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可是放弃不了。

“好,只要是你觉得对的,觉得值得的,觉得想要的,我就答应你。”谢云澜收了笑,伸手拿过了袋子,在打开之前说,“哪怕死,我也陪你。”

谢芳华忽然不敢看他,她是自私的,为了私情,却置她曾经一直珍视的人于不顾。哪怕与秦铮大婚,是踩在钢丝铁网,刀剑锋芒上,她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情了吧?一直她不了解的情爱,却能将人心演变到这种如斯的地步!

谢云澜这时已经快速地打开了袋子,里面卷着一个牛皮纸的纸薄掉了出来。他缓缓打开,只看到梅花的小篆写着“云澜芳华”四个字,下方用梵文写着他们二人的庚辰。

第四章陪嫁入宫

谢云澜怔了片刻,然后缓缓将纸薄打开,上面空白一片。

“用火烧,里面应该会有东西掉出来。”谢芳华看着他,解惑,“我摸过了,里面应该是封存了一张金纸,真金不怕火炼。”

“你没有打开过?”谢云澜抬头看她。

谢芳华摇摇头,“没有,我一直没想明白该怎么做,如今才想清楚了,决定了。既然事关你我,一起看比较好。”

谢云澜点点头。

谢芳华抬手挪过罩灯,将灯点燃。

谢云澜将牛皮纸薄放在了火上烧,片刻后,纸薄烧破了角,果然有金边露出,他又烧了片刻,将整卷的边都烧破,然后放下手,熄了火,从中抽出两张薄薄的金纸来。

两张金纸上都分为正反两面地写满了梵文。

谢云澜对谢芳华招招手,“你坐过来,我们一起看。”

谢芳华点点头,挪了过去,坐在了他身边。

谢云澜将金纸放在桌子上,两人一起看向内容。

第一张金纸上记载了魅族的繁衍和所在地,以及魅族血统传承的血脉关联,还有魅族的咒术施法和解法。里面特意提到了王族绝咒焚心,心头血和处子之血。

第二张金纸上记载了魅族繁衍万年来发生的大事,以及几十年前发生了惊天动地的覆灭之劫。然后再详细地叙述了谢云澜和谢芳华的身世。

留这两张纸的人是谢云澜的父亲,根据日期记载,那时候,谢云澜和谢芳华应该都是才刚出生不久,显然,他预料到自己快死了。怕他死后,魅族无以传承,希望放在了他们的身上。

二人看完,都久久不说话。

虽然薄薄的两页金纸,虽然是两个庚辰,却是承载了整个魅族一族的兴盛存亡。

换句话说,若是谢芳华不能和谢云澜在一起,魅族自此以后可能就真的消亡在这世间了。

谢芳华这时才明白,为何谢氏老夫人临终时紧紧地攥住她的手,对她说一定要他们在一起。

可是,她和她娘一样,都有了选择。

魅族对她来说,只存在于传说中,只知道天地间有这么一个神秘的种族,她从出生起,就生在南秦,长在南秦,忠勇侯府才是她的家。

她对于魅族,除了因为血脉觉得麻烦外,生不起半丝的守护的责任和感情。

除了对谢云澜!

她看着谢云澜,他微抿着唇,目光没从两页金纸上收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想着,她私自做了决定,对他其实是不公平的。他因为血脉原因,受了这么多苦,如今,还要因为她爱上秦铮,而无法与他在一起,而为她放弃生命。

她低低喊了一声,“云澜哥哥!”

谢云澜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她。

谢芳华动了动嘴角,想再说对不起,可是触到他的目光,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了。

谢云澜忽然对她笑笑,“我生在南秦,长在南秦,生在谢氏,长在谢氏。你我都一样。魅族对你我来说,无非是血脉里这一点儿牵连而已。我们早已经习惯了南秦,魅族反而觉得神秘、陌生、遥远。我知你心中生不起向对忠勇侯府,对谢氏这样的责任。其实,我也生不出。”

谢芳华看着他。

“我虽然喜欢你,但是喜欢不一定要白头偕老,耳鬓厮磨,日夜相对。拿不到你的心,因血脉牵连,强行在一起,反而是贬低了你我的情分,也许在以后日积月累中,情分都会消磨殆尽。”谢云澜温和地道,“就这样吧!哪怕我们会步父母的后尘,活不了几年,但也能保留下一些珍贵的东西,这已经足够。”

谢芳华闻言眼眶微湿。

谢云澜莞尔,“这么长时间,我也想明白了,你一直遵从自己的本心而活,做什么决定,都是心之所向。依着你的性情,你也该是这样的选择,这才是我认识的芳华。”

“云澜哥哥……”谢芳华看着他,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我知你的心思,不用再说了。”谢云澜怅然,“稍后你就要进皇宫,若是秦铮能有办法,你们能顺利大婚的话,一切都好说。若是你们不能顺利大婚,你既选择他,还是要面对太子为难。以后的路怕是艰难得超乎想象。我们之间的身份牵扯,血脉关联,就到此为止吧,你不要再多思多想了。入宫后,一定要护住自己平安。”

谢芳华点点头。

谢云澜伸手摸摸她的头,低声道,“芳华,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我也是你的亲人。你要记住这一点。可能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我们就十分亲近了。所以,这一辈子,才没相处多少时日,就觉得比旁人亲近妥帖。”

谢芳华身子震了震,忽然想要脱口而出告诉他,他们上辈子的确十分亲近,相依为命。

谢云澜撤回手,拿起桌子上的两张金纸,“既然是父亲留下的唯一纪念,这个我就收起来了。”话落,他慢慢地站起身,“我去看看他们收拾得如何了!别有什么落下。”

谢芳华紧抿住嘴角,点点头,干涩地吐出一个“好”字。

谢云澜走了出去。

谢芳华看着他身影出了房门,身子泄了全部的力气,伏在桌子上,本已经做了决定,可是如今事情已经说开,说完,她却如刀割般地难受。

谢云澜!

云澜哥哥!

她曾经下定决心,无

她曾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只要能救他的性命,让她做什么都行,可是到头来,她自己却先放弃他了。当然,也放弃了自己。

秦铮!

秦铮!

秦铮!

……

她用力地默念了好半响这个名字,心底的疼痛和难受渐渐地消失,她才站起了身,回了房间。

响午,秦钰在荣福堂用的午饭。

响午后,谢墨含、谢云澜、谢林溪三人拾掇好谢芳华出嫁的一应事宜,又对她嘱咐了一番,但还是不放心,三人的脸上都有些郁郁的忧色。

相比较三人,谢芳华心里平静,神色清淡,没有什么紧张。

谢芳华没有见到言宸,知道他应该去暗中安排了,她出了海棠苑,去了荣福堂。

秦钰和忠勇侯正喝着茶等着她到来。

谢芳华进了画堂,径直走到忠勇侯面前,慢慢地跪了下去。

忠勇侯板起脸,“你这孩子,好好的跪什么?”

“我从皇宫出嫁,那天不能拜别您给您磕头,今天就先磕了吧!”谢芳华道。

忠勇侯眼眶一红,没说什么。

谢芳华着着实实地磕了三个头,抬起,见老侯爷老眼含泪,她也不禁红了眼眶。

“出嫁了,你就不是忠勇侯府的女儿了,就要随夫姓,以夫家为己任,到底是不同了。”忠勇侯伸手扶起她,“你这丫头,起来吧!真是让人操心。”

谢芳华站起身,低声说,“我永远是忠勇侯府的女儿!即便嫁人也是。”

忠勇侯摸摸她的头,想说什么,但碍于秦钰,终是作罢,只对她摆手,“走吧!太子已经等了半日了。出嫁那日,即便秦铮去接你,你哥哥也是要背你送一段路的,一早他就会进宫去背你。你进宫后只管踏踏实实地等着待嫁就是。”

谢芳华点点头。

秦钰站起身,微笑,“老侯爷放心,不会出了错的。”

忠勇侯颔首,“入宫后,这丫头就靠太子来照看了。”话落,他老眼精光地看着秦钰,“太子是未来储君,应心系社稷,少牵扯些儿女情长。待你坐上那把椅子,就会知道,女人情事儿,不过是千秋功业的点缀,有无都行。”

秦钰眸光微闪,“父皇还健在,将来如何说不准。没坐上那把椅子,我也体会不了那么深。”顿了顿,他意味颇深地道,“不过老侯爷放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维护芳华就是了。”

忠勇侯暗暗叹息一声,不再多言,摆摆手。

秦钰告辞。

谢芳华随着他出了荣福堂。

侍画、侍墨、侍蓝、侍晩、品青、品竹、品萱、品妍等八大陪嫁婢女跟随在她身后。

从荣福堂出来,二人都没说话。

秦钰走在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言不发。

谢芳华也没心情跟他说话,她不知道自此踏出忠勇侯府的门她能不能顺利大婚,但是知道,从今往后,正如爷爷所说,到底是不同了。顺利的话,以后再回忠勇侯府,就是她的娘家了。

忠勇侯府门口,十几辆大车载满了陪嫁等东西,浩浩汤汤一群人候在那里。既然从皇宫出嫁,这些东西和人都是要随着她从皇宫进英亲王府的。

秦钰扫了一眼,到没什么表示,对谢墨含温和地道,“子归兄放心,皇宫都打点妥当了。”

谢墨含自然不能再说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其实谁都心知肚明。他点点头,“劳烦太子了!若是芳华有什么不妥,还请太子派人送消息给我。”

秦钰颔首。

谢云澜走上前,看着秦钰,“太子行事之前,还望三思而后行!”

秦钰挑眉,随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云澜,今日看你和以往不同。”

“我看太子,也有所不同。”谢云澜道。

秦钰笑笑,转身上了车。

谢芳华目光一一扫过谢墨含、谢云澜、谢林溪等人,然后也转身上了秦钰后面的马车。

队伍浩浩汤汤地向皇宫而去。

一路上顺畅无阻,很快就到了皇宫。

宫门口,有两辆马车等在那里,一辆是大长公主府的马车,一辆是永康侯府的马车。两辆马车挨在一起,似乎是相约而来。

有人禀告秦钰,秦钰下了车,看了那两辆车一眼,眉目微动。

两辆马车帘幕挑开,同时下来两个人,正是大长公主府的金燕郡主和永康侯府的小郡主燕岚。

二人缓步走上前,对秦钰齐齐一福,“给太子请安!”

秦钰负手而立,温润含笑,“表妹和小郡主免礼!”

二人直起身。

“你们两位是要进宫看母后和各宫娘娘?”秦钰问。

金燕和燕岚对看一眼,摇摇头,“我们知道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有惊无险,并不担心。我们相约而来,是请求太子准许,我二人想入宫陪芳华小姐待嫁。”

秦钰一怔,看着二人,“你们……陪她一起待嫁?”

金燕点头,“我和芳华妹妹交好,她对皇宫并不熟悉,女儿出嫁之前,都要有姐妹们陪床闲话的讲究。芳华妹妹无姐无妹,忠勇侯府就她一人。我就自荐肯请,做她一个姐妹。”

燕岚也点头,“我和金燕郡主的想法一样。”

秦钰笑了一声,“我到是不晓得还有这样的讲究。”话落,他看向谢芳华的马车,“

的马车,“这样吧!芳华小姐稍后下了车,你们二人亲自问问她,若是她需要,同意的话,我就准了你们。若是她不同意,那就罢了。”

二人点点头。

谢芳华这时挑开帘幕,向这边看来,一眼便看到了金燕和燕岚。

金燕似乎比上次见又瘦了许多,像是经受了寒霜的腊梅,周身有一种收敛的浮躁和冷清。对着秦钰,她不脸红,不扭捏,似乎收敛了以往的所有情意,泰然处之,极大的不同。

燕岚还和上次在忠勇侯府海棠苑小聚时的模样一样,精神似乎还不错。

侍画凑近谢芳华耳边,低声将听到二人和秦钰的谈话对她重复了一遍。

谢芳华讶异,没想到这二人是进宫来陪她待嫁的,她看着二人,拿不准二人的想法。对于京城中的这些闺秀们,她与她们的交情都平平常常,虽然金燕和燕岚和她打交道多些,但到底也没到手帕交的地步。

她想了想,下了车,走向她们。

金燕见她来到,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芳华妹妹,我陪你入宫待嫁。”

谢芳华感觉她攥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在这样已经即将入夏的日子里,按理说她不该冷才是。她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太薄。可见这手还是反应了她的内心,只不过如今已经很会在秦钰面前掩饰了。

她看着她,笑了笑,“陪秦铮养伤的时候,太后的德安宫我住过,也不会不习惯。”

“我陪你入宫待嫁。”金燕又重复了一句,手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谢芳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谢谢你。”

金燕松了一口气,也同时松了手。

燕岚走过来,对谢芳华道,“既然你留下一个,将我也留下吧!多一个人说话,也热闹。”

“侯夫人身边不需要人照看吗?”谢芳华疑惑地看着燕岚。

“有父亲在。”燕岚道。

“你来入宫陪我待嫁,侯爷可知道?”谢芳华又问,按理说,若是永康侯知道,应该是不会同意燕岚入宫搅这趟混水的才是。

燕岚摇摇头,“他不知道。”话落,她坚定地道,“但是我想陪你待嫁,也算是谢你救我母亲。”顿了顿,又低声道,“我想亲眼看着铮小王爷将你迎娶进英亲王府。你不知道,我如今虽然对他没想法了,可还是想看他如意大婚。”

谢芳华本来想反对,闻言作罢,“好吧!”

燕岚对她笑了笑,然后转头对秦钰道,“太子,她答应了,我们可以跟着一起入宫了吧?”

秦钰站在不远处点点头,“自然。”

“走!”燕岚伸手拽住她。

金燕看了秦钰一眼,也拉住谢芳华另一只手,三人真如好姐妹一般,走进宫门。

秦钰看着三人联袂入了皇宫,静静在宫门口站了片刻,也缓缓地走了进去。

经过昨日皇后和各宫的娘娘们都发了急病,再加之皇上病体一直不见好,所以,皇宫有些冷清沉闷,不见半点儿鲜活之气。

一路顺畅地到了德安宫。

德安宫内的宫女、太监、嬷嬷等人早已经得到秦钰的吩咐,打点妥当。

谢芳华三人来到,顺利地住了进来,并没有遇到任何不妥和麻烦的事情。随着她一起入宫的陪嫁人员和东西,也都很快地安置了下来。

安置好后,三人坐在东暖阁的画堂喝茶。

秦钰在一切安顿好之后才进了德安宫,进来看了一眼后,对谢芳华道,“明日还有一日,母后今日身体不适,就不过来了,你且安心住着。明日母后身体好些,大约要请你去凤鸾宫用膳。”

谢芳华点头,入了皇宫,自然要听他的安排。

“月落这两日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情,只管喊他。”秦钰又道。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又点点头。

秦钰不再多言,转身出了德安宫。

------题外话------

双11了,剁手别太狠哈~

今天10点,《青春制暖》更新第六章,别忘看啊。

第五章太后贺礼

秦钰离开后,金燕怔怔地坐着,似乎是失了魂魄。

谢芳华看着金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秦钰对她的心思和作为,金燕喜欢秦钰,喜欢一个人最是敏感,会时刻关注他的动向,她怕是了然于胸。心中应该是难受极了。

燕岚明白地对她说了,是因为对秦铮没了念想,但还是想看着她和秦铮如意大婚,才进的宫。

那么金燕是为了什么?

“芳华妹妹,你一定奇怪我为何要执着地陪你进宫待嫁对不对?”金燕忽然抬头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点点头。

“我……”金燕闭了闭眼睛,“我想看着,或者说,我怕他这两日对你……”

谢芳华顿时明白了,她原来是怕秦钰对她如何,才这般进宫陪着她,估计是打定主意跟她形影不离了。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即便她不来,秦钰应该也不会对她如何的,诚如爷爷所说,毕竟她是进宫待嫁,不是嫁进皇宫。他若是这个时期敢做什么?那么辛苦博得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那么忠勇侯府和英亲王府都会饶不了他,那么满朝文武也无法扶持这样德行亏空的在她要嫁人之际对她行不轨之事的太子。

况且,秦钰他没疯,不但没疯,头脑明明就清醒的很!

他要做的,只是不让她顺利大婚而已。

金燕喃喃道,“当初秦铮表哥求娶你,对你在意的不行,秦钰表哥在漠北,我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也许普云大师算错了,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共同的情劫,可是从他回京所作所为,让我再清楚不过,他的确是在和秦铮表哥争夺你。”

谢芳华不说话。

“这事儿不怪你,你放心,我只是难受罢了,不会将自己的难受怨怼给你,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他,而是秦铮表哥。”金燕低声道,“你别害怕。”

谢芳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害怕什么?看她这样子,她为她难受罢了。以前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能到什么地步,如今知道了,她也能理解她几分。比起她和秦铮之间的困难重重,可是两颗心在一起来说,比金燕对秦钰的无忘好了不知道多少。

她摇摇头,“他只是不想让我和秦铮顺利大婚,不会对我行如何事儿,你放心吧!”

金燕见她语气笃定,她惨淡一笑,“你说得这么肯定,我姑且相信。”话落,她更是难受,“我也觉得秦钰表哥不是那样的人,当是不会对你做那样的事儿,可是事关他,我却是丝毫都不敢赌。我这样子,他更加不看一眼了。”

谢芳华无言,喜欢不是能强求的,正如秦钰对她,一让再让,在她面前,一退再退,若说没心,她也不信。可是有心又如何?喜欢一个人,甘愿被他圈牢,被他伤害,不喜欢一个人,他如何做,都打动不了她的心。

所以,诚如秦钰对金燕,金燕如何做,秦钰也不能对她半点动心。

燕岚用胳膊撞撞金燕,扁扁嘴,“男人而已,你可以学学我,放下得了。”

金燕转头看燕岚,见她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她怀疑地道,“你真放下了?哪那么容易?若是能放下,我早就放下了,还用你说?”

燕岚对谢芳华呶呶嘴,“若是遇到她,不放下也得放下。况且我自小就跟随哥哥一起认识秦铮。多少年了,卢雪莹追着他不说,我屁股后面也跟着,又能如何?他还不是正眼不看一眼。我以为天下女子在他面前都一样的时候,他说喜欢她就喜欢她了?谁又能如何?”

金燕看了一眼谢芳华,见她不说话,她摇头,“秦钰表哥和秦铮表哥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我看他们从小斗到大,性情虽然不同,但是骨子里的秉性没什么不一样。”燕岚道,“眼里都容不得沙子。他们不喜欢谁,谁就是沙子。总要从手心里漏出去,踩进土里。”

金燕垂下头,“你是怎么放下的?”

燕岚哼了一声,看了一眼谢芳华,“当然是她让我死的心。”顿了顿,她道,“当你知道哪怕自己赌上所有,在人家的眼里都一文不值的时候,就该死心了。况且,我的确不如她。”

“我大约还没到死心的时候。”金燕捂住心口,“若是能死心也就好了。”话落,她看着燕岚,“我倒是很羡慕你现在,竟然连这话都不避讳地当着芳华妹妹的面来说,看来是真的放下了。”

燕岚顿时笑了,“自然放下了,所谓不打不成交。没准以后我们还真能成为好姐妹呢。”

谢芳华闻言也对她笑笑,燕岚其实骨子里的性情还是和燕亭一样,有着爽直真挚的一面。

金燕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叹燕岚的放下,似乎又是在叹自己前路茫茫,割不舍,放不下。

三人在画厅坐了片刻,便一起进了东暖阁休息。

既然说是来陪嫁的,金燕和燕岚二人都没另外安排房间,打定了注意和谢芳华一起挤在东暖阁的房间。

这间芳华很大,住三个人自然也没问题。

这三人里,属燕岚没负担,心情最好,哪怕知道自己进宫是来趟浑水的,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时间太早,三人或窝在软榻上,或躺在贵妃椅上,或坐在床上,各占据一个位置闲话。

闲闲聊了一个小时,外面侍画忽然禀告,“小姐,八皇子来了!”

谢芳华一怔。

谢芳华一怔。

金燕和燕岚也纳闷,一起问,“秦倾?他来做什么?”

侍画在门外摇摇头,“八皇子向这边走来,是要来德安宫。”

“秦倾这些日子协助钰表哥在朝堂上学习理政,据说做的像模像样的,我都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今天突然来了这里,真是奇怪。”金燕看了谢芳华一眼。

谢芳华对侍画吩咐,“你出去看着,若是真来德安宫,问问什么事儿?”

侍画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三人在房间内都不再说话,凝神静听着外面。

过了不大一会儿,秦倾果然进了德安宫,侍画迎出去给他请安,他还未脱去少年稚气的声音说,“太妃听说芳华姐姐进宫待嫁了,让我来问问,芳华姐姐累不累?不累的话,今晚上去太妃宫里用膳。让我来请芳华姐姐。”

侍画闻言恭谨地道,“奴婢去问问我家小姐。”话落,她又道,“除了我家小姐,金燕郡主和燕小郡主也跟我家小姐一起在这宫里作陪。”

“太妃知道,自然是一起请去。”秦倾道。

侍画点点头,转身进了东暖阁。

谢芳华在暖阁房间听得清楚,闻言到不意外,她进宫后,明天皇后请宴席,后天是出嫁的大日子,林太妃要请,自然就赶在今天了。

林太妃在宫中多少年,根基极深,这宫里的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她。

不止风吹草动,她还很不一般。否则先皇的那些妃嫔,为何到如今,只有她一人屹立不倒地在宫中?无子无女,是个太妃,可是却落了个八皇子来教养?

如今八皇子入朝,以着秦倾和秦钰、秦铮都不错的关系,将来,稳稳是个王爷。

林太妃可谓是晚年有了依仗。

谢芳华也想今天晚上见见林太妃,于是,她对侍画道,“你去告诉八皇子,就说我稍后就过去。”话落,她看向金燕和燕岚。

金燕点头。

燕岚也点头,“我们是赔你进宫待嫁,自然要陪着你。”

谢芳华颔首。

侍画走出去告知秦倾,秦倾连忙说,“既然这样,我就在这里等一会儿,接上芳华姐姐、表姐和小郡主。”

谢芳华三人自然不可能让秦倾久等,三人简略地梳洗一下,换了衣服,出了暖阁。

秦倾在院外等着,见三人出来,他顿时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着如表姐和燕小郡主这般特意陪嫁的,若是不知道,还以为你们俩也要跟着芳华姐姐一起嫁给铮哥哥。”

“还以为你入朝懂事儿了,却还是浑言浑语,再说撕烂你的嘴!”金燕瞪了秦倾一眼。

“我倒是想嫁呢,也得有人愿意娶。”燕岚倒是不着脑。

谢芳华没说什么,神色淡淡,对秦倾的话不以为意。

秦倾挠挠头,连忙给金燕作了一揖,然后转向谢芳华,悄声说,“芳华姐姐,我今天在宫外见到铮哥哥了。”

谢芳华脚步一顿,秦铮从西山大营回来了?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刚刚从西山大营回来,我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我,我问他我一会儿回宫,他有什么话要捎给你吗?他跟没听见似的,就回英亲王府了。”秦倾不满。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芳华姐姐,你的……”秦倾又看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关心地低声问,“伤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