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说得是!王妃还是不要打这个主意了。”崔允附和,“芳华丫头不是非你的儿子不能嫁。”

“秦铮!你现在就给我说,你不悔婚!你说啊!”英亲王妃转过头,狠狠地瞪着秦铮。

“她要退婚正合我意,我为何不同意?”秦铮扫了英亲王妃一眼,站起身,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给我站住!”英亲王妃见他要走,立即喝问。

“皇叔早先答应过我,说我伤好了,就让我去西山军营。是要将我除名,还是要退婚,你们随便。”秦铮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

“来人,给我拦住他!”英亲王妃大怒。

守卫殿门口的人刚要上前拦阻,可是触到秦铮凌厉的眼神,哪里还动得了脚。

不多时,秦铮就出了大殿,走没了影。

英亲王妃追到大殿门口,气恨地看着殿外,半响,忽然扶着门框咳嗽起来。

英亲王立即到了英亲王妃面前,扶住她,恼怒地道,“他就是个混账,他这副样子,你还如何能硬霸着芳华丫头,还是算了吧!我们不能毁了人家的女儿。”

“可是我喜欢华丫头!”英亲王妃气得又哭起来,“我当初就和玉婉有指腹为婚的约定。”

“她在天之灵也会谅解你的。”英亲王沉默片刻,劝道,“你喜欢也不一定要娶回来,依照我看,他们的性格也不合适,如今既然两方都有意,就算了吧!若是强行捆在一起,指不定以后会出更大的事儿。”

英亲王妃一时哭得伤心,再也说不出话来。

“皇上,下旨吧!”忠勇侯再度开口请求。

“不行,我还是不能答应!”英亲王妃摇头,“皇上,你若是收回赐婚,我就不活了。”

皇帝闻言看向英亲王妃,脸色发沉,“你儿子都想退婚了,芳华丫头也想退婚,你一个为人父母的,执着什么?”

“我就喜欢华丫头,你要么就选择给那个混账除名,要么就不取消赐婚。只要你选择给他除名了,他不是我儿子了,取消婚约我也不管了。若不然,他总归是我儿子,只要是我儿子,我就要让他娶玉婉的女儿。”英亲王妃咬牙道。

大殿众人都看着她,她连儿子都不要了,宁可要谢芳华,实在惊骇。

“你儿子胡闹,你也胡闹!朕若是偏要取消婚约呢!”皇帝似乎也怒了。

“你若是取消婚约……”英亲王妃发狠地道,“臣妾就自请下堂,离开英亲王府,以后再不是秦氏的人,都与我没关系了我也省心了。”

“你……”皇帝没想到她会如此,顿时怒不可止。

“你在胡说什么?”英亲王也怒了,“那个混账胡闹,你也胡闹!这话你也说得出来?”

“我怎么就说不出来了?儿子是我生的,是我养的,是我教的,我没生好,没养好,没教好。责任全在我,我自请下堂怎么了?”英亲王妃甩开英亲王的手,“皇上看着办吧!”丢下一句话,气怒地出了大殿。

英亲王站在门口,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半响后,还是追了出去。

“真是岂有此理!”皇帝大怒,伸手猛地一拍桌子,桌案顿时“砰”地一声巨响。

众人心下都颤了颤,一时间觉得今日这宴席吃的可真是心惊肉跳,百年难遇。

“皇兄,依臣弟看,这件事儿还是先缓缓再说吧!”裕谦王叹了口气,没想到他回京,便赶上了这么一件大事儿,给他摆的这宴席被弄得一团糟。

“是啊,王弟说得不错!皇上先缓缓吧!”皇后此时也开口。

众人也觉得今日这事儿没法了结,若是皇上同意退婚,英亲王妃死活不干,不同意退婚,忠勇侯不干。双方争执不下,这可真是一个难题。事情到了这地步,反而秦铮和谢芳华这两个当事人倒是没大干系了。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离开席面,走到忠勇侯面前,亲自伸手扶他,“老侯爷,你先起来,这事儿回头再议。”

“皇上若是不答应,老臣跪地不起!”忠勇侯避开皇帝。

皇帝一叹,无奈地道,“今日是裕谦王弟回京的宫宴,这等事情这般麻烦,如今不好再谈了。你让朕再想想,朕总归不亏待你和芳华丫头就是了。”话落,再度伸手扶他。

忠勇侯躲不过皇帝的手,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一而再地避开皇帝,只能不甘地站起身。

“崔爱卿请起!”皇帝又伸手去扶崔允。

崔允避开皇帝,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站起了身。

“虽然他们走了,但是这宴席不能就此作罢!”皇帝走回座位,“我们继续!”

众人无异议。

宴席走了英亲王一家,虽然忠勇侯和崔允留下了,但到底失了心情,这一顿宫宴众人都吃得索然无味,草草就结束了。

宴席结束后,裕谦王带着秦毅、钦佩回了早先自己留在京中的裕谦王府。

忠勇侯等人也陆续出了皇宫。

宫中的消息自然没等忠勇侯和崔允回府便传回了忠勇侯府,传到了谢芳华的耳里。

谢芳华听罢后,久久不语,眼睛盯着账本最后一页,看了许久,方才将账本合上,抬起头,对言宸道,“等爷爷回府,便将谢氏旁支族亲那些人召集在一起,集体表态。若是他们同意,我想今日就将谢氏分族分宗的消息放出去。”

言宸放下账本,看着她,“这么急?不等你伤好了?”

“如今正是时候!”谢芳华道,“皇上此时心中定然有火,我不如加一把干柴,看他烧到什么程度。”

言宸看着她,见她眸光深深,他想着,烧到什么程度?目前来说,无非是将这一桩婚约烧到必然决定的地步,不容再拖延。他想了片刻,点点头,“也好!有我在,即便这把干柴烧大了劲,也能护得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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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顺利成事

谢芳华做了决定之后,便让侍画、侍墨扶着去找谢云澜商议。

宫中的消息自然瞒不过谢云澜,风梨也早就对他禀告了,他听了谢芳华的决定,沉默许久,才低声开口,“芳华,你对秦铮……”

“云澜哥哥,婚约一日未毁,我总归是他的未婚妻。”谢芳华轻声道。

谢云澜抬眼凝视她。

谢芳华不躲不避,对上他的眼睛。

过了片刻,谢云澜偏开头,淡淡一笑,那笑容有些微苦意,他垂下眼睫,“你知道,只要你做了决定,主张的事情,我是不会说不字的。”

谢芳华心下一痛,一时没了言语。

“你何其聪明,让我……”谢云澜看着地面,声音极轻,“实在是……”

谢芳华身子几乎坐不稳,若不是腿上的伤不能动,她几乎想夺门而出。

谢云澜忽然抬起头,看着谢芳华,浅浅地笑了,“芳华,你突然怕我做什么?”

谢芳华一时不敢看他,但又不能不看他,身子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好半响才暗哑地开口,“云澜哥哥,我不曾想到你……你本来不会……我……”

她从来说话没有过如此语调断续,一时攥紧衣袖,脑中纷乱。

“我也以为我本来不会……”谢云澜看着她,神色微嘲,“可是却没想到不由自主了。”

谢芳华垂下头。

谢云澜忽然叹气,面上冷静了些,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只要你婚约在一日,或者,你不想对我……我就不会强你所难。祖母临终之言,你若不做真,就当她没说过。”

谢芳华一时眼眶发酸,想起上一世,伸手捂住心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说不出口,只能点头。

谢云澜看着她,半响后,温和宠溺地失笑,“傻丫头!”

谢芳华一时更是难受,终于抬起头看他,“云澜哥哥!”

“世间最难掌控的便是人心,有时候,自己的心自己不能做主,但自己也能做主,心也有两面的,只看你怎么做主了。”谢云澜听到院外有脚步声走来,他撤回手,看向窗外,神色如常地道,“你答应我,若是这一把火烧过了,烧没了这一桩婚约,你就收回心,换一面,将它给我吧!”

谢芳华的身子再度僵住。

“是老侯爷和崔舅舅从宫里回来了。”谢云澜收回视线,凝视着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伤己伤人,若是还不能成事儿的话,以后更难说了。芳华,收放之间,给我没那么难吧!”

谢芳华的心咚咚地跳了两声,听到那两人的脚步声到了门口,马上就要推门进来,她闭了闭眼睛,“若是不能……我就……”

门咣当一声,被从外面推开,忠勇侯、崔允大步走了进来。

谢芳华猛地转头看向门口。

“臭丫头,你那是什么表情?知道了今日宫中秦铮那个混账说的话你伤心了?”忠勇侯进来,便见谢芳华脸色不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老头子求了多次,皇上也不开口取消婚约。你放心,明日一早,我还进宫去见皇上,求他收回赐婚。”

谢芳华没说话。

崔允叹了口气,不解地道,“皇上不是一直不喜欢这桩婚约吗?一直想方设法要拆散,按理说,今日正是个好时候,他该同意才是,不明白为何不同意。”

“还能为何?这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秦铮那个混账以前一味地想强行求娶,如今突然要悔婚,他措手不及,生怕有诈。”忠勇侯道。

“还如何有诈?华丫头这一身的伤可不是作假。”崔允揉揉额头,“我多年没回京,发现皇上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比以前更深沉狠辣了。”

忠勇侯哼了一声,“他是命不久矣了,能抓住机会,死活不会放手。”

崔允面色一变。

“爷爷,我刚刚和云澜哥哥商议,现在就召集在咱们府中的那些族亲,若是都没有异议的话,今日就分族分宗。”谢芳华对忠勇侯道。

忠勇侯一愣,“今日?”

谢芳华点点头。

忠勇侯思索一番,正色地看着谢芳华,“华丫头,如今正说着你们这一桩婚事儿,若是一个不小心,可就无法挽回了啊!”

“我知道!”谢芳华抿唇。

“那好,就这样吧!”忠勇侯摆摆手,“你们俩人收拾一下,我现在就去找族长。”

谢芳华颔首,忠勇侯和崔允一起走了出去,她让侍画、侍墨扶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风梨进屋帮助谢云澜重新束了发,换了衣服。

二人打点妥当后,侍书前来禀告,老侯爷和族长召集了众人,如今在议事厅,请二人过去。

谢云澜伤在后背,如今七日过去,能自己缓步行走,不用人扶着,只是不能快走。

谢芳华由侍画、侍墨扶着,也不能快走,但因为失血过多,就算是慢走,来到议事厅,这一路,她身上也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他们二人一到来,几百人的目光都落在二人的身上。

有很多人从来没有见过谢芳华,不由对她仔细地打量,这位忠勇侯府唯一的小姐,以前数年,悄无声息地病着,这大半年来,关于她的传言实在多得数不过来。如今得见,她一袭锦绣绫罗尾曳逶地长裙,身段纤细,容貌清绝,虽然受伤由婢女左右扶着,却不失端庄优雅,尤其是面色神情,如碧湖清水,平静至极。那一双眸子扫过来,似乎将每个人都看了一遍,虽然只是一眼,但让人觉得自己的底细似乎都被她所知一般。

本来还有些人觉得让一个刚及笄的女儿家来执掌谢氏的庶务,参与这么大的事儿,心下不快,碍于老侯爷和谢世子鼎力扶持她,才无人多言多语,可是如今见了她,顿时压下了轻视之心。

再想到今日宫中传出的传言,从她面上丝毫看不出伤心之色,众人又提起了心。

谢芳华来到忠勇侯身边,给谢氏族长等这些人见礼。

“贤侄女有伤在身,快别多礼!”谢氏族长连忙道。

谢芳华笑了笑,侍画、侍墨扶着她坐在了忠勇侯身边的椅子上,谢云澜走过来,坐在了她旁边,在他身后,风梨和侍书一人抱了一大摞账本。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些账本上,一时间面色都凝重起来。

忠勇侯摆摆手,让众人都坐下,然后缓缓开口,“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你们可都想好了?今日华丫头在这里,分族分宗是她提议出来的,你们有什么问题,现在尽管问她,她会回答,我们今日便将这个事情定下来,不要再拖延了。”

“不错,各位叔伯兄弟若是有什么不解之题,为难之处,都可以对我说。”谢芳华看着众人,“我虽然是女儿家,但生在谢氏,生在忠勇侯府,一日未踏出这个门,一日就是谢氏的人,就算以后踏出门了,也不会忘记自己姓谢。”

她话落,众人互相对看,然后都看向谢氏族长。

谢氏族长想了想,开口道,“这几日,我已经与众位私下都交谈过了。除了各别几位宗亲家中目前无继承人,后继无子,分宗后,脱离了族中依仗,恐怕不好立足,其余人,大体没什么意见。都同意分族分宗。”

“这各别几位都是哪几个?”谢芳华问。

“你们都出来!”谢氏族长招呼了一声。

有四五个人应声而出。

谢芳华打量了他们一遍,想了想道,“几位叔伯可以选择宗亲依傍。在座众位,可有愿意接纳他们的?”

众人一愣,也就是说,大分之下,小处愿意合并的还是可以合为一家人了。

一时间又思量起来利弊。

“利处就是收纳合并之后,就是一家人了,要去官衙盖印,自此后,财产也是一体,子嗣继承一说,自然就不必忧心了,自家人过继,总是容易。弊处就是相互的,多了照应,也就多了负担。”谢芳华分析利弊之后,对那几个人道,“也可以不选择依傍,我早先说过,我们谢氏虽然分了,但还是都姓一谢,谁家有了难处,最起码,忠勇侯府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几位叔伯若是看得起云澜,可以记在我名下,倒不必去官衙盖印,各位的财产还是自主就好。云澜虽然不才,各位一旦有事情,我护住几位叔伯是没问题的。”谢云澜此时开口,“另外,我亲口允诺,有生之年,一定照料,一旦我出了事情,也不会牵扯众位,还会托付人安顿好各位。”

几人一听,对看一眼,这完全是没有弊处只有利处的好事儿,犹豫了片刻,齐齐点头。

“这样就解决了,云澜以后费心了。”谢氏族长道。

“还有谁有问题吗?”谢芳华看向众人。

众人又互相对看,片刻后,都摇摇,分宗分族虽然突然,但是自从那日开了祠堂,转日,谢云澜将财产等一系列分配之事列了一张单子,人手一份,注明了哪门哪户分得多少,同时注明了缘由,十分仔细和醒目,也合情合理,让任何人也挑不出一反驳的错处来。自然是没有异议。

“既然没有异议,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忠勇侯一锤定音。

“总要有见证人!爷爷,让人去请李右相、郑御史和永康侯前来做个见证人吧!”谢芳华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但想想有觉得她和谢云澜那日那般浑身是血地回来,他们想必都看到了,也该这么顺利。是人就有弱点,都喜欢和乐顺遂,不喜欢腥风血雨,如今忠勇侯府虽然繁荣,但是飘在风口浪尖上。

忠勇侯点点头,吩咐侍书去请人。

侍书离开后,谢芳华吩咐侍画。侍墨将分好的账目都分了下去。

有的人一本,有的人两本,有的人几本,握在手中的时候,很多人脸上神情是又喜又悲。

喜的是,这些年,忠勇侯府一脉一直攥着整个谢氏命脉,虽然谢氏富贵滔天,但顶尖的富贵是忠勇侯府的,说白了,旁支族亲哪怕吃山珍海味,也是忠勇侯府分下来的。如今分了,脱离了忠勇侯府的钳制,自己吃的山珍海味,以后不再看忠勇侯府脸色。

悲的是,自此与忠勇侯府一脉脱离了,忠勇侯以后再荣光,也不是他们的荣光,忠勇侯府受难,也牵连不到他们。这个谢字,到底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千年大族,再不复了。

半个时辰后,李右相、郑御史、永康侯三人一起来了忠勇侯府。

侍书请三人的时候,并没有说明原因,只说老侯爷有请。三人自然没耽搁功夫,一路揣测着忠勇侯请他们做什么,直到进了议事厅,忠勇侯说明了请三人的来意,三人才惊立当地。

分族分宗?

这是何等大事儿?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等事情会出现在谢氏身上,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忠勇侯肯定地点头,他们又看向众人都对二人见礼点头,才回过神来。

三人毕竟都是朝中忠臣,大半辈子纵横朝堂,也算是经历了许多风雨,虽然这件事情太过惊骇,但不久后,他们三人还是镇定了下来。

永康侯忍不住道,“老侯爷,皇上可知晓这件事儿?”

忠勇侯摇头,“这是谢氏族内之事,不牵扯皇室,不必禀告皇上。有三位大人做个见证人,然后报了府衙做了印信手续,也就行了。”

“这虽然不牵扯皇室,但是这么大的事儿,会牵动南秦的命脉啊……”永康侯惊道,“怎么能不禀告皇上就自作主张?”

“永康侯啊,你夫人前些日子险些一人两命,将你吓到了吧!”忠勇侯拍拍永康侯肩膀,他比他年纪大一轮,像对待小辈一样,“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胆小,不经事儿,如今退步了,年纪轻轻,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了。”

永康侯忽然想起谢芳华救了她夫人,顿时呐呐地白着脸没了声。

“李廷,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向来圆滑稳妥,你觉得我老头子说得对不对?”忠勇侯堵住了永康侯的嘴,又看向右相。

右相想着这事情可不是突然,看来忠勇侯府早就下定决心了,只等着今日了。就算他反对,也不可能不做。他若是想去给皇上请示,看来也不可能。他暗暗一叹,不知道皇上知道会如何震惊,点点头,“老侯爷说得有理!这的确是谢氏族内之事。”

忠勇侯点点头,看向郑御史。

郑御史见右相李廷都表态了,他自然也得表态,点点头,“老侯爷说得是。”

“那好,就有劳你们三人作个见证了!”忠勇侯照着右相和郑御史的肩膀又各拍了一下,感慨道,“祖宗的基业,我也不舍啊!但是你们知道,忠勇侯府如今风口浪尖,能保住族人性命,基业就罢了。待我九泉之下,去向列祖列宗请罪。”

永康侯、右相、郑御史三人闻言,一时觉得忠勇侯这话凭地心酸,想到忠勇侯府如今的处境,做这等大事儿,也不奇怪了。

有了三人作证,分别签了字,盖个私印,这一桩分族分宗就算做完了。

事罢,忠勇侯留三人在府中设宴款待,三人哪里有心情留宴,都齐齐推脱了。忠勇侯也知道三人是急着进宫,也不强留,送了三人出了府。

三人出府后,果然一起急急向皇宫而去。

三人离开后,忠勇侯吩咐摆宴,各旁支族亲集体吃一顿分宗分族的晚宴。晚宴之后,除了大家同姓一谢,以后就各自支撑门庭了。

众人都齐齐点头,一时间,分外地珍惜这一顿晚宴。

永康侯、右相、郑御史三人被请去忠勇侯府时,皇帝便得到了消息,一时间沉着脸揣测,“忠勇侯府想要做什么?”

“老奴正派人去查!”吴权立即道,“除了请去了这三人外,忠勇侯府再没别的动静,想来出不了事儿,皇上稍安勿躁。”

皇帝在御书房踱了两圈,“四皇子呢?”

“在皇后娘娘处!”吴权道。

“去将他给朕找来!”皇帝烦躁地挥手。

吴权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凤鸾宫。

皇后正拉着秦钰猜测皇上会如何决定秦铮和谢芳华这一桩婚事儿,见吴权来请,她试探地询问,“吴公公,皇上找钰儿去所为何事?”

“回皇后娘娘,永康侯、右相、郑御史三人被请去忠勇侯府了,皇上听说后,派老奴来请四皇子。”吴权也不相瞒。

皇后疑惑,看向秦钰。

“母后歇着吧!我去父皇那里。”秦钰闻言,思量片刻,站起身跟着吴权出了凤鸾宫。

秦钰刚到御书房,还没与皇帝说上话,那三人已经进了宫,听到外面的通报,皇帝没想到三人这么快就出了忠勇侯府进宫了,立即道,“让他们三人进来!”

第八十五章取消婚约

右相、郑御史、永康侯三人进了御书房,给皇上和四皇子秦钰见礼。

“你们去忠勇侯府,所为何事?”皇帝摆手让三人起来,开门见山地询问。

三人对看一眼,右相开口,“回皇上,谢氏决定了在今日分族分宗,请我三人前去做个见证人。”

“什么?”皇帝大惊。

秦钰也惊了,原来谢氏旁支族亲招进忠勇侯府,就是为了这件事儿?

“皇上,是真的,老臣也不相信,谢氏真的分了。”永康侯连忙道,“老臣听到的时候,也以为听错了,谁知道是真分。”

“忠勇侯怎么突然要分族分宗?”皇帝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老臣也不晓得,听忠勇侯的意思,这事情是芳华小姐提出来的。”永康侯道,“谢世子前往了临汾镇,谢氏的庶务不是都交给芳华小姐了吗?老臣猜测,她估计是女儿家,打点不来,所以,干脆分了。”

“可是谢氏是世家大族,怎么能是她一个女子提议分就会同意分的。”皇帝摇头,“就算她打点不来庶务,谢氏也不是没有别的有才华之人。”

“这……”永康侯小心地道,“谢氏莫不是有什么阴谋了?”

“有什么阴谋?”皇帝立即问。

永康侯身子一颤,顿时冒汗,“老臣也就是猜测,猜测……”

皇帝冷哼一声,看向一直没言语的秦钰,“你怎么看?”

秦钰看向三人,“已经分了?”

郑御史叹息地点头,“之前未闻到风声,我们三人既然去了,老侯爷和谢氏诸人一口咬定这是谢氏族内的事情,只需要我三人作个见证,我三人也只能给做了见证。”

“也就是说刚做见证完,分完了,你们就进宫了?”秦钰又问。

郑御史点点头。

“好个忠勇侯,好个谢氏,竟然将消息瞒得这么紧,这是故意隐瞒朕呢!”皇帝挥手打翻了玉案,奏折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右相、郑御史、永康侯顿时避开了些,不敢抬头。

“父皇何必动怒,谢氏分宗分族,这又不是坏事儿。”秦钰思索片刻,面色寻常地劝了一句。

“你给朕说说,谢氏分族分宗,如何不是坏事儿?谢氏把握了南秦的多少命脉。分了岂不是会动摇江山?”皇帝恼怒,“南秦都是朕的,可是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谢氏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竟然都不禀明朕一声,谢氏这是欺君罔上?”

秦钰顿时笑了,“父皇说的话未免太强词夺理,普天之下,的确是莫非王土。可是天皇也未必处处的事情都要管,尤其这分族分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起来的话,的确是人家的家务事儿。禀明您知道与否,也是两可。”

皇帝更是恼怒,“谢氏分族分宗,滑天下之大稽。别人家分不奇怪,谢氏分怎么可能?”

秦钰一叹,“谁都觉得不可能,可是谢氏就是分了。难道三位大人跑来和父皇说笑不成?”

“老臣三人自然不是说笑!”右相三人齐齐惶然地表态,心想四皇子不惧皇上,能与皇上这般说笑,已经超越了父子君臣了。其他皇子见到皇上跟老鼠见到猫一般,难怪皇上中意四皇子。

“依儿臣看,父皇大可不必恼怒,谢氏这般分了,也就是说明,谢氏没有不臣之心。”秦钰缓缓道,“若是有不臣之心,恨不得壮大谢氏,将谢氏扭成一根绳,与父皇对抗。如今看来,千年大族分了个彻底,以后再无谢氏举族之说,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于父皇都是有利。于南秦,也是有利的。”

“有不臣之心能叫你看得清楚明白?”皇帝依然气怒不减,“若谢氏没有不臣之心,为何瞒着藏着掖着不让朕知晓?本来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大树,蝼蚁都能伐了它。可是如今谢氏自己就砍了个七零八落,让朕还如何动手?可恨!这是摆明了和朕作对?你敢说不是对抗皇权?”

秦钰摇摇头,眼底深处看着皇帝有着失望之色,“父皇,谢氏自己砍了个七零八落,不用你动手,难道不好?为何非要除去谢氏?动摇江山根本?您要知道,经济命脉,一旦动摇,后果就难以预料。”

“你少与朕说这种话?谢氏是蛀虫,南秦江山谢氏盘踞一半,朕还没动手,它就分了,以后每一门每一户都成精了。一棵千疮百孔的大树和一千棵冉冉新生的新树,怎可比拟?谢氏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届时,还了得?”皇帝说着,便胆寒起来。

秦钰扶额,“父皇,您为何只看到害处,看不到溢处?南秦江山若想千秋永固,不是靠日日防着臣子如何,而是要靠君主富国强兵。您别忘了,还有一个北齐在虎视眈眈。”

“不用你来教训朕!朕活了大半辈子了,还不如你?你给朕滚!”皇帝勃然大怒,抬脚将地上的奏折踢向秦钰。

奏折噼里啪啦被踢得稀烂。

秦钰见此,转身就出了御书房。

“你们看看!看看,这就是朕的好儿子!他从回京后,不知怎地,就被谢芳华给迷住了!一心要护着谢氏!”皇帝气得身子哆嗦,指着御书房秦钰离开的房门。

右相、郑御史、永康侯三人都不敢吱声。

“难道你们也觉得他说得有理?让朕忍下这口气?”皇帝收回视线,狠狠地瞪着三人。

“皇上息怒!”右相连忙道。

“你让朕息怒,谢氏这样了,你让朕如何息怒?”皇帝说着,猛地咳嗽起来。

吴权立即从外面窜进来,扶住皇帝,给他拍背。

“皇上保重龙体要紧!”三人听着皇上似乎要将胸腔咳出来,齐齐惶恐。

皇帝一时咳得喘不上来气。

吴权拿着娟帕给皇上,见娟帕上有血,顿时骇然,“快,来人,快去请御医!”

因为吴权挡住了皇上的半边身子,所以,三人并没有看到血,此时闻言,永康侯连忙出去喊,“快去请孙太医!”

有人立即领命去了。

“你们,你们都给朕出去!”皇帝挣扎着吐出一句话。

三人对看一眼,这个时候都觉得皇帝气大过劲了,不敢多言,连忙退出了御书房。

不多时,孙太医提着药箱子匆匆来到御书房,进了里面。

右相三人虽然被皇帝赶出御书房,但是没有皇帝的指示,却是不敢离开出宫,只等在御书房外。齐齐想着,谢氏真是皇上的一块心病,一日不除去,一日便加重心病,难受得不行。

其实他们这些跟随皇帝为臣这么多年的人心里多少都明白皇上的心思,这个江山到他手中不易,他是用多少东西换来的,恐怕自己百年之后,毁在后续儿孙手里,那么,他九泉之下,也难安稳。究其原因,还是英亲王妃使得他落下的病根。

孙太医进去许久才提着药箱子抹着汗出来。

三人立即围上前,悄悄问,“皇上如何了?”

孙太医摇摇头,给三人拱了拱手,提着药箱离开了御书房。

三人对看一眼,知道孙太医既然不说,他们为臣子的就不能打探皇上的状况。

不多时,吴权从里面走出来,对三人道,“皇上吩咐了,三位大人请回吧!”

三人一怔,右相立即低声问,“那谢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