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墨含起身,摇头,“臣身为南秦子民,理当为国为百姓分忧。不求奖赏。”

皇帝哈哈大笑,“太子昨日大义之举,已经令朕心甚慰,今日谢世子不求奖赏,也让朕甚是开怀。我南秦贵戚上下一心,为国为民作福,实在是南秦百姓之福,南秦江山之幸事。”

谢墨含垂下头。

“不过,该奖还是要奖。”皇帝看着谢墨含,“谢世子只管说,无论你求什么,朕都奖赏你。”

谢墨含再度摇头,“臣生在南秦,长在南秦,为南秦百姓解忧解难,分内之事。皇上若是奖赏,就奖赏清河崔氏的二公子吧!他从旁协助臣,甚是辛劳。”

“清河崔氏的崔意芝。”皇帝点点头,“朕没有忘了他,你放心,你先说你的奖赏,朕自然少不了他的。”

谢墨含依旧摇头,“臣不求奖赏。”

“看看,这才是谢氏的好子孙!”皇帝感慨一声,对群臣道,“众位爱卿,谢世子修筑临汾桥,功劳甚大。谢世子虽然不求奖赏,但是朕可不能不给。也是为了给未来朝臣行好事做榜样。你们说,该给什么奖赏好?”

群臣你看我,我看你,都拿不准谢墨含是真推脱,还是假推脱,更拿不准皇上的心思,是真想给奖赏,还是假的做做样子。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皇上和谢氏的关系如走在刀刃上,一不小心就要流血。一时间没人说话。

“嗯?都不好说吗?”皇上看了一圈,没人答话,他挑眉。

秦钰向后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父皇,谢世子比儿臣还略长一些,而且能力卓绝,才华过人,用于匡扶社稷,最好不过。儿臣请求父皇准谢世子承袭忠勇侯府的侯爵。暂封太子辅臣,跟随儿臣左右,协助儿臣理政。”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

老侯爷健在,忠勇侯府就要将世子封侯,这以后就是一门两个侯爷,这是贵上加贵?

而且太子还要将他封为太子辅臣。自古以来,太子辅臣都是太子府内臣客卿,从没有富贵王孙封赐太子辅臣的,可是太子这是要开先例?

开不开先例暂且不说,只说着太子辅臣,古来都是待太子登基后,按功劳封的亲贵之人。

尤其是谢墨含有才华有能力有身份,若是太子真有器重之心的话,那么将来,就是接替如今的左右相辅政职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政之臣。

若是真是这等意思,这样演变的话,那么,忠勇侯府将来不但不会因新旧政权更替,被皇权忌讳铲除衰败,反而荣华还会更高一层楼,等于又登上了一个天梯。

一时间,满朝文武落针可闻,都震得说不出话来。

谢墨含也惊了,抬眼看向秦钰,立即跪倒在地,“祖父尚在,忠勇侯府这些年一直承蒙皇上恩宠,不敢再奢求太多。太子之言万万不可采纳。若是皇上实在想给臣奖赏,就给臣一个入朝的资格就够了。臣定尽其所能,为我南秦江山繁荣尽心尽力。”

皇帝眯着眼睛盯

皇帝眯着眼睛盯着谢墨含看了片刻,然后看向秦钰,缓缓道,“太子所请有些道理。”

群臣又是一惊,皇上这是同意了?

皇上为何要同意?

这是放过忠勇侯府了?不怕忠勇侯府繁荣太过威胁皇权了?忠勇侯府再登一个天阶的话,真的距离皇权只差分毫之遥了。

这等泼天富贵,传扬出去,别说满朝文武皆惊,就是京城都会晃三晃,天下也是为之震惊吧!

“父皇圣明,既然您也觉得有道理,就请下旨吧!”秦钰容色不变,再度恳请。

“好!”皇帝点点头,对吴权道,“拟制,即刻封谢世子承袭爵位,官职暂封太子辅臣。”

“皇上万万不可!”谢墨含看向秦钰,“太子,臣受不起,还请太子……”

“唉,子归兄,你我自小相识,兴趣相投,你有才华能力,也愿为国分忧。就不要推辞了。”秦钰打断他的话,“在我身边辅助我,重担可不轻。难道你是不愿意为我效劳?怕辛苦?”

“自然不是!”谢墨含猜不透秦钰的心思,但是直觉他若是应允下来,不太好。

“既然不怕辛苦,父皇金口已开,事情就这样定了。”秦钰笑着对他摆摆手,“子归兄,快谢父皇恩典吧!”话落,补充道,“我能得一辅助才华之人,也是要谢父皇的。”

“不错,谢世子就不必推辞了!”皇帝摆摆手,示意下旨。

立即有拟制官拟圣旨,当朝宣读,这个世袭爵位的封号和太子辅臣的暂代官职算是定了下来。

谢墨含没法再推辞拒绝,只能谢了恩。

秦钰也像模像样地谢了恩。

群臣一时屏息凝神,无人言语。

皇上此番和太子一起决定了谢墨含的承袭爵位,左右相没出面言语半句,英亲王想了想,也没出声。毕竟两日后他的儿子就要娶忠勇侯府小姐谢芳华,这时候,他说什么都不妥当。

此番奖赏了谢墨含,皇帝又挥手,“去宣召崔意芝金殿!”

“是!”有人立即去了,

不多时,崔意芝上了金殿。

拜见皇帝后,皇帝看着他道,“崔意芝,数月前,朕派遣你前去接当初还是四皇子的太子回京。虽然中途波折重重,但是总归是有惊无险,也算是你完成了任务。此番朕又派你随同曾是谢世子的谢侯爷前往临汾桥,你也不负所望。朕深觉你文武兼备,有其能力,能够胜任兵部侍郎一职。”

崔意芝抬起头,看着皇帝。

皇帝对身后道,“传旨,封崔意芝为兵部侍郎。”

有拟制官即刻拟制。

崔意芝垂下头,叩谢圣恩。

皇帝处理完这两件事,咳嗽了两声,有些气虚不支地继续道,“朕近来,愈发觉得身体乏力了。太子监国所做甚好,朕也能安心养病。”

群臣闻言皆呼,“皇上保重龙体!”

皇帝点点头,看向英亲王,“王兄,朕若是没记错,后日就是秦铮和谢芳华大婚的日子吧!”

英亲王心神一醒,出列回话,“回皇上,没记错,正是后日。”

皇上点点头,“这些日子,铮小子在西山军营据说甚是用心,西山军营自从他去了之后,风气已经比以前大有改观。”

“是有些成效!不过他那个性子,也是胡闹,皇上是知道的,不值一提。”英亲王摇头。

“王兄对铮小子向来就吝啬夸奖。”皇帝闻言笑了,对他道,“既然他做的好,就要该奖。朕给他放七日假,让他回来休沐大婚吧!不能临近大婚,还混迹在兵营里,不像话。”

英亲王觉得有理,点点头。

“另外这也不算是奖赏,这样吧!朕前些日子已经封了他小侯爷,也没什么可再奖赏给他的了。奖赏给他即将要娶进门的媳妇儿也是一样的。”皇帝笑着道,“传朕旨意,谢芳华从皇宫以公主之礼出嫁。”

谢墨含面色一变,脱口道,“皇上万万不可!”

皇帝看向谢墨含,含笑问,“为何不可?谢侯爷可觉得哪里不妥?”

谢墨含立即垂下头,躬身,“皇上对忠勇侯府已经如此恩宠,忠勇侯府再也受之不起。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大笑,“这奖赏不是给忠勇侯府的,是给秦铮的,跟忠勇侯府无干,谢侯爷不必惶恐。”

谢墨含一噎,顿时没了反驳之语,看向英亲王。

英亲王也惊了,直觉不妙,连忙道,“皇上,这于理不合。”

皇帝叹了口气,“王兄啊,你娶儿媳妇儿,朕这个当弟弟的也跟着高兴。铮小子是我看着他打小长大的。这么多年来,他也算是我半个儿子。更何况,母后虽然已逝去三年有余,但是朕相信,她的灵气还是在这皇宫内保佑这南秦江山的。更何况,她疼爱铮小子,人尽皆知。她若是在的话,定然也不会反对。虽然于理不合,但是也不算框外。”

“这……”皇帝抬出德慈太后来压制,让英亲王一时没了反驳之语。

“就这样定了!谢芳华从太后的德安宫出嫁。圣旨下达之后,便即刻准备进宫待嫁。”皇帝一锤定音,不准许人再反驳。

谢墨含无奈你地垂下头,想着妹妹进宫待嫁,皇宫一入,那就是龙潭虎穴。进容易,出呢?尤其秦钰的心思,怕是难如登天了。

原来太子一直以来打的是这个

打的是这个主意。

可是如今给予他和忠勇侯府天大的封赏承袭爵位,又许了忠勇侯府荣华鼎盛的未来。而大臣女子从皇宫出嫁,虽然古来少有,但也不是没有先例。这是无上的荣宠。

能拒绝吗?能抗旨不尊吗?

不能!

否则传扬出去,忠勇侯府就是不慕天恩,不识抬举,天下文人士气的口诛笔伐都会指责忠勇侯府,指责谢芳华。说忠勇侯府不识好歹,眼里没有皇权,狂妄太甚。那么,这么多年来,忠勇侯府一直秉持的低调行事博得的好名声就会毁于一旦。

若是抗旨,那么,就是对皇权有利,对忠勇侯府有害。

可是不抗旨呢!妹妹就要进宫,那么,在皇宫待嫁,等着她的是什么!太子还有什么筹谋,实在让人难以衣料。皇宫是皇权的中心,是天子之地,是任何势力也不及皇权势力大而凝聚的地方。

这一件事情说完,皇帝再也支撑不住,退了早朝。

“恭喜谢侯爷,恭喜大伯母。”秦钰送走皇帝后,笑着对谢墨含和英亲王拱手。

“多谢太子器重。”谢墨含也只能拱了拱手。

英亲王也压制住心中的忧心,对秦钰道,“两日后,铮儿大婚,太子要来府中喝喜酒啊。”

“那是自然!”秦钰笑着点头。

英亲王不再多言,向宫外走去。

谢墨含也跟随其后,要一同离开。

秦钰向左右朝臣扫了一眼,有人立即意会,追上谢墨含,“谢侯爷,恭喜啊!”

谢墨含只能停住脚步寒暄,“多谢大人。”

又有人走上前,“今日天色还早,谢侯爷荣升,以后我等还要仰仗侯爷提携,谢侯爷是否该请客?”

“两日后舍妹大婚,忠勇侯府摆宴,请众位把酒言欢。”谢墨含拱拱手。

“两日后大婚再喝,今日是庆贺谢世子荣生之喜。怎么无酒?”一人又道。

“舍妹大婚,府中无父母双亲,爷爷年迈,我好不容易从临汾镇回来,一直没为妹妹操持什么。如今她就要入宫待嫁了。我却还喝酒误事儿,那怎么行?”谢墨含坚决地摇头推脱,“几位大人的心意我心领了,妹妹大婚后,一定择日请各位尽兴吃酒。”

“这……”众人闻言,都不好再说什么。

秦钰含笑走过来,伸手拍拍谢墨含肩膀,“你府中有谢云澜和谢林溪在,用不到你什么。”

谢墨含看着秦钰,郑重地道,“云澜和林溪的确尽心,但是对妹妹来说,到底都替代不了我这个亲哥哥。还请太子见谅。”

“也罢!”秦钰不再阻拦,放下手,慢慢地道,“反正我左右无事,便与你去忠勇侯府接芳华入宫待嫁吧!父皇病了多日,今日支撑上朝,回去怕是又要卧床了,母后和后宫的娘娘们昨日都受了惊吓。她入宫的安置安排,若是无人看着,恐怕宫里的奴才们打点得不太妥当。我亲自给她安置一番。你也可以放心。”

谢墨含心里一梗,心提了起来,理解推脱,“怎能劳烦太子亲自相接?还是算了,芳华打点妥当,我将她送进宫待嫁就是。不劳烦太子了。”

“子归兄,虽然我是储君,是你辅臣。但说起来,我们自小也有着情分。何必见外?”秦钰摆摆手,不容他反对,“走吧!”

谢墨含无奈,总不能死活拦着秦钰,他拿什么理由拦太子?而秦钰的性情,他也不见得拦得住。只能对不远处的听言看了一眼,任由秦钰跟随一起前往忠勇侯府。

听言听到消息后,早已经急了,此时得了谢墨含示意,赶紧先一步跑回忠勇侯府报信。

忠勇侯府内,早已经得到了早朝上的消息。

“这皇上和太子是要干什么?”这回,谢墨含出乎意料地被封侯,连忠勇侯府坐不住了,尤其还暂封太子辅臣。这是何意?令谢芳华入宫待嫁。又是什么筹谋?

“泼天富贵之下,若是一个不好,忠勇侯府这一次怕是要面临万丈深渊。”崔允忧心忡忡道,“忠勇侯府一门两个侯爷,这是鲜有之事。”

忠勇侯在荣福堂内来回走了两圈,对侍书挥手,“快去海棠苑,让华丫头来我这里,我问问她,可有什么主意?”

侍书连忙点头,向海棠苑跑去。

第三章决情定爱

海棠苑内,谢芳华也已经得到了早朝传出来的消息。

忠勇侯府一门两个侯爷,哥哥暂封太子辅臣,她以公主之礼从皇宫待嫁,这都是天大的荣耀。似乎在今天一个早晨,忠勇侯府一下子又迈了一个天阶,迈上了别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位。

可是这泼天富贵突然袭来,就真的好吗?

她似乎感觉到了忠勇侯府门前的牌匾有堪堪倾落之势。

谢云澜、谢林溪、言宸三人得到消息全部进了海棠苑的画堂,都看着她,一时间三人也都被今天早朝这一系列如天雷般的圣旨震得措手不及。

谁也没想到太子是等在这里!

先给忠勇侯府许以门楣高位荣耀,然后让她根本就不能拒绝进宫待嫁。

说白了,目的还是她,还是这一桩婚事儿。

“圣旨下达,就要立即准备进宫,最晚也就只能拖到今晚,拖不过明天早上。”谢林溪担忧地开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皇上收回圣旨?”

“收回圣旨那就是让皇宫乱,不能住人,芳华自然就没法进宫待嫁了。”谢云澜话落,反问,“可是,皇宫能轻易乱吗?如何让皇宫乱?皇上和太子既然早有筹谋,那么,皇宫现在就如牢笼,轻易动不得,乱不了。”

谢林溪有些焦急,“那怎么办?难道芳华妹妹真要进宫待嫁?这进去容易,出来呢?”

出来怕是就难了!

这谁都能猜得到!

“要不然,换人易容替你进宫吧!”言宸思索片刻,试探地建议。

“这样行吗?”谢林溪怀疑地问,“若是被发现,怎么办?”

“芳华的易容术有精妙之处,若是她亲手易容,不会被发现。”言宸看着谢芳华,等她决定,“你若是同意,现在就要赶紧找一个人来易容成你。”

“不行!”谢芳华摇头。

“为何不行?”谢云澜看着她,“我也觉得你还是不入宫的好,不知道太子谋了什么在等着你,你此番进宫待嫁,岂不是危险?”

“他能谋什么?无非是让我不能大婚而已,总不能杀了我。”谢芳华冷笑一声,“换人易容成为我进宫,在外人的眼里,那也是我进了宫。那个代替我之人若是不能在皇宫里制衡秦钰,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那么,无论他筹谋什么,也许就真的成了。”

“这么说来,无论如何,你都只能进宫吗?”谢云澜皱眉。

“目前还能有什么办法?圣旨已下,消息已经传扬了出来,多不过一个时辰,怕是满京城人尽皆知。不到今日夜晚,方圆五百里也就都知道了。明日也许就天下皆知了。”谢芳华揉揉眉心,“我进宫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秦铮这时候应该也能得到消息了。”谢云澜抿了抿唇说。

谢芳华眉心一动,想起谢云继的信,点点头。

“我陪你进宫待嫁。”谢云澜想了想,又道。

谢芳华一怔。

“圣旨只说你进宫待嫁,并没有说不准有陪同之人。”谢云澜拿定主意。

“也对!”言宸忽然笑了,“进宫就进宫吧!没有万全之策下,只能进宫,以不变应万变。我也随你进宫。”

“既然如此,我也陪你进宫。”谢林溪道。

谢芳华看着三人,不由笑了,“你们三个这是干什么?忠勇侯府是嫁女儿,你们三个……传扬出去,让人笑话。”

“怕什么笑话!”谢云澜道,“百姓们不知道这其中阴险关联,可是满朝文武焉能不知道?谁爱笑话谁笑话。若是让你自己进宫,我也不放心。”

谢芳华刚要再说什么,侍书匆匆跑来,说老侯爷请她去荣福堂。她打住话,应了一声。

其余三人闻言,与她一起出了海棠苑,去了荣福堂。

刚到荣福堂门口,听言匆匆跑来,气喘吁吁,惊慌失措,见到谢芳华,几乎要哭出来,“芳华小姐,太子和咱们世子……不,侯爷一起回府了。说他亲自来接您进宫,侯爷让我提前来传话,您快想想办法吧!”

谢芳华闻言眯起眼睛,“你是说秦钰和哥哥一起来了忠勇侯府?”

听言连连点头,“怎么办啊!小王爷不知道得到了消息没有?太子一定没打好主意。”

“我知道了!”谢芳华转身进了荣福堂。

谢云澜、谢林溪、言宸三人随后跟着她也进了荣福堂。

老侯爷和崔允正在等着谢芳华,见几人都来了,崔允立即急声问,“想到什么对策没有?”

谢芳华摇摇头,“没有!”

“那怎么办?”崔允立即问。

“进宫待嫁就进宫待嫁吧!这是皇上给忠勇侯府的荣耀,忠勇侯府怎么也不能不识抬举抗旨不尊。”谢芳华无所谓地道,“更何况,还以着奖赏秦铮的名义,连推脱的理由都没有。”

“这主意一定是秦钰那小子出的,皇上怎么就答应了他?”忠勇侯不解。

“皇室里未来能依靠的人也就只秦钰一人了。皇上的病已经让他力不从心处理朝政了,可是这江山不能就这么废了。不答应他怎么行?”谢芳华道。

崔允叹了口气,“没想到你的婚事儿比你娘当初嫁入忠勇侯府还麻烦。”

“这么说,你是要进宫待嫁了?”忠勇侯府捋着胡须,看着谢芳华,“你就不怕出差错?”

“爷爷,皇宫

“爷爷,皇宫虽然可怕,但是我却不觉得能可怕得过无名山。”谢芳华看着他,“我们忠勇侯府低调了这么多年,皇上和秦钰如今又给加了荣华封赏,就算是现在反了他,不但不占天时地利,连人心都不向着忠勇侯府。更何况我们根本就没有反意。所以,哪怕出错,也要进宫。”

“也罢!皇上和太子这是料定了你推脱不了。”忠勇侯摆摆手,“秦钰那小子对你有心思,自然不会要你的命。也无非是让你不能大婚。去就去吧!”

“可是他若是趁机对你不轨,怎么办?”崔允担心。

忠勇侯冷哼一声,“秦铮在西山大营三十万兵马,这么些日子,他应该也都变成自己能掌控的了。秦钰若是不想血流成河,应该不会闹得太过分难堪。总不能让秦铮抓住把柄。毕竟名义上,她是入宫待嫁的,可不是嫁去皇宫。秦钰若是连这点儿都分不清,也就不配做未来的皇帝。”

崔允闻言踏实下来,点点头。

“您放心吧,我打算陪芳华一起入宫。”谢云澜道。

忠勇侯看向谢云澜。

“我也陪着一起!”谢林溪道。

“你们两个都要陪她一起?”忠勇侯闻言笑了,“虽然多个人入宫陪着她待嫁,能让人踏实一些。但是那可是皇宫,是后宫,外男不得进去,乱了宫闱。”

谢云澜和谢林溪一愣,情急之下忘了这件事儿了,一时无言。

“我刚刚也要说这个。”谢芳华好笑地道,“我带着侍画、侍墨等八人去,另外言宸可以再给我调派些人手,我的安全自然是无虞的,况且,我也有自保能力,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你们放心吧。”顿了顿,她又对谢云澜道,“云澜哥哥,你们不跟随我去,也有在外面的好,若是秦钰和皇帝真过分,总也要有人围宫吧!”

谢云澜叹了口气。

谢林溪也叹了口气。

言宸并没有言语,似乎在想着什么。

没过多久,谢墨含和秦钰一起进了忠勇侯府,来了荣福堂。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得罪秦钰。所以,忠勇侯想了想,还是亲自迎了出去,崔允等人跟了出去。当然,谢芳华坐着没动,言宸避开了。

“恭喜老侯爷!”秦钰见到忠勇侯,含笑恭喜。

“承蒙皇上和太子厚爱!”忠勇侯胡子翘了翘,直接问,“太子是来接华丫头入宫?”

“是啊,我亲自来接她入宫,能处处照应些,皇宫诸事烦乱,我怕她不适,有什么不妥。”秦钰微笑。

忠勇侯点点头,请秦钰进画堂,然后对谢芳华道,“既然太子来接,你去收拾一下,带着待嫁的一应事宜,随太子进宫吧!”话落,又补充道,“快速些,别让太子久等。”

“等等到也无碍!”秦钰笑看了谢芳华一眼。

谢芳华神色淡淡,不想与他说话,点点头,出了荣福堂。

忠勇侯见谢芳华走了,对谢墨含、谢云澜、谢林溪等人摆摆手,“你们也都去帮她收拾收拾。太子好不容易来一趟,陪我下一局棋。”

谢墨含求之不得,对秦钰说了一声,见他没有不满,含笑点头,他也出了荣福堂。

谢云澜和谢林溪跟在谢墨含之后,也走了出去。

荣福堂内转眼间就剩下忠勇侯、崔允、秦钰三人。忠勇侯摆上棋,秦钰落座,崔允观棋。

“妹妹!”谢墨含追上谢芳华,对她喊了一声。

谢芳华停住脚步,等着他,“哥哥。”

谢墨含满面忧心,“是哥哥无能,没本事,不能护你。我们忠勇侯府只你一个女儿,可是却不能从忠勇侯府出嫁。当年姑姑出嫁,也是从皇宫走的,爷爷便没送上,如今又换做是你……”

“姑姑那是两国联姻,自然要从皇宫出嫁。我如今也算是给忠勇侯府的荣耀。”谢芳华握住他的手,蹙眉,“外公不是将你身子治好了吗?怎么如今这个时节手还这么凉。”

“是治好了,不会犯旧疾了,但是落了些体虚之症。外公让我坚持用药,养二年就不凉了。”谢墨含道,“别管我,我提前让听言过来传信,你可有办法不入宫?”

谢芳华摇摇头,将入宫的决定和分析与他说了一遍。

谢墨含无奈,“既然如此,只能这样了,皇宫又是重地,而这事情又不能抗旨,时间又太紧迫了。”话落,他低声道,“稍后你随太子进宫,我暗中去找秦铮。”

“哥哥不用找他,若是有需要,他自会找你。”谢芳华道。

谢墨含一怔,“他是否有安排?”

“有一些!”谢芳华如实以告,“只是就看秦钰的心里是想要这江山,还是想毁这江山了。秦铮的法子,是制衡,但是不能解燃眉之急。”话落,她叹了口气,有些骄傲,却又怅然,“比起秦钰,秦铮毕竟是心软。”

“人人都说太子温和,铮小王爷狂妄霸道横行无忌难相处。可是了解他们性情的人,还是能从中看到不同的区别。”谢墨含叹了口气,“但愿太子能够看明白,否则,即便心软的人,也有不可碰触的逆鳞。你就是秦铮的逆鳞。他都能狠下心刺你三箭,又怎么会狠不下心让江山染血?”

谢芳华扯了扯嘴角。

“他能将大婚提前到这个地步,这最后一笔,总不能输了,否则实在是……”谢墨含不敢想象,从怀中拿出一

怀中拿出一枚信号弹,递给谢芳华,“若是宫里的情况太糟,你就放这个。哥哥就是拼死,也要进宫救出你。”

谢芳华接过,收入怀里,“谢谢哥哥!”

“别人家嫁女儿,都是盼着日子晚一些。可是自从你定下婚事儿,我和爷爷就盼着这一日到来。说来也奇怪。恨不得你嫁了一般。”谢墨含说着,也好笑起来,“大约是因为我们谢氏的女儿难嫁吧!”

“等我能顺利大婚后,先给你娶一个。”谢芳华道。

“你若是能顺利大婚,我就由得你帮我娶一个。”谢墨含也笑起来。

兄妹二人说笑两句,总算使得心情轻松了几分。

到了海棠苑后,谢墨含和谢林溪一起去安排谢芳华入宫事宜,尽量地安置妥当。

谢云澜没立即出去,留在了画堂,显然是要有话要和谢芳华说,谢芳华正好也有话跟他说。

他们都知道,今日进宫,无论结果如何,在大婚那日之前,都不会再有机会碰面了。而过了那日之后,无论是身份,或者是有些东西,可能都会变了。

“云澜哥哥,有一样东西,我得给你。”谢芳华沉默片刻,看着他道。

谢云澜愣了一下,点点头。

谢芳华走到内室,从床头暗格取出谢氏米粮老夫人离开后,那个妇人给她的事物。然后拿到画堂,推到谢云澜的面前。

“这是什么?”谢云澜只见是一个织锦缝制的袋子,袋子的口紧紧地缝着,疑惑地问。

“这是老夫人离开后,那一日,我去你府里,碰到了谢氏米粮的当家夫人,是她给我的。”谢芳华将当日的情形重复了一遍,见谢云澜脸色变幻了一瞬,她低头道,“对不起,云澜哥哥,瞒了你这么久,是我一直没想好怎么给你看这个。”

“如今你这是想好了?”谢云澜不看她,盯着拿个袋子问。

谢芳华点点头,“嗯,想好了。”

谢云澜一叹,“芳华,我一直没有逼你,也没有迫你,更没有想过强求什么。你既然瞒下我,如今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再乱我。”

“据说,这个袋子里,装着的东西,事关你我。”谢芳华看着他,“以前,我是有过挣扎,当然也基于一些前因,那些前因太重,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如今我想明白了。所以,逃避、躲开,当做没有,都是不对的。有些事情,它就摆在那里,早晚要正视。”

谢云澜抬头看她。

“我想让你和我一起正视这件事情。”谢芳华一字一句地道,“你我的身份,血脉,以及牵扯的未来。”

谢云澜的手忽然五指并拢,忽然低声问,“哪怕嫁给秦铮,你会死,我会死,芳华,你都不怕吗?哪怕忠勇侯府一直是你肩上的重担,你背负了多年,看不到它能完好再撑一代,你也不惧吗?哪怕有了你爹娘,我爹娘的前车之鉴,活不了几年,老侯爷白发人再送黑发人,你也无畏吗?”

谢芳华忽然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点点头,“不怕、不惧、无畏。”

谢云澜忽然偏过头,笑了起来。

谢芳华看着他,纵横前世今生,她到底在这一日,突破了前情世事,障碍重重,还是选择了。

她最不想伤害的人!

可是,秦铮给她下了毒,毒了她的脑子,毒了她的心,毒了她的所有,让她再没办法将他的毒从心里剔除。箭拔了,血流了,伤疤结了。也不能不爱他。