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华吓了床榻,来到门口,伸手接过药碗,对那小童道了一声谢。

那小童顿时受宠若惊,“这是小的应该做的,姑娘可千万别说谢。”

谢芳华笑笑,不再说什么,刚要关房门,忽然瞥见楼梯口一个房间走进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她一怔,问道,“那几个人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小童立即道,“是京城来的人,我识得其中两个人,一个是户部尚书府的公子程铭,一个是礼部尚书府的公子宋方。曾经这二人随公子来过这里。”

谢芳华想着他们大约是来平阳城赏花灯会的,若是她没看错,那么另外三个人就是八皇子秦倾,监察御史府公子郑译,翰林大学士府公子王芜了。她问,“他们今日是要住在这里?”

“是!”小童道。

“他们说什么时候离开吗?”谢芳华问。

“据说明日一早走,他们来晚了一步,据说是错过了十二仙子敬花神。如今都有些郁郁。先来这里吃酒用膳,然后去街上赏花灯。”小童道。

“你没与他们说秦铮在这里吧?”谢芳华看着他。

“没有!公子是戴了易容面具来的,小的不会乱言语。”小童道。

谢芳华点点头,对小童摆摆手。那小童走了下去,她回了房内。

秦铮隐隐听到二人说话,嘟囔地问了一句,“谁来了?”

“秦倾、程铭、宋方、郑译、王芜。”谢芳华报了几个人的名字,用汤勺搅拌着汤药,等着药温凉。

秦铮不再言语,继续迷迷糊糊地睡去。

过了半响,汤药温度适宜了,谢芳华才推醒他,“起来喝药。”

“你喂我。”秦铮不睁开眼睛,要求道。

谢芳华看着他的模样,如一个孩子,有些好笑,“就算我喂你,你也要起来喝啊。”

“不起来,你用嘴喂我。”秦铮声音哝哝。

谢芳华闻言脸一红,实在很想将一碗汤药都泼到他脸上,板下脸道,“不可能!你若是不起来喝,我就捏着下巴灌你了。你选一个。”

秦铮眉头皱了皱,“你就喂一口。剩下我自己喝,好不好。”

谢芳华想着都难受成这样子了,还懂得讨价还价想占便宜,他也算是本事了。无语片刻,挣扎半响,想起他如今这一身的伤究其原因都是因她受的。便咬牙含了一口药,俯身贴在他唇瓣上。

秦铮微微张开口,渡入了他口中。

明明是极苦的药,这一刻,偏偏两个人谁也不觉得苦。一个心悸紧张,一个心神摇曳。

谢芳华见他喝下,红着脸要退离,秦铮哪里会让她退离,一把拽住她,将她狠狠地吻住。

谢芳华“唔”了一声,手中的药碗险些扔掉,她挣扎道,“秦铮……我手里还端着药呢,一会儿洒了。”

秦铮意犹未尽地放开她,睁开眼睛,屋中罩灯和窗外的月光辉映在一处,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红透的脸,如染了胭脂,明媚如霞,他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见她立即退开,将药碗挡在他面前,他只能接过药碗,微微起身,一口气都喝了。

谢芳华接过空碗,不敢看他的眼睛,对他道,“我给你去倒水。”

秦铮沉默地点点头。

谢芳华走到桌前,放下空碗,给他倒了一杯水,端过来给他。

秦铮一口气将半杯清水都喝了,然后将空杯子随手一扔,伸手拉住她,谢芳华遂不及防,被他拽倒,他准确无误地吻住了她的唇,撬开她的贝齿,将口中含了的一口气强行地渡给了她。然后,在她紊乱中,加深这个吻。

谢芳华开始推拒了片刻,但怎么也推不开,身子渐渐软了,只能任由他。

过了好半响,知道谢芳华连连娇喘,秦铮才放开她。

谢芳华羞恼虚软地骂秦铮,“你混蛋!”

“来而不往非礼也!”秦铮得意地勾唇,舔了舔嘴角,“你再骂我,我还亲你。”

谢芳华只能闭上嘴。

秦铮满意地将她重新抱在怀里,嘟哝道,“你乖乖别动,我就不再乱动。否则,我伤势再加重的话,你就只能陪着我一直躺在床上。”

谢芳华心里骂了两遍,嘴上到底是不想他再闹,只能点头。

秦铮不再乱动,药效渐渐袭来,半响后,又睡着了。

平阳城内一处与来福楼相距甚远的深宅里,秦钰躺在床上,一个人站在床边为他包扎。

秦钰静静地躺着,灯光下,脸色有些许苍白。

“我早就说了,你这样做实属冒险,你偏生不听。如今这样深的伤口,你根本就不宜立即启程回京。怎么也要养上七日。”这人正是救下秦钰此时正在给他包扎的黑衣人。

黑衣人已经摘了面巾,一张约二十多岁的年轻容貌,分外隽秀,但眉目冷清,只有对着秦钰的时候,那双眸子才有些许温暖的色泽。虽然说着话,但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

“初迟,常言有云,富贵险中求。如今我想求的,不止是富贵登天,还想求一个人。那么,不冒些险,怎么行?”秦钰声音平静,“晚回七日就晚回七日,反正我回去过早,按时间来说,也不合时宜。”

“你与忠勇侯府小姐从未见过面,何以用命冒险?”初迟实在不能理解,耿耿于怀道,“若不是我出手,今日她一定会杀了你。”

“因为你在,我才没怕。”秦铮笑了一声,牵动了心口的伤口,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一眼,“如此敢于下手,倒也不令人意外。毕竟无名山都被她毁了。”顿了顿,他叹息一声,“有的人,不在于见早或者见晚,更甚至是从未想见。”

初迟沉默了一下,一个女子竟然在无名山的活地狱隐姓埋名八年呆了八年,且引天雷毁了无名山,若不是四皇子到达漠北后,吩咐彻查此事,是他亲自经受查实的,连他也不相信她能毁了无名山。

“可惜,今日的算计被秦铮给破坏掉了。同心咒被引到了他的身上。”秦钰提起此事,面色终于现出沉郁之色。

初迟手一顿,看着秦钰,知道他本来要下在谢芳华身上的同心咒被秦铮截去了,心里定然呕得慌,他无奈道,“从来未曾有两个男子中了同心咒之说,魅族咒术数千年来从未有一例。我也不晓得是否能破解,回头去一封书信,问问长老。”

秦钰烦闷地道,“秦铮如今估计正在得意。”

初迟不再说话。

秦钰揉揉眉心,见初迟给他包扎完了心口,对他摆摆手,“你也累了,去休息吧!同心咒之事不急。”

初迟点点头,走了下去。

秦钰躺在床上,盯着棚顶,脑中却想着今日和谢芳华一番交手之事,半响后,他伸手摸摸心口,忽然笑了。

来日方长,不是吗?

夜半时分,秦铮醒了,偏头看着身边的谢芳华,月光下,她眉头轻轻蹙着,虽然睡得熟,却不太安稳。身子偎着他。手抓着他的手腕,显然是临睡前这样抓着看来着,看着看着便这样睡着了。不难猜测,她心中对于他中的同心咒有些耿耿于怀,烙下了一桩心事儿。

不过能让她记挂在心里,他从心里面是觉得高兴的,哪怕同秦钰中了同心咒。

秦铮见她脑袋轻轻歪着,怕她不舒服,动了一下,想帮她摆正,但谢芳华却睁开了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秦铮对她道,“怕你不舒服,想给你矫正一下睡姿。”

“你怎么醒了?”谢芳华向外看了一眼,外面依然喧嚣,她蹙眉,“什么时辰了?”

“大约是亥时了吧!”秦铮看着挂在中天的月亮道。

谢芳华点点头,看着他比晚上的时候精神许多,想来药效发挥了效用。她点点头,“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水?”

秦铮摇摇头。

“那继续睡吧!”谢芳华又闭上了眼睛。

秦铮“嗯”了一声,却是无困意,睁着眼睛看着她。

过了半响,谢芳华无奈地睁开眼睛,“你怎么不睡?你这样看着我,我没办法睡着。”

秦铮笑了一下,对她道,“你从来没赏过花灯吧!今日一夜上元节会灯火到天明,错过了今日,明日便没有花灯可赏了。咱们起来,我陪你去看花灯!”

谢芳华看着他,摇摇头,“你身上有伤,还是莫要乱走了。明年再看。”

“叫几个人跟着咱们,秦钰被你捅了心口,怕是要养伤几日,就算我身上有伤,也不是不能走动。后半夜的人量该是比前半夜稀少。我们去转一圈就回来。怎样?”秦铮道。

谢芳华看着他精神,有些动心。

“走吧!”秦铮坐起身,同时将谢芳华拽起。

谢芳华只能随着他下了床。

秦铮走到门口,对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公子!”那小童从隔壁跑了过来,显然时刻等着这间房间随时召唤。

“去拿一套女人的衣服来。”秦铮对他道。

“您要出去?”那小童一怔,见秦铮点头,他向外看了一眼,悄声道,“只能去拿楼主的衣服,如今外面的店铺去买耽搁时间。您看成吗?”

“成!拿小姑姑没穿过的衣服。”秦铮吩咐。

小童点头,立即跑了下去。

谢芳华对秦铮挑眉,“你让我换回女人的衣服?”

秦铮“嗯”了一声,慢悠悠地道,“我想搂着你!”

谢芳华脸一红,想起今日在花灯台是他搂着他,却被王倾媚给推开了。他心里倒是记得。

不多时,小童拿了一套崭新的女装走了过来,递给秦铮。

秦铮伸手接过,递给谢芳华。谢芳华见已经拿来了,只能将身上随从的衣服换了。又对着镜子换了一番容貌,只能算上清秀。

秦铮从怀中又拿出一个与早先不同的面具,戴在了脸上。谢芳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秦铮牵着她的手出了房门。

轻歌一直在暗处守着,此时见二人竟然半夜出了房门,一怔,从暗处现身,喊了一声,“主子,如今夜半了,您二人要去哪里?”

秦铮仔细地打量了轻歌一眼,忽然眯起眼睛,“你是第六号画舫里那个执花彩的人?”

轻歌看了一眼谢芳华,见她没反对,他呵呵一笑,“二公子好眼力,轻歌准备参加科考,还望二公子届时暗中帮着走动走动。”话落,他补充道,“毕竟我如今住在英亲王府,虽然是岭南裕谦王举荐的班子,但是如今也算是庇护在英亲王府房檐下。”

秦铮扬了扬眉,眸底色泽流动,“好说!”

谢芳华看了秦铮一眼,对轻歌道,“你带着几个人暗中跟着我们吧!也不是去做什么,是随便去街上赏花灯。”

轻歌了然,原来铮二公子惦记着主子从来没看过花灯吗?他嘻嘻一笑,应了一声。

秦铮拉着谢芳华出了来福楼。

第六十九章灯市

虽然已经夜半,但平阳城的大街上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各种各样的花灯,五彩斑斓。依然很多人游玩在大街上,人流确实比早先少了许多,但也是熙熙攘攘。

秦铮拉着谢芳华随意地走在大街上。两人虽然都易容换装,但天生骨子里的贵气却不是衣衫和易容能掩饰得住的。更何况二人也没刻意地掩饰。所以,来往的行人路过二人身边,都不由得会多看几眼。

走到一个翡翠花灯的摊位面前,谢芳华对着一盏花灯多看了两眼。

“喜欢?”秦铮顺着她目光看了一眼,挑眉问。

谢芳华笑了笑,“就是看着新奇!竟然还有翡翠的花灯。”

“这刚刚入街,各种各样的花灯都有。前面多着呢!”秦铮道。

谢芳华点点头,二人继续向前走。

走了不远,一个摊子前摆了各式各样的朱钗和簪子,其中有一对并蒂莲的朱钗和簪子摆放在一众簪子中,最是起眼。

谢芳华看了一眼,没特别理会,向前走去。

秦铮则伸手拉住她,停住脚步,对她道,“你看到那一对簪子了吗?”

“看到了!”谢芳华点点头,这一对朱钗和簪子的玉质不是最上乘,但是贵在雕刻精致。不过这样的物事儿,在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见惯更好的物事儿的二人来说,也不算什么。

“公子,您看上这一对簪钗了?”一个老者十分有眼力劲地将那一对朱钗和簪子递到秦铮面前。

“秦铮拿在手里,打量了片刻,随意地问,“多少银两?”

那老者道,“两千两!”

“这么贵?”秦铮挑眉。

“公子,您瞧瞧这玉质,再瞧瞧这做工,这可不是一般的簪钗可比的!您眼力好,一眼就看上了。您是识货之人,这样吧!小老儿给你让十两的利,不能再少了。”那老者道。

秦铮笑了笑,“这簪子玉质不是上乘,做工放在寻常簪钗之间,便是极好了,是因为它们出自天下第一能工巧匠沐怀之手。而比较沐怀昔年所做之物,这一对簪钗不过是他手下做坏的残次品。据说是被随手扔掉了,被他的小厮拿出去变卖了,当时变卖了五百两银子。”

那老者听罢,睁大眼睛看着秦铮。

秦铮对着他温和地笑,“我出一千两,已经能让你赚一倍了。你给不给?不给的话,我想也不会再有识货之人出现。否则你这簪子也早就被人买走了。”顿了顿,他随意扫了一眼他摊位上的簪子,“寻常一对簪钗,也不过是十两八两银子而已。你这个,已然是天价了。”

那老者张大嘴巴,半响没说出话来。

秦铮等着他答复。

谢芳华这时才对这对簪钗仔细地注意起来,也对秦铮刮目相看,没想过他连这个也懂得。

过了好半响,那老者一咬牙,“给你了!”

秦铮回头瞅了一眼跟在他和谢芳华身后的轻歌,对他吩咐,“付账!”

轻歌翻了个白眼,从怀中抽出几张银票递给那老者,将簪钗收入了囊中。

秦铮拉着谢芳华继续向前走去。

走得远了,谢芳华不太理解地低声问秦铮,“你为何非要买那一对簪钗?英亲王府从来可少不了好的物事儿。既然是残次品,你也要?”

“秘密!回去告诉你。”秦铮神秘地对她道。

谢芳华见他卖关子,撇撇嘴,不再问。

又走了一段路,有两对比翼鸟的花灯甚是玲珑别致,谢芳华看得新奇,不由得停住脚步。

秦铮也跟着停住了脚步,对那摆摊的一位老婆婆问,“这一对花灯多少银两?”

“小伙子,我家的花灯不卖。”一位老婆婆对他慈眉善目地摇摇头。

“不卖?”秦铮看着她。

那位老婆婆看了二人一眼,点点头,笑呵呵地道,“我的花灯是姻缘灯,成双成对。只有猜到谜题,才能拿走。分文不取!”

秦铮讶异,忽然笑了,“老婆婆不靠卖灯为生?”

那位老婆婆摇头,“靠卖灯为生,但是,我有一条规矩。要猜谜题,猜对了,分文不取,猜不对,不但拿不走花灯,还要赠送我文银百两。”

“好奇怪的规矩!”秦铮失笑。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老婆子虽然做的是编灯的营生,但也是生意有道。”老婆婆道。

“那好!我就来猜猜老婆婆的灯谜!”秦铮微笑。

“一个人也猜不得!老婆子说的,这是姻缘灯。要两个人猜。小伙子,你身边这位小姑娘可是你的意中人?若是的话,可以陪着你猜。若不是,你不能猜。”老婆婆看向谢芳华。

“自然是!”秦铮毫不犹豫地道。

那老婆婆笑着点头,将秦铮看上的那一对比翼鸟的花灯翻转过来,一只递给秦铮,一只递给谢芳华,让二人各自看灯的地面的谜题。同时说道,“同打一事物。互不相看。心意相通,一起答对了,就算你们过关了。”

秦铮的那一面写着一个“天上人间”四个字,谢芳华的那一面写着一个“比翼双飞”四个字。

二人看到谜题,面上齐齐现出沉思。

轻歌上前一步,凑近二人,也看到了底下的谜题。这题看着不像是谜题,一眼过目,甚是简单,但细思之下,方才觉得包罗万象,谜底实在难以猜测。他对那老婆婆道,“您是不是故意胡乱出灯谜难为人以赚取银两?这明明就不叫谜题。”

“小伙子!谜底自在这一对花灯中,就算我出的灯谜不叫谜题,但也是我的规矩。老婆婆在这平阳城摆花灯数十年。满平阳城人都知道我的规矩。题不为题才是为题。”老婆婆道。

轻歌闻言住了口。

秦铮忽然一笑,偏头问谢芳华,“你猜出来了吗?”

谢芳华也笑了笑,点点头,“只是不知道对不对?”

“那我们一起写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秦铮对那老婆婆道,“婆婆,给我们拿笔来。”

老婆婆点点头,将纸笔各自递给二人。

二人背转过身子,十分规矩地写了。然后,同时递给了老婆婆。

老婆婆打开一看,只见两页纸上写着两个一样的字。名曰:青鸾。她看罢,对二人慈眉善目地一笑,“这个谜题老婆子出了十载,今日被你二人给破解了。”话落,摆摆手,“这一对花灯你二人拿去吧!”

秦铮接过一对花灯,一只自己提在手里,一只递给谢芳华。同时对身后的轻歌道,“给这位婆婆一百两银子作为谢礼。”

轻歌点点头,拿出一百两的银票递给那老婆婆。

老婆婆连忙推却,同时恼怒地瞪眼,“这位小伙子是不相信我老婆子是言而有信之人?我说分文不取,就是分文不取。你拿银两,是侮辱我的规矩。”

“老婆婆误会了!我给您的银两是谢礼。我们大婚之日的赏银。”秦铮拿着花灯牵着谢芳华向前走去。

那老婆婆一怔。

“我家公子和小姐成您老的吉言了啊!”轻歌将银两留下,追着二人离开。

那老婆婆拿起银票,恼怒散去,忽然眯着眼睛呵呵地笑了。谢芳华听到秦铮的话,只觉得手里拿着的花灯烫手。红着脸嗔了他一眼。

“主子,那灯谜怎么是青鸟啊?”轻歌百思不得其解。

谢芳华还没答话,秦铮便对她道,“你身边这个护卫也太笨了,不要了吧?改日我给你选一个好的放在你身边。”

轻歌闻言顿时大怒,“铮二公子,我可没得罪您。”

“碍眼!”秦铮吐出两个字。

轻歌一噎,他半夜不能睡觉,陪着二人遛街保护,还被他毫不客气地说碍眼?他心中气得够呛,想着若不是为了主子,他才懒得理出来碍眼。

谢芳华失笑,对轻歌解释道,“青鸾,是一种鸟,也叫做凤凰。天上地下,比翼双飞,人间有情缘,天上能比翼。说的可不就是它吗?”

轻歌恍然,“原来如此!”

秦铮用鼻子哼了一声,似乎在嘲笑轻歌笨,“就你这样,还想科考入朝?朝中那些老不死的一个手腕,就能将你砸拍下。”

轻歌挺起胸脯,“我自小学攻心谋略,不会您这等儿女情长婉转情思,但是朝中的弯弯绕未必奈何得了我。”顿了顿,他又得意地一笑,“二公子不是已经答应罩着我了吗?说话可不能不算数。”话落,又看了一眼谢芳华,意有所指,“您想娶我家主子,对她的身边人,总也要尽点儿心才是。否则,恐怕不那么好娶。”

秦铮扬眉,失笑道,“倒是小看你了。”

轻歌给了他一个那是自然的眼神。

谢芳华回头警告地看了轻歌一眼,轻歌立即缩了缩脖子。

“秦铮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谢芳华听出是程铭的声音,偏头看向秦铮,见他脚步不停,仿佛没听见。

“喂,秦铮兄!”程铭又喊了一声,追了上来。

“你和听音姑娘竟然偷偷来这里赏花灯,怎么不知会我等这些兄弟一声?”程铭来到近前,伸手去拍秦铮肩膀。

轻歌顿时挥剑挡住了程铭的手,将他的手用剑销拨开,声音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意,“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家的公子和小姐可不是你口中的人。”

程铭一怔,呆呆地看着秦铮和谢芳华的背影,“我认错人了?”

此时,秦铮慢慢地拉着谢芳华转过头,面色冷木地看着程铭。

程铭一眼所见是一张陌生的容貌,果真不是秦铮,再看向他身边的女子,自然也不是听音。他顿时有些尴尬,“对不起这位兄台,打扰了。在下果真是认错人了。还望海涵。”

秦铮点点头,拉着谢芳华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轻歌收了剑销,跟上二人。

程铭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的背影,分外纳闷,背影怎么如此想象,他揉揉额头,难道是今日吃酒吃多了?

“程铭,你干什么跑得那么快,丢下我们,又喊又叫的?”宋方来到程铭身边,不解地问,“你看到谁了?”

“认错人了!”程铭有些丧气,“有两个人,背影极其像秦铮兄和听音姑娘。待转过身来,却不是。”

“据说秦铮兄和忠勇侯府的小姐在法佛寺后山的谢氏盐仓别苑养伤。你怎么能在这里看见?一定是眼花了。这样的日子口,对于他早就不新鲜了。就算忠勇侯府的小姐新鲜,也不过是在京中转转而已。断然不会来这三百里地外的平阳城。”宋方道。

“也是!”程铭心中的疑惑顿消。

秦倾、郑译、王芜三人来到近前,闻言也觉得宋方说得有理。一行人遂不再多想,向前走去。

谢芳华没想到秦铮和她一个背影也能够被程铭认出来,皱了皱眉,这样的话,暗中若是有别的人,是否也会被认出?

“程铭是与我相处的时间长了,你我未曾刻意遮掩,所以才被他认出了。不过就算被他认出,也没关系。”秦铮不以为然地道。

谢芳华瞅了他一眼,若是往常他未受伤,武功无恙,自然是没多大关系。但如今他等于是手无缚鸡之力。她想了想道,“咱们回去吧?”

“用不着这么小心!”秦铮揉揉她的头,笑道,“这才逛了多大一会儿就急着回去?前面好玩的还多着呢。”顿了顿,他道,“尤其是咱们早先出来的时候,我记得有一处泥人的摊子。甚是好玩,我们也去捏两个泥人吧?”

“捏泥人?”谢芳华不解,“那是什么?”

秦铮“唔”了一声,“就是……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因他说话时,突然有人吆喝了一声,谢芳华没听清,偏头问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到那里看看你就知道了。”秦铮话音一转,想着若是将寓意说出来,这个女人脸皮子薄,恐怕是不去的。

谢芳华也升起了好奇之心,点点头。

秦铮带着她向前走去。

走了半条街,在一处街道拐角处,有一个泥人的摊子。摊位前有好几对年轻的男女正围着摊位。有的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泥人,有的人在等待,有的人在付银两。

秦铮牵着谢芳华的手来到近前,谢芳华左右看了一眼,惊奇地发现这些人手中的泥人竟然和他们的样貌衣着一样,显然是比照人来捏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手艺。对于民间的手工玩意儿,她无论是前世还是这辈子,的确都是很少见。

老板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丈夫捏男子的泥人,妻子捏女子的泥人。

“我们也捏一对吧!”秦铮扭头对谢芳华道。

谢芳华看着秦铮的样貌,摇摇头。他们俩如今都是易容,让老板和老板娘捏出来也是一对陌生人。

“咱们可以自己捏。”秦铮见她看他的脸,了然了她心中所想,建议道。

“你会捏?”谢芳华看着秦铮。

秦铮“唔”了一声,看着那老板和老板娘的手法,看得仔细,“应该可以试试。”

“还是免了吧!我不会捏。”谢芳华摇摇头。

“不会可以学!”秦铮见挡在他们二人面前的一对男女拿着泥人离开,让开了地方,他对那老板道,“多少银两一对?”

“十两!”那老板道。

“我们自己捏可不可以?”秦铮问。

那老板一怔,显然从来没遇到这样的客人,不由打量了秦铮一眼,笑着问,“公子,您也会捏泥人?”

秦铮摇摇头,“不会。”话落,指了指谢芳华,“她是我媳妇儿,我就是想自己捏她,不想假别人手。”

那老板顿时乐了,“好,您若是自己捏,我算您五两一对。”话落,将两团油泥递给秦铮。

秦铮自己拿了一团,另一团塞进谢芳华手里,对她道,“我来捏你,你来捏我。”

谢芳华脸发红,终于明白秦铮非要拉她来这里的意思了。她摇头,“我不要捏。”

“多好玩,难道你不想亲自动手试试?”秦铮诱惑谢芳华,“反正就我们俩,又没有别人。你捏坏了我也不会笑话你。”

谢芳华看着手里一团软软的油泥,挣扎了片刻,才道,“好吧!我捏坏了,你不准笑话我。”

“一定不会笑话!”秦铮笑着点头。

轻歌在二人身后直翻白眼,他难道不是人吗?还有他安排暗中跟着的不是人吗?

二人商量好,秦铮便盯着那女老板的手法,谢芳华只能盯着那男老板的手法。二人都是好记忆,过目不忘,所以,看了一两遍,便熟悉了捏泥人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