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澜点点头,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有一股雪的清冽,香气却不浓。

“如何?”秦钰看着他询问。

“不错!”谢云澜道。

秦钰缓缓一笑,放下茶盏,“云澜,你身上的焚心咒毒,被下了多久了,你可记得?”

谢云澜抬眼,淡淡道,“不太记得了!”

“都说,人对自己身体的痛楚,会记得最深,看来不尽然。”秦钰拿着杯盖,一下下地拂开飘着的茶叶,“那你可知道,你身体的焚心咒毒,是因何而中的?”

“看来四皇子知道,不妨解惑!”谢云澜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说起来,这还算是谢氏米粮已故老夫人的一桩秘密。”秦钰看着茶盏冒出的水汽轻烟,他道,“只是不小心被我知道了而已!”

谢云澜眸光一紧。

“我想着云澜你定然是不知道的,否则,也不会是如今这般置你和芳华小姐的性命于不顾了。”秦钰不看谢云澜,径自道,“本来,我可以置之不理,当做不知道,可是,我发现我心喜芳华,便不能任由了。”

谢云澜扬眉,“时辰有限,四皇子还是不要说太多用不着的。”

秦钰失笑,“我心喜谢芳华,这不是用不着的话。”话落,他盖上杯盖,轻轻一推手,对身后喊,“初迟!”

初迟应声从外面走了进来。

谢云澜看了初迟一眼,见他从进来后,目光一直盯着他,那一双眼睛里,隐隐约约情绪激动。

“他是魅族人。”秦钰身子靠在椅背上,对谢云澜道。

谢云澜从初迟身上收回视线,并不作答。

秦钰微笑,“据说,魅族有三宝,一是血脉,二是咒毒,三是圣女。血脉能活万物生灵;咒毒能控制人兽心魔;圣女是魅族的传承之魂。”

谢云澜面无表情地看着秦钰,“四皇子只管说明白些,这话与我有什么关系?”

秦钰闻言一叹,“云澜,你不会现在还觉得你是谢氏的人吧?”

谢云澜面色一沉,“我生于谢氏,长于谢氏,自然是谢氏的人。”

秦钰摇摇头,“你错了,你并没有生在谢氏,长在谢氏倒是对的。”

谢云澜腾地站起身,脸色发寒,“四皇子要说什么事情,我想都是无稽之谈,我不想听了。”话落,他抬步向外走。

秦钰伸手拦住他,“云澜,你何必发怒?我说的是不是无稽之谈,你听完就知道了。”话落,他慢悠悠地道,“若是你踏出这个门,你的性命可以不顾,但是芳华的性命……”

谢云澜脚步只能顿住。

“来,坐下!”秦钰轻轻抬手,将谢云澜推回座位,笑着道,“你不喜兜圈子,其实,我也不大喜欢。这样,我就原本地告诉你吧!”

“你有什么条件?想要做什么?”谢云澜盯着他,“别告诉我四皇子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来管闲事儿。”

秦钰摇头,“我没什么条件,至于,我想做什么,刚刚就告诉你了,我心喜芳华而已。”

谢云澜抿唇不语,只等着他说下文。

“谢氏米粮已故的老夫人,一定没告诉你,你是魅族人。”秦钰慢慢道,“那是因为,她恨不得自己不是魅族人,更恨不得你也不是魅族人。那么,便能让你一世无忧了。”

谢云澜冷然地看着秦钰。

“几十年前,魅族国师推算出魅族生灵因天命太满,必将有天劫,所谓月满则亏。若想躲过天劫,使得魅族不被灭族,就必须让魅族的王者和圣女出魅族以避世。所以,当年,魅族的王者继承人和圣女继承人降生后,便由国师和神使带着二人离开魅族。可是,天劫就是天劫,天道使然,他们都没想到,出了魅族,也还是没躲过劫难,王者继承人和圣女继承人双双染天疾。”

“眼看魅族血脉即将消亡,神使和国师无奈之下做出决策,国师毁去自身灵基,神使毁去自身本命脉源,双双用自身修为,启动灵劫,一个每月得烈火焚心之苦,一个再不能提力成了废人。但最终,保住了两位继承人。”

“继承人保住后,但因二人启动灵劫,动了魅族根基,若是不修复,魅族基业一旦毁去,那么,魅族的根也就没了。于是,国师和神使商议之下,无奈又做出了决定。国师前往灵气之地的雾黎山修行,护住魅族灵基。神使带着两位继承人寻落脚之处。”

“后来,不知是天意,还是机缘巧合,神使得了谢氏米粮上一任先祖的青睐,携王室血脉,落在了谢家。同时,利用博陵崔氏家主给夫人治病,将圣女留在了博陵崔氏。她分开两人抚养,其实是想两人成人后,以求嫁娶。”

谢云澜手指忽然动了动。

秦钰看着他,笑了笑,“听起来像是一桩奇闻怪谈,但这世界上既有魅族这种应天命而生,血脉能起死回生的存在,便也不觉得稀奇了。”顿了顿,他看了初迟一眼,“若不是我身边有一个魅族人,我也不会信这种奇事怪事儿。”

谢云澜忽然端起茶喝了一口。

“说到这,你应该猜出里面所说的这几个人的身份了。”秦钰仔细地打量谢云澜,不见他情绪波动,他笑道,“一个是魅族的国师,紫云道长,一个是魅族的神使,谢氏米粮的老夫人,她之所以缠绵病榻多年,成了废人,皆因自毁了血脉根基所致的内伤。其中那两个继承人,一个就是你父亲了,还有一个,就是芳华的娘崔玉婉。”

“我的父亲是谢氏米粮的当家人。”谢云澜道。

“谢氏米粮的当家人是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想云澜你心中比谁都清楚。”秦钰也端起茶喝了一口,“谢氏米粮老夫人隐瞒身份嫁入谢氏米粮,也让你的父亲偷天换日当了谢氏的子孙,可惜,事情并没有如当初预想,崔玉婉成人后,喜欢上了谢英,谢氏米粮老夫人当年已经没能力阻止崔玉婉和谢英,只能看着他们结成连理,崔玉婉和谢英大婚后,他只能给你的父亲选了一名女子大婚,婚后,生下一子,留下了魅族王氏的血脉。”

谢云澜低头看着茶水,茶已经凉了,不见水汽。

“崔玉婉和谢英因为情深至斯,哪怕死,也不想分开。所以,生下一儿一女后,还是没能躲过魅族灵训吞噬。双双死了。崔玉婉死,与圣女本命相连的魅族皇室,也只能丢了命。所以,你的父亲也死了。”秦钰继续道,“谢氏米粮老夫人早在崔玉婉和谢英大婚时,就料到结局,所以,提前给你父亲选了一个替身。如今你那父亲,谢氏米粮的掌家人,便是你亲生父亲的替身。”

谢云澜身子微震。

“魅族血脉,男传男,女传女。王室的血脉到了这一代,就传到了你的身上。圣女的血脉,传到了谢芳华的身上。”秦钰看着他,“但因为你们不是两位继承人结合所生的魅族纯正血统,所以,这劫,在你们成人后,还会再应验到你们的身上,那么,就是双双的灭顶之灾。于是,国师在从雾黎山出来后,来到南秦,第一件事情,便是不顾谢氏米粮老夫人的反对,对你下了焚心之咒。”

谢云澜薄唇紧紧抿起,但还是没说话。

“焚心蚀骨,蚀骨焚心。”秦钰慢慢道,“所以,这么多年来,你才会受咒毒之苦。”

谢云澜忽然闭上眼睛,“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秦钰微笑,“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焚心之毒并不是无解。”

“哦?”谢云澜睁开眼睛。

“初迟,你来告诉他,焚心之毒,有何解法?”秦钰对初迟道。

初迟一直站在旁边听着,此时见秦钰让他说话,他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道,“圣女的处子之血!”

谢云澜面色攸地一变。

秦钰顿时笑了,“云澜,你可听到了,圣女的处子之血能解你的焚心。”

谢云澜看着秦钰,眸中翻滚片刻,归于沉寂。

“你再告诉云澜,若是焚心不解,会如何?”秦钰又对初迟道。

初迟平静地道,“据我所知,焚心之术若是下在魅族王氏血脉身上起作用,必须少不了圣女的心头血。”顿了顿,他看着谢云澜,“也就是说,若是焚心不解,云澜公子的心血烧干,也同时会烧干芳华小姐的心头血。那么,双双毙命。”

谢云澜再也抑制不住情绪,蓦地挥手打翻了茶盏,茶盏滚落到地上,他脸色森寒地看着秦钰,“一派胡言!”

秦钰面色不动如山,看着谢云澜盛怒,叹了口气,温和地道,“我以为,云澜有高山压于前,面不改色的气度,焚心折磨你多年,世间再没有什么能让你大悲大喜大动怒火了。如今看来是我想错了。”

谢云澜面露杀意地看着他。

秦钰看着他,“这件事儿,对我半丝好处没有,我在你面前,胡言乱语,能得什么好?”顿了顿,他无奈道,“我早先说了,我心喜芳华,想从秦铮手中夺过她。但是,你看,这些事情,都是与你有关的事情,可与我有半丝关联?”话落,他又道,“我到恨不得我是你,才能与她有这般纠缠甚深的牵扯。”

谢云澜情绪波动,一时眸底深沉,“四皇子费尽心机,查出这一桩秘事来,既然于你无用,意欲何为?”

秦钰坦然地看着谢云澜,“我只是不想让秦铮太得意而已!他与我,哪怕他如今得了芳华的心,也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

谢云澜冷冷地瞅着秦钰,“你仅仅是为了不想他得意?”

“若不如此,还能如何?”秦钰笑了笑,幽幽道,“这一桩秘事,查起来,难如登天,但好在,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紫云道长死了,谢氏米粮老夫人故去了,还是有活着的人。”顿了顿,他看了初迟一眼,“也是我机缘巧合遇到初迟,他是魅族王族宗室之人,合该我知道。”

初迟看着秦钰,没说话。

“有时候,知道了秘密,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儿,尤其是别人什么也不知道,只顾作乐的时候。便让人忍不住想拿出来,让大家一起乐乐了。”秦钰缓缓站起身,“半个时辰过得可真快,我送你回去!”

“用不着你送!”谢云澜转身向外走。

门碰地打开,帘幕哗哗地响了一阵,谢云澜出了雅间。

秦钰见他不需要,果真不再送,回身负手站在窗前,看着谢云澜脚步有些不稳地离开,他眸光温凉,对身后道,“初迟,你说谢云澜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怎么做?”

初迟沉默片刻,才道,“我不管他怎么做!我答应助你一臂之力,你答应我携主归宗。不要忘了就行。”

秦钰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忘。”顿了顿,他缓缓道,“只要他们的命能撑住你们魅族的这些玄乎东西就行。若是撑不住,谁丢了命,你不能怪我。”

初迟慢慢地点了点头。

谢云澜出了玉明轩后,并没有回忠勇侯府,而是向城外自己的府邸而去。

回到自己的府邸,站在府门口,还没踏入,便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门口的石狮子,身子同时向地上倒去。

风梨一直跟着谢云澜,见此,大惊,连忙上前扶住他,“公子?”

谢云澜身子晃了晃,在栽倒地上之前,被风梨扶住,他一张脸霜白如纸,唇边的血鲜红得刺目,一双眸子青灰一片。

“公子?”风梨心下大骇,从来不曾见过公子这般样子,哪怕焚心发作。

焚心发作?

他想到此,忽然面色一变,低头去看,果然见谢云澜眉心一团黑紫气滚滚流动,他扶着谢云澜的手顿时哆嗦起来,“公……公子……赵先生不是说你的焚心……不会这么快发作吗?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似乎被吓得六神无主。

谢云澜紧紧咬着牙关,说不出话来,心中却清楚,他是被秦钰的一席话所激,触动了心底压制的焚心。毒咒是既然名曰焚心,自然是与他的心相连的,他心绪有变,自然触发它了。

“怎么办?赵先生不在这里……”风梨慌乱地道,“我去请芳华小姐来,她……”

“不准去!”谢云澜猛地喝住风梨。

“可是您……”风梨身子一哆嗦,险些将谢云澜摔到地上。

谢云澜闭了闭眼,用力地压制着什么,艰难地开口,“扶我……去密室……”

风梨这时候不敢触怒谢云澜,以免更激发他的焚心,闻言立即扶着他快步向府内的密室而去。

进了密室,谢云澜伸手无力地指了指一个架子,咬牙吩咐,“将我绑上。”

风梨眼眶发红,但还是依言将他拿绳子绑在了架子上。

刚绑好,他身体两股紫气便撞向他的心口,他张口又猛地吐了一口血,见风梨骇得魂魄尽失,他不忍地闭上眼睛,“你出去吧!”

风梨刚想说他不走,但是忽然想起什么,立即出了暗室。

随着暗室门关闭,他看了一眼皇宫方向,催动自小跟随谢云澜学的传音入密,对着皇宫方向,艰难地开口。

谢芳华正和秦铮一起合计西山军营的东西,耳边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话,极其细弱,显然有人传音入密给她,但是这个人显然功力不深,所以,她凝神之下,才只能听到只言片语。

但是这只言片语已经足够了!

她面色大变,腾地站起了身,对秦铮道,“我必须现在出宫!”

------题外话------

亲爱们,十一长假快乐!

以后更新时间改到每天早上九点,编辑九点上班,也为了配合秋冬懒人们的作息。

那个什么,1号了,未来啊,幸福啊什么的,就靠你们每天的月票啦,么么O(∩_∩)O~

第七十四章心疾如焚

秦铮一愣。

谢芳华抬脚就要冲出去。

秦铮一把拽住她,不解地看着她发白的脸色,疑惑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谢芳华张了张嘴,想着两人既然已经坦白过,还是实话实说,“云澜哥哥焚心发作了,我必须要出宫,他焚心发作起来太厉害的,赵柯如今不在,我怕……”

秦铮恍然,“你怎么知道他焚心发作了?”

“风梨给我传音入密。”谢芳华道。

秦铮闻言慢慢地松了手,抿了抿唇,万分不舍,但还是点头,“那你去吧!”

谢芳华见秦铮答应,再不耽搁,立即冲出了东暖阁。

秦铮看着珠帘因她急急冲出去,哗哗作响,他心下有些郁郁,挥手,“青岩!”

“公子!”

“你护送她出宫,不准出差错!若是皇叔有令不放人,你就帮她给我打出去。”秦铮吩咐。

“是!”青岩立即追着谢芳华身后而去。

本来一室温暖,突然有个人离开,顿时变了感觉。

秦铮扔了手中的卷宗,再无心思去研究,对玉灼吩咐,“将这些都收起来!”

玉灼点头,立即将这些东西收了起来,小心地看着秦铮,“表哥,我扶你去床上躺着吧!”

秦铮“嗯”了一声,心头烦闷。

玉灼将秦铮移到了床上,见他脸色不好地闭上了眼睛,不敢打扰他,退出了东暖阁。

侍画、侍墨见谢芳华要出宫,二人是她的贴身婢女,自然紧跟着她向宫外而去。

有武功之人,自然赶路极快,穿花拂影的功夫,谢芳华已经来到了宫门。

果然守卫宫门的人见到她,立即上前拦住,肃穆地制止,“芳华小姐,皇上有旨,没有他的命令,您不能出宫!”

“让开!”谢芳华挥手打开了那人手臂。

那人没想到她仅仅一挥手间,竟然差点儿打得他一个跟头,见她要闯宫门,顿时色变,大喝,“拦住她!”

他这一声喝出,宫门的禁卫军顿时齐齐将谢芳华围住。

谢芳华刚要抽出袖剑,一人从后方而来,轻轻地落在了宫门口,声音冷冷地,“我家公子吩咐送芳华小姐出宫!皇上的旨意,随后他去请!”

谢芳华抬眼,见是青岩,堪堪住了手。

守卫宫门的禁卫军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人,消无声息,齐齐脸色惊异。

其中一名统领似乎认识青岩,心神一凛,“二公子的吩咐?若是不开宫门如何?”

“杀!”青岩吐出一个字,抽出腰间的宝剑。

那统领面色一变,这南秦京城鲜少有人知道,铮二公子身边有个第一隐卫,只听他一人调遣,只要铮二公子开口,别说皇上的一道圣旨,就是皇上面前,他怕是也敢动手。他看着他手中的剑,权衡片刻,对身后挥手,“开宫门!放行!”

一众禁卫军立即让开了路,打开了宫门。

谢芳华回头看了青岩一眼,压住心中的焦急,对他道,“你回去吧!告诉他好好养伤,若是外面无事,我再……”

“公子说让我护送你!”青岩摇头,收了剑。

谢芳华闻言住了口,向外走去,同时对身后吩咐,“你们两个,现在就去英亲王府一趟,告诉王妃,我有事儿出宫,请她进宫照顾秦铮。”

“是,小姐!”侍画、侍墨知道青岩跟着谢芳华,便放下心应声。

谢芳华不再耽搁,出了宫门。

宫门外的武将下马处,不知道是谁的马栓在那里,谢芳华也顾不得许多,疾步走过去,解开马缰绳,翻身上马,催马向城外驰去。

初迟暗中跟在谢芳华身后。

侍画、侍墨按照谢芳华的吩咐,立即向英亲王府而去。

那守卫宫门的护卫统领虽然放了谢芳华出宫,但是不敢就这样将事情瞒下,立即前去皇上的寝宫请罪。

皇帝从忠勇侯府回宫,憋了一肚子气,他跑了忠勇侯府一趟,晚膳也是留在忠勇侯府用的,可是任他如何话里话外地探听,忠勇侯都闭紧了嘴巴,言语间与他避让周旋,足足半日,他也没从他口中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能回了皇宫。

他也累了,回到寝宫后,正闭目再想法子,便听到守卫宫门的侍卫统领前来请罪。

侍卫统领并没隐瞒,只说秦铮命了身边的第一隐卫强行护谢芳华出宫,若是他强行拦阻,肯定会血洗宫门,他不敢拦,前来请罪,请皇上处罚。

皇帝听罢大怒,“他可真本事了,将朕的圣旨也不看在眼里了。”

吴权见皇上大怒,想了想,轻声道,“据说这一日,芳华小姐陪着铮二公子在一起,跟神仙眷侣一般,琴瑟和美,怎么突然就要闯出宫了呢?皇上不若查查原因?”

皇帝怒气不减,“他们好大的胆子!”

吴权想着铮二公子向来胆子大,芳华小姐那也是个胆子不小的主!

“朕让你守卫宫门,你却私自放行,这等废物,朕要你何用?”皇帝额头青筋直跳,大喝,“来人!”

那侍卫统领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被青岩杀了,还是被皇上杀,都是难逃一死了?

吴权连忙上前,“皇上息怒,这也怨不得守卫宫门的人,要知道铮二公子是什么脾气,他身边的第一隐卫都派出来了,就算守宫门的人想拦,那得被他杀多少人?事后呢?丢了皇上的威严不说,还没办法治铮二公子的罪,杀也白杀。不若先查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使得芳华小姐在这样的大晚上不惜闯宫门,急急出宫。”

虽然吴权说的是事实,但是皇帝闻言更是盛怒,是啊,他如何处置秦铮?他的人就算杀出宫门,杀了多少守卫,也是白杀。有英亲王和英亲王妃护着,他手里还有太后留给他的隐卫,好几股势力,他能治他什么罪?杀了他?怎么可能?

他顿时血气上涌,猛地咳嗽起来。

吴权连忙给皇帝捶背。

好半响,皇帝才止住咳嗽,对外面冷厉地道,“下去领五十板子!”

“多谢皇上不杀之恩!”那侍卫统领捡了一条命,转身下去领板子了。

皇帝拂开吴权的手,冷静下来,“你现在就去查,看看出了什么事儿!”

“是,老奴这就去!”吴权连忙应声。

“钰儿呢?哪里去了?”皇帝忽然又道。

吴权脚步一顿,“回皇上,四皇子没跟着回宫,不知去了哪里。”就算他和谢云澜去吃茶,他知晓,但是也知道,关于四皇子的有些话,在皇上面前,不能说。

皇帝闻言摆摆手。

吴权走了下去。

谢芳华纵马穿街而过,虽然身影一闪,但还是被没离开玉明轩,站在雅间窗前的秦钰看了个清楚,他一怔,以为看花了眼,回头问初迟,“你可看到了?”

“你说她?”初迟自然看到谢芳华了,没好气地道,“是她!不知道那个女人又抽了什么疯,忠勇侯府的小姐竟然当街纵马,真是没有闺仪,不像话!”

秦钰得到确定,看了初迟一眼,忽然道,“她身体留着魅族圣女的血脉,你是不是忘了?”

初迟面色一僵。

“若是依照魅族的身份来说,她是不是你的主子?”秦钰又道。

初迟脸色有些寒,闭口不言。

秦钰一笑,“看来是了!你这么讨厌她,可她偏偏……”话语说了一半,顿住,向楼下走去,“走,去跟上她,看看她怎么出宫了?要去哪里?干什么?”

初迟虽然不太情愿,但是想着谢芳华的身份,只能跟在了秦钰身后。

谢芳华的马骑得太快,街上的人只能看到一个影子,连她的面容也没看到,自然没惊起多大波澜。待她过去后,都各自行路。

谢芳华很快就出了城门,奔向谢云澜的府邸。

一路没遇到阻碍,很快就来到谢云澜的府邸。

风梨在传音入密后,没得到谢芳华的答复,不确定她听没听到他的传音,心急如焚,想着再等等,若是芳华小姐没得到消息,他就势必要闯去皇宫一趟了,怎么也不能让公子出事儿。赵先生可是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说公子一旦焚心发作,就要他找芳华小姐。

他正在院中打转转,猛地听到门口有马蹄声闯进了府中,一惊,刚走几步要去看,便见一人一马冲进了内院,马上之人正是谢芳华,他顿时大喜,“芳华小姐,您听到我的传音了?”

谢芳华点头,“云澜哥哥呢?”

风梨几乎喜极而泣,“您来了就好,快去密室,公子在密室。”

谢芳华翻身下马,扔了马缰绳,顺着风梨手指的方向,冲进了密室。

密室打开,只见,谢云澜被绑在架子上,身上的衣袍显然是被他体内冲撞滚动的紫气冲得残破不堪,堪堪避体,嘴角和胸前都是朱红的血迹,脸色惨白,深深痛苦。

这般的折磨,几乎不成人形。

谢芳华眼眶一酸,立即抽出袖剑,抬手在手腕处划了一剑,疾步走过去,将手腕递到他唇边,“云澜哥哥!”

谢云澜被焚心折磨得如千万把刀子割在心口,绞痛得他痛不欲生,心痛剧烈下,恍惚谢芳华冲了进来,他抬眼,连目光也聚拢不到一起,但还是隐隐约约能看清是她。

眨眼间,便闻到一股药香,她的手腕已经放在了自己的唇边。

谢云澜动了动嘴角,忽然紧紧地抿起。

“云澜哥哥!”谢芳华清喝一声,恨不得抬手去掰他的嘴,“是我!你答应过我让我的血控制你的焚心的!如今说话不算数了吗?你张开嘴!”

谢云澜被她一喝,挽回几分神智,慢慢地张开了嘴。

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流出,被他吸到口中。

谢芳华松了一口气,哪怕一剑划下,涓涓流血,只要能控制他体内的毒,她也不觉得疼了。

风梨在密室门口悄悄探进头,看了一眼,顿时放下心来,身子退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幸好他自小跟着公子学了传音入密,虽然学得不精,但关键时刻也起了作用。暗暗打定主意,从今日起,他一定加倍练传音入密之术。

密室里静静的,除了血腥味,还有淡淡的药香。

谢芳华的血液的确是焚心的克星,不多时,笼罩在谢云澜眉心的紫气渐渐地褪去,在他体内冲撞的两股气也消停了下来,他的身体渐渐地归于平静。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谢云澜感觉焚心被压制住了,慢慢地离开谢芳华手腕。

谢芳华不顾手腕的伤口,伸手砍断了绑着谢云澜的绳索,将他放了下来。

谢云澜早先抵抗焚心,力气几乎消耗殆尽,乍一解开绳索,他的身子向地上倒去。

谢芳华立即伸手扶住他,心疼地道,“云澜哥哥,我扶你回房,你需要休息。”

谢云澜沉默地点点头。

谢芳华扶着他出了密室。

回到房间,谢芳华将谢云澜扶到床上,给他拿了一个靠枕,摆好舒服的姿势让他躺下,安顿妥当,她则转身,离开床前。

刚走两步,谢云澜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谢芳华一愣,回头看向谢云澜,“云澜哥哥?”

谢云澜瞅着她,一双眸子隐隐流动着波光,开口,声音沙哑,“你要去哪里?”

谢芳华虽然上次亲眼见到一次谢云澜焚心发作,但是那时候的他没有如今这次发作的厉害,大约是上次因为赵柯施针的原因,这一次没有赵柯在身边,她也不在身边,实在凶险,如今见他被折磨得没了力气,神色隐约现出脆弱,她想起前世,很多时候,她也是这么守在床前照顾他,声音不由柔和,“我去给你开一副药方,让风梨煎药给你喝。虽然我的血压制住了焚心,但你这一次损伤还是太重,需要补补。”

谢云澜闻言抿唇,“你怎么出宫的?皇上准许你出宫?”

“没有,他没准,秦铮派了个人,护着我硬闯出来的。”谢芳华道。

谢云澜抓住她手腕的手一紧,“你还去皇宫吗?”

谢芳华想了想,“好不容易出宫,不去了吧!这一次硬闯出来,皇上指不定怎么震怒了,我难道还要送到他的刀口上去让他发作我?”

“那秦铮……”谢云澜声音有些低。

谢芳华微笑,“我已经派侍画、侍墨去英亲王府知会王妃了,她知道我出宫后,一定会进宫陪他的。他就是不能动,一切都好着呢。云澜哥哥,你不用担心他。”

谢云澜慢慢地松开了他的手,点了点头。

谢芳华抬步走到桌前,掌上灯,铺开宣纸,提笔写了一张药方,走到门口,递给风梨。

风梨意会,连忙拿着去了。

谢芳华并没有立即回屋,而是轻喊,“青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