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崔荆摆摆手。

玲儿不起,哭着道,“奴婢没照顾好小姐……老爷,您走了这么多年,总算回来了。”

“玉婉早殇,那是她的命数。你起来吧!”崔荆挥手,一缕气风将地上跪着的玲儿扶了起来,“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能回来,也是天意。”

玲儿站起身,擦着脸上的泪点头。

“秦铮兄,你怎么又来了?”谢云继看着秦铮,很不客气地表达对他的不欢迎。

秦铮从英亲王妃和谢芳华身上收回目光,哼了一声,“这次爷负责去打山鸡,赔给你还不成?”

谢云继撇撇嘴,“能劳动铮二爷大驾也是不易。还算你有些良知。”

秦铮失笑,上前一步,勾住谢云继肩膀,对他道,“不过我受伤了,如今手无缚鸡之力。虽然打两只山鸡是无大碍,但是我怕我的华儿心疼。所以,这开始几日你就先自己给我们打些野味吧!待我的伤好个差不多了,再还你。”

谢云继闻言顿感不妙,问他,“你要在我这里住几日?”

“不是几日,总也要个十天半个月吧!”秦铮慢悠悠地道。

谢云继顿时竖起眉头,“你可是大爷,我这里庙小,不敢盛你。你刚去法佛寺,法佛寺就起火了。若不是天下了雨,蔓延到这里来,我这片山林和别院也毁了。我最多容你住三日。”

“如今花刚开,总也要花期过了。三日哪能够?”秦铮拍拍他肩膀,“你若是不愿意看见我,可以自己回你的府里。”话落,他不再理会他,伸手招呼谢芳华,“华儿,过来。”

谢云继对秦铮瞪眼,不过显然也知道,这个霸道的人,除非自己走,否则赶也赶不走的。不过也很难有人让他愿意赖在一个地方。他如今被赖上了,不知道该不该觉得荣幸。

谢芳华对于秦铮的霸道嚣张已经习惯了,瞪了他一眼。

英亲王妃也习惯了她儿子的张狂霸道,骂了一句,“臭小子!”

二人一起走了过来。

“王妃!”谢云继给英亲王妃见礼。

英亲王妃含笑地摆摆手,“出门在外,哪里有那么多虚礼。谢氏盐仓和忠勇侯府一直亲近,如今铮儿和华儿有了圣旨赐婚,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谢氏盐仓和英亲王府的关系也就近了。我如今也跟着两个孩子出门散心,法佛寺失火了,只能来就近叨扰你些日子了。云继公子切莫嫌弃麻烦。”

谢云继连忙道,“王妃来云继别苑,欢迎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麻烦?我虽然不太欢迎秦铮兄,但可是极其欢迎您的。”

英亲王妃顿时大乐,“好孩子,我就爱听你这句话。比那些虚头巴脑的话语中听多了。”

“外公、王妃、世子、华妹妹里面请!”谢云继也大笑,一番礼让下,独独漏了秦铮。

秦铮也不以为意,如进自家的地盘一般,闲庭信步地往里走。

谢云继带着众人跟在他身后。

刚走十几步远,秦铮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瞅着谢云继,扬眉,似笑非笑地道,“吃一堑,长一智。如今这阵法布置得精妙高绝,是为了防我了?”

谢云继眨眨眼睛,“秦铮兄如今还能轻而易举地进去吗?”

“看来爷上次的确是将你得罪得狠了。”秦铮看着眼前,“唔”了一声,“可惜爷的功夫如今都提不起来了。你若是不关闭机关,就目前来说,十个我摞在一起,也是进不去的。若是强行进入的话,怕是会被里面的碎石软刀剁成肉酱。爷还没活够,还不想找死。”

“我以为秦铮兄会不服气地试试。”谢云继道。

“上次你那个阵法确实是破烂玩意儿,不禁看,也不禁折腾,这次这个的确精妙。爷是就事论事儿。”秦铮脸不红地道,“能拿命开玩笑吗?爷可是有老子娘有准媳妇儿将来还等着大婚生子的人。”

谢芳华顿时忿了一声,撇开头。

谢云继狠狠地挖了秦铮一眼,又气又笑,“一直就知道秦铮兄能屈能伸,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话落,他不想让他痛快地道,“三年后能不能娶到媳妇儿,还是要另说。你可别得意得太早。华妹妹如今这副模样,可不止你一个人会来惦记。”

秦铮脸色一沉,果然不痛快了,哼了一声,“谁敢惦记,先问问爷手里的剑。”

“有不怕你的剑的人。”谢云继故意气他。

秦铮顿时对谢云继拉下脸,“虽然现在爷的本事被封住了,闯不下你这个阵。但是,爷手里可不是没东西。你的谢氏盐仓还想不想继续赚银子了?不想继续赚的话,爷可以接手。”

谢云继一噎,他竟然拿谢氏盐仓来威胁他?不过以他的能力,要夺了谢氏盐仓,也不是说着玩的,毕竟他是连皇上都拿他无可奈何的人。手里攥着的势力太多,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否则焉能在南秦京城横着走这么多年除了个四皇子外无人敢惹?

秦铮见他不答话,算是心里舒服了些,对他道,“快些关闭机关!如今还下着雨呢!你是主人,我们都是客人。你如此因为我一个,让外公这般的客人在雨中淋着,可不是待客之道,有失谢氏盐仓继承人的风范和度量。”

“好话都被你说了!到头来还成了我没有待客之道和风范度量了?”谢云继当真是被气笑了,做口舌之争也争不过个秦铮,只能对玲儿摆摆手,“玲姨,你去关闭机关。”

“是!”玲儿本来见到崔荆,心里不好受,哭了半响,但被二人你来我往的斗嘴忍不住给逗笑了。跑去关了机关。

秦铮在玲儿关闭机关的第一时间,迈步进了林子。

“外公,王妃,请吧!”谢云继无奈地揉揉额头。

崔荆笑着点头,看着走在前面的秦铮,少年如青竹,清俊秀逸,他偏头对英亲王妃问,“这个小子多大年岁了?”

“今年十七,比华丫头大一岁。”英亲王妃道。

“还是个少年,却这般能屈能伸,能言能语,虽然张狂,但是行事稳妥的本事。普天之下不多,也找不出几个来。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崔荆道。

“荆叔叔,您可别夸他,他最不禁夸。”英亲王妃道。

“该夸的地方还是要夸。但是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刚过易折。”崔荆话音一转,见走在前面的秦铮脚步一顿,他道,“不过这一点也不怕,华丫头的柔韧足够能克制住他。他们两个,就现在看来,也是般配。”

“臭小子,听见外公说的话了吗?”英亲王妃喊秦铮。

“听到了!我以后多听华儿的。”秦铮语调愉悦。

谢芳华撇嘴,她若是真能克制住他也就罢了。这副脾性,她怎么克制得住?不受他克制她就不错了。如今到底还是被他圈着呢。

“以后的日子还长,孩子们的年岁还小。慢慢来吧!”崔荆又道。

“正是!”英亲王妃笑着点头。

一行人说着话,穿过林子,进了院落。

谢云继的院落依然如几日前谢芳华来时一般,分外干净清幽。无多余人,依然只一个玲儿。厨房传来香味,显然是得到谢墨含的消息,谢云继吩咐后,玲儿便已经炖上肉了。

“你们两个去厨房帮忙!”秦铮挥手,将林七和听言赶去了厨房。

二人连忙应声,跑去了厨房。二公子不受这里的主人待见,他们一个作为昔日二公子的侍从,一个作为如今二公子的侍从,自然要多做些事情,免得也跟着不被主人家喜欢。

“这里虽然是山野人家,但是房舍多盖了几间。足够住了。”谢云继逐一指了指一排房舍,安排道,“最左侧一间外公住,紧挨着世子住、然后我住、这正屋是内外两间房,王妃和华妹妹住。右侧房舍住侍书、听言以及华妹妹和王妃带来的婢女。”

“爷呢?住哪里?”秦铮觉得谢云继真是该挨揍了,处处忽略他。

“秦铮兄可以睡房顶!”谢云继笑道。

“少来!爷就跟你一个房间了。我觉得,你作为华儿的堂兄,我作为她的未婚夫,我们需要好好沟通一番,今夜就促膝长谈吧!”秦铮丢下一句话,进了正屋。

谢云继嘴角抽了抽。

谢墨含对二人笑着摇摇头。

一行人进了正屋。

众人刚坐定,忽然一头鹰窜进了别苑,在屋顶盘旋了两圈,径直飞进了屋,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谢芳华,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谢芳华偏头一看,见它腿上绑着信纸,知道是言宸来的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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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动心

屋中众人的目光都向谢芳华肩膀的苍鹰看来。

苍鹰黑溜溜的眼珠往屋中几人身上转了一遭,然后,歪着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对它笑了一下,伸出手,它顿时欢喜地跳到了她的手心。

谢芳华伸手解下它腿上绑着的信笺,它有些不舍地离开她的手心,又飞回了她的肩膀上。

秦铮忽然凑了过来,伸手去抓苍鹰。

苍鹰顿时敏锐地离开了谢芳华的左肩膀,落在了她的右肩膀上,发出警惕凌厉让它勿进的声音。

“你别吓它!”谢芳华瞅了秦铮一眼,伸手拦住他要再抓的手。

“那你这封是哪里来的信?给我看看,我就不吓你的这个小东西。否则,爷如今正饿着呢,可以将它宰杀了炖肉吃。总够一碟下酒菜了。”秦铮缩回手,瞅着她手里的信。

谢芳华顿时板下脸,“秦铮,你别得寸进尺!”

“爷怎么就得寸进尺了?你和别人互通书信,暗通款曲,还不能让爷知道了?”秦铮不满地看着她。

谢芳华眯起眼睛,“我不曾调查你的人,不曾打探你的书信,不曾搀和你背后的事情。你也不需要搀和我的事情。”

秦铮也眯起眼睛,“爷的事情可从来没想过要背着你,是你自己不想知道。”

“的确,我是不想知道你的事情。也没想你知道我的事情。”谢芳华扭回头,站起身,有些冷情地道,“你我虽然如今是有了婚约,但未来三年还长。秦铮,你真能保证我们能无风无雨地走过这三年?这三年,中间波折还是未知数。我劝你,一日不大婚,我们还是各自行事为好。免得夫妻不成,反而最后成了仇人。”

“胡说!”秦铮恼怒地也跟着站了起来,秀眉竖立,“谢芳华,爷本来以为你的脑袋瓜子开窍了。如今看来还是一样的榆木脑袋。你当婚约是小孩子过家家吗?爷跟你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当爷的真心就这么不值钱,容得你践踏?爷说三年后娶你,就是能娶了你。你给我收回那些顾虑和乱七八糟的想法。从今以后,我的事情是你的事情,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还分什么彼此?”

谢芳华慢慢地转过头,冷静地看着他,“秦铮,你理智一些,我现在不想和你争论什么。”

秦铮冷笑,“你不想和我争论什么?在你看来,如今爷是无理取闹了?”

“你的心意我懂,想法我也明白,你不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摊开真心,我也不曾要求你如何,更不曾想要践踏你的真心。”谢芳华眉目沉静,声音清淡却清晰地道,“换句话说,我不是不明白你对我的心意,只是如今的你,还不能让我安心。”

秦铮顿时向前走了一步,靠近她,盯住她的眉眼,“你说如今的我还是不能让你安心?我做了这么多,竟然还是不能让你安心?那你说,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安心?”

谢芳华闭了闭眼睛,“不是你做得不够多,不够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秦铮抿起唇角,“你自己就将自己封困死在坛子里,自己不出来,难道连别人想进入的机会都不给吗?”

谢芳华偏开头。

“你说话!”秦铮沉怒地看着他,“你让我如何做,你才能敞开你的心?”

谢芳华见他已经到了盛怒的边缘,蹙眉,揉揉额头,“你得给我时间。”

“你要多少时间?”秦铮冷冽地道,“别告诉我你要三年。”

谢芳华后退了一步,见他咄咄相逼,也有些怒了,刚要发作。

英亲王妃忽然站起来,走到二人面前,一把拉过谢芳华,挡在她身后,对秦铮瞪眼,骂道,“混小子,你逼她做什么?爱情能是逼来的吗?你已经逼了婚约,让她应承了你,就不懂得细水长流慢慢来?温火慢炖懂不懂?非要惹她跟你怒,让她更烦闷你才算?我看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才是真的没脑子的那个。”

秦铮板着脸看着英亲王妃,不说话。

“依我看华丫头说得明明就是对的,你们才相处了几日?两个人的脾性全然不一样。你向来喜好张扬,华丫头不喜张扬。两个人要慢慢接近,相处,磨合,融洽。哪有你这般咄咄相逼的?”英亲王妃伸手狠狠地拍了秦铮脑袋一下,“英亲王府是宗室,忠勇侯府是世家大族。皇室一直对谢氏敏感,你偏偏要娶华丫头。如今两府已经在风口浪尖上了。你若是不能在皇上那里请得圣旨,排除万难,让她现在就嫁给你。那么你现在以未婚夫的身份的确没资格要求她凡事都告诉你。毕竟你出身在英亲王府,不是一般的家世地位。”

秦铮第一次被英亲王妃如此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皱了皱眉,对她气道,“到底谁是你亲生的?是我还是她?你怎么处处向着她?”

英亲王妃被他气笑了,“你个小混蛋,不向着她难道要向着你吗?你也得有道理我才能向着你。日日混不吝的,我当初怎么生的你,若是能重新回炉重造的话,我早就想给你重造了。”

秦铮闻言也被气乐了,伸手一把从英亲王妃伸手扯过谢芳华,没好气地对她道,“你的事情我不知道就不知道,你的信我不看就不看。但是你不准给我做红杏出墙的事情。”

谢芳华依然有气,板着脸不理她。

“你听到了没有?”秦铮霸道的问。

英亲王妃看着秦铮嚣张的样子,恨不得再挥手给他一巴掌。

谢芳华余光扫见崔荆、谢墨含、谢云继等人都看着,她头疼地道,“秦铮,除了你这个眼瞎的,还有谁会看着我好?你放心,我不是什么水性杨花的女子,不和你解除婚约一日,我不会和别的男人如何。”

“你当真?”秦铮追问。

“自然是当真!你当忠勇侯府的女儿是什么了?我懂得闺仪和规矩。”谢芳华憋着气道。

“这还差不多!”秦铮算是找回了一半场子,嘴硬地道,“不过你休想解除婚约。”

谢芳华实在忍不住,抬脚狠狠地踩了他脚背一下,拿着信纸向外走去。

秦铮只不过皱了一下眉,伸手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里?”

“做我的事情去!”谢芳华道。

秦铮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信纸,慢慢地不太情愿地放开了她的手。

谢芳华向外走去。苍鹰在她肩膀上一直歪着头瞅着秦铮,有些迷惑,又有些傲慢。

秦铮凌厉地瞅了苍鹰一眼,那一眼微带杀气,那小东西立即缩回脖子,不再看他。

“连个畜生也懂得狗仗人势!”秦铮不忿地跺了一下脚。

英亲王妃到底是忍不住又伸手敲了他脑门一下,又气又笑,“多大的人了?这里多少人?你也不怕被人笑话?你可真是我生的好儿子!”

“我不是您的好儿子谁是您的好儿子?难道您让我学我爹?多少年不敢碰您?”秦铮哼了一声,甩开脸,坐回了土炕上。

英亲王妃一噎,笑骂道,“他是迂腐,脑子不开窍。但你与他是半斤八两。”

秦铮撇撇嘴,身子向后一仰,躺在了炕上,闭上了眼睛,不再吭声。显然还是对于谁给谢芳华来的那封信心有郁结。

“你们瞧瞧!他这个样子,如此不讨喜。愁死个人。”英亲王妃回转身,对几人道。

崔荆捋着胡须笑。

谢墨含叹了口气,不知道能说什么。他自小就认识秦铮,他一直以来就是这副脾性,而他的妹妹若是真正地养在忠勇侯府的深闺,那么也许会喜欢秦铮,但是秦铮呢,就未必看得上她了。如今妹妹在无名山待了多年,性情冷清,思维冷静是自然,反而秦铮缠上他,她却对他的感情不知如何对待。

谢云继挑了挑眉,看着秦铮躺在土炕上,闷声不吭,心中顿时畅快了,早先被他弄的一肚子气也烟消云散了。

谢芳华出了房间,来到房檐下。

外面依然下着雨,虽然不大,但是分外地细密缠绵。

空气中隐隐飘来雨中花香,山林内的院子里静谧宜人。

她看着外面,轻轻吐了一口浊气,收回视线,低头打开了手中的信笺。

信笺上写着两句话。

第一句是,“我和燕亭已经到漠北,即刻动身赶往北齐。”

第二句是,“秦钰并不在漠北军营,猜测应该是暗中回京了,七星被他带走了。”

谢芳华顿时眯起了眼睛,盯住那“回京”两个字。

如今距离除夕之夜还不足半个月,漠北戍边军中和北齐边境守军发生冲突之日正是除夕之夜,然后,秦钰孤身一人前往了北齐军营,后来经他彻查,死的那偷粮之人不是北齐国舅。两方和解。暗时间计算,他处理这样的大事儿怎么也要三五日。因四皇子的身份定然是不能造假的,这样的事情必须他亲自处理。也就是说,处理完事情之后,他就秘密离开漠北军营了?

按时间计算,也就是离开最少七日了。

是皇上下了密诏让他回京的?否则他怎么敢动身回京离开漠北军营?

皇上提前下了密诏的话,难道是为了让他早先动身提前走一步离开漠北军营,避人耳目,以便摆脱某些想要他性命阻止他回京的人的杀手?

今日皇上又明里透出口风,召回秦钰,给他一个名正言顺回京的机会。

漠北距离京城关山迢迢,路程快慢受很多因素影响,多几天少几天又有谁会去深究?况且一路遥远,想深究也深究不来。

这么说,言宸猜测得不错,秦钰的确是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按照他已经走了七日来算,那么,最少也走出三分之一的路程了。

他竟然将七星也带来京城了。

谢芳华攥了攥手中的信纸,在他带七星踏入京城之前,她一定要想办法救出七星。不能让他将七星带入京城皇宫,若是入了京城,入了皇宫的话,那么便不好救人了。

她身上的伤再养个十日,应该也好了一大半了。

十日之后的话,秦钰应该也就临近京城地界了。

手中的信纸在她手中慢慢地化成灰烬,她松开手,灰烬落在院外,被细密的雨水淹没。

她站在门口看着天空飘落的细雨,并没有立即进屋。

玲儿打着伞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便看到谢芳华站在门口,这里是山林,雨落下是伴着风吹起的。有些清清凉凉的寒意,站得久了,连华贵的衣裙也染上了一层水汽。

“小姐,您怎么站在这里?您身子不好,快进屋去!”玲儿来到门口,责怪地看着谢芳华。

“没事儿!我身子骨没那么弱。”谢芳华摇摇头。

“就算您想站在这里看风景,也该披上点儿披风。侍候您的婢女呢?真是不尽心!”玲儿向谢芳华身后看了一眼,没见到一个婢女陪着她,更是不满。

谢芳华笑了笑,“是我不让她们跟着的,没有太冷。”

玲儿刚要再说话,便看到了她肩膀处站着的苍鹰,再瞧她神色,有些冷峭,心细如发的她猜想她定有事情,便转了话,“这只鹰好特别。”

“这是漠北雪山的苍鹰。”谢芳华笑了笑。

“这种苍鹰是不是善于飞很远?”玲儿问。

“是啊,它能日夜不歇能飞千里。”谢芳华道。

“好了不起,一般的鹰也就是五百里地。”玲儿怀念地道,“曾经小姐也喜欢养鹰。”

谢芳华扯了扯嘴角,她娘离开多少年了,这京中还有多少人记得,这天下还有多少人记得。也是不白活一回。

“奴婢先将这饭菜端进屋去,您处理完事情,就快些进屋吧!”玲儿道。

谢芳华点点头,“好!”

玲儿端着托盘进了屋。

谢芳华从怀中拿出信笺和便捷的笔,用笔在信笺上写了两句话,然后绑在苍鹰的腿上,对它轻轻柔柔地拍了一下,苍鹰有些恋恋不舍地蹭了蹭它的脖子,飞向了天空。

谢芳华看着苍鹰飞向云层,淹没了黑影,她才慢慢地转回身,进了屋。

屋中的崔荆和英亲王妃在聊天,谢云继和谢墨含在一旁陪着,偶尔说一两句话。秦铮则躺在土炕上,不响不动。

谢芳华刚踏进里屋,便带进一股凉气。

谢墨含皱了皱眉,问她,“怎么待了这么久?”

谢芳华对他笑笑,虽然一身冷清,但是语调温暖,“多待了一会儿,不冷。”

“快去炕上暖暖,土炕烧了火,热乎。”谢墨含道。

谢芳华偏头看向土炕上躺着的秦铮,一动不动,不用想她也晓得他心里定然还在憋闷。本来不想理他,但见英亲王妃和崔荆对她看过来,她垂下眼睫,走到土炕前,伸手推了推他。

秦铮随着谢芳华推他,他身子动了一下,但没吱声。

谢芳华又用力地推了两下。

“干嘛?”秦铮没好气地问。

谢芳华瞥了他一眼,“我冷着呢,你让出一块地方给我。”

秦铮不言声,躺着不动。

谢芳华站在土炕边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秦铮往一旁挪了挪身子,嘟囔道,“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不进屋,活该你冷。”

这一句话虽然不好听,但到底是里面含着关心的味道。

谢芳华忍不住扯动嘴角笑了,就着他让开的地方躺了下去。

土炕上的确是热乎乎地,顿时驱散了些寒气。

秦铮伸手准确无误地摸到她的手,攥在手里,给她暖着。

谢芳华偏头瞅他,见他闭着眼睛不看她,她收回视线,也闭上了眼睛。

“华丫头,你躺在上面暖一会儿就得,可千万别睡着,如今菜都端上来几样了。一会儿菜该便冷了。”英亲王妃见二人的样子算是达成一致和好了,心里松了一口气。想着以后他们二人若是再闹别扭的时候,她一定提前察觉苗头躲开。年纪大了,受不住。

“嗯!”谢芳华低低应了一声。

谢云继目光颇具意味地看着土炕上并排躺着的二人。

谢墨含身后拍拍谢云继肩膀,温声问,“云继,你在想什么?”

谢云继收回视线,对谢墨含一笑,眨眨眼睛,无声地道,“我在想,华妹妹是不是对秦铮动心了?”

谢墨含一怔。

谢云继扭回头,端起茶,抿了一口,不再说话。

谢墨含看着他,好半响,才慢慢地转过头看向土坑上并排躺着那两个人,两人的中间,有一种奇异的安宁。早先爆发在这个屋中几个人面前的那一场争论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他们中间,有一种各自为营却又在一起的和谐。他想着,妹妹动心了吗?也许不见得,但某些坚持的东西正在被软化是真的。

过了半响,玲儿又端着一个托盘进屋,顿时满屋的炖肉香味。

“唔,好香!”秦铮在土炕上懒洋洋地说道。

“这是炖什么?”英亲王妃立即道,“的确是好香。”

“一锅是山鸡,一锅是野兔。”玲儿笑着回话,“王妃和二公子若是觉得好吃,一会儿就多吃一些。”

英亲王妃笑着点点头。

谢云继以主人的身份对几人招呼用饭。

秦铮坐起身,见谢芳华还躺着,伸手一把将她拽了起来,“如今天色还早,早早用膳,用完膳,随便你睡到什么时候。”

谢芳华没什么胃口,但也随着被他拽起身,坐到了桌前。

一顿饭吃得安然,众人都没说什么。

饭后,谢芳华坐了片刻,又回到炕上躺下。秦铮也不做什么,陪着她继续躺着。

“如今天色还早得很呢!”英亲王妃看着外面,“这一场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看这样的势头,最少要下今日一夜。”崔荆道。

“荆叔叔,您与侄女说说,这么些年,您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侄女对您可是好奇得很。”英亲王妃笑着问崔荆,对他这么多年的经历的确是好奇的。

崔荆笑着摇摇头。

“是啊,外公,您就说说,我也想知道。”谢墨含也道。

谢云继虽然没说话,但也看着崔荆。

崔荆本不想说,但几人都好奇,他笑着道,“这十几年都做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若是说起来,那可是说来话长了。既然你们都好奇,我就长话短说吧!”

几人都点点头。

“当年雾黎山紫云道长游历到天圣,见了玉婉那丫头和谢英那小子一面,便窥测出了二人的命脉。本来他不想道破,但念在我是向道之人,与道有缘。便与我道破了天机。我起初不信,后来经历了些事情,便信了。求他破解之法,他说是命数如此,更改不得,若是更改的话,不止他会遭了天谴,而且与二人有牵连关联的至亲之人都会遭殃。后果不堪设想。”崔荆说到此,怅惘道,“也就是说老侯爷、我、我夫人、以及两府的儿孙都会遭难。也许还有比这更严峻的事情会发生。”

英亲王妃抿起唇。

“后来不久后,我夫人就去了。既然无更改之术,我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何况,当时忠勇侯府和博陵崔氏联姻,英亲王府和清河崔氏联姻。皇上刚登基,根基不稳,急于立脚。争斗事情较多。我已经厌烦了争斗,再说家里的长子也已经成年立世。于是便决定跟紫云道长离开修道。”崔荆说得虽然简略,但众人都知道他下定这个决心,当时定然不易。不知道经历了怎样一番挣扎。

“他先带我去了关外北齐,又转战到西蜀,后来又走了更远的地方到了岷凌、俞朔、封丽、海靖、祈兰……外域的魅族。”崔荆道。

众人听到这里齐齐一惊。

谢墨含讶异地道,“外公您竟然去过外域的魅族?”

英亲王妃立即道,“就是那个无忘和尚出身的那个外域魅族?十万里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