道谢氏庞大,但是庞大到什么地步,恐怕除了当今天子,哪怕是当今天子,也不能做出准确的统计。

但是天子不能做到的事情,不代表她的天机阁不能。

至少,这个黑本子里面的东西,不能百分之百准确,也会达到百分之九十九。

“云继哥哥,账本很难吗?”谢伊见谢云继拿着那个黑色的本子半响没动静,不由好奇地开口,“还有能难得住你的账本?”

众人也都探究地看着谢云继。

谢云继身子细微地震了一下,脸上神情奇异地变幻了一下,须臾,他“啪”地合上了黑色的本子,抬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带着面纱,静静地坐在那里,柔弱秀美,淡淡雅致,静得如一副画。见他看来,迎上他的视线,清透的薄纱下,眉目隐约透着几分笑意,嗓音柔软,有细微虚弱,“云继哥哥,这府里内宅的账本是奇特一些。虽然是忠勇侯府的内宅事儿,按理说,不好劳动内宅外的人。但是,我们都姓一个谢不是吗?我找到你,也不算出格没有规矩。”

谢云继不说话,微微抿着唇看着谢芳华柔弱沉静的姿态。

谢芳华笑了笑,叹息一声,“谁家府里宅院都有些私事儿,的确是不能为外人道也。但是自己人,知道了也就没什么了。你说是不是?若你是外人,这个我不懂的东西,便也就不拿出来了。”

谢云继依然不说话,只看着她。

在座的都是谢氏子嗣,若说整个谢氏是个大染缸的话,那么每一家的宅院都是个小染缸。每日里成长生活在染缸里面的这些人,无论是黑的,还是白的,还是彩色的,包括依然保留着一颗纯洁的心的谢伊,也没少被耳濡目染某些黑暗的东西。所以,被谢芳华这样的话一说,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一本黑色的账本里面是忠勇侯府宅院里面的黑暗事儿了,而且还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糟蹋事儿。

谁家府邸里没有些背着人的糟蹋事儿呢?哪家府邸里都有!只不过这是忠勇侯府的糟蹋事儿,谢云继虽然是谢氏的人,但对于忠勇侯府来说,到底算是外人,所以,如今他得了谢芳华这个账本,还看到了,有些奇怪特殊的表情是正常的。毕竟,向来谢氏旁支族亲是从来不曾接触忠勇侯府的东西的,无论是政务,还是内宅。

可是今日,在谢芳华这里破了例。

当然,因为这个人是谢氏盐仓经商天才的掌舵人谢云继,所以,账本拿给她,若是账本上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也算是找对了人。

“云继兄是有为难吗?若是你为难,那么明日城门上可有你一道风景了。”秦铮看着谢云继近乎僵得如面板一样的神色,懒洋洋地笑了一声。

谢云继攸地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手中的账本,双手握着,觉得重如千钧。

“好耶!若是云继哥哥拒绝,我们就可以看到他去立城门了。”谢伊恨不得谢云继拒绝这个账本。

众人都看着谢云继。

“不就是一本破账吗?云继哥哥,至于你如此犯难?应下了就是!还能难破天?既然有人敢给你看,让你帮助看懂,那么就不怕忠勇侯府的糟蹋事儿外露,别人都不怕,你怕什么?”谢茵终于忍不住开口。

谢林溪皱眉向谢茵看去一眼,神色有一种深深的无奈。他不止一次地觉得自己这个妹妹被母亲宠得太骄纵了,比起谢伊的活泼中知道分寸,她却尖酸刻薄不懂分寸,不知深浅。

能难住谢云继的账本,岂能是简单的?

谢芳华不催促谢云继,静静等着,既然能拿得出去,她便也能收得回来。

许久,谢云继闭了闭眼睛,抬起头,有些阴郁地看了谢芳华一眼,猛地一咬牙,将黑色的本子揣进了自己的怀里,“这个账本哥哥我接了!”

谢芳华顿时笑了,“云继哥哥既然接了,便不能反悔了!”

“不悔!”谢云继磨了磨牙,声音似乎从牙缝中挤出。须臾,看了坐在谢芳华身边一派懒散悠闲的秦铮一眼,兀地笑了,眸光奇异难辨,“秦铮兄,以后……多多承让!”

秦铮挑了挑眉,看着谢云继,三分懒意,七分洒意,“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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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上墙者:年华似水765,童生[2015—2—6]:“大千世界,无所不有。眼界有多高,便能看多远,人心有多大,便能藏着多少东西。只是,别忘了本,便不会被自己餐食。”忽然便觉得一种释然了。释然于惊华、世子妃到现在京门的追文,没觉得京门文风有什么不好,像小情说的,我觉得更喜欢这种于无声处听惊雷。

作者有话:每一个时间段和年岁,注定会写每一个时间段最想写的故事。京门可以说是我这个时间段倾尽所有感情,最想写的故事。我会完完整整地用文字诠释出来,这一场京门情歌,有你们的陪伴,我的付出,我相信终会绚丽。么么哒!

第七十章气度

秦铮和谢云继一来一往如打哑谜,在场众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大家虽然都很想知道谢芳华给谢云继的账本到底记录了什么,但也知道这毕竟是忠勇侯府的私账,不是谁都有资格看的,而且,看到这私账的人也要承担相应的牵扯和责任。便都压下好奇作罢。

谢芳华扫了秦铮和谢云继一眼,眸光动了动。

“继续下一轮吗!”谢林溪目光在谢芳华身上停留了一瞬,笑着对谢云继和秦铮问。

“自然继续!我今日来忠勇侯府参加年宴亏了,怎么也不想看到别人好过。”谢云继姿态恢复如初,笑意深深地对谢芳华道,“希望芳华妹妹别再赶巧了落在我手里,我可不会对你客气了。”

谢芳华笑了笑,扭头看了谢林溪一眼,语气轻浅,“那你就期盼林溪哥哥再来个赶巧吧!既然来玩,有来有往也适合。”

谢云继眨眨眼睛,对谢林溪摆手,“林溪,你可听到了?还不开始?”

谢林溪笑笑,再度蒙上眼睛。

众人都连忙坐正身子。

小厮从箱子里抽出一个号码来,同样展开给大家过目。

“是二十一号。”谢伊道。

“我是二十一号!”谢茵站了起来。

谢云继将花团扔给谢茵。

谢林溪同一时间开始击鼓。

谢茵将花团传了出去,她没有按照顺序向下传,而是按照相反的顺序倒着传回。

众人有一瞬间的噪乱,但很快就随着鼓声有规律地将花团传了起来。

这一次鼓声击得时间更长,在场所有人都传了一遭,鼓声还没有停下,于是众人继续往下传。

随着时间推移,鼓声不变,很多人都越来越紧张。

终于,在传了两遭之后,鼓声忽然停了下来。

在最后一个尾音还没落下时,秦铮忽然从谢芳华的手里夺过了花团,扔了出去。他的动作极快,众人眼前一花,花团已经不再谢芳华手里了。

谢芳华扭头看向秦铮。

秦铮不看她,眸光若有似无地望向了一处,有清清的冷意流过。

同一时间,尾音消失,一个女子惊呼一声。

谢林溪第一时间扯落了面巾,望向惊呼声的来源,神色跟着绷紧。

众人也都看向那处声音的惊呼处,只见,谢茵怀里安静地躺着一个花团,那个花团本来应该在谢芳华的手里。

“怎么会这样?怎么跑到了我这里?”谢茵不敢置信地看着飞到她怀里的花团,半响,抬起头,对着谢芳华质问,“不是应该在你手里吗?”

谢芳华静静地看着谢茵,不答话。

“你说错了,这个花团应该在我手里,我传给你的。”秦铮扫了一眼谢茵,懒懒地道。

谢茵一怔,有些呆地看着秦铮清俊的脸,“为……你为什么传给我?”

“没有为什么!我就随意地扔了出去,哪里知道被你接住了。”秦铮道。

谢茵一噎,须臾,大声道,“你犯规!”

秦铮闻言嗤笑了一声,“我犯的哪门子规?击鼓传花,又没规定我不能随便地传出去。更何况,我可没忘,你不是也没按照顺序往下传?”

谢茵顿时没了反驳的话。

“谢氏长房的嫡出小姐不会如此拿得起吃不下吧!”秦铮轻蔑地收回视线,望向谢林溪,“嗯?林溪兄?”

谢林溪抿了抿唇,看了谢茵一眼,转头对秦铮淡淡一笑,“自然!”

“还不抽号?我们看看谁有幸出来问谢小姐一个问题!”秦铮对那小厮扬眉。

那小厮连忙从箱子里面抽出一个号码,展开在众人面前。

“啊?是六号啊。还是芳华姐姐的号!”谢伊惊呼一声。

谢茵的脸色顿时变了,更是不敢置信,对着那小厮激动地怒目而视,“为什么这么巧?你故意的对不对?你是谁家的小厮?是不是这忠勇侯府的?”

那小厮被谢茵的发作下得脸刷地一白,手抖地将那号码掉再来桌案上,连连摆手摇头,“奴才……奴才不是忠勇侯府的人……奴才是五房炎少爷的小厮……”

谢茵立即看着谢林炎。

谢林炎此时立即点头,对谢茵小声地道,“茵姐姐,他是我的小厮,不是忠勇侯府的人。”

谢茵脸色铁青,“你确定他没被人收买?”

谢林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谢茵恨恨地扭头看向那小厮,有些狠意,逼迫道,“你说!你是不是被人收买了?故意想借此来收拾我?”

那小厮“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里在场的无论是谢氏的少爷还是小姐,他一个下人都惹不起。连连摇头,“回茵小姐,天地可鉴,奴才没被谁收买,而且那装着号码的箱子只能伸进去一只手,很多号码,我都看不见,就只能手进去拿了一个,哪里知道又是抓住了芳华小姐的号码……”

“行了!别说了,你起来吧!”谢林溪打住那小厮的话,对他摆摆手。

那小厮看向谢林溪,慢慢地站了起来,短短时间,吓出了一身汗。

“谢茵,事有凑巧。既然我让你去找娘,你不去,非要在这里玩,就不能输不起。”谢林溪看着谢茵,脸色有些沉,声音隐含警告,“否则,明日传扬出去,你不守规矩,玩得起输不起,以后这京中有任何玩乐之事,你都别想参加了。”

谢茵还想反驳,看到谢林溪凌厉的眸光,怒意勉强克制住,恨恨地道,“我玩得起就输得起?谁说我玩得起输不起?”话落,她看向谢芳华,磨牙道,“你出题吧!我还怕了你不成?”

谢芳华静静地看着谢茵。

“你看我做什么?出题啊!”谢茵摆出视死如归豁出去了的架势,心中却恨得牙痒痒。

“芳华妹妹,出题吧!”谢林溪看向谢芳华,同是女子,年龄也相差无几,可是教养却是天差地别。看看暴躁尖刻的谢茵,再看看娴静沉静的谢芳华。所有人都不是瞎子。明日怕是她妹妹尖酸刻薄跋扈的名声便会被传出去了。往日虽然知道她被娇惯得不像样子,可是也不如今日这般让他这个当哥哥的觉得连矫正遮掩都无力。

谢芳华偏过头,看向谢林溪,忽然笑了,“我看到我的婢女侍画回来了。刚刚她被我吩咐去请钱家班子搭台唱戏。想必这么久时间已经准备好了。今日就到这里为止吧!”

谢林溪一怔。

谢茵闻言一呆,须臾,勃然大怒,“谢芳华,你什么意思?”

谢芳华不看她,淡淡道,“就是茵姐姐听到的意思,我想去听戏,不玩这个了。”

谢茵瞪着她,忽然有一种谢芳华根本就不将她看在眼里的感觉,她在她的面前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这样的感觉一上来,让她更是怒不可止,“你……凭什么到我这里你就不玩了?你是怕我输不起吗?告诉你,我……”

“她若是出题,恐怕你还真是输不起!”秦铮站起身,有些嫌恶地对谢林溪道,“谢氏长房对女儿的教养真是不敢恭维。林溪兄,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别让你们家的女人出来丢人现眼。否则爷忍不住出手将人扔出去!”

谢茵话语戛然而止,秦铮的话如一盆冷水,瞬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谢林溪也感觉到了一阵难堪,面色红白了片刻,抿着唇点点头。

“小姐,钱家班子已经在后花园里准备妥当了。六房明夫人点了《宝兰春晓》,老侯爷不爱听戏,邀了几位老爷们去他的内室聊天了。也有爱听戏的老爷们和女眷们都前往后花园的戏台了。明夫人说让我来问问您,您去听戏吗?若是去,就等等您再开唱。”侍画来到近前,对谢芳华一礼,有条不紊地说道。

“自然去!《宝兰春晓》可是一出好戏。”谢芳华道。

侍画点点头,“那奴婢先去知会明夫人了。”

谢芳华对她摆摆手。

侍画又匆匆走了下去。

谢芳华回过神,对众人道,“在座的兄弟姐妹们若是还有想继续玩的,在这里继续就好。若是想去听戏的,可以随我去后花园听戏。若是想离开回府的,路上一定要小心。大家自便吧!”

众人对看一眼,都齐齐点头。

谢芳华看向秦铮,不等他开口,便对他道,“你该回府了!”

秦铮扬眉,“这就赶我走?”

谢芳华隔着面纱嗔了他一眼,提醒并且微带着劝慰地道,“英亲王妃就你一个儿子,过年你不在家里,岂不是让她失落?”

“难道你是怕等你过门之后,我娘觉得儿媳妇抢了儿子,对你为难?又觉得我有了媳妇儿忘了娘,造成你们婆媳不和?”秦铮凑近她,戏谑地问。

谢芳华忍不住咳了一声,扭开脸,有些恼怒地低叱,“秦铮!你到底回不回去?”

秦铮勾唇一笑,对她压低声音,“今夜子时有烟花,你没忘记吧?”

谢芳华磨了磨牙,“忘不了!”

秦铮攸地笑开,懒洋洋地道,“你忘不了就好!”话落,他退离谢芳华身边,双手背负在身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还有两个时辰子夜,我的确是该回去陪娘了。”

谢芳华也看了一眼天色,他是在提醒她还有两个时辰子时。

“走了!”秦铮说走就走,半丝也不拖泥带水,抬脚就出了金玉轩。

谢芳华轻轻松了一口气,这尊瘟神,总算是走了。

秦铮走到金玉轩门口,真碰上谢墨含和谢云青从外面进来。谢云青手里拿了几张字帖,灯笼照耀下,字帖上的字极其卓异有风骨,自然是谢墨含的字。

谢林溪见了谢云青手里的字帖大喜过望。

谢墨含碰到秦铮走出来,只他一个人,身边没有谢芳华,微微一怔,询问,“秦铮兄,你这是……”

“回府!”秦铮停住脚步,看了谢云青手里的字帖一眼,道了句,“不错!”

谢云青笑笑,“费了半响嘴皮子,总算是求得世子写了几贴。”

秦铮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后方搭了戏台子,秦铮兄,你不是也爱听戏吗?怎么不留在这里了?戏台刚搭起来。你急着走什么?”谢墨含向金玉轩内看了一眼,讶异地问。

“媳妇儿让我回府陪娘。”秦铮脸不红地道。

谢墨含有片刻不解,须臾,恍然地揉着脑袋又气又笑,无奈地提醒他,“秦铮兄,你们大婚还要三年。你还没娶到媳妇儿……你不顾及自己,也该顾及一下我妹妹的闺誉。”

“啰嗦!”秦铮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话,抬步出了金玉轩。

谢墨含对身后的侍书吩咐,“去送送铮二公子!”

“是!”侍书应声,立即追上秦铮。

谢墨含见秦铮转眼便走了个没影,笑着摇摇头,走进金玉轩。

谢林炎蹬蹬蹬几步从座位上跑到了谢墨含、谢云青面前,欢喜地对二人道谢,“谢谢世子哥哥,谢谢云青哥哥!”

谢云青将字帖递给谢林炎,好笑地道,“你拿着这个世子手抄的佛经可要好好收好了,另外,嘱咐你娘,别四处显摆。世子可没那闲工夫一直给别人写这个东西。”

“是,是,我记住了,一定告诉我娘。”谢林炎连连点头。

谢墨含对谢林炎笑了笑,见谢芳华由谢伊挽着走了出来,温和地笑问,“不玩了?”

“不玩了,去看戏!”谢芳华有些心疼地看着谢墨含疲惫的脸色,“哥哥累了吧?”

“还好!”谢墨含摇摇头。

“世子哥哥,你怎么来了这里?不去看戏吗?”谢伊笑着问谢墨含。

“我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们散场了。”谢墨含错开身子,对谢伊温和地道,“六婶母和众位夫人们都去了后花园,既然你们也要去听戏,赶快过去吧!别让人久等。我稍后再过去。”

谢伊点点头。

谢芳华不再说话,任由谢伊挽着出了金玉轩。

走出一段路,僻静无人处,谢伊小声对谢芳华道,“芳华姐姐,你干嘛就那样放过了茵姐姐?她屡次三番针对你,不是该趁此机会好好教训她一下吗?你怎么就这样算了?”

谢芳华慢慢地走着,脚步不停,夜风中,她声音有些淡漠,“同样都是谢氏的女儿,逞一时之快互相残杀,无非是让人看了笑话。在这府里,我们各自分支,出去外面,左右不过是一个谢字。”

谢伊板起小脸,有些不甘心,“可是她实在是有些过分!以前我还不觉得茵姐姐做什么事情太出格,可是今日,她连番针对你,尤其是那般言语,我听了都受不住。”

谢芳华偏头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她说的也是事实。”

谢伊看着她,忽然垂下头,没了声。

谢芳华见她不说话,也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谢伊低声道,“芳华姐姐,虽然我觉得就这样放过茵姐姐有些不甘心,但是也觉得你没做错!我们都姓谢,就算你难住了她,让她明日去贴了标签立城门,传扬出去,也说是我们谢氏的女儿,外人才不会管是谢氏哪房哪院的哪个女儿,只会说是谢氏的女儿。影响的是我们谢氏所有女儿的闺誉。不过不能过分地教训她,但是小小教训一下也是可以的吧?否则以后她恐怕见了你会更无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