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继的目光动了动,放在桌案上的手轻轻地叩了一下,没说话。

“你们没听错,我最远的地方的确是到过外域魅族。”崔荆点点头,苍颜白发染上一抹苍凉,“我一直以为紫云道长是为了游历而想要走过名山大川,但到了魅族我才知道,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去魅族。”

第三十九章主谋

谢芳华本来想睡了,但是听到崔荆提到“魅”族两个字,顿时睁开了眼睛。

秦铮眼皮动了动,睫毛颤了颤,握着谢芳华的手捏了捏,也同时睁开了眼睛。

“当年魅族如何?”英亲王妃问崔荆。

“魅族啊……”崔荆叹了口气,不堪回首地道,“千里荒凉。除了我们,满目是血色,无一活人,无一活物,无一活草。”

英亲王妃顿时一惊,屋中的几个人也同时被惊住了。

“怎么会这样?魅族在当年果然是被灭族了?”英亲王妃有些难以置信。可以想象千里荒凉满目血色无一活人无一活物无一活草是什么样。

崔荆不再说话,即便过去二十年,他还是不想回顾。

“紫云道长是何方人士?他为何要去魅族?”谢墨含看着崔荆,问出了关键。

崔荆沉默片刻,说道,“紫云道长出生在魅族,自小离万里关山被人带走修道。后来定局在了海山之巅的雾黎山。他修行多年,道法高深,窥探出天机,魅族会灭,为救魅族。他离开了海山之巅,赶回了外域。到头来还是去晚了一步。”

“原来紫云道长出身在魅族!”谢墨含讶异片刻,“外公,如今紫云道长在何方?”

“紫云道长仙逝了。”崔荆道。

“修道之人不是可以长生不老吗?怎么会仙逝?飞登成仙了?”英亲王妃立即问。

崔荆笑了笑,“傻丫头,世间哪里有什么长生不老?”

英亲王妃被崔荆骂了一句傻丫头,顿时也笑了,她有多少年不曾被人这样骂傻丫头了。

“修道之人,修的是心,是境,是悟,是透。”崔荆慢慢道,“紫云道长虽然道法高深,登峰绝顶。但因为屡次窥破天机,且又做了一件逆天之事,终究是得了上天的反噬。仙逝了。”

“他做了何逆天之事?”一直没说话的谢云继问。

崔荆看了谢云继一眼,摇摇头,“不可说!”

谢云继住了口。

“紫云道长是何时仙逝的?难道就仙逝在了魅族?”英亲王妃记得当年她仿佛远远地见了一面那位道长,寻常道士一身灰袍,他却是一身紫袍,真如天上的仙人。那时候,都传扬,崔荆是被仙人点化带走了。

“我们从魅族回到了雾黎山之后不久。”崔荆道。

“紫云道长仙逝后,您就待在雾黎山了?”英亲王妃从没听说过雾黎山是何地方,就她猜测,应该是东海上的一座仙山。

“紫云道长仙逝后,我便接替了他,看守雾黎山。”崔荆叹了口气,“后来又识得了一些道友,这么多年便一直钻研道法。”

“您早先说在青云之山和一道友摆八卦观星阵,恰巧窥到了南秦京城的天象。南秦星移斗转,星海纵横,霞云失色,火烧天峰。这是大凶之兆。您才回了南秦?”英亲王妃总觉得隐约中崔荆隐瞒了什么没对他们透露。

“是啊,我当时只参悟了前半个星卦,道法太浅,没参透后半个星卦。于是,便启程回来走一遭。”崔荆还是这样的原话。

“如今您走这一遭,可是发现了什么?参透了吗?”英亲王妃又问。

崔荆捋了捋胡须,“应该就是今日这一场大火吧!南秦因这一场大火要风云色变。自古以来,天日大变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星主轮换,一种是江山动摇。”

英亲王妃抿了抿唇,“皇上还正当壮年,在位最少还有十年时间。”

崔荆点点头。

“那么就是江山动摇了。”英亲王妃叹了口气,“荆叔叔您道法是极其高深的。您观测星云没错,这一年来,南秦暗潮涌动,十分不平静。”话落,她顿了顿,看了谢墨含一眼,“江山动摇也有可能。”

谢墨含垂下眼睫,没说话。

谢云继向土炕上飘过去一眼,见秦铮和谢芳华虽然安静地躺着,但闻不到二人均匀的呼吸声,知道二人并没有睡着。谁人都知道,这江山若是动荡,那么就是谢氏和皇权。

“走吧!我们去别处待着,我们在这里,这两个孩子也不能睡着。”崔荆站起身。

“荆叔叔您今日刚奔波进京吧?侄女虽然想多和您唠唠,但是碍于您一路劳累,可不能累坏了您。您这回回来,怎么也要多待些时日,我要找您唠嗑来日方长。今日您就去房间里歇着吧!”英亲王妃也站起身。

“也好!”崔荆点头。

“我送您过去您的房间!”谢云继也站起身。

“一起过去吧!”谢墨含也站起身。

三人说走就走,转眼便出了房门。

英亲王妃看了一眼坑上躺着的二人,缓步走出里屋。

侍画、侍墨、侍蓝、侍晚、翠荷、翠莲都守在中屋,见英亲王妃出来,齐齐给她见礼,问她可是休息。

“今日折腾一日,我也累了,也睡一会儿,这里清静,不会有什么杂事儿琐事儿打扰。你们也不必守着,去歇着吧!”英亲王妃对几人摆了摆手。

几人点点头,都退了下去。

山野的院落里面都是土炕,里屋是土炕,中屋也一样。

英亲王妃伸手摸摸土坑,一样被烧得温暖热乎,她也躺了上去。

内外屋静了下来。

英亲王妃今日被惊吓了一番,如今折腾这一日,到底是累了,躺下不多时,便睡着了。

里屋那二人都是耳目好使的,很快就听到了外面传出的均匀的呼吸声。

秦铮偏过头,凑近谢芳华耳边,悄声道,“你猜测外公没说出的那些隐情是什么?”

谢芳华好笑,伸手推开他,“我哪里能猜测得到?说话就好好说,我耳朵没聋,听得见,你靠这么近最什么?”

秦铮撇撇嘴,“你气了爷一番,爷还不能离你近点儿补偿了?”

谢芳华用鼻孔哼了一声,他提出无理要求,她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补偿什么?

“我猜测外公回来,与你有关。你信不信?”秦铮到底是被她推开没再凑过来。

谢芳华心思一动,“怎么这样说?”

“感觉!”秦铮道。

谢芳华失笑,“铮二公子,靠感觉是做不得数的。你怎么知道外公回来不是为了漠北的舅舅,或者我哥哥,再或者忠勇侯府和博陵崔氏?”

秦铮“唔”了一声,沉默片刻,对他道,“爷若是说爷当初也差点儿入道,你可信?”

谢芳华闻言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就秦铮这般忒入世俗的人,怎么能入道?普天之下,他相信没有他没玩过的东西。当然,除了女人,似乎是真的没有。不过除了这一点洁身自好外,该涉猎的地方他应该是都涉遍了。视世俗于无物。哪里能是修道之人?

“曾经,有人说我有道根,但是无道缘。”秦铮低喃了一声,“原因就是,姻缘劫是我的情劫,我能过得了六欲之关,唯独过不了情劫这关。”

谢芳华微怔,仔细地瞅着他,秦铮虽然是个俗人,但有时候也是个雅人。虽然混行与俗世之中,但是却偏偏游刃有余与俗世之外。到也有些道理。

“我的情劫就是你啊!”秦铮伸手勾起她一缕发丝,轻叹了一声。

谢芳华挥手打掉他的手,“少胡邹八扯。若是你的情劫是我,那么我的情劫是谁?”

“你的情劫自然是我,哪里还能有旁人!”秦铮放下手,轻轻哼了一声,“爷说过,你这一辈子只能属于我。不能一生一世,那么就皇土为被,黄泉为路,地底下见。”

谢芳华听到他懒洋洋的口气说着令人寒彻骨的话,不知道这话是该当做甜言蜜语听,还是该当做威胁来听。总之,听了是浑身不舒服。皱眉道,“秦铮,你若是能不阻隔我要做的事情,那么,也许,三年后,我嫁给你也说不定。”

秦铮扬眉,“什么叫做不阻止你做的事情?”

谢芳华看着他,不答话。

“那你总该告诉我你要做什么事情吧?只有你告诉我了,我才能为了你真的不阻止。”秦铮盯着她。

谢芳华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被气笑,绕来绕去,原来他还是想套出她的东西。她板下脸,“你少再打这个主意,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不可能。”

“就不能有万一的可能让你告诉我?”秦铮有些受伤地看着她。

谢芳华撇开脸,沉默了一下,又转回头,闭上眼睛道,“除非你能让我信服。”

秦铮笑了笑,转过脸,也闭上了眼睛。

谢芳华以为他不会说什么了,毕竟信服这两个字太广泛了,何为信服?是信还是服?

不想他沉默半响,却说道,“会让你信服的。”话落,又补充道,“总有那么一日。”

谢芳华睫毛动了动,不再言语。

又过了半响,二人都齐齐地睡了。折腾这一日,实在是累卷了,尤其是秦铮,他中了谢芳华特制的软筋散,又运功抗衡,之后又中了一掌,大伤元气。支撑了这一日没倒下,也算是他的本事了。

外面依然飘着细密的雨,不大不小,却看不出停的势头,缠缠绵绵。

谢墨含和谢云继将崔荆送去了西房后,一起进了隔壁的房间一边谈事情,一边下棋。

这里山林清幽,别院宁静,似乎脱离了尘世。

相比这里,京城便不那么安静,不但不安静,反而京中一时间人心惶惶。

法佛寺失火的消息在着火的第一时间,便传遍了南秦京城大家小巷,方圆百里。

法佛寺是南秦第一大寺,建立千年以来,只发生过两次大火,一次就是两百年前的大火烧没了半个佛寺,回绝大师在火中圆寂。第二场大火就是今日了。

法佛寺一直香火鼎盛,被南秦上下誉为圣佛寺。每隔三年,普云大师都会开坛讲佛法,遇到哪里大灾荒,法佛寺会派人去广施善粥。是以,受天下百姓推崇。

今日,法佛寺突然失火,且大火势头凛冽,直接烧红了北方半边天空。

一时间,京中无人不惊。

许多百姓们自发组织想要上山救火,刚到城门口,便接到皇上的旨意,下旨关了城门,任何人不准出城。违者以重罪论处。

百姓们更是心惊,难道就让大火这样着下去?天干物燥,若是大火借着风向烧到京城怎么办?

正当人心躁动之时,便看到皇上、英亲王、谢世子、左右相车马出了城,奔赴法佛寺。

望着北方的天空,不知怎地,一则流言在京中悄悄地以极其迅速的速度在京中蔓延。

那就是,谢芳华去法佛寺祈福,因身上的邪气,污了佛祖圣灵,天降大火,要烧了她。

这种传言极其快,似乎眨眼之间,便传遍了京中的大街小巷,老弱妇孺皆知。

结合她因血光之灾大病多年缠绵病榻的说法,这一场大火突然降临,几乎无人不信。

就连宫里,都传入了这样的说法。

秦怜在皇后宫里来回打转转,急着央求道,“皇婶,您就让我出宫去法佛寺看看吧!我实在不放心我娘、哥哥和芳华姐姐。”

“怜儿,不是我不让你去,你去了也无用,帮不上什么忙。你且宽心,皇上、王爷、谢世子都去了。他们定然能平安。”皇后温和地看着她,冷静地道,“你娘将你交给我,越是这种关头,你才更不能乱跑。你的安全也极其重要。万一你娘没事儿,我放了你出去,你出了事情,可怎么办?”

秦怜嘟起嘴,急躁地道,“外面哪里来的那传言,实在是可恨,怎么会是芳华姐姐引起天降大火?这言论实在是荒谬。”

皇后抿起唇,想了片刻,点点头,“大火刚起不久,连宫里竟然都有这样的传言了。只怕是有人在背后作怪。”

“那您快派人查查,到底是何人作怪?”秦怜焦急且发狠地道,“若是被查出来,我一定饶不了那作怪之人。”

皇后点点头,叫来一个小太监,对他吩咐了一声。

那小太监连忙应声,得了吩咐,出了凤鸾宫。

秦怜不能离开,依然是坐立难安。

皇后看着秦怜,想着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放在自己身边养了多年,若说孝顺,她也是极其孝顺,与她的儿子秦钰不相上下,她被摔伤了腿,她也是又哭又急。但到底有一种感觉,那是血脉亲情,她强求也是求不来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小太监回来,对皇后道,“传言是从宫外传进来的,如今人心躁动,惶惶凄然,遍地都是这股传言,无从查起。”

“无从查起也要查,总能查到源头!就不信这小小的京城能有人手眼通天,连皇家也查不出来的事儿。”秦铮恼怒地瞪着小太监,发狠地道,“一个一个地给我查。查出来有赏,查不出来,你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那小太监吓得意哆嗦,“郡主,若是真要大动干戈查的话,也不是不能查出来,但可能会闹出大动静。”

“闹出大动静怕什么?再大的动静能比得过法佛寺都快被大火烧没了的动静大?”秦怜抬脚踹了他一脚,“现在快去查!”

小太监看向皇后。

皇后知晓秦怜虽然性情里有淘气的一面,但是在她面前向来端庄稳重,今日也算是逼出了她的性情,到底是急了。换位想想,若法佛寺里面如今待着的人是她的娘、哥哥、未来嫂嫂,她也会坐不住。更何况,这么多年,英亲王妃待她不薄。她挥挥手,“去吧!弄出动静就弄出动静了,务必要查个清楚明白。看看到底是谁在京中散步传言。”

“是!”那小太监得了懿旨,不敢耽搁,立即出了凤鸾宫。

秦怜感激地看着皇后,走过去抱住她,“皇婶,您真好。”

皇后见她软软的小身子扑到她怀里,虽然再没有小时候的奶香了,到底是有一股少女的清香。她抚养她多年,毕竟是感情深厚,儿子虽然教养在身边,但是不住在她的凤鸾宫,与她分开住,大多数时候,深宫寂寞,都是这个小丫头与她为伴。她心里明明知道,若是她养在英亲王府,那么一定是比在深宫里被养着快活,但因为她有私心,栓了她在身边,拘束了她的天性。如今为她只做了这么一件事儿,便让她如此感激,也让她看着她有些心酸。

秦怜抱着皇后,似乎寻找温暖,半响没离开。

皇后看着她,沉默片刻,摸着她的头低声问,“怜儿,你怪不怪皇婶将你拘束在身边,养在这宫里?”

秦怜摇摇头,“我怎么会怪皇婶呢?若不是皇婶将我教养在宫里的话。我若是养在英亲王府,估计就变成跟我哥哥一样人人惧怕的小魔王了。”

“当真?”皇后问。

秦怜放开她,退出她怀抱,认真地看着她,“自然是真的。宫里长大有宫里长大的好处,皇婶这么多年一直没亏待我,秦钰哥哥一直将我这个堂妹当做亲妹妹,对我是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比秦铮那个破哥哥强多了。”

皇后失笑,“英亲王府自由,若是养在英亲王府,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人拘束你。可是在这深宫就不同了。你出宫一趟也都是有次数的。”

“小的时候,我是觉得皇宫不好,就跟圈在不见天日的牢笼里一般,十分向往宫外。如今长大了,渐渐地习惯了皇宫的一草一木,觉得也没什么不好。这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人人恨不得当做我,天下多少人羡慕我被您教养在身边的福气,我若是再自卑自怜,庸人自扰,实在无趣。”秦怜道。

皇后温柔地拍了拍她,“你的名字是你哥哥取的,你可知道?”

秦怜顿时在睁大眼睛,“不是我父王取的?”

皇后摇摇头,“不是。是你哥哥秦铮。”话落,见她不敢置信,她笑着道,“你哥哥那时候刚刚会说话识字。你出生的时候,他十分高兴。你父王本来给你起了名字,但是你哥哥执拗地捧着一本书,指着上面的一个字,非要让你叫这个字。”

“原来都怪他,我说我怎么这么可怜呢!”秦怜道。

皇后失笑,“你的怜可不是可怜的怜。而是怜惜,爱怜。”

秦怜哼了一声,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不过她刚笑出声,又想起法佛寺的事情,顿时收起了笑。软黏黏地依偎着皇后靠在她身侧。

皇后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担心,不再说话。

又半个时辰后,如意进了内殿,忧心地道,“皇后娘娘,我看北方天空火红一片,法佛寺的大火似乎越烧越烈了,僧人们看来扑不灭,尤其今日还有风。”

秦怜腾地坐起身,“我也出去看看。”顿时跑了出去。

皇后看了一眼如意,对她有些恼意,“快来扶我出去。”

如意顿时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情,怜郡主自然是十分担心英亲王妃和铮二公子的,她咬了咬唇,有些懊悔地连忙扶着皇后下了塌,出了殿门。

秦怜跑出内殿,果然见北方天空红透了半边天。她脸色刷地一白。

皇后由如意扶着来到秦怜身边,对她道,“皇上和你父王都去了,谢世子也去了,左右相据说也跟去了。法佛寺失火是后山林,又是白天,顶多损失了寺庙而已,应该是烧不到人。你且放心。”

秦怜也知道无论怎么着急都不抵用,只能抿着唇点点头。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早先那小太监跑了回来,看了一眼秦怜,对皇后道,“娘娘,散布谣言的人查出来了。”

秦怜立即问,“幕后主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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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拿人

小太监听见秦怜问话,看向皇后,等她示下是不是要当着怜郡主的面回话。

“怜郡主等同于本宫,当着她的面说吧!无碍。”皇后看了秦怜一眼,发了话。

小太监点点头,回禀道,“是永康侯府。”

“什么?”秦怜顿时竖起眉头。

皇后蹙了蹙眉,沉着地问,“你确定查得清楚明白了?的确是永康侯府?”

“是永康侯府,奴才动用的是您的近卫司,您知道,近卫司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便不会出错。”小太监道。

“竟然是永康侯府!”秦怜猛地跺脚,“我明白了,定然是燕亭离开,永康侯府找不回而已,一直怀恨在心,去忠勇侯府闹了两次,忠勇侯府不搭理,又追去了玉女河畔,被我哥哥命人扔了出去,我说这些日子怎么消停了呢,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可恨!”

皇后面色凝重,对小太监问,“可是拿到了证据?”

“拿到了!”小太监谨慎地道,“奴才早先就说若是彻查,一定会闹出动静,如今法佛寺虽然依旧大火不灭,京中已经人心惶惶,但是,不少人还是耳聪目明时刻警醒着的。奴才查人的时候想着总归会惊动人,于是当查出之后,便顺势将传话那人给抓了。那人是个婆子,是永康侯夫人的陪嫁。”

皇后点点头,“既然拿了人,那么就看好了。别让她死了。”

“是!”小太监垂首。

皇后偏头看向秦怜,只见秦怜一脸的怒意,她宽慰道,“既然知道谁是主谋,也拿了人证。你也无须再生怒。待你娘和哥哥以及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平安回来后,定然会找永康侯府讨个说法。”

秦怜点点头,担忧地看着北方天空。

皇后对那小太监摆摆手,“派人去法佛寺打探一下,法佛寺的火是不是控制不住?”

小太监应诺,匆匆退了下去。

“娘娘,今日风大,您穿得单薄,不能在院中就待。染了寒热之症就麻烦了。奴婢扶您回殿内吧!就算您和怜郡主待在这里看着,也是帮不上忙。”如意小心翼翼地开口。

秦怜转回头,“皇婶,让如意姑姑扶着您进殿吧!我在这里待一会儿。”

“我陪着你。不冷。”皇后摇摇头。

“那奴婢去给您和郡主拿一件披风。”如意知道怜郡主不进殿,皇后也不会进殿,伸手招来一个宫女扶住皇后,她跑去了内殿。

秦怜看了一眼皇后的腿,有些不忍心,“我不看了,如意姑姑说得对,就算我们在这里着急也只能是干看着。还是回内殿等消息吧!”

皇后摸摸她的头,这孩子对她还是有心的,北方天空红成那样,指不定大火烧成了什么样。她也不想和秦怜干站在这里,点点头。

秦怜扶着皇后往内殿走。

二人刚走到殿门口,身后的风忽然停了,天空有簌簌的雨滴飘落下来。

皇后和秦怜齐齐一怔,同时回头,便看到了身后已经下成了细密的雨帘。

雨飘下,开始的时候有些小,不出一会儿,便大了起来,细细密密,连绵不绝。

如意捧了两件披风从内殿出来,也看到天空竟然落雨了,不由得呆住了。

这样的初春伊始,天气躁干,按理说,是不该下雨的。哪怕是春雨,也没有这么早来。

可是外面下着的天空上飘着的的确是雨。

过了好一会儿,秦怜才欢喜地拉住皇后的手高兴地说,“皇婶,您看见了吗?下雨了,下雨了。”

皇后回过神,忍不住笑了,“我有眼睛,且眼睛还不花,这么大的雨,就在我面前,我怎么能看不见?”

秦怜“唔”了一声,“这样大火就能熄灭了,希望这雨下得再大一些。不知道法佛寺如今情形如何?”

“皇上、你父王等人离开的功夫不大,法佛寺距离京城虽然不远,但也不近。他们现在怕是还没到法佛寺。别担忧,你哥哥是个鬼灵精,他宁可躲开不救火烧了整个法佛寺,也不会让自己被火烧伤。”皇后宽慰她。

秦怜点点头,“那个恶人,的确是这样。”话落,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道,“我是怕有人趁机作乱。主要是担心我娘。”

“王嫂可不是寻常女子。她嫁入英亲王府时,清河崔氏就给她配了一只隐卫。”皇后拍拍秦怜的手,“更何况大婚之后,王爷又给了她一支隐卫,她前往法佛寺,自己也调派了随扈府兵。就算有人作乱,也不会拿捏不住。”

“这样说来我是白操心了!”秦怜顿时笑了,到底是展颜了些。

“你以后啊,也是个操心的命。”皇后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秦怜对皇后俏皮地吐吐舌头。

如意见二人站在殿门口,没有回屋的打算,便将披风给二人披上。

二人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雨,齐齐想着,若没有这一场及时雨,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又过了半个时辰,小太监回来禀告,“皇后娘娘,怜郡主,奴才查到消息,法佛寺的大火熄灭了,京中的女眷们无人伤亡,只是铮二公子似乎受了伤。”

“他受伤了?”秦怜心里一紧。

小太监生怕怜郡主再发脾气着急,连忙道,“虽然是受伤了,但是似乎无大碍。”

“被烧伤了?”秦怜追着问。

小太监摇头,“有人趁大火作乱,要刺杀王妃和铮二公子以及忠勇侯府的小姐,铮二公子据说是被那刺客打了一掌,其他人无碍。”

“秦铮何时这么废物了?那刺客很厉害?”秦怜皱眉,哥哥也不叫了。

“咱们的人没探听到具体消息,只知晓了个大概。似乎是法佛寺戒律院的无忘大师趁着大火刺杀铮二公子。后来右相府的李公子赶去,救了铮二公子。”小太监道。

“法佛寺的和尚竟然敢背地里搞刺杀?真是该死!”秦怜恼怒地问,“抓到人了吗?”

“李公子抓到人了,但是无忘大师死了。”小太监道。

秦怜心口有一股浊气,“什么天下第一佛门圣地,原来内里是藏污纳垢!戒律院的大师竟然暗中刺杀英亲王府的公子!真是活腻歪了。”

小太监垂着头,不再搭话。

“皇上呢?人马可到法佛寺了?”皇后也觉得原来法佛寺出了内鬼作乱,实在有些危险。

“皇上的人马刚到法佛寺。”小太监道。

皇后对小太监摆摆手,“你下去吧!”

小太监退了下去。

“既然无伤亡就是好事儿。”皇后对秦怜道,“你也不用担心了。”

秦怜点点头,思索道,“法佛寺那边一着火,京城这边永康侯府就放出芳华姐姐的污浊圣佛的消息。皇婶,您说这火是不说永康侯府作乱放的?想要害芳华姐姐,连哥哥也恨上了。”

皇后面露端凝,低声道,“这种事情要查个透彻,不能依靠猜测。是不是永康侯府放的火,还是另外有人作乱,都要仔细地查明白。皇上、王爷、谢世子既然都去了法佛寺,定然是要追究这件事情的,我们妇道人家,就不要胡乱揣摩了。”

秦怜点点头,只要是她娘、哥哥、谢芳华三人都没事儿,她也就不担心了。

二人又在门口站了片刻,进了内殿。

大约响午时,法佛寺又传回消息。

小太监在外面禀告,“无忘的尸首本来抓住了,但在皇上到法佛寺的时候,竟然趁接驾的功夫悄无声息地从达摩堂大殿佛祖佛像的密道下丢了。英亲王妃拿捏住了两个杀手,一个是死士,一个是假和尚。那个死士的身上竟然找到了一颗墨珠,脚下有柳条的纹理。那个假和尚被拷问出来,是受谢氏长房的人指使,要害了芳华小姐,毁其容貌。”

秦怜听罢睁大眼睛,“你说什么?那死士身上竟然找到了一颗墨珠?”

“是,内卫是这样禀告的,郡主您没听错。的确是从死士身上找到了墨珠。”小太监回话道,“就是几位皇子王孙以及谢世子和燕小侯爷身上才有的墨珠。普天之下,只有十个。”

秦怜立即看向皇后。

皇后的脸色更是凝重,“怎么会有墨珠?难道是几位皇子王孙何人指使的那死士?”

“那死士已经死了,是其身上找到的墨珠。并不能确定皇子王孙任何人是主谋。如今皇上正在逐一彻查呢。”小太监道,“只能确定那死士应该是与几位皇子王孙有牵扯。”

皇后点点头,“你说那假和尚受谢氏长房的人指使,要害了芳华小姐,毁其容貌?”

小太监点点头,“这个准确无误,当时皇上亲审,王爷、左右相、谢世子等人都在场。”

“好一个胆子大的谢氏长房!”秦怜冷笑了一声,“同出一脉,竟然如此对一个弱女子下毒手,他们也不怕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